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活里的泪中带笑(一更) 作者:未知 天亮了,全想透彻了,肠子悔青的滋味儿也尝过了。 可时光不能倒退,人生不能后悔。 啪啪两声,江源达用尽全力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随后纵情洗脸,洗的满地都是水,等再抬头时,不知是本就是洗脸水,还是掺杂着眼泪。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似对话般: 好小子,你终于把家,把媳妇给作没了。 作到,都没有脸来要求人家哪天能再接受。 赶明儿啊,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好孬自己受着! 和自己对话完,江源达又将卫生间收拾的很干净,他刚刚甩的满地水珠,纯属自己污染自己治理。 擦的很干净后,他直奔厨房,将昨天苏玉芹做的菜都热一下。 等他前脚出来,后脚苏玉芹也出现在客厅。 苏玉芹看到窗户都打开缝隙在通风呢,先茫然了一瞬,随后也站在卫生间里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头发、这张脸,简直丑的都没法看了。 当炝锅声和油烟子出来时,系着围裙的江源达,侧眸看向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苏玉芹:“磁带搅了?没事儿,你放那,等会儿我修。” 昨天后半夜,他就知道,老式的录音机,又把珍藏他闺女童言童语的磁带给卡住了,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苏玉芹就是在那时候睡着的。 苏玉芹却摇了摇头,那个她也能修:“剪子呢?” 江源达端着菜正要下锅,闻言愣住。 “我得把不齐整的剪掉,要不然出不了门。” “啊。” 江源达赶紧对着冒烟的锅下菜,翻炒两下后,两手蹭了蹭围裙,才大步绕过苏玉芹去电视柜里翻袋子。 两大袋子,昨儿一神经,连菜刀都给藏起来了,这功夫也想起来,难怪刚才觉得厨房怎么那么干净。 江源达从袋子里,先找出剪子递过去,又把苏玉芹的牙刷牙缸一并还给人家,随后将各种东西归到原位,又着急忙慌地跑回厨房,将已经糊掉的菜盛出来。 也就是说,这俩人在面对面的反应状态是:女人像是忘了她昨晚刚被强迫,像是忘了她的不甘和恨。 她想着,什么都得先放下,可不能再吵了,无论发生过啥,今天还得该干嘛干嘛,因为今晚女儿会回家。 而男人想的是:再不会逼迫苏玉芹任何事情,以后啊,也会在道歉的后面,不会再加上那后半句:你就原谅我吧。 所以说,这个清早,气氛好像很好。 他认真的做饭、她理智的理发; 他盛饭、她拿起筷子也吃他做现成的; 他没提信的事,她也没继续较真:你怎么就能那么不是人。 只不过,四月的天,四月的微风,在吹动茶几上江源达的字迹,那上面写道: 男方:江源达,一九五八年四月二十日生人; 女方:苏玉芹,一九六零年九月十五日生人; 男方与女方经人介绍,于一九七九年定亲,一九八零年年底登记结婚。 现因男方在婚姻中出现重大错误,不可原谅,致使夫妻双方感情破裂,且已无任何和好可能。 现经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订立离婚协议如下: 一,男女双方,自愿离婚; 二,女儿江男,离婚后将由女方苏玉芹抚养,男方江源达自愿支付女儿江男所有开销,学费、生活费、以及将来女儿江男要结婚时的所需费用。 三,男方自愿放弃婚后存款,存款全归苏玉芹所有。 四,男方自愿放弃名下房产,另:三个商铺将过户到女儿江男名下,男方江源达只有使用和收益权,无买卖权。 以上,我们自愿协议离婚,完全同意本协议内容。 苏玉芹在看到这协议书时,她愣愣地看向在收拾碗筷的江源达,十分意外。 