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擢升、夺舍 作者:acane酱 翌日清晨。 罗恩带着伊芙和莉莉娅再次踏入“荆棘之釜”。 今天,整个工坊的氛围都不同了。 那些平日吵吵嚷嚷的“会说话坩埚”们,今天出奇地安静,整齐排列在藤蔓末端。 守门的水晶荆棘“老三”也端庄地垂下枝条: “拉尔夫讲师、伊芙殿下、莉莉娅学徒,奥古斯都副教授在核心大厅恭候诸位。” “咦?” 伊芙眨了眨眼睛,凑近莉莉娅小声说: “老三今天这么正经,是不是生病了?平时它不是最爱讲冷笑话的吗?” 莉莉娅掩嘴轻笑:“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罗恩走在前面:“看来,今天确实有些特别。” 三人沿着螺旋阶梯向下。 当抵达第六层核心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 整个空间的布置完全变了。 原本随意悬挂的坩埚被重新排列,在空中组成了一个仪式阵列。 每个坩埚都盛满了不同颜色的魔药: 深蓝色的“智慧之泉”散发着如星辰般的微光; 翠绿色的“生命之露”流淌着如森林般的生机; 金色的“荣耀之焰”跳跃着如太阳般的光辉; 银色的“纯净之月”闪烁着如月光般的柔和…… 它们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座由纯粹能量构筑的“光之圣坛”。 “哇……” 伊芙睁大了眼睛: “这些魔药……都是‘象征药剂’吧?” “象征药剂”是魔药学中最特殊的一个分支。 它们在重要的仪式中使用,能够为仪式赋予更深层的意义。 “没错。” 莉莉娅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在书上读过……只有在‘擢升仪式’这样的重大场合,才会动用如此多的象征药剂……” “擢升仪式?” 伊芙转头看向罗恩,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困惑: “导师,这是……?” 罗恩还没来得及回答,奥古斯都的声音就在空间中回荡: “伊芙·冯·曼枝殿下,请上前来。” 老人今天穿着一件罕见的深紫色礼袍,那是只有在最正式场合才会穿戴的“礼服”。 礼袍上绣满了符文,每一个都代表着魔药学史上的重大发现。 伊芙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圣坛。 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诸位同僚。” 奥古斯都环顾四周: “我们今日聚集于此,是为了见证一个特殊的时刻。” “根据‘造物主’制定的古老规则,每位魔药教授拥有一项神圣的特权——‘擢升’。” 他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此特权每年仅可使用一次,用于提拔那些天赋卓绝、品德高尚,却因各种原因尚未完成正式考核的杰出学徒。” 周围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 有人羡慕,有人惊讶,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伊芙殿下……” “难怪,她昨天可是通过了三重试炼……” “三百年来第一人啊……” 奥古斯都抬起手,示意安静。 空中的坩埚们开始缓缓转动,释放出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 “伊芙·冯·曼枝。”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昨日以一己之力,通过了三百年来无人能及的‘三重试炼’。” “你展现出的,绝非单纯的技术或天赋,更有对魔药学本质的深刻理解。”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郑重: “你理解了‘倾听’,学会了‘共鸣’,掌握了‘整合’。” “你证明了自己能够突破传统的框架,创造出全新的可能性。” “这,正是一位真正的魔药师应该具备的品质。” 奥古斯都从银质托盘上拿起那枚徽章。 那是一株被火焰环绕的魔药草,正是“职业魔药师”的标志。 他转向伊芙: “因此,在‘荆棘之釜’所有成员的见证下,我,奥古斯都·维尔纳,以魔药教授的身份,援引古老约定……”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正式授予你‘职业魔药师’的资格!” 话音落下,所有坩埚同时发出了欢快的鸣响。 那些象征药剂的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笼罩住伊芙的身影。 在光芒中,她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低语: “智慧引导你的双手……” “生命回应你的呼唤……” “荣耀见证你的成就……” “纯净守护你的初心……” 奥古斯都将徽章交给了少女。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学徒。你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共同探讨魔药学的奥秘。” 