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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年轮

作者:未知
淳于澈背靠着床架闭目养神,他似乎很疲倦,却沒有躺下,只用袖子掩着面,他這模样就似从战场上回归的将军,身心疲惫,却不敢松懈,依旧警惕四周。 好像很久沒有這么狼狈過了,记得最狼狈的那一次,是自己通不過武试,被罚去清理战场。 在尸海如山的死人堆裡,他被一個沒有下半身的敌国士兵砍断了腿筋,当时他单膝跪在了沙场上,而敌人带着轻蔑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将军要么站着死,要么横尸沙场,這对膝盖只能跪君主,你在敌人的身上下跪,真不知羞耻!” “意儿,跟着赵帅得好好用功,男子如果想在战场上有一番作为,就得立军功,千万别像家裡這個不成器的,上了战场连刀都举不起来,简直就不像個丈夫。” “瞪什么眼!我不该罚你么?就算是你兄弟,要是背叛君主,那他就不是你兄弟!他不過是一個百夫长,跟你同吃同睡了几日,你就心软了!他既然临阵退缩,就是不忠,死不足惜!你脸上流的是什么尿?” “你不像是我儿子,同样是淳于氏的血脉,却生了女儿心肠,都說是自己的儿子,旁人說什么不好,在老爹眼裡就是個宝。可在我眼裡,你真是一個铜子都不值。什么不好的都学了去,可能我做错了事,才会遭到的报应。” 這些羞辱谴责鄙夷的话,如针扎一般刺得头痛欲裂,好似无形的拳头一下下打在他的心口,有個声音躲在身体裡,冷视嘲笑着他。 這世上谁也不信任你,谁也不期待你,无论你做什么,他们只会质疑你,不断地逼迫你。不管你多努力,除了让别人厌恶你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知道是为什么嗎?因为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淳于澈垂在身旁的手紧揪着素罗床帐,像是脱了水的鱼,困难地呼吸着,渐渐地弓起了背,好似受到无形的力量,无法抗拒。 他一只手撑着床铺,努力让腰背挺直,奈何浑身酸痛,有些力不从心,后背的发丝坠到了脚边,他知道,此刻自己一定狼狈不堪。 “王爷,你肚子疼么?”脚踏上出现了一双鲜红的绣花鞋,小心翼翼地询问声,好似一個小丫鬟。 他怎么把她忘记了,即便這世上无人依赖信任自己,却有一個人,与他性命相连。所有人都可以算计他,可她不能。 “王爷?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来给你把会脉。”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卫初晴看不下去了,她像是一個哄小弟弟的大姐姐,压着嗓子,让话语变得温柔一些。 人难受的时候,总是需要温柔的慰问与关怀。這王爷别看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那是沒有受過人间的温情,有我這個晴天小仙女下凡救世,一定能让他堕入红尘。 她自信满满地想着,觉得自己真的很伟大。 “我要不要先扶你躺上去?喂喂!我只是让你躺着,沒說陪你一起躺啊!喂!你衣服都沒换一下就胡来,脏不脏?我靠!你是病患,不许对大夫耍流氓……” 卫初晴本来扶着他的手臂,俯下身子,将他往床裡带,可這么一带,把自個儿都带上了床。 她是一個正经的大夫,不能与病患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可无奈对方有钱有势,她不敢以武力去反抗。 讲法律?好像這裡的王法,王爷就算想对她那啥也是合情合理,换一個角度想,她還得感恩戴德。 卫初晴被反压在床上,心裡很不服气,感觉這裡的女人实在是憋屈,对男人說不许的权力都沒有。 “咱们還沒拜天地呢!那些人都說了我們這样子是无媒苟合,我倒是沒什么,反正以后是你的人了,又不出王府,管人家說我啥呢! 可要是咱们這次后,有小宝宝了怎么办?他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会不会感觉丢人?” 她努力挣扎出双臂,挂上了淳于澈的脖子,亲昵地撒娇道。如果這次再說服不了他,那就闭眼享受好了,只差一步了,再哭闹起来,不仅沒情趣,而且很幼稚。 淳于澈人美肤白有长腿,有权有势有担当,有思想有修养有原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丈夫。她巴不得猴上這样的好男人,眼下這個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但也不能那么随便就从了,显得她很随便,先做個贞洁烈女,然后再暴露本性,也算对得起亲娘那些年对自己的耳提面命。 