而系着围裙的江源达,脸上甚至还带出点儿笑容道:“店铺真不能给你,你不会经营,我去挣钱,挣了给咱闺女,一年一给,完了你再攒着。” 苏玉芹问:“三百多万,几处房子和库房也很值钱,你一分都不要了?” “不要了。 苏玉芹,先说,对不起了,以前、昨晚。 我这样的糊涂蛋,就该净身出户。 我也想开了,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你现在要是觉得难受,咱俩就抓紧办,我不能不是人还硬拽着你。 钱嘛,我信你不会乱花,比信我自己还信你。” 江源达刷着碗,又笑了笑,像和客厅里的苏玉芹在心平气静唠嗑一样道: “还有,我合计过了,呵呵,可能我这人有点抠门,啥事都爱合计。 昨晚,我就问自己,打比方,我问自己,如果马上就要死了,钱给谁放心。 给闺女是一定的,可她还没满十八,小孩子也没定性,那我最放心的就是你。 都交到你手里,你是又能管孩子,又能管我爹。” 说完,他就接着刷碗,但苏玉芹却不赞同了。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心难受到给钱都不要,又犯傻一般倔强道: “不能这么分,我……” 她那句她来写还没说出口,家里电话就响了。 苏玉芹握着电话傻在那,打电话的林雅萍也在说了两句后沉默了。 江源达有点儿疑惑,探头问道:“怎么了?是爹娘那有什么事儿吗?你说话啊。” 这回苏玉芹终于直勾勾地看他了,终于表情不再平静了,她在回想刚刚江源达的假设。 “咱邻居刘姐,刚没了。” 江源达立刻僵在原地,不是能治好吗?咋说没就没? 过了十几秒才问道:“她只比你大两岁吧?” 医院里。 不同于上一世。 苏玉芹在看到对方丈夫嚎哭不已时,没有掉一滴泪; 看到曾经和自己经常说话聊天腌菜笑容满面的人,就那么僵直的躺在那里,她也没有掉一滴泪。 她完全不同于正处于啜泣唏嘘状态中的林雅萍,而且居然还撞着胆子,去摸人家已经冰冰凉的手。 像是想知道人死了能啥样,是不是就不用寻思父母儿女等等人世间这些牵绊了,像是想知道撒手离去是不是就能全部放下。 就在苏玉芹处于混沌中时,亡者的儿子赶回来了。 男孩子冲进来那声“妈”,瞬间叫醒了她。 “妈,我求求你,你睁眼看看我!” 林雅萍随着这话,立刻哭成了泪人,她拍打着苏玉芹的胳膊:“刘姐要是听到能放心吗?小子才念大学,她要但得能活着,为儿子也得再使把劲啊!” 林雅萍又边哭边发誓道:“玉芹,咱俩可得好好活着,妈的,以后谁气咱,咱就揍谁,反正就是不能生窝囊气,气病了为谁都不值!这辈子,一个是我孩儿,一个是我自己,剩下的,爱咋地咋地。” 这一刻,苏玉芹泪眼朦胧中,用力点点头。 然后由于她最近睡眠不足,记性特别不好,还这么多事情刺激她,她就忘了家里的江源达了,忘了协议书还没商量完,她给人留家里了。 等中午的时候,她是坐在林雅萍的车里,俩妈妈很突然地跑到了学校。 只看,林雅萍这个妈妈很激动摆手:“子滔啊?” 任子滔略显不积极:“噢,妈,家里有事?” “男男啊?” 再看人家江男,比见她爷爷那时候跑的还快: “啊,妈妈!你眼睛咋肿了?发生啥事儿了? 说,谁欺负你了? 你头发咋又剪了?昨晚我走,你剪头发去啦? 因为啥,再说你这是理发店剪得嘛,你摘帽子我看看。” 林雅萍嫌弃地看任子滔:“你就没发现你妈妈眼睛也肿了?” 还是那个平平的音调:“噢,怎么弄的?” 俩妈后怕啊,带俩孩子吃好的去。 林雅萍还句句唏嘘: “玉芹,咱俩得珍惜生命。” “玉芹,你看刘姐那儿子多惨,没妈了。” “玉芹,你说咱这岁数,咋就跟死亡这么近了呢?咱死了不要紧,咱孩子要是想妈咋整啊?哎呀妈呀,我可不放心。” 苏玉芹还没等嗯嗯点头,江男握着筷子忽然哭了,她哭的不能自已。 这回任子滔表情变了:“妈,这是吃饭吗?您能别聊这么悲伤的话题吗?这是在吓唬我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