伊芙感受到徽章传来的温暖。 那温暖,如同活物般渗透进她的血脉。 她能“听到”无数前辈魔药师留在徽章中的呢喃。 那是传承的声音,是认可的证明。 “我……” 伊芙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向奥古斯都深深鞠躬: “我接受这份荣耀。感谢您的信任,我会不辜负这份期待。” “很好。” 奥古斯都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转向在场的所有人: “诸位,让我们为新晋的职业魔药师喝彩!” 整个大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那些坩埚们更是兴奋得上蹿下跳: “新同事!新同事!” “终于又有年轻的魔药师加入了!” “伊芙殿下万岁!” 莉莉娅在人群中激动地鼓掌,眼中满是真诚的祝福。 她走上前,抓住伊芙的手: “恭喜你,伊芙!”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值得这份荣耀!” 伊芙转身,紧紧握住莉莉娅的手: “谢谢你,莉莉娅。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共鸣’的真谛。” “你同样通过了三重试炼,等你准备好了,也会有一枚徽章在等着你。”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 罗恩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同样感到欣慰,但又想到了别的东西。 伊芙确实有资格获得这份荣耀,她的天赋和努力都无可挑剔。 可罗恩明白,这份“擢升”背后,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姿态。 奥古斯都选择在这个时候行使特权,本质上是在向如日中天的征服派领袖——卡桑德拉示好。 他在用这种方式表明立场: “荆棘之釜”认可王冠氏族的继承人,认可征服派的理念。 这种认可,将为奥古斯都和整个“荆棘之釜”带来更多的政治资本和资源倾斜。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如此复杂……” 他在心中叹息。 但至少,在这一刻,伊芙的笑容是真实的。 那就够了。 而在另一边的司炉星。 因为时间流速一比二的原因,这边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沃克家族每季度一次的“血脉验证”。 演武场中,数百名家族成员围成一圈。 凯伦站在场地一侧,对面是嫡系天才达伦·沃克。 在没有得到那件“暗色流金”前,这场对决本该毫无悬念。 可现在…… “开始!” 达伦率先出手,数根铁柱在燃金术驱使下化作金属长鞭呼啸而来。 凯伦却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 暗金色光芒涌出,那些暴虐的金属长鞭竟开始“平静”下来,最终温顺地悬停在半空。 全场鸦雀无声。 “这……这怎么可能?!”达伦瞪大眼睛。 凯伦轻轻握拳,金属长鞭崩解成微粒,重新聚合成一柄长剑落入他手中。 达伦咬牙切齿,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他调动了体内全部的血脉之力,试图强行夺回对金属的控制权。 可凯伦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中长剑。 一道暗金色波纹扩散而出。 达伦苦心维持的燃金术顷刻瓦解,他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地砸在演武场边缘。 胜负已分。 观众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沃克家族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才了。 族长坐在高台上,目光死死凝视着场地中央那个瘦弱的身影。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废物的旁系子弟,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把他带到我的书房。” 他对身旁的管家低声吩咐: “我要亲自问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机遇。” 深夜,凯伦独自坐在房间里。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暗色流金”,眼中满是狂热。 自从获得这件宝物,他的人生完全改变了。 曾经嘲笑他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仰望的面孔。 族长亲自接见,承诺更多资源和地位。 这一切都是因为“它”。 就在他沉浸在美梦中时,“暗色流金”突然传来清晰的意念: “孩子,你渴望更多的力量吗?” 凯伦浑身一震:“你……你会说话?!” “我一直都能。只是在此之前,你还不够资格。”声音温和而威严。 凯伦激动得心脏狂跳:“我该怎么称呼您?”