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式原配[穿越] 第6节 作者:未知 坐在大堂裡,他跟老师傅聊天,脑子裡還是今天下午的這個問題。 “少东家,有些钱就是要让日本人和英国人赚的,我們真的很难做到。” “张师傅,如果你都泄气了,咱们就真的很难把机械厂干起来了。還是得给咱们自己時間。” 张师傅从开厂第一天兴致勃勃地過来,他不像傅嘉树才进来一年時間,還有热情,在下面很多人看来,這個留洋回来的二少爷,长着一副聪明相,实际上就是個二愣子。 傅嘉树其实也知道下面的人怎么想,只是看過海外的机械大厂,知道了工业革命的歷史,作为国内举足轻重巨贾的继承人,怎么会沒有一個实业兴邦的梦? 此刻傅嘉树跟张师傅已经沒有其他话好讲,看见梅玉走過,他想起宋舒彦的那位太太,刚好看见那位服务员梅玉,随口问:“梅玉,秦小姐一切可习惯?” 二少爷问起,梅玉才想起,从上午进来,那位秦小姐要了两瓶饮料就沒了动静:“秦小姐要了两瓶蝌蚪啃蜡之后就沒出過房门。” 傅嘉树留美,也喝這個饮料,但是他知道在国内很少有人喝,哪怕广告做得那么大,销量十分可怜。 這裡是英美公共租界,美国人還不少,云海饭店的西餐厅接待不少美国人,所以提供這個饮料。 一個乡间出来的女子喝得惯這個饮料?傅嘉树不能想象,他去美国的时候,第一次喝這個汽水,那种古怪的味道,实在是因为礼貌所以沒有吐出来,好多次以后才习惯了起来。会不会是這個名字?“蝌蚪啃蜡”让她以为是什么药? 宋舒彦新婚抛下她,又不肯去为她母亲奔丧,這次她過来连家门都不让她进,把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個人扔在饭店裡。 就算无论是她帮卖香烟的小姑娘解围,還是路上跟自己聊天都看不出异常,傅嘉树哪怕认为自己的判断沒错,還是不放心,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跟梅玉說:“带我上去看看。” 梅玉带着傅嘉树上楼,到了门口,梅玉敲门:“秦小姐,您在嗎?” 连叫了几声,都沒回应,傅嘉树问:“你确定她沒出去?连吃饭也沒有嗎?” “确实沒出去,我问過开电梯的阿四。還有這個楼层的保全。說她连房门都沒有出。” 傅嘉树皱眉:“你下去拿备用钥匙。” “好!” 第8章 梅玉虽然疑惑傅嘉树這般大惊小怪,却也依言去楼下拿了钥匙。 梅玉把钥匙放在傅嘉树的手裡,不過看着钥匙,傅嘉树认为自己這样冒然进去不妥,但是沒看见心裡又不放心,這個宋舒彦让他安置,出了事,到时候沒法子交代。 “先别开,再敲门看看。” 梅玉再敲门:“秦小姐,您在房间嗎?” 秦瑜正在做梦,她還在厂裡上班,一家供应商断供了,生产线眼看要停了,她找来了供应链部门的负责人,這位居然一直在找理由,她怒了:“這個时候不找解决办法,一個劲儿为你的无能找理由?” 秦瑜不是被敲门声给唤醒的,而是被自己的梦话给吵的,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她再一次让自己接受,那個每天为了工厂来来回回奔波的秦瑜已经变成了百年前被嫌弃的少奶奶,身处乱世,前路茫茫。 傅嘉树在外面听见裡面的叫声,从梅玉手裡接過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推开来。 他看见的是宋舒彦的太太黯然神伤地靠在沙发上,眼前的女子头发有些蓬乱,身上的衬衫在睡觉之后,有些褶皱,一双脚着踏在木地板上,這是一双洁白如玉的天足,并沒有裹脚。 短暂的失神之后,傅嘉树意识到這是在国内,虽然上海开埠已经半個多世纪,但是秦雅韵是从乡间出来的,這样的女子被自己看到一双脚,对她来說很是无礼。他立马抬起头,又跟她四目相对,见她皱眉,眼神中露出不满,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傅嘉树连忙道歉:“抱歉,我……” “秦小姐,少东家听說您进来之后沒出過房,他有些担心所以上楼来看看。”梅玉为傅嘉树解释。 “担心?”秦瑜刚刚念出這個词,站在宋家大少奶奶的位子,秦瑜一下子了解了傅嘉树的担心,這是生怕她寻短见? 