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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作者:玖拾陆
元敬去年夏天才来过一趟中州,算是熟门熟路,安排好了住所。 稍作休息后,一行人去了衙门里。 元敬去岁来时并没有明确表示身份,拿着块镇抚司的腰牌说“调查旧案”。 这次再来,还有衙役认得他。 “还真把旧案给查了啊……”那人与他打招呼。 元敬上前去,道:“巫蛊案翻了,金太师恢复名誉,金家后人要来迁金知州夫妇的灵。” “金家哪有后人?” 京城发往底下州府的文书告示上写的都是大事。 金家活下来一个姑娘这样的,并未在上头提及,因而中州这里并不清楚状况,更不知道那后人就是当年从中州跑了的小丫头。 “我们指挥使亲自来了,”元敬指了指沈临毓,道,“你把你们大人请出来。” 小吏倒吸了口凉气,赶紧跑了进去。 不多时,整个州府衙门,大大小小的官,一溜烟全出来了,老老实实站好队。 王知州心里直擂鼓。 京中巡按地方,一早就会发文书,他们早早做准备,等人到了从城门口一路迎到衙门里,这才是寻常规矩。 结果这位指挥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杀到了衙门里,他们才知道。 可镇抚司指挥使的腰牌做不得假,王知州前年入京述职时也见过沈临毓。 指挥使未必记得他,但王知州还真就认识指挥使。 等王知州领着一众人行了礼,沈临毓问他:“十年前金知州夫妇行刑时,负责的是谁?现如今谁最了解状况?” 王知州在这儿前后做了六年官,确实没有经历过当时。 十年时间,官员多有调任,不怎么变动的是三班六房的吏役。 要么是自己干上半辈子,要么是传给家中晚辈,正是自成一体的三班六房为地头蛇,才让一些外来的、底子不硬的官员做事束手束脚。 当年的几个老吏都被叫了出来。 “金知州一家确实都伏法、蒙难了。” “这么多年了,葬在哪儿,一时还真不知道。” “后人?不知道啊……” 几人推脱着,唯有那个去年被元敬撬开了嘴的,缩着脖子不愿吭声。 元敬直接问他:“金家姑娘不是丢了吗?金夫人急得小产,京中文书下达时,金知州一面操心夫人,一面让家仆小心打听姑娘下落,不是吗?” 那人苦着脸道:“才六岁的娃娃,丢了和死了,也差不多的。小的连金大人葬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女儿的下落就更……” 话说到一半,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 “我活着,”阿薇起先和陆致一块,站在陆骏后头,她又带着帷帽,也无人注意她,此刻出声,她便走到前头来,摘了帽子,道,“我活着,没死。当年我父母蒙难时,我在不在身边,我想诸位经历过当年事的应该都清楚。” 一双双眼睛,骤然瞪大看着阿薇。 被人这么寻上门,这些老吏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指着“大变活人”咬死“假货冒充”。 阿薇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一字一句清楚明确。 “我不是来找诸位麻烦的。” “当年诸位若是竭尽全力寻找、上报,我恐怕无法顺利离开中州,平平安安活到今日。” “不管当时衙门里存了何种想法,总之,得了好处的是我。” “我再回中州,只是想知道父母身在何方,当年由谁收殓,葬在何处?” “我给诸位时间,仔细回忆大厅,但我不想诸位翻上几夜的旧档,随便往城外哪个乱坟岗一指,说我父母就在其中。” “还请诸位不要让我失望。” 待阿薇等人离开后,衙门里炸成了一锅乱粥。 新来的“不知道”地顺理成章、腰杆笔直,老人们眼前发黑、一时无从回忆起。 饶是清楚难找,一连三天都没有进展,还是让阿薇着急了下。 陆致接连两天大清早吃了炖肉,味道虽好,也难免腻味,偏大半夜睡梦里还是炖肉香气,蒙头睡觉都不好使。 沈临毓去了厨房里,见阿薇坐在灶前,也搬了把杌子坐下来。 他这几日也没有空着,白天一直在衙门里。 此次来中州,为的是寻找阿薇的父母,并未身担巡按一职。 