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更多。远比演武场上展现的更多。” “您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测试。我需要确认,你是否真的配得上我的力量。” 接下来,声音向凯伦描述了一个“机会”: 敌对的鲁格家族有个边缘仓库,防卫松懈,存放着高纯度矿盐。 “只要你能拿到那批矿盐,我就能帮你的血脉再次进化。 到时候,你将超越所有嫡系,成为沃克家族真正的继承人。” 凯伦眼中燃起贪婪的火焰。 可理智还在挣扎:“可是……如果被发现……” “那就证明你只配当懦夫。”声音突然冰冷: “如果你不敢,我会去寻找更有勇气的宿主。” 这句话击中了凯伦最脆弱的神经。 他太害怕失去这一切了。 “我……我做!”他咬牙道。 遥远的中央之地,北区的庄园中。 罗恩闭着眼睛,通过血脉连接“观看”着司炉星上发生的一切。 当他“听到”凯伦那番决定时,眉头微微皱起。 通过“墨汁”建立的深度连接,他不仅能感知到凯伦的言行,更能直接“品尝”他的思维模式。 而现在,他品尝到的是…… “哈哈哈!我凯伦终于要翻身了!等拿到那批矿盐,我就是沃克家族最强的天才!” “达伦那个废物,以前总是欺负我,等我变得更强,一定要让他跪下来给我道歉!” “还有那些看不起我的长老们,到时候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族长的位置……说不定将来也能是我的……” 凯伦的思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全是幼稚的复仇幻想和不切实际的野心。 更糟糕的是,他对于如何完成“测试”,竟然没有任何实际的计划。 “偷矿盐……这个简单! 我去找城里那些地痞流氓,给他们点钱,让他们去偷就行了!” “反正我现在有钱了,族长刚给了我一大笔修炼资源的预支……” “对!就这么办!我只要坐在这里等消息就好,多轻松!” 罗恩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真是个蠢货……”他感觉自己的“厌蠢症”要犯了。 对方的这种思维模式,简直是灾难性的。 凯伦虽然获得了力量,但本质上还是那个目光短浅、缺乏智慧的废物。 雇佣地痞去偷窃敌对家族的东西? 这种计划漏洞百出,简直是在主动制造把柄。 罗恩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思绪如同齿轮般转动起来。 “单纯给予力量是不够的……” 他想起了自己在深渊观测站时的经历。 那些获得强大力量却缺乏相应智慧的探索者,往往会成为最大的麻烦制造者。 他们不仅无法完成任务,还会因为愚蠢的决策把整个团队拖入险境。 “工具的价值,不在于它有多锋利,而在于使用者是否知道如何挥舞。” 罗恩回想起尤特尔教授曾经说过的话: “一把给愚蠢者的神剑,不如给智慧者的木棍。” 如果凯伦真的按照他那愚蠢的计划行事,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到时候不仅会暴露“墨汁”的存在,还可能引起司炉星贵族阶层的警觉。 这将彻底破坏整个潜伏计划。 “但是……” 罗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也许,这正是一个测试机会。” 他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如果凯伦能在这次行动中展现出最起码的智慧和谨慎,那还值得继续培养。 但如果,他真的按照那个愚蠢至极的计划行事…… 那就证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到时候,“墨汁”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完成夺舍。 一个愚蠢的灵魂,占据着一具经过改造的优质躯体,本身就是一种极度的资源浪费。 “就这么定了。” 罗恩做出决定,通过血脉连接向“墨汁”下达新的指令: “不要干预他的计划,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我要看看,他究竟有多蠢。” “如果他能通过这次测试,展现出最基本的智慧……” “那我会继续以‘引导’的方式慢慢培养他。” “但如果他失败了,如果他的愚蠢程度超出底线……” 罗恩的眼神变得冰冷: “那就直接夺舍,不必再浪费时间。” 这个决定虽然残酷,但却是最理性的选择。 在异世界的潜伏任务中,一个愚蠢的代理人比没有代理人更糟糕。 “开始吧,凯伦。” 他重新闭上眼睛: “让我看看,你究竟配不配继续活着。” 司炉星上,凯伦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受“审判”。 他兴奋地开始实施那个愚蠢的计划。 第二天,他偷偷摸摸地溜出家族府邸,来到城中最混乱的贫民区。 这里聚集着各种地痞流氓,他们靠着打家劫舍和敲诈勒索为生。 凯伦找到了一个叫“疤脸”的头目,那是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壮汉。 “你说什么?” 疤脸一边剔着牙,一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贵族少爷: “你要我们去偷鲁格家族的仓库?” “对!” 