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說话间,虞韵打开车门,自己坐了上去。
江横隔着车窗和她对望,嘴唇翕动還想說点什么,虞韵趴在车窗催促他,“江横弟弟。”
她揶揄,“你還想让我等多久?”
江横目光灼灼盯着她半晌,对上她那双潋滟勾人桃花眼时,不再有任何迟疑。
他绕過车头,跟着坐上驾驶座。
赵淮南在旁边当了会电灯泡,在江横要开出去之前,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清了清嗓,走到驾驶座旁敲了敲车窗。
江横降下车窗瞥向他。
赵淮南叮嘱:“先开慢点。”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啰嗦的說這么一句话。但现在不比以前,今天是江横出车祸后,第二次开车。
他不是那么的放心。
江横颔首应下。
“放心。”
赵淮南了然,默默走到一侧,“玩吧,今天给你清场了。”
在坐江横的车之前,虞韵看過不少赛车比赛,也去国际赛车场那边看過现场。
她总觉得玩赛车的人,肆意又张扬,总有股說不出的痞意和不羁。那种劲,格外吸引人。
如果不是虞韵沒時間,她猜想,她可能還会是赛车手们的一员粉丝。
和她想的差不多,江横的车开得比她想象中更刺激。
刚开始,江横怕她承受不住,开得并不快。
渐渐的,他好似察觉到虞韵那种坐在赛车裡而迸发出的兴奋,问了她一句他要加速她怕不怕,得到不怕的回答后,他便一脚踩下了油门。
耳廓有疾驰的风声,有轰鸣的排气声,挡风玻璃前有飞扬的细小尘埃。
虞韵坐在副驾驶座,戴着头盔,感受着身旁人带给自己的不同寻常体验。
车窗玻璃明明是紧闭的,她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鼻息间甚至還闻到了身侧人的熟悉味道。
那股味道,让她心安。
第一次坐赛车。
虞韵說不紧张是假的,她一颗心起伏不定,沒有着落定。
倏地,耳朵裡钻进熟悉的男声,“虞韵。”
虞韵耳朵微动,下意识偏了下头。
江横立体的侧脸轮廓钻入她眼帘,他直视着前方,唇角微微勾起了不那么明显的弧度,“看前面。”
虞韵下意识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前方。
午后的日光高挂于天空,湛蓝色的天空下悬挂着洁白柔软的云朵,云朵像迷了路,全部堆积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個硕大的。
日光包裹住這根大大的,上似镀上了一层金光,在熠熠闪耀。
虞韵怔了怔,随着车子继续飞驰往前。
堆积在一起的云朵又散开,找寻到了自己要前行的方向。它们在挪动,他们也在前进。
……
一路疾驰。
呼啸声不断。
虞韵又去看了眼旁边开车的人。
开车时的江横,比她想象中更有魅力。他深情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路况上。明明什么都沒做,可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她去注意的点。
蓦地,虞韵感觉到车身好似飞起来了。
紧跟着,又往下坠。
她還沒反应過来,江横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甩尾,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们出发点。
虞韵有丁点的晕。
江横熄火,侧眸看她,“虞韵。”
虞韵回神,抬起眼去看他。
江横還戴着头盔,他把头盔镜往上推,沒有任何阻挡地看向她,“還好嗎?”
“……還好。”虞韵盯着他此刻的神情,嘴唇微动,“你呢?”
江横瞳眸漆黑而亮,深邃的眼眸蕴藏着翻涌的潮水。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轻声道:“我也還好。”
闻言,虞韵放心了。
她缓了缓,抿唇道:“我想下车喝口水。”
冷静冷静。
江横了然,手指在她面前一晃而過。
紧跟着,虞韵又听到了‘咔嚓’的一声,是江横给她解开了安全带。
两人下车。
江横沒来得及脱下自己的头盔,先替虞韵取下了她头上戴着的头盔。
他手指修长,做這些时,神情专注又认真。
有那么片刻,虞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江横不像是在替自己取头盔,反倒是在照顾她头上戴着的头盔。
因为他這一连串动作,实在是過于温柔。
头盔被取下,虞韵觉得自己能正常喘气了。
戴上的时候虽然也能,但她就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儿重。
思及此,她看向江横,“你不把头盔取下嗎?”
“?”
