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远亲 作者:未知 卫夫人坐在凳子上,像是失了魂一样,刚才老王妃要走,她好像被一些事情牵引着,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要不是刘月娥阻拦,這张好不容易借来的王牌,就要溜了。 “胡想些什么?别与她提当年的事!咱们是借着卫侯的情面,才請到這位老王妃。让她念到旧情,会对我們不利。”趁着给靖王妃端汤的时候,刘月娥靠近卫夫人耳边,严厉地斥责道。 “又不是我要提,是她勾起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听她說啰嗦這些陈年旧事。”卫夫人别扭地撇過头,揪着手帕,眼裡飞快地闪過一丝怨怼。 “卫老二也是好样的,当初那個傻傻的书呆子,如今已经做了吏部尚书,清正廉明,是個好官。” 靖王妃听刘月娥說這血燕是皇帝赏赐给卫剑的,脸色一讶,然后晗首,对卫夫人說道:“淑仪,你道是有眼光,选了個好丈夫。 当初璃姐原想让昭武收你入房,后来寰莺便来劝說,老夫人便打消了這個念头,寰莺那句话說的很在理,女人与男人只有足够忠贞,才能走到白发苍苍。” 卫夫人不自然地点头,“寰莺公主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感激着她当年的作主,不是她,我也不会变成如今這样。”她唇角微抖,努力笑出声,好似平时的端庄大方。 “你的女儿我见過几回,典雅清丽,举止大方脱俗,比一般的大家闺秀還要有风度,我很中意這孩子。 明珠在我面前說了不知多少好话,一心想撮合她跟明钰,不過寰莺中意的是昭武的女儿,說来這孩子,我也只是听人提起過,听說性子极像父亲,不過這容貌却远甚父母。” 靖王妃一开始夸赞卫雨蓁,可后头又转到了卫初晴,让卫夫人嘴角的笑容一僵,她极快收回這抹难看的笑容,赞同道:“那些人形容得差不离,晴儿飞扬洒脱,率真自信,让人时常回忆起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她与明珠明钰一般年纪,也该說门亲了,只是她双亲不在,倒是委屈了。”靖王妃怜惜地說道,由于靖国公与卫侯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寰莺公主与卫侯夫人情同姐妹,故而特别在意這個遗孤。 “四姑,你是知不道啊!這丫头嘴皮子可溜了,谁能說得過她?本来我們還担心她孤身一人嫁去淮清王府,会受到委屈。 不過,這两日相处,我可怕了這妮子。”刘月娥神情振奋,比着手势,对着靖王妃绘声绘色地說道。 “别看她人就那么一点,主意却多,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自从淮清王承认与她有婚约之后,她便带了王府的护卫,来這裡大吵大闹,說要将卫府所有的房契地契当做嫁妆送到淮清王府。” 靖王妃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面容,但听到淮清王府這四個字以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在国公府,這是個忌讳。 “她怎会与淮清王有瓜葛?” 刘月娥双手一打,焦急地說道:“這丫头固执得很,我們好心劝說她别上当,但她嫌我們是外姓人,阻止她是因为用心不良。 可卫侯积攒下来的家业,怎么可以落入狼口,淮清王府若是吞了卫侯府,那么這丫头就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块豆腐,人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我女婿一家在這裡,给她料理家事,看管店铺,也是为了她好,日后出嫁了,若是在婆家受了气,還有叔叔替她撑腰,她這么向着外人,亲疏远亲,就是自断后路。” 刘月娥言语间都是为了卫初晴着想,让靖王妃惊讶她的古道热肠,這個远房侄女脾气虽然急躁了点,但热情率真,为人着想,让她有了好感。 无论是皇亲国戚,還是将才世家,赵氏一族承蒙先帝厚恩,赐凌姓,封王侯,自然效忠于皇帝。 然而淮清王独仗兵权,与皇帝私底下面和心离,七玄王朝由此分派立党,分成了两股势力,一個是保皇党,一個是清王党。 “此事我得与寰莺商量,许久未注意這孩子,不想如今养成了這般轻狂胡来的性子。”靖王妃凝重地說道,对卫初晴的好感急剧下降。 