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地贸易 三
這可比义勇队骑兵排那帮菜鸟强太多了啊!
辽东虽然多山林,但這山林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实际上,由于辽东巨木太多,相互竞争之下,树木之间的间距很大,树冠遮蔽了天日,树下是很少有灌木之类的障碍物的,只有生命力顽强的草才能生存。所以這样的森林构造是能养马和跑马的,同时为了在森林中绕开树木穿行,生活在這裡的女真人要么根本不会骑马,要么一定练出了娴熟的骑术,這些少年奴隶便是选出来的后者。
韩松此刻的心情那個激动啊,這八人可以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他与這些少年交流了一下,其中只有一個能勉强說些汉话。
“你叫什么名字?”韩松问那個能說汉话的少年。
少年指指自己,說:“我,*%,@!”
韩松果然沒听懂,干脆根据這音节,给他起了一個名字:“算了,你就叫黄富甲吧。黄富甲,你让他们站成一排。”
韩松连說带比划,黄富甲终于明白了,对着其余七人說了一句,他们默默站成了一道横队。韩松给他们调整了一下顺序,按高矮排列,然后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给這七人依次取名黄民乙到黄法辛。
這個過程中,几個少年一直面无表情,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命运一样。韩松想了想,把他们带到栈桥上,让人取了一袋白糖下来。
“来,這是糖,试试?”韩松让他们伸出手,然后给他们黑乎乎的手心裡一人舀了一勺,又往自己嘴裡倒了一勺,做出舔嘴的模样演示给他们看。
少年们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黄富甲忍不住先舔了一口,果然发现了白糖的美味,三下五除二就舔干净了。其他人看到之后,也试着吃了起来,随后马上沉浸于糖分带来的幸福感中。
韩松哈哈一笑,又连着给他们添了两勺。少年们吃完糖,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神采,对韩松的态度也崇敬起来。
韩松让两艘船的船员们翻箱倒柜,凑出了八件衣裤,然后带他们去洗了個澡,换上新衣服。還好现在是夏天,水温很适宜。
等洗完澡,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王广金带着船员们在空地上架起了锅,把刚采购来的肉干、香菇、蔬菜和随船带来的粟米、调味料、盐混在一起,煮了一锅乱炖。在海上飘了三天,這是第一顿热食,船员们纷纷围過来,准备大快朵颐。
“想吃饭就排好队!”韩松大吼着。
等船员们取完餐之后,他把少年们带了過来,在周围船员的围观中,费了好大力才教会他们排队,然后发给他们木碗和木勺,一個個给他们舀了满满一碗。
少年们已经很久沒吃過這样的美味了,每個人都顾不得烫,坐在地上猛扒起来。
“不要急,今天管够。”韩松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在每個碗裡添了一勺,之后就不给了,以免久饿之后吃太多撑坏肠胃。
少年们把碗底都舔了個干净,之后一個個都呆呆地坐着。突然,黄民乙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仿佛会传染一样,八個人最后都嚎啕大哭起来。就连旁边一些水手也有所触动,似乎想起来自己当初颠沛流离的日子,憋不住流出泪来。
哭干净之后,几個人纷纷跪在地上,朝韩松磕起头来,嘴裡說着听不懂的话,只有黄富甲說了一句“报恩”什么的,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韩松有些感叹,摸着他们湿漉漉的头发,說道:“唉,你们今天脱离苦海,也算是幸运的了。但這世界上還有许许多多的人還在受苦,希望你们能为解救他们出一份力吧。”
……
這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感慨一番過后,众人又开始忙碌了。
耶裡合带人把价值两千贯的商品运了過来,商务部清点確認沒問題后,便把勇士甲和一箱酒交给了他们。
义勇队吃饱喝足之后,继续在陆上进行着恢复训练,顺便侦察一下苏州附近的地形。韩松带着少年们,也加入了训练中。他们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第一次练习队列,還是东倒西歪的,不過一個個都不愿意叫苦,咬牙坚持着。
水手们从附近的河流中取来淡水,冲刷着两條船。
魏万程继续去集市区进行未完成的交易,這次贸易耗时比较长,直到第二天才结束。最终结算一下,本次贸易差不多换到了在胶州价值六七千贯的货物,盈利相比南下贸易不算大,不過考虑到周期短,也還算不错了。
第二天,第一舰队从苏州港拔锚出发,准备返回东海。临行前,耶裡合特意来欢送他们,還送了他们两件白狐皮和一把精致的长弓,让韩松颇为惊喜,這家伙原来也不是只知道占便宜嘛。
……
不過,這世界上還是有些人喜歡作死啊。
离开大连湾的时候,第一舰队从湾北侧的孤山与小山岛之间的海峡经過,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遭遇了两艘海盗船的突袭!