此刻她的外衫被丢在了床下,裙带腰带都被解开了,好似几片破布盖在身上,肚兜已经被扯到了她的腰胯间,胸怀裡的内涵正被对方坚实的胸膛狠狠挤压,磨得她面红耳赤。 她脑中不由浮现出两人在书房那玩火的一幕,当时他是从后背进攻她,這次翻了個面,跟煎饼似的,正反翻面。 她吃過无数次煎饼,想不到自己也会变成煎饼,不過這滋味也不是很难受。 “你不愿意做我女人?”淳于澈看着她的眼睛,眉心微皱,眼裡又浮现了薄冰,沒有了刚才那种急不可耐的迫切。 在他混乱的时候,急需要温暖来缓解痛楚,仿佛解渴的麦苗需要雨露的滋润,她及时的来了,他不想顾及其它,自私地想去汲取温暖。 但還是醒来了,他可以忽略所谓的谣言,却不能不顾她的感受,這是唯一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让她难受? “我,其实我也不想拒绝你,咱们的日子還长着呢!给我一些時間,等我酝酿好了,再继续最后的一步。 嗯,你总得给我点聘礼什么的吧!媒婆有沒有无所谓,问名纳吉也可以省了,花轿子要是請不起也沒关系,天地拜不拜……喔!這個形式還得要!” 卫初晴小嘴又开始不停叽叽咕咕,一会儿要這個,一会儿不要那個,跟猴子捡苞谷似的,三心二意。 她說得越来越兴奋,眼裡露出欢喜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厌恶他的亲近,這让淳于澈舒展了双眉,她這种不带拒绝的率真,仿佛碧海晴空,让人心旷神怡。 他贴着她的发鬓,亲啄着她耳朵尖,吸着她颈窝的甜香,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片被旭日照耀的花海,绽放着黄色的风信子,一個女子扛着剑,穿着一身明黄战袍,英姿飒爽地走在花海中,留下一個個坚定的脚步。 她是灿烂的春日,照得透人间的湿冷阴霾,他不能让這样明媚的女子染上污秽。 淳于澈翻過了身,与她并躺着,凤目裡流光溢彩,像破了坚冰的火蝶,绽放了绝艳的色彩。 “你怎么了?”卫初晴侧過身,明眸水润透亮,眼角含着春。情,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怎么都到了那种地步,他還能忍得住? 那裡会很痛吧!卫初晴不由自主地抚着腰胯那处,還有点烫,不禁对他的自制力崇拜得五体投地。 他是佛爷爷转世么?不好,他不会存着出家的念头吧! 那她才沒那么多青春,替他守活寡! “我想了想,有些事還是趁兴头给它做完了,等快活以后,再谈世俗的礼條。”又不是沒见過先上车后补票的事,好不容易逮着個好丈夫,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說! “我衣服都快被你撕烂了,你倒是一件都沒脱,不公平!”卫初晴這才发现对方還穿着血迹斑斑的衣衫,被那干渴的血迹刺激了一下,头脑清醒了過来,這人受了重伤,可不能做那事。 “王爷,你看我多正经的人,刚才說的那些话,都是口误,口误!” 卫初晴三两下穿好了中衣,系好了外裙,披头散发地爬下了床,捡着地上的外衣,一边穿一边殷勤地說道:“我去打盆热水,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虽說她热情洋溢,但是這种心浮气躁的性子,還需磨练。 淳于澈感慨一声,眉眼安然,方才的不安焦虑不见了。 “卫小姐,王爷的伤势如何了?”白阳从厨房外边的草坪裡跳了出来,急切地询问着卫初晴,忽而眼睛一直,想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赶紧又绷紧脸面,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這小子是专门躲在這守株待兔吧!难不成他早就发现我了? “沒事,沒事,外伤還是好处理,我這儿开了药方,正找人抓药,要不有劳你去抓七帖。 還有一件事,去附近山上抓一條脆蛇,接骨续筋膏還差它呢!”卫初晴放下了热水桶,把药方给了白阳,话還沒說完,对方风一阵似地消失在了眼前。 赤昀城附近有很多山,远的有凤麟十三寨,近的有皇城紧挨的黎山,這些大大小小的山都遍布蛇虫鼠蚁,品种繁多,不胜枚数。 只是沒有脆蛇,因为這裡气候寒冷,常年干燥,不合适脆蛇生存,這类动物只存在于西南,也就是這裡的南疆。 有了脆蛇,确实对断骨的愈合有神效,不過她也可以用血蝎代替。 谁让他做出明知故问的样子,還猜到了我的秘密,就得给個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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