她轻笑,刚刚睡醒,声音带着暗哑:“不至于,只是累了,睡得久了些!” 傅嘉树平复了自己沒来由怦怦跳的心:“那就好。休息好了的话,咱们這裡的饭菜還不错,你可以去试试。中餐有老家的宁波菜……” 說起宁波菜,他又想起她不是宁波人,看到她茶几上放着两個蝌蚪啃蜡的空瓶,立马又改口:“如果想要尝鲜,番菜馆做的美国菜還挺地道的。” 秦瑜站起来趿拉了布鞋走到门口:“谢谢!我会去试试。不過我建议,房间裡的门上最好装安全锁链。” 秦瑜指了指门框:“拉一根锁链,会让人更加安心。” 她還是介意的,傅嘉树点头:“知道了。” “今天是意外,而且你也是出于善意,但是并不代表每一次都会有這样的善意,我也只是建议,你說呢?”秦瑜为他找了借口。 “我会跟饭店的人提一下。我還有客人要招待,就不打扰你了!”傅嘉树见她沒事,也就放心了。 “好的,你随意。” 傅嘉树离开,秦瑜关上门,睡了這么久,确实饿了,身上的衣服睡得皱巴巴的,出去也不像样子。 秦瑜打开行李箱找衣服穿,秦母给女儿的嫁妆裡,除了江南女子穿的倒大袖的小袄和裙子之外,秦母也考虑了宋舒彦留洋,喜歡新派的穿着,所以還给她置办了很多旗袍和洋装。 不過准备了這么多,宋舒彦连盖头都沒揭就跑了。姑娘都沒人看了,别說衣服了。 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在非正式场合穿,不如上辈子的t恤和牛仔裤舒服,秦瑜挑了一條蓝白格子的棉质旗袍,這件颜色素净的旗袍是原主替母亲守孝时候让人做的,只因回到夫家不能再白衣黑裙,但是让她母亲過世還未過百日就穿得花裡胡哨,心裡又受不了,就做了几件素净的衣衫。 這些衣裙倒是合了秦瑜的口味,想要穿這件,却被边上的一件秋香绿的纱质钉珠连衣裙吸引,這么仙女的款,她倒是想穿,不過宁波老家自己一個被丈夫抛弃的大少奶奶穿洋装,肯定下面罗裡吧嗦,所以一直沒机会穿。现在来了上海,沒有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了,那就這件了。 秦瑜换好衣服,简单盘了個头发,拿了一個小手包,走到回廊尽头,一個饭店服务员拉开了通向天桥的门。 秦瑜穿過天桥,掀开门帘,服务员過来问:“小姐,要去舞厅還是楼下吃饭?” “我去底楼吃饭。” “您這边請。”服务员带着她往电梯间走去。 “不用了。我走楼梯。” 对這种老式的卡顿的电梯,秦瑜并沒有好感,她往楼梯口走去,楼梯上陆陆续续上来穿着旗袍和西装的男女。 秦瑜往下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舞厅在五楼,一路下去,到二楼有個大平台,往下可以看到进进出出饭店的宾客,后面则是西餐厅,大约此刻是饭点,生意非常好,想起刚才喝的可乐,穿過来這么久的秦瑜想念西餐的味道,走进餐厅,立马有服务员過来:“小姐,您几位?” “一個人。” “您跟我来。” 西餐厅不小,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鲜花,穿着西装的洋人乐队演奏着西洋乐曲。 边上一個服务员手上托着报纸,秦瑜拿了一份晚报跟着服务生走過去,见前面傅嘉树和两個洋人在吃饭聊天。 傅嘉树虽然面上波澜不惊,心裡十分懊恼自己冒然闯入宋舒彦太太的房间,那是朋友的妻子,照顾是应该的,但更要保持距离,刚才真的太尴尬了。 這种想法還沒完全過去,又见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白天第一眼艳丽逼人,刚才闯进她的房间,她颓废中带着妩媚,此刻穿着西洋的连衣裙又温婉可人。 秦瑜见到傅嘉树,对他露出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她被领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务员拿了菜单過来,上面用中英文写了菜名。 秦瑜点了餐,展开报纸看,這是1928年春天,在军阀混战多年之后,北伐战争正由南向北推进,除了最近的政治新闻,還有各种犀利的时事评论,文笔绝佳,又往下翻。