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皇后的护卫 作者:怪诞的表哥 营栅边亮着火光。 萧弈追着李业过去,听到叱喝声传来。 “让开!皇后欲悼念亡君。” “不得萧将军吩咐,任何人不能离开!” “内殿直连皇后懿旨也敢不领?” “容俺先禀报将军。” “动手!” 只见两拨人正在对峙,一拨是细猴、胡凳、吴狗子、金三水、王九,另一拨则是十二个控鹤卫打扮的兵士,安皇后与两个宫女亦在其中。 萧弈离他们还有十余步时,突然,那些控鹤卫兵士拔刀闯门。 胡凳、吴狗子正在阻拦,顿时被劈倒,所幸披着重甲,该只是受了轻伤。 场面顿时混乱。 李业趁乱一溜烟窜了出去,钻进了北面的颍陵树林中。 看样子,他与这些控鹤卫不像一伙的。 萧弈转头看去,见东边的小道上备着马匹,当即下令。 “刺客挟持皇后,杀!守住东面,不许他们上马!” “杀!” 他快步跑过去,率麾下兵士追杀,很快杀倒二人。 东面,守哨塔的范巳也带人赶到,阻住对方去路,使之不能再奔向马匹,双方合围,杀倒五人,或死或伤。 余下五名控鹤卫转而拥着安皇后窜入北面树林。 “细猴,你追那白衣随从,遇敌随时吹哨。” “喏。” “胡凳,还行?守住营门,看住俘虏。派人找花秾调人,保护太后。” “喏。” “范巳,留两人守此处,派两人回你哨塔,不可再出疏漏。” “喏。” “金三水、王九,随我追。” “喏。” 萧弈带两个人是为了以防万一,但还不如不带,新兵披重甲摸夜进林就是累赘。 他从容地朝着远处的火光走去,同时留意着脚下的道路,身后却是两声“哎哟”,一阵盔甲碰撞声,该是手下被树枝绊倒了。 “回去守着。” “将军,我们保护你……” “滚回去!” “喏。” 萧弈心知对方带着女流,走不快,调整呼吸,不紧不慢地追上。 火光时隐时现,越来越近。 前方有女子哭哭啼啼,是那两个宫女跑不动了,蹲在树林边。 “萧将军……” “老实待着。” 萧弈径直路过她们,不远处,五个控鹤卫正拥着安皇后走,其中两个伤兵见他追来,返身断后。 “你们保护女郎走!” “唰——” 横刀斩向萧弈脖颈。 他不避不闪,稍稍侧身,肩甲“铛”地撞上刀的刹那,拔刀。 仪刀映着月光,如流星一掠,破开札甲,从小腹划到胸前。 “噗。” 一人倒下。 萧弈顺势砍翻另一个伤兵。 身后的宫女吓得尖叫。 前方,安皇后回过身来,面露惊色,抬手指来,娇叱道:“再追……再追就杀了你……” 萧弈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杀了他。” 剩下三人同时返身。 萧弈突然加速扑到他们面前。 三人连忙出手,一人矮身扫腿,一人短刀直刺他腰侧甲片衔接之处,一人直扑上来抱他的腰。 萧弈动作更快,抬脚猛踩一人膝盖;右手仪刀回撩,刀刃贴着甲叶掠过,以刁钻角度削在一人手腕上;左手高抬,放另一个的头撞上他的胸甲,左肘一夹,甲片夹住对方的头。 随着“咔嚓”的骨裂脆响,一人抱腿滚地;一人捂着手腕后退,血洒在积雪的落叶上;另一人脑袋卡在萧弈身上,才挣扎两下,萧弈刀一转,利落抹了他的脖子。 “嗤——” “噗。” “噗。” 转瞬间,三人尽丧刀下。 安皇后怔怔看着这一幕,惊得瞪大了眼,双手捂着嘴。 “末将护驾来迟,皇后请回。” “不。” 安皇后转头就跑。 萧弈不急着追,拾起地上的火把,免得树林被烧了。 果然,没几步,安皇后素纱裙勾在树枝上,摔倒了。 “你别过来。” 萧弈本准备过去扶,闻言,停步。 安皇后娇气得很,手在地上撑了两下,被硌得眉头紧蹙,好不容易起身,没走两步,外裙“嘶”的一声,又摔在地上。 她终是哭了出来。 忽然,树林那边有哨声响起,之后是细猴的喊声。 “可是将军?!那白衣随从就在附近,小心偷袭。” 萧弈顿时警惕,回望了一眼。 余光忽瞥见人影一晃。 再转过头来,李业已从灌木丛中扑出,挟持了安皇后,匕首架在她雪白的颈间。 “啊!” “别动!” 李业面露冷笑,看向萧弈,道:“放我走,否则杀了她。” “我不在乎她的性命,你杀了又如何?” 安皇后见他这般,吓得浑身发抖,哀求道:“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李业道:“她死,安审琦必起兵,一旦他与刘信联手,你可就不止是渎职之罪了。而放我走,你只是疏忽。” “好,放你走,你我恩怨两消。” “刀丢过来。” 萧弈随手把刀丢在李业脚下,依旧表现得从容镇定。 李业踩住刀,叱道:“让你的人滚,牵匹马来。” “好……细猴!去牵匹骏马来,其余人回营。” “喏。” “腰牌,不,整条腰带丢过来,还有盔甲,全解下给我。” “国舅若隐姓埋名,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呵呵,苟活有甚意趣?我宁死也要掌大权,卸甲!” 萧弈“咣啷”把盔甲丢在积雪的落叶上。 “军袍也脱给我……干脆内衫也脱了,光着走开,若不想冻死,后面的尸体上有衣物,快!不然我杀了她!” 