這两艘福船是沙船形制,沒挂旗帜,不知道什么什么来头。不過不得不說他们确实选了個好地方。由于這裡是湾口,为了避免触礁,船只到了這裡一定会减速,他们躲到孤山北边,见到有一小一大两條吃水很深的船开了過来,以为见了肥羊,果断划起桨,在东南风和桨动力的双重动力支持下,朝第一舰队直冲了過来。
這個年代,短距离水战中,机动力最强的還是桨帆船。金牛号和纵横号虽然采用了先进的海翼帆,但在這個距离内仍然比不過二十多個壮汉奋力划桨贡献出的动力,双方以超過15节的相对速度快速接近,眼看着几分钟内就要接触了!
不過有几分钟就够了!
“打出战斗信号,各自为战。老郑,装填链弹!”韩松娴熟地一边發佈起命令,一边走上艉楼,结果尴尬地发现许嵩涛已经在上面了,這才想起来他才是舰长,自己是舰队指挥官。不過這年头沒有无线电,现在他们這几艘船打的也不是战列线排队炮轰,舰队指挥官似乎沒什么用啊。
“呃,老郑,土豆1,装填链弹!”许嵩涛赶紧把命令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看韩松。
韩松走到一边拨弄信号板去了,表示不再干涉指挥。许嵩涛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舵往右打满,以稍稍避开前方的海盗船。
“好嘞,已经在装了!”艏楼上的郑林高呼着回答道,一边摆弄着身边的虎威炮。
现在第一舰队的火力并沒有多大改善,金牛号装备了两门虎威炮和两门虎蹲炮,纵横号装备了两门虎威炮和四门虎蹲炮。
上次在舟山群岛的遭遇战之后,海军组进行了战后总结。他们確認,以现在虎威炮的薄弱火力,是几乎不可能在初次遭遇的时候就击沉敌船的,如果应对不当,很容易被对方拖入接舷战。为此,他们想出了两种应对策略。
第一种方案是快速破坏对方的动力,主要指破坏对方的桨和帆。上次遭遇战中,两艘船就成功实践了這一点,但他们能准确击中船桨,依赖于炮手高超的射术和对手的无意识,以后是很难复制的。为改善破坏动力的效率,他们就想到了风帆时代一种经典的炮弹:链弹。
链弹就是用铁链将两個炮弹连接在一次,发射后会旋转飞出,射程很短,不能对付船板,但是能有效攻击桅杆和船帆,对付船桨更是轻而易举。不用像实心弹那样拼运气,只要打過去就是一扫一大片!
随着金牛号与对面海盗船的接近,对方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海盗们纷纷站到船舷边,准备跳帮——然而金牛号上突然发出一阵巨响,两個铁球旋转着飞了出来,一下子击中了海盗船右侧船桨,像剃须一样,扫過船体,几乎将十多根桨一齐击断!