卫夫人纳闷着,怎么靖王妃对卫初晴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只为了淮清王,她便一改常态。看来外面說天子与淮清王互有嫌隙是沒错了,日后卫府也该少与淮清王府打交道。 “夫人,刚才大小姐派人来传话。”门外有個丫头进来通报,沉思的靖王妃抬头,想要听听对方究竟要說什么事? 卫夫人点头之后,丫头便继续說,“大小姐說她要摆宴席,請亲友吃饭,要夫人去张罗好酒菜,還有三百匹红缎,一千五百两纹银。” “什么!她這是狮子大开口!請什么亲友,需要那么多排场?”刘月娥一提到钱,人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 “不当家不知米油贵!她把淑仪当票号了么!都是你娇惯出来的好侄女!這般挥霍无度,卫府迟早被掏空!” 靖王妃看着为难的卫夫人,抿嘴說道:“今日你们有客人,我不打扰了。” 刘月娥一看她又要走,脸上急忙堆出笑容,迎上去道:“這是小辈的事,我們也不好多管,多說多错,咱们還是說自己的事,不理会小辈们。听說明钰最近在太学院裡任了职,究竟是忙什么?” “明钰前两年中了武探花,随着世容去北漠打前线,上月才回京复命,如今是在太学院教一些副将演习沙盘,熟悉战略布局。 這是他们爷们的事,也不知在鼓捣什么,终日不见人影,与他小妹一個性子。”靖王妃提到自己的孙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脚步又转了回来。 卫夫人见母亲拖住了王妃,便将丫鬟叫到一边,小声吩咐道:“回去告诉大小姐,别惹是生非,给卫府添乱!” 明夕听到了丫鬟的回复,偏头看着坐在凉亭裡的人,那人听到被拒绝的话,一点也不失落,好像根本沒抱希望。 “她越是一毛不拔,我越好对付。”卫初晴坐在凳子上,把腿搬到头顶,眉心贴着小腿,拉着腿筋,俗话說的好,“拉筋一寸,多活一年。” 想要更有尊严地活下去,一定要锻炼出一副好身体。 “好累!”卫初晴站起身来,甩了甩腿,望着火辣辣的日头,“人也应该差不多到了,喜眉這崽子,還不活蹦乱跳的過来得赏?” “小姐,這只烧鹅都快凉了,怎么還不吃?”卫初晴坐了一個上午,连午饭都不吃,這只烧鹅明夕让买通家丁从外面带的。 从小姐知道了她易容去买早饭以后,便发命令,让她不许再做那么沒格调的事。 卫初晴可以挨饿,但她的女人必须要活得有原则。 “大小姐!人已经……已经到了大厅,都等着开宴席呢!”喜眉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用一個上午的功夫,他跑遍全城。 打探消息,找人核对,三催四請,终于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赤昀城裡,卫氏的亲戚真不多。”所以找起来也特别难。 “那有多少個?”卫初晴不担心人数少,只要有一個就行,她又不打算以多胜少。 “去拉人的时候,小的沒注意人数,但看大厅裡的人数来看,至少有六七百個人,都是妇人婆子。” 好家伙!比预想翻了一翻,這已经不算少了,卫夫人的钱袋会哭的。 “超额完成任务,很不错,很不错,喏!這是赏你的。”卫初晴把一块碎银子放到喜眉手裡,约莫三钱那么重,本来只打算赏一钱,谁让他工作效率高呢! 這大小姐忒精明,這些钱只够买双布鞋,跑腿费也太少了。 喜眉掂着银子,眼珠子一转,机灵地說道:“大小姐,你有個远亲似乎跟你很相熟呢!是卫老夫人的弟妹,你的舅婆婆。” 我有舅婆?卫初晴翻找记忆,好像有一点点印象,那都是十岁以前的事,她已经忘记了对方的模样。 “大小姐的舅公已经過世了,你舅婆就沒怎么与卫府往来。她对你還挺牵挂,担忧卫夫人居心不良,就赶過来了,還拿着一根擀面杖,說来擀一擀不平的事。” 這個舅婆挺可爱的嘛!卫初晴乐得心花怒放,越加期待過会儿的好戏,招来明夕,“去把我的玉手镯拿過来,我要送舅婆一個见面礼。” 等明夕拿手镯的功夫,她又对喜眉勾勾手指,:“你见到舅婆,就把东西给她,然后有件事,让你代我传达一下,附耳過来。” “小姐,你对他說了什么?为什么他走的模样,像只受了刺激的兔子。”明夕疑惑道。 “他這是被我這個正义使者的光环所惊慑,日后你也会慢慢了解我的正直善义公平。”卫初晴拍拍她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說道。 明夕不是不相信自個儿主子,只不過這主子不走寻常路,十句话几乎沒一句出自真心,偏生說得比谁都诚恳,让人思不透。 “你听,地面有些震动,很多脚步声過来了,青铜院那边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