凯伦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练的雇主”: “我会给你们一百纯金币作为报酬!只要你们能把仓库里的矿盐偷出来!” 疤脸的眼睛亮了。 一百纯金币,足够他们这帮人挥霍好几年了。 “成交!”他一拍桌子:“小的们,今晚就动手!” 凯伦心中暗喜,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雇佣方式埋下了多少隐患: 没有事先侦察目标; 没有制定撤退路线; 没有考虑如何处理赃物; 更致命的是,他甚至没有要求保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酒馆里谈交易…… 当天晚上,那帮地痞喝得醉醺醺地冲进仓库。 他们大肆破坏,还顺带偷走了其他贵重物品。 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鲁格家族的护卫。 一场混战后,地痞们被全部擒获。 严刑拷问下,他们很快供出了雇主——凯伦·沃克。 中央之地,罗恩睁开眼睛。 他的表情毫无波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连最基本的谨慎都做不到……” 他摇了摇头: “看来,这具身体需要更换主人了。” 通过“墨汁”的感知,他能清晰地“看到”凯伦此刻的状态: 被关在地牢里,瑟瑟发抖,满脸恐惧,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羔羊。 那个曾经膨胀到以为自己能成为族长的“天才”。 现在,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失去了。 “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废物。” 罗恩下达了最终指令: “墨汁,准备夺舍。” “这次测试,他不合格。” 地牢深处,凯伦蜷缩在潮湿阴暗的角落。 鲁格家族的问罪文书已经送达,族长盛怒之下扬言要将他处以极刑。 “我……我要死了……” 凯伦颤抖着,泪水混着污垢从脸上滑落。 就在此时,怀中的“暗色流金”传来意念: “孩子,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声音中不再有温和,只剩冰冷的嘲讽: “我给了你机会,你却用最愚蠢的方式浪费了它。” 凯伦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你?” 声音发出轻蔑的笑声: “一个连最基本考验都通不过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被拯救?” 这句话击碎了凯伦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开始嚎啕大哭。 就在他的精神跌入最低谷时,“暗色流金”再次开口了。 “不过……” 这次,它的声音变得神秘而诱惑: “我可以给你第二次机会。 前提是,你必须完全交出自己的灵魂。” “只要……只要能活下去……” 凯伦哽咽着说道: “我什么都愿意做……” 光芒炸裂。 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从“暗色流金”中涌出,如同饥饿的蛇群般钻入凯伦的七窍。 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黑色丝线在他的大脑中蔓延、侵蚀,将他那点可怜的意识撕成碎片。 随后,瘦弱少年从地牢中翻身而起,眼神变得极度冰冷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墨汁”一直在熟悉这具身体。 它吸收了凯伦所有的记忆,学会了他的一切习惯和语气。 同时,在罗恩的远程指导下,它开始着手制作那件关键的“证据”。 罗恩拥有历史研究的技能。 在那场震撼人心的历史回溯中,他亲眼目睹了司炉星祭司们那套充满残酷秩序感的“活化”仪式。 那是一种精密到令人发指的黑暗艺术。 虽然邪恶,但每一个步骤都经过千年的淬炼,能量稳定、有序、可控。 祭司们将痛苦和绝望转化为力量,将怨念打磨成完美的工具。 这是一种可怕的技艺,却也是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 他此刻所要做的,就是创造出一个完全相反的东西。 “墨汁”从鲁格家族仓库的混乱中,成功“捡”到了一小块高纯度矿盐。 这块矿盐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怨念之力,是极其珍贵的材料。 现在,它要把这块“珍宝”变成一件“失败的亵渎品”。 深夜,“墨汁”将矿盐放在掌心。 暗金色的光芒从它体内涌出,那是混沌之力最微弱、最隐晦的显现。 这股力量的唯一作用就是“污染”。 它如同最精巧的手术刀,切入矿盐内部原本井然有序的怨念结构。 祭司们千年积累的“活化”模式被打乱,能量节点被错位,符文回路被扭曲。 整个过程极其精妙。 “墨汁”并非在创造一个新的系统,相反,它在破坏一个旧的秩序。 它让矿盐中的怨念变得狂躁、矛盾、自相冲突。 原本应该流畅运转的能量回路,现在到处都是“错误”的节点和“不敬”的结构。 