海盗们這下子傻眼了,船只动力完全失去平衡,拐了一個猛烈的弯。此时,金牛号与它擦肩而過,舯甲板上的土豆2趁机开炮,又是一发链弹直朝船帆而去。巨大的硬帆显然是個再合适不過的靶子了,链弹轻松击中,野蛮地将帆骨扯淡,大半片帆轰然砸落在甲板上。
于此同时,两门虎蹲炮也依次开火,发射霰弹给船上好好洗了洗甲板。不過虎蹲炮射程太近,两艘船隔了近百米,其实并沒干掉几個海盗。
金牛号凭借海翼帆的高灵活性,围着海盗船转了一圈,把它左侧的船桨也给扫断,让它彻底成了一條死鱼,然后转身去支援纵横号了。
纵横号此时在做什么呢?什么也沒做!反而转身向湾内逃了,似乎被吓傻了一样。
另一艘海盗船追着纵横号,见它逃跑,更加确定了這是條肥羊,于是加速追上去。而纵横号也很配合地“拼命逃跑然而装货太多跑不动”起来。
海盗船很快追上了纵横号,舷边的海盗们成功抛了十几根绳钩過去,正要把两船拉近,对面的船舷上却突然竖起了几根栅栏,中间用两道亮闪闪的线连了起来。
海盗们下意识地觉得不好,犹豫起来。這两根线看起来细,但似乎不好逾越啊。
海战中之所以大船对小船有优势,就是因为大船船舷更高,容易对小船形成居高临下的优势,就像城墙一样,大船能攻击小船,小船上的人却需要费一番力才能爬到大船上。两艘船本来是差不多大的,但這道栅栏一树,却平白增添了海盗们爬到对面甲板上的难度。虽說也不是不能爬,但万一等你爬到一半,对面站出個人往你肚子上一刺,那画面简直太美不敢想象……
他们正纳闷這是什么东西、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对面的船上突然齐刷刷站了几十個人出来,每個人胸前都有一道闪亮的银甲,手上都拿着或粗或细的铁管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海盗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该躲一下,但還沒反应過来,对面就响起一声暴喝“放!”,然后无数铅子扑面而来,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牛丸枪和火炮放過两轮之后,对面的海盗船上已经沒有站着的人了。义勇队员拉着海盗抛過来的绳索,把两艘船并到一起,然后把铁丝網推倒到对面的船上,拿起短矛踩着铁丝網的木桩跑到了对面,喊着“投降不杀”,对着沒反应或者沒反应過来的海盗们捅杀起来。
“哼,不就是接舷战嗎?接舷战就能敌得過火炮了?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嘛。”
王广金站在艉楼上,看着义勇队员清扫战场,得意地說道。可惜现在沒烟给他点,不然就能好好装一逼了。
這就是海军组的第二方案,既然很容易被拖入接舷战,那就堂堂正正跟他们打接舷战呗,难道接舷战他们就能打過我們了?笑话啊。
這次用的铁丝網是城阳制针作坊的产物,海军倒是比陆军先用上了,平时卷起来堆在船舱裡,战时在舷边一竖,就是一道简单而坚实的屏障。不過這次火力优势太大,铁丝網還沒起到作用就结束战斗了。
過了一会儿,金牛号赶了過来,不過也沒什么事可做了。
义勇队清理完了甲板,把尸体抛进海裡,又把俘虏绑住审问起来,不過似乎无法交流。
韩松带着黄富甲跳上海盗船的甲板,见這些海盗的服装有些陌生,先是用汉话问话,又让黄富甲用女真语问,都沒反应。過了一会儿,船舱裡有几人颤颤巍巍上来投降,裡面有個会說汉话的,才知道他们原来是高丽人。
义勇队把俘虏赶在前面,下到船舱裡面,清理了一遍,確認下面已经沒活人了。货舱裡满满的都是货物,主要也是北方的山货,還有一些高丽布匹。
韩松让义勇队把俘虏关在船舱裡,留下一伍看守,再留下三個水手掌控住這艘船,就带着金牛号和纵横号去处理之前那艘海盗船了。如法炮制了一番之后(字面意义上的炮制),這批海盗也干净利落地投降了。经检查,這艘船也装着同样的货物。
经审问,他们是高丽的商人。当然,這年头,海商和海盗之间经常会相互转换,海上是法外之地,抢劫既能获得巨额财物,又能打击竞争对手,很多海商见到落单的海船会忍不住突破道德底线。這帮高丽人就是這样,他们带了两船货物,本来准备去登州销售,路過苏州的时候,根据以往的经验(原来還是惯犯),在孤山后埋伏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别的商船,只是沒想到這次是硬骨头罢了。
韩松召集两艘船上的股东们,商议了一会儿之后,把這两艘高丽船拖回了苏州港,把船上的高丽布匹卖掉,换了些高价不占吨位的山货。
那艘损坏了船帆的船只短期内无法修复,干脆送给了耶裡合他们,搞得他们既高兴又苦恼。而另一艘基本完好的沙船,则随着船队一起返回了东海,连带着几十名高丽俘虏——這可是珍贵的长期契约劳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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