不过他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翻看这两年案卷,也是让衙门那些官吏都紧一紧皮,别想着敷衍了事。 但是,威慑归威慑,沈临毓也不可能撬开那些人的脑袋,看看其中到底装没装有用讯息。 阿薇拿火钳拨弄着柴火,开口道:“我也不是耐不住性子,只是觉得这么下去很难有收获。” 沈临毓看着她,问:“确实如此,而且一味等着不是你的性格,你向来主动出击。” 没有消息,那就去收集消息。 以前在京里,有闻嬷嬷与娘子嬷嬷们唠家常,有许富德和混街头的年轻男子们打听事,甚至阿薇母女两人也闲不住,盯上谁了就主动寻上门去。 让她坐等进展,确实不适应。 “我看案卷时想到的,中州府里,认识你父母的不止那些官吏,还有不少百姓,”沈临毓缓声道,“收殓一事,也不是只有官吏才做。” 握着火钳的手顿了下,而后阿薇倏然笑了起来。 “想到一块去了,”阿薇把火钳放下,抓住了沈临毓的手,仔细说她的想法,“我那时年纪小,记得的事很少,但我父亲一定是个好官。 他受祖父教养,定不会做个自堕门楣的昏官,他又是当朝太师之子,衙门里就算有地头蛇,也不敢在他这里耍威风。 那两年,他一定是以他自己的想法来做中州的父母官。 不敢说百姓人人称颂,但他经手的政务、查办的案子,总有人会记得他吧? 若是有重大的案子,他主持了公道,那苦主在他和母亲去世后,会不会帮着收殓?” 掌心温暖。 沈临毓极其自然地反手握住,宽慰道:“既有方向了,那明日你和我一道去衙门,让他们把令尊经手的案卷都翻出来,记下名字住处,一家家寻、一家家问。” 阿薇颔首。 “现在,你该回去歇觉了,”沈临毓说着,朝门外抬了抬下颚,“半夜不睡觉,你舅舅担心。” 才刚刚走到门边的陆骏闻声,脚步立刻停下。 他也是被炖肉香气熏醒的。 想到阿薇又睡不着,陆骏思来想去,起身来看看。 一来,肚子饿了,就着肉汤下碗面条。 二来,开导开导阿薇。 他没有那么会开解人,但酒后好说话,吃饱了也是一个道理。 他们一人一碗面,吃得身子暖和了、心情舒畅些。 陆骏没想到,沈临毓竟然在厨房里,且还听到了他犹豫的脚步声。 他在犹豫什么呢? 自然是“别做个扫兴的大人!” 大姐的话如雷一般响彻脑海,陆骏心一横,转过身去:“舅舅没来过,没来过!” 说完,三步并两步离开。 阿薇失笑,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肩膀,对沈临毓道:“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翌日。 阿薇一道去了衙门里。 王知州到底配合,但毕竟是老案卷,不好找,找出来的保存状况也堪忧。 不过,聊胜于无。 陆骏和陆致也来帮忙,从那些七零八落的案卷上找到些讯息,又让元敬、管事和嬷嬷们去打听。 如此忙了两三日,才有了些许进展。 “这妇人被诬告杀夫,全靠金大人还她清白,行刑后的夜里,她到了法场、想趁着夜色收殓,但法场那儿已经空了。” “她与附近的人打听了,说是有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子来收殓了。” “那人很是仔细,看着是要好好安葬的模样。” 阿薇听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并不清楚那男子是谁,但起码她知道了,父母遗骨应是有被安葬。 那就还能寻得找。 而这个人,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一位小吏从自家长辈口中得知,当年曾收过一人银钱,让他得以收殓金胜霖夫妇。 那人叫辛跃,自称是金伯瀚的徒弟。 辛跃并不住在中州首府,他如今住在底下一小县城中。 阿薇寻上门去。 开门的辛跃看着来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问:“是、是阿薇吗?” “您认得我?”阿薇讶异。 辛跃的眼眶通红:“认得、怎么不认得?你和师母年轻时那么像。” 辛跃跟随金太师念书时,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他熟悉年轻时的太师夫人,也熟悉她眼睛不好后的样子,一如他很熟悉金胜霖。 “我看着他出生,又看着他长大。” “他成亲时,我没有吃上喜酒,我那时候外放做官,赶不回京中。” “再后来,我丁忧回了这里,之后就再未出仕。” “你父亲在中州的那两年,我们时常论事,我也是那时候见到了你。” “我这乡下地方不比首府,消息传到我这儿时,我赶过去只得了一个伏法的结果。” “是我收殓了他们夫妻。” “我向管事打听过你的下落,但他态度很差,说死了就死了,去哪里了不知道,还有人嘴臭说指不定被谁拖走配隐婚去了。” “地方官员哪有这种胆子啊,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你八成是逃过一劫了。” “我就不再问了,只盼着你能好好活下去。” “去年,翻案的消息传到这里,我就想着,你不知道去了哪儿,又会不会回来,还是让我等着了。” 辛跃说得很慢,几次哽咽,不住抹着眼睛。 “看到你平安长大了,我真高兴、真高兴啊!” “当时啊,家里东西都被抄了,值钱的被分了,不值钱的扔得乱七八糟。” “我收回来一些,今儿物归原主。” 辛跃搬出来了一只大箱笼,看着陈旧,但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颤抖着手把锁开了。 阿薇的手,也没有比辛跃稳到哪儿去。 平日里翻锅颠勺、手劲极大,这会儿却很难控制住。 她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用软布包裹好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再打开。 一面铜镜、一块砚台、几本旧书…… 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她和父母之间最后的丝线了。 尤其是那几本书上,有父亲随手写的字,还有一些鬼画符。 那稚嫩的画作,一看就知道出于她的手。 指尖轻轻拂过 “你父亲在中州的那两年,我们时常论事,我也是那时候见到了你。” “我这乡下地方不比首府,消息传到我这儿时,我赶过去只得了一个伏法的结果。” “是我收殓了他们夫妻。” “我向管事打听过你的下落,但他态度很差,说死了就死了,去哪里了不知道,还有人嘴臭说指不定被谁拖走配隐婚去了。” “地方官员哪有这种胆子啊,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你八成是逃过一劫了。” “我就不再问了,只盼着你能好好活下去。” “去年,翻案的消息传到这里,我就想着,你不知道去了哪儿,又会不会回来,还是让我等着了。” 辛跃说得很慢,几次哽咽,不住抹着眼睛。 “看到你平安长大了,我真高兴、真高兴啊!” “当时啊,家里东西都被抄了,值钱的被分了,不值钱的扔得乱七八糟。” “我收回来一些,今儿物归原主。” 辛跃搬出来了一只大箱笼,看着陈旧,但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颤抖着手把锁开了。 阿薇的手,也没有比辛跃稳到哪儿去。 平日里翻锅颠勺、手劲极大,这会儿却很难控制住。 她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用软布包裹好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再打开。 一面铜镜、一块砚台、几本旧书…… 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她和父母之间最后的丝线了。 尤其是那几本书上,有父亲随手写的字,还有一些鬼画符。 金家阿薇有整整一箱笼的磨喝乐,一个都舍不得放手,一并带来了中州,又在中州买了好些新的。 都被小孩子分了。 他去讨,被人说“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抢”,最后厚着脸皮、花钱买,买回来的正是金太师亲手做给阿薇的。 “我亲眼看着他做的,我认得。” 阿薇捧着磨喝乐,陶偶耐存,十年光阴,变化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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