匕首在安皇后脖颈上沁出血来,她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像珍珠般往下掉。 萧弈什么没替过,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脱了,光着身子,俯身,抬脚,脱靴。 就在这个瞬间,捉住头盔,舀雪,掷出。 同时,他如猎豹般窜出。 “嘭!” 头盔重重击在李业脸上,积雪纷纷扬扬,遮住了视线。 同时,萧弈已至,撞开安皇后。 匕首狠狠刺下,萧弈捉住李业的手腕,一拧,匕首落地的瞬间,抬脚,将他踹飞。 “嘭!” “咔嚓。” 一踹之力,李业撞断了两棵小树才停住坠势。 “束手就……” 萧弈赶上,才说到一半,忽住口无言。 只见一根断裂的树枝带着鲜血,从李业腹中透出,上面还挂着肠子。 他玩笑说能用树枝杀人,不成想,一语成谶。 因剧痛,李业面容扭曲,兀自嗫嚅张嘴道:“萧弈……你现在醒悟,追随我成就大业……时犹未晚……” “好。” “嗬嗬……真……真的?” “真的,你待我有恩,我该报答。” 随着这句话,萧弈匕首一划,利落地抹了李业的脖子,低声道:“杀青吧。” 让李业死得不痛苦,便是他最后的报答了。 血喷涌而出。 在空中虚握的手无力垂下。 萧弈把尸体从断枝上拔出来,平放在地,却发现李业腰间挂着个锦囊,打开,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光着身子太冷,暂时顾不上别的,他转身,打算先穿衣服。 一回头,却发现安皇后抱着他的内衫、军袍,手里拿着他的刀。 “别过来!听我说完,我再容你穿衣,你可知我阿爷是谁?” “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 “不错,我阿爷乃三朝元勋,守太傅,封齐国公,手握重兵。” 安皇后摆出母仪天下的威严姿态,比平时演得认真许多,只是持刀的手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刀重,还是害怕。 “今我阿爷欲接我归襄州,你若愿放我,必有重赏。否则,你便冻死这林中……你别动,想去扒后面的衣服?你敢,我便捅死你。” 萧弈已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拿衣裳。 “啊!别过来,我可是将门之女……” 安皇后胡乱挥刀,反而吓得闭眼,许是怕萧弈的血溅到她。 萧弈直接捉住她的手腕,细得不像将门之女,还没拧,刀已掉在地上。 接着,安皇后左手推在他的胸膛上,尖叫一声,抛下衣袍,转身就跑,没两步,被眼前的尸体吓得摔坐,抱膝大哭。 一连串动作,神态鲜明,眼中满是情绪,全不像原来的花瓶模样。 萧弈穿上内衫,终于没那么冷了。 他呵了呵冰冷的手,道:“令尊想接你回襄州,与明公谈便是,何必多此一举?莫非是想与明公为敌,怕你被当成人质。” 安皇后哭了一会,努力收了泪,抹着脸,道:“才不是,阿爷从不参与朝争,你想挟我威胁阿爷不成?” “我职责所在,不能让皇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可我不想当皇后,本就只是有名无份,你看颍陵都合了,连太后都没打算让我与先帝合葬。” “那些控鹤卫是你的人?” “是我阿爷早年派进京保护我的,与旁的无关,可别牵连我阿爷。” “还有多少人?” “没有了。” “别瞒,你的人我俘虏了两个,自能审出来。” “就是没有。” 安皇后也平静下来,不摆母仪天下的姿态,拿出“将门之女”的风范来。 “郭威与刘氏争位,胜负未知,你也不怕大祸临头?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投了我阿爷,送我到襄州,稳稳得场大富贵。想要多少财帛,只需开口,我出双倍给你。” 萧弈不为所动,从容穿衣。 于他而言,胜负早已知晓,自有一股自心底而发的笃定。 “萧弈,我知你是谁,李府旧仆,我与李幼娘是闺中密友,也算你半个主人,你敢不听我的?” 萧弈并不回应这种傻话。 “真的,李幼娘没与你说过我吗?我闺名……元贞。” “安元贞?” “谁让你叫了,该死。” 安元贞反而吃了一惊,侧过脸去。 过了一会,她又问道:“你没听说过吗?她肯定有提起过我,嗯,晚娘?我与阿兄都是阿爷晚年所得,以前她叫我晚娘。” 萧弈穿好军袍,系上腰带,道:“不管你是元贞还是晚娘,我任内殿直一日,你就是我护卫的皇后,请回吧。” “你!” “请。” “油盐不进,真是块硬梆梆的臭石头,得罪我,你没好处。” 忽听得脚步声传来。 细猴赶来,恰撞见这一幕,转身就走。 “咦?将军跑哪去了?俺怎找不到将军了?” “回来!” “喏。” “为我披甲,把李业的尸体带回去。” “喏。” 今夜,萧弈算是“护卫”住了两宫,另外,他也从李业的《联诸镇靖乱策》与安审琦的态度中察觉到,郭威要称帝,还得过诸藩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