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急救
方鸣屏住呼吸,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情绪波动。
“你不是很缺钱嗎,我可以再多借两千美元给你,這笔钱沒有期限你不用急着偿還,你可以自己买块地建個大作坊,這岂不是很好嗎。”
帕特森掏出烟斗,慢條斯理地装上烟丝,在灯台上点燃吸了一口。
“那么這两千美元需要支付利息嗎?如果要资助,其实帕特森先生知道我对船更感兴趣。”
方鸣揉着太阳穴,一时拿不定主意,帕特森究竟是真的好意,還是抛出鱼饵。
“呵呵呵,你看我产业這么大,可是我沒有私人能自主的大笔现金,我银行裡還有一些属于生意伙伴的股份,說正经的我還沒有见過银行借出去不收利息的钱呢,年轻人,每次和你谈话我总是会觉得很开心。”
“呸,老狐狸!”方鸣心裡說。
不過他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相,“既然那样我多拿两千美元资助好像也沒有用处,远不够买船,要扩大作坊也是個难题,這作坊运作全靠我设计图案,這样的话作坊并不是越大越好,五百美元本钱的规模差不多是我能力极限了!”
“你是不是還有其他顾虑,沒关系,本来我也会给你這個提议,我可以提供人去你那裡帮助你管理,你现在用的工人是艾伦家的奴隶吧,黑鬼可不会老老实实干活,总要有人盯着才行,以后雇白人同样是麻烦,我借给你的人财务、管理样样精通,可以替你省去杂务上的烦恼,节约下来的時間你就能全部用在图案设计上。”
說罢他嗞嗞的吸了一大口烟,靠在椅背上看着方鸣。
“這就是所谓资助之外的附加條件吧,還真是一丝缝隙都不留,”方鸣暗想,答应是不可能這么答应的,答应下来不就从业主变成打工的了。
“其实我更希望帕特森先生的资助是在航运方面,要是手裡有一條船我就能很快改善财务状况,”方鸣一脸期待地說。
“航运可沒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年轻人,我记得你乘的那條船就遇上了飓风跟私掠船吧,像你们那么幸运的船十條裡也沒有九條,巴尔的摩每年都有過了归期半年多還沒有返航的船,你懂這個意思吧。”
帕特森吐出一個烟圈,手掌再摆动扇起微风看着它消失。
“真的不可能嗎?”方鸣坚持问道。
帕特森掀起假发,搔了一下底下的头皮,认真的說:“首先沒有一條船是完全属于我所有,每建造一條船都有几個出资股东。即使我能资助你一條船,以你的年龄很难控制住高级船员吧,他们出海后串通起来捣鬼你怎么办,每過一段時間船就要入坞修理更换船板,船员要开薪水,這全都是大笔的开销!唉~說起来我都感觉头疼,真后悔当初選擇了航运這個行当!”
他說得情真意切,方鸣在心裡反而更加鄙视他了,“你头疼就让给我来呀,我不怕头疼,结果你又不情愿,說那么多有什么用嘛。”
嘴上却說道:“既然這样請容我考虑几天,现在沒有开发出新的产品,就那几個黑奴我們三個人還忙得過来。”
帕特森正要說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還有人大声叫喊着什么,夹着一個女人的哭声。
出事了,帕特森霍然站起,快步奔出门去。
方鸣扫了一眼桌上還在袅袅冒着青烟的烟斗,也跟着奔了出去。
走廊上本来人群聚成了一团,帕特森先生赶来后乱作一团的仆人们纷纷低下头让开道路,這才露出中间两個哭嚎的女人。
“威尔逊夫人,這裡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只顾着哭叫,”帕特森禁不住皱眉,好好一场宴会眼看要结束却被搅和了,对客人還发不得火。
那個威尔逊夫人瘫坐地上哽咽着嘴唇翕动却說不出话来,旁边的一個仆人才小声地說:“刚才米丽娅姆带着小安德鲁主人坐在客厅,甜品送进来后孩子们一起吃甜品,我看见她喂给他桃子布丁吃,小安德鲁主人突然就這样子了。”
“威尔逊呢?他人去哪儿呢?”
“威尔逊先生已经驾车去請医生了,”還是那個仆人怯生生地說。
“荒唐,他怎么不把儿子带着一起去,一来一去的這要耽搁多少時間!”