就像一个学艺不精的学徒,试图模仿大师的杰作,却只能画出一幅四不像的拙劣赝品。 当“改造”完成时,矿盐的外观几乎没有变化。 但内部的能量结构,已经变成了一团混乱。 任何精通“活化”仪式的祭司,只要稍加检测,都会立刻察觉到这种“不协调”。 他们会看到一个试图模仿他们技艺、却模仿得漏洞百出的拙劣尝试。 这就像一群顶级的古典音乐家,听到了一段五音不全、节奏混乱,却又明显是在尝试演奏他们乐曲的噪音。 他们的第一反应,绝非“这是来自未来的神级音乐”。 而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在侮辱我们的艺术?!” “墨汁”小心翼翼地将这块“证据”收好。 现在,只等最后的表演了。 清晨,两名沃克家族的卫兵打开了地牢的门。 “出来,族长要见你。” 其中一人冷冷地说道,眼中满是厌恶。 在他们看来,这个废物不仅毁了自己,还差点毁掉整个家族。 可当“凯伦”从阴影中走出时,两名卫兵都愣住了。 眼前的人虽然身上还带着囚禁时留下的污垢,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那种平静不像是认命的麻木,更像是一种超越了恐惧的淡然。 “走吧。” “凯伦”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任何起伏。 一路上,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跟着卫兵前行。 这种反常的表现,让两个卫兵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族长书房里,已经聚集了沃克家族的所有核心成员。 族长本人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其他长老们则分列两旁,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愤怒和失望。 当“凯伦”被押进来时,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一个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懦夫。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让本就风雨飘摇的沃克家族雪上加霜。 盗窃未遂事小,得罪了正值势头的鲁格家族才是致命的。 对方正虎视眈眈地等着借题发挥,要将沃克家族彻底吞噬殆尽。 然而,“凯伦”却只是微微躬身,用一种平稳到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调开口道: “伯父,关于此次袭击鲁格家族仓库之事,是我一人所为,我愿承担所有罪责。” 这句话一出,让在场的家族长辈们一阵骚动。 族长的拳头重重砸在扶手上: “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你知道鲁格家族开出了什么条件吗? 三个矿区!还有十万纯金币的赔偿!这足以让我们家族元气大伤!” “凯伦”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直视着族长的眼睛: “伯父,我此举并非为了贪图那点矿盐,只是为家族进行的一次‘清扫’与‘献礼’。” “一派胡言!” 一位长老怒斥道,花白的胡须都气得颤抖: “你把家族拖入险境,还敢在此巧言令色!” “凯伦”没有理会他,从怀中缓缓取出那块被改造过的矿盐样本。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当它出现的时候,在场所有血脉精纯的贵族都感受到了一种极不稳定的、狂躁的怨念波动。 那种波动,如指甲刮擦玻璃般刺耳,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族长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什么?” “凯伦”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惊天秘密: “伯父,您想过吗?我们‘贵族’熔炼矿石,依靠的是祭司大人赐予的‘活化’仪式,引动矿盐中的怨念之力化为‘燃金之火’。 这是神圣的法则,也是我们力量的根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可鲁格家族,他们企图绕过祭司大人的仪式,私自‘催化’原始矿盐中的怨念! 他们妄图染指神明的领域,这在司炉星是何等大罪?”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私自催化怨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族争斗,而是对整个祭司统治体系的直接挑战! 在司炉星,祭司阶层掌握着“活化”仪式的核心秘密,这是他们权力的根基。 任何试图绕过他们、私自操控怨念之力的行为,都会被视为最严重的渎神之罪,足以招致灭族之祸。 