第十三章 赵拐子 作者：弄巷落著 » 为了避免遇上乱军，赵诚拿着舆图，领着全村人走了条相对僻静的路。 眼看着逐渐远离了城镇，前面荒郊野岭，整个队伍也被拉长，开始有人在后面窃窃私语，觉得赵诚领着他们走了条错路。 赵大嫂看着赵诚一家在前面领路的背影，冷嗤一声，“都跟着这个憨货走，谁知道能叫他领到什么鬼地方！” “老大啊，老大上哪去了？” 听着赵大嫂的声音，王氏躺在牛车上微微抬头，赵大嫂瞥她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王氏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她要是应了，非得给她整点幺蛾子不成，不如不管！ 见她不答话，王氏心里把她骂了上百遍，却颤颤巍巍扶着车辕坐起来问：“大媳妇啊，老二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提给我买的香脂膏子？” “香脂膏子？你老眼昏花的，要那玩意干什么，不如要点吃的，给我们家省点粮食啊！” 赵大嫂嘲讽得瞥她一眼，趁乱转身就走。 动不动就老二老二，她现在一听赵老二的名字都气的发抖！ 这么走着，赵大嫂火气直往上冒，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这些破事都摊在她头上，赵老二家啥事没有？ 等等……他家也不是啥事没有，不还有个契书么？ 赵大嫂脚步一顿，直接打了个弯，往队伍后面探去。 果不其然，在队伍最后面，赵拐子一个人正一瘸一拐的拖着条腿走着，十分寒酸。 赵大嫂啧啧一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摸凑上去。 赵拐子前些年偷鸡摸狗，最爱和村里的小寡妇调情，一见赵大嫂往自己身旁凑，眼里立马透着精光，一只手不老实的攀在她背上，“这不是赵家大媳妇儿嘛，前两天的事我都看着呢，赵老大那人，忒窝囊，连自己婆娘都护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他更是慢下脚步，瞧着前面没人注意，另一只手就要往赵大嫂怀里揣！ 赵大嫂惊呼一声，一脸恶心的拍掉他咸猪手，“滚远点你个瘸子！你要娶了大丫，我可是你婶子！” 一听大丫的名头，赵拐子动作倒是停了，“咋，你知道大丫跟我的事？” “契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俺爹借你十两，日后把大丫头给你，俺家哪能不认账！” 说着，赵大嫂晦气得拍了拍他方才碰自己的地方，贼眉鼠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底泛黄的纸来。 “嚯！我之前的契书下雨让水泡了，正他妈想着赵老爹死了，怕你们家老二不认账！给我！” 见他面露精光伸手就要来夺，赵大嫂赶紧往后撤两步，将东西搂在怀里，“给你也行，你拿好处来换！我这不是张破纸，我可是给了你个娃子！” 赵大媳妇的泼辣村里人谁不知道？ 见她手攥着契书，一副拿不到好处就要撕的架势，赵拐子赶忙收了手，“我就是个光杆子，从哪弄好处给你！等我要了大丫，和赵老二成了亲家，再给你好处！” 赵大嫂一听不乐意了，“我呸，等你进了他家门，蛇鼠一窝的，还记得我黄琴是谁！” “不成，你把你这粮食，分我五斗！” 赵大嫂指着他身后背着的包袱就要去开，赵拐子瘸腿往后退一步和她讨价还价，最终给她舀了四瓢，将契书拿到手。 看着赵大嫂捞着米袋子偷摸回去的高兴样，赵拐子冷啐一声，吐了口痰。 “什么东西！等我上了大丫，非找赵老二给我出头！” 说罢，他小心翼翼把契书收进衣服里，寻思找机会和赵老二谈亲。 可远远看了赵诚一眼，赵拐子不自主缩了缩脖子——算了，这些天他看着怪凶气的，找找机会，他去找林氏说去！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鬼胎走了一天，直到夜色笼罩，赵诚这才带着人找了个平坦宽阔些的地方，让大家原地休息。 眼看各家都开始生火做饭，林桐将之前剩下的少许鸡肉加在汤里煮了，又从商城里给孩子兑了点窝头就着吃。 离她近些的村民闻着肉味纷纷探头过来，林桐解释是敌军将领给的赏，又给几人各分了两块。 “娘，你吃。” 大丫看着林桐给自己呈上一碗，嘴里馋的咽了口唾沫，却先推到林桐面前。 大壮见了，也有样学样，夹两块肉举到林桐眼前，“娘照顾人累，娘先吃！” 瞧着两个孩子懂事的样子，林桐心里一阵酸软，将两个人搂到怀里，挨个摸了摸头。 “娘这还有嘞，你们先吃，娘呈上点，给你爹送去！” 说罢，两个孩子乖巧点头，纷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瞧着真是饿了。 林桐目光在两人瘦成皮包骨的腕子上停了一下，不由心疼起来。 瘦成这样，两个孩子之前可过的什么日子！ 以后，她必定得给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她从锅里把剩下的肉全捞了，盛进个大碗里，又把之前村民给她的青菜和烙饼撕了撕泡进去。 赵诚领着村民走了一天的路，她总不能让人挨饿！ 嘱咐了大丫和大壮两句，林桐捧着碗一路往队伍前面走，远远瞧见赵诚扯着舆图和村长说话，目光不自觉得柔和下来。 炉火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林桐忽然觉得，他这身小麦肤色还挺男人的，是她喜欢的那一卦！ 没等林桐上前，赵诚偏头看见她，没说两句就停了手上的活走过来：“怎么了，家里吃食不够？” 记忆里林氏来找自己，不是喊着孩子病了，就是哭闹说没有吃的。 可他反射性的话音未落，手里就被塞了一大碗肉汤，上面还飘着青菜和泡软的烙饼。 “都够都够！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快趁热吃，别凉了！” 林桐见他怔愣一下，又把汤往他嘴边推了推，“吃啊，愣着干什么，你领着人走了一天，不累？” “不累，你吃。” 赵诚反过神来，将她拉到一旁，将碗里的肉夹出来给她。 林桐知道是他心疼自己，顺着他甜蜜蜜地咬了一小口，却忽然听头顶的人说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