帕特森先生几乎要咆哮了,众人眼看着那個黑女仆怀裡的孩子小脸由青转紫喉咙裡嘶喘声越来越低,眼睛痛苦的鼓了出来,可是大家仍然手足无措有人急得转身背過去捶墙。
“愿意让我来试一试嗎,我不能保证一定管用,如果你们觉得我有什么冒犯安德鲁少爷的动作,也請你们不要冲动,只要你们能接受我就救人。”
方鸣的声音不大,却有如天籁,威尔逊太太的哭声都停顿了一下。无人应声,方鸣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背上嘭地被拍了一记,却是帕特森先生。
“你会還不赶快去做,不管最后是否成功,威尔逊夫人都将感激你,”听他這么說地上的威尔逊夫人睁着泪眼连忙点头。
方鸣要接過女仆手中的安德鲁却发现這孩子胖乎乎的,自己一個人可能会抱不起来,他在人群裡寻找着杰弗裡,对上他的眼睛后杰弗裡却低下了头,方鸣遂不再犹豫。
“尤金先生,請你帮我把安德鲁少爷抱到我的肩头上,让他的脸朝着我,把他的头朝下!”嘴上說着方鸣也两膝微曲矮下身子,方便尤金操作。
尤金依言抱起小孩手忙脚乱,一时竟不知怎么同时让两個條件都符合,多亏另一位年轻客人搭手這才把安德鲁姿势调整好。
方鸣深吸一口气,抱紧小孩直起身,一只手抱住他身子一只手在他背上连续拍打,却不见奏效。
“那只好得罪了,”方鸣心头暗想,“尤金,快帮我稳住他身体。”
一边說着方鸣一边分出手去分开安德鲁少爷的上下颌,然后众人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反复强调“冒犯”這個意思,方鸣的左手固定住小孩的牙床,右手中指探入了小安德鲁的口中。
女士们不忍看下去,纷纷别過头去捏紧了衣角,男士们也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忍,只有帕特森先生脸色如常。
哇~啊,哇~,安德鲁少爷呕吐起来,然后发出了呜啊~~的响亮哭声,方鸣用手推开焦急扑上来的威尔逊夫人,“再等等,让他咳嗽几声。”
說完方鸣又重重在安德鲁背上重拍了几记,直到他咳嗽起来,等孩子咳完他這才向尤金示意把孩子抱下肩头。
威尔逊夫人一把抱過安德鲁紧紧搂在怀裡,两眼凝视着他重又变得白皙的脸蛋,嘴巴裡絮絮叨叨地念叨,“宝贝,妈咪刚才差点也死了,喔,你真要急死妈咪了,”诸如此类沒营养的话,来宾们也围上去表达祝贺和自己刚才有多么的关心。
方鸣退出人群,背靠在墙上,长呼出一口气,不顾形象地瘫坐下来,刚才前后虽然不過一两分钟,却像抽干了他浑身气力一样,此刻感到身子发软,冷汗也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服。
“尤金,你知道嗎?”方鸣轻声說道。
“知道什么?”尤金疑惑地弯下腰看着他。
“我刚才应该让你把安德鲁放在你肩上,這样的话,他要吐也只会吐在你身上!”方鸣嘻嘻笑着說。
尤金懊恼的想說什么回应一下最后還是沒开口,他叫来個仆人,搀起方鸣去外面小湖边找了個地方下水洗一洗。
“你是不是姓艾伦?”方鸣懒洋洋地躺在水裡问道。
“你原来不知道?”尤金奇怪地问。
“今天我听帕特森先生說起我才知道,好好努力吧。”
說完他促狭心起,手掌扬起湖水朝正晕得五迷三道的尤金泼去。
“哎~,你真是!”尤金躲去远远的。
洗净衣服拧干水晾在草地上,方鸣抹掉身上的水找到块树荫舒服地躺在下面,浑身放松闭上眼听着林中的蝉鸣。
人多一技傍身就是好啊。
当初在农村参加赤脚医生培训,虽然沒干满一年,但真切的见识到了什么是人间疾苦,缺医少药离城市又远交通不方便,一般的小病人们只能咬牙忍着顶過去,方鸣每每回想起這段经历還觉得惭愧,当时沒有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乡亲们却不這么想,多少年后他们进城還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看他,进门就让后辈给方大夫磕头。
后来,方鸣参加過企业民兵和内部的应急抢险队,真上阵急救過同事,除了见血不怵,在這方面也沒有特别值得骄傲的经历。
就說刚才吧,按急救手册,安德鲁少爷的气管异物急救医生是要做气管切开的,那個画面太美只怕会当场被人拿下說什么都沒用,沒有抗生素给他注射,后序也沒有现代化医院给他治疗,他多半還是会死于伤口感染。
因此方鸣只能采用保守一点的治疗方法,把人头朝下倒着拍打,实在不行用手指压迫舌根促使其呕吐,膈肌也会跟着一起收缩,起到了强制呼气的效果,希望這番救治及时,小安德鲁气管裡边的桃子布丁都被呛了出来,要是有剩的发展成支气管异物那就谁都无能为力了,现在還不存在能给他做這個检查的医院。
(這章开头的“资助”不知道读者有沒有看懂,现代有股市运作之后只要股份就行了,吃相文明许多。
另外海姆立克急救法并不是百分百奏效,死马当活马医,气管切开才是急救医生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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