一個女孩子穿着泳衣的照片出来,文章写:【美人鱼罗秀丽受邀赴澳大利亚参加游泳表演赛】 秦瑜颇有趣味的看,文章竭尽褒奖之词来描述這位游泳运动健将,配图虽然不够清晰,但是穿着泳装的女孩落落大方,据說這位健将十岁就已经展现了惊人的游泳天赋。所以,在宁波乡下依旧是那种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在大城市,女性游泳也是可以接受的? 秦瑜继续往下看,這报纸简直就是民国的微博,什么都往上发。有家人去世的讣告,有给大夫的感谢信,也有商行成立公告,当然也有工程招标和公司招聘的启事,嚯!這還有夜校啊?而且是英文夜校。 服务生端了餐前面包和甜酒過来,秦瑜拿了一块蒜香面包,边吃边看,看到一條:【铭泰洋行招聘英文翻译】的广告。 原主的嫁妆是不少,在這個世道她算是個富婆,但是要在這個乱世生存,光靠钱是不够的,還得有能力,解放前上海滩的各大洋行倒是一個机会,自己英语不错,可以去找试试。 刚刚放下报纸,有人挡住了她的光线,秦瑜抬头看,一個年轻的男子,梳着中分,头上抹了一层发蜡,五官還算端正,皮肤很白,更凸显他青黑色的眼圈。 那個男子微笑:“小姐,怎么一個人?” “一個人吃饭自在。” 秦瑜扯了一块面包,蘸奶油浓汤,塞进嘴裡。 “一個人吃饭多寂寞?认识一下,我是金孝宇。”這位站起来伸手。 秦瑜沒有递過手,她指了指正在端鸭胸過来的服务员:“我的菜上来了。” 话裡的意思很明显,她要吃饭。 “哈哈,金大少這是被拒了?”边上一桌两個男人哈哈大笑。 這样的笑声,让金大少沒了面子,也吸引了边上客人的目光,傅嘉树想要過来解围。 却见秦瑜拿起叉子,叉一块鸭胸,吃着鸭胸,玩味儿地看着金家這個纨绔子。看她淡定的表情,傅嘉树决定再等等。 這個鸭胸味道很正,滑嫩有嚼劲,带着香橙的一丝丝酸甜味儿,关键是沒有膻味儿,吃了一块鸭胸,再来一块土豆块,土豆块就略显寡淡了。 秦瑜伸手拿起桌上的黑胡椒瓶,磨了点儿黑胡椒在土豆上,再拿了盐瓶加了几颗盐粒子,抬头看還沒离开的這位,挑眉问:“你還有事?” 美人杏仁大眼,波光流转,偏偏眼神清冷,這种奇妙的美感,金大少以前沒有感受過,她为什么听见他的名字沒有任何反应? “你不知道我是谁?”這位金少爷是真心疑惑。 秦瑜不知道他是那個大地主家的傻儿子?她拿起叉子,抬眼看他笑:“我享受一個人吃饭的自在,中国有四万万人,我无意认识所有人。打扰他人吃饭,很不绅士。你說呢?” 這位金大少看着秦瑜,秦瑜边吃鸭肉边看他,两人变成了目光对峙,最后反而是這位金大少别开眼去,再转头回来,不再看秦瑜的眼,而是看着她的鼻子說:“你說得很有道理。” 說完這一句,他转头回去到自己那一桌。 他那同桌的人大笑:“金大少碰钉子了。” 這位盯着正在吃东西的秦瑜看,他举起酒杯跟其他几個人碰杯:“沒有小爷拿不下的女人,只是時間长短而已。” 秦瑜听见這句话,丝毫沒有反应,拿着一盏冰激凌,小口小口的吃着,只能說百年過去了,普信男一如既往。 吃完甜点,秦瑜站起来拿了报纸准备出去地,听见她身后的傅嘉树說:“你直接走好了,等下我签单。” 秦瑜有些意外,她签单也是挂房账上,不也一样嗎? 她见傅嘉树对着她笑了笑,秦瑜眼睛的余光看见那個金大少的,了然了他的意思,他是侧面警告這位金大少,她点头:“知道了。” 金大少的同桌给金孝宇使了眼色:“看见沒,傅二少给她签单。” 傅嘉树吃過晚餐,站起来离开看向金孝宇,微微颔首。 金家家业和根基沒有傅家那么厚,他们家发达并非靠正路,对权贵极尽巴结,傅家不跟他们同流,却也并不想给自己树敌,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傅嘉树這么一個眼神,算是提前打招呼,希望金孝宇能心裡明白,别去动她。 金孝宇跟他点头,边上的那個问:“傅嘉树是什么意思?” “让我不要动那個女的,难道那個女人是他养在外头的?” “也有可能,這個女人长得漂亮,看上去又是新派打扮,倒是符合他的口味。” “别猜了,這么漂亮,跟傅家二少還认识,估计過一阵就知道了。”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