族长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凯伦”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矿盐样本: “你说的可是真的?!” “凯伦”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不敢断言,伯父。 正因如此,我才派人去‘调查’,想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他微微低头,姿态谦卑: “只是我势单力薄,用的人也愚蠢,把一场秘密调查搞成了一场拙劣的盗窃。 这是我的失误,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这番话巧妙地将“盗窃”重新定义为“调查”,将“犯罪”升华为“忠诚”。 一位长老皱眉道: “就凭这么一小块样本,你如何证明鲁格家族在私自催化怨念? 也许这只是普通的矿盐,只是品质不佳罢了。” “凯伦”摇了摇头: “长老说得对,所以我不会‘证明’什么。” “我只是将这个‘可疑样本’和我的‘担忧’,一并呈给祭司大人。 至于鲁格家族是否有罪,那是祭司大人的判断,不是我一个小辈能置喙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方案的恶毒之处。 族长缓缓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头,开始飞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首先,是身份的转换。 沃克家族不再是“罪犯”,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行为过激但忠诚的卫士”。 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解释为对祭司统治的维护。 这在政治上,立刻占据了道德高地。 其次,是不可拒绝的审查。 对于“私自催化怨念”这种级别的指控。 祭司阶层为了维护自身权威,必须进行调查。 无论他们是否相信沃克家族,都必须做出姿态。 因此,鲁格家族无法拒绝这次审查。 最毒辣的是,这是一个必输的陷阱。 如果鲁格家族真的在搞小动作,那么这次审查将让他们万劫不复,直接被灭族。 如果他们是清白的,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祭司们的审查必然是苛刻、粗暴且具有破坏性的。 为了彰显权威,为了让所有贵族明白挑战神权的代价,哪怕只是发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 比如账目不清、私藏了少量未经报备的矿盐、某个仓库管理员的记录有疏漏,全都会被无限放大。 最终,鲁格家族依然会遭到重罚。 这个方案,就像是逼着对手自己跳进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受伤的陷阱。 更精妙的是,执行这一切的“刀”。 那是沃克家族根本得罪不起、鲁格家族同样无法反抗的“祭司阶层”。 “可是……” 另一位长老犹豫道: “如果祭司大人认为我们是在诬告,那我们的罪责岂不是更重?” “凯伦”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我们不‘指控’,只‘举报’。”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淡: “我们的措辞要谨慎。 不说‘鲁格家族在私自催化怨念’,要说‘在调查鲁格家族盗窃案时,意外发现了这个可疑样本,不敢妄断,特献给祭司大人定夺’。” “这样一来,我们只是‘忠诚的汇报者’,却非‘轻率的指控者’。 祭司大人即使认为样本没有问题,也不会怪罪我们的谨慎。” “况且,伯父,您真的相信祭司大人会认为‘没有问题’吗?” 这个提示,如点睛之笔。 那块矿盐样本中的怨念波动,确实异常混乱。 即使不是鲁格家族主动为之,祭司们也会认为他们在矿盐的储存、管理上存在严重问题。 而这种“问题”,同样是罪过。 “凯伦”看着伯父变幻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心动,于是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伯父,这是一场豪赌。输了,我们因为‘汇报失误’可能会受到轻微责罚。但赢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我们不仅能将鲁格家族彻底踩在脚下,还能因为这份‘忠诚’,得到祭司大人的青睐。 原本要赔偿的三个矿区,说不定能变成我们从鲁格家族那里获得的战利品。” “我们失去的,将百倍奉还。”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权衡着这个方案的风险与收益。 最终,族长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就按你说的办。” 他站起身,环视着在场的所有长老: “立刻准备礼物,我要亲自去拜访大祭司。 凯伦,你跟我一起去,这是你的功劳,也该由你来亲手献上。” “凯伦”恭敬地躬身:“是,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