江横還沒来得及把给她取下的头盔放好,听到這话,他顿了顿說:“我等你帮忙。”
虞韵愣了下,对上他真诚眸光少顷,慢吞吞地哦了声,“那你往下蹲一点。”
她說:“太高了,我够不到。”
江横勾唇,一手拎着她戴過的头盔,慢悠悠地朝她低头弯腰。
“会嗎?”他低敛着眼睑问。
虞韵嗯了声,冰冰凉凉的手指摸到头盔插扣,然后解开。
听到细微声响,虞韵眼睫微微往上抬了抬,江横似有所感应一般,弓着身子朝她靠近。
虞韵心跳稍滞,不急不缓地把他的头盔掀开。
掀开的那瞬间,江横直起了腰。
他立体精致的五官轮廓从她眼前晃過,头发被头盔压扁,软趴趴的耷拉在他额间,再往下,是勾人的眉眼。
他第一時間把视线锁定在虞韵身上,眼睛裡浮现着她的倒影。
此时此刻,虞韵产生了一种——這是一只在外面玩累了,喘着气小跑着回到自己身边的,湿漉漉大狗勾的错觉。
瞬间,她那颗跳动的心脏被他击中。
无法自拔,无法自控地为他此刻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而心动。
蓦地,手上一轻。
是江横把她取下的头盔拿了過去,“谢了。”
他嗓音低哑,有种說不出的欲。
虞韵再次产生了心猿意马的冲动。
在当下這一瞬,她脑海裡闪现過他在自己床上低低哑哑和她說话的模样。
脑子裡钻入“不健康”思想,虞韵耳廓一热,掩唇咳了声,眼神飘忽道:“不用谢。”
她对着江横黑亮的眼,佯装淡定道:“礼尚往来。”
“嗯?”江横翘了下唇,敛眸看着她,细细品味這個成语的深层含义,“原来礼尚往来是這么用的。”
虞韵:“……不可以?”
“可以。”江横沒忍住笑出声,“你是虞老师,你怎么用就怎么用,我沒有异议。”
虞韵嗔嗔睇他一眼。
两人在车旁你来我往互动着,可急死了不远看戏的赵淮南。
在江横车停下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冲過去抱住他,然后呐喊。
但考虑到他车裡還有虞韵,他忍住了。
他想着,等两人走過来再向江横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
可等了又等,這两人就是不往他這边走。
赵淮南瞅着,挠了挠下巴问:“他们俩說什么呢,這么久還不過来?”
旁边和他以及江横都熟悉的赛车场工作人员嫌弃地瞥他一眼,“你說呢?人小情侣不能說会悄悄话?”
赵淮南:“……他们還不是情侣。”
工作人员,“那也是暧昧对象,暧昧期更要說悄悄话。”
“哦。”赵淮南看了眼手表,“說五分钟了,该說完了吧。”
工作人员无言,只得摇头叹息,“难怪你单身。”
“……”
赵淮南睇他一眼,“不要人身攻击。”
工作人员嗤笑,“南哥别等了,他们俩起码還得再腻歪五分钟再過来,坐下喝口茶吧。”
赵淮南正想拒绝,可看到不远处连個视线都沒给到他這边的两位,放弃了挣扎。
“行吧,喝茶。”
他暂时把自己激动的情绪,往回收了收。
……
過了十来分钟,赵淮南才等到两人回来。
“感觉如何?”他第一時間询问江横。
江横示意,“给虞韵倒杯热水。”
赵淮南:“……”
虞韵笑,“我自己来。”
“别。”赵淮南狗腿道,“虞韵姐你坐,我来就好。”
他连忙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等江横接過后,他着急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江横瞅他一眼,情绪淡淡,“還好。”
“真的?”赵淮南眼睛亮了亮。
江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嗯了声,捧着杯子思忖了会道,“仅限于偶尔放松。”
赵淮南一怔,不可置信看他,“什么?”
江横低语,“你知道我意思。”
他可以继续开车,也能继续赛车,但他不会重回赛场。
赵淮南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该說点什么。
他原本以为江横今天過来,就是表了态,以后会重回赛场。
想到這,他皱了下眉:“那你今天過来……”
后面的话他不說,江横也知道他意思。
他抬起眼去看起身到门口去接电话的虞韵,淡声道:“虞韵今天心情不太好,带她過来放松一下。”
“……”
赵淮南沉默半晌,难以置信道:“你几年不碰车,好不容易碰一次竟然只是为了让虞韵忘记烦恼,为了让她放松放松?”
江横正想說有什么問題?
赵淮南先嘟囔了一句:“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江横哽了下,想拿過桌上的烟抽,忽而想起虞韵其实并不喜歡闻二手烟,她只有心情很郁闷时或很开心时,才会抽一根。
想到這,他很轻地笑了下,看向赵淮南,“你說得对。”
赵淮南懵逼,“什么?”
“我是——”他看向察觉到他目光而转头看過来的虞韵,轻声說,“对她鬼迷心窍了。”
明知道虞韵不想谈恋爱,只享受和他现在這样的关系状态,却還是鬼迷心窍朝她走近,任由她吊着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踏进她的暧昧陷阱裡,丢掉一切自主权利,把選擇权和决定权交予她。
赵淮南呆若木鸡,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江横半晌,自言自语低喃,“你真的不是鬼附身?”
他承认虞韵是很有魅力,也知道江横是很喜歡虞韵,可他沒想過,江横在這段感情裡是這种卑微的状况。
他一直都觉得,两人除了沒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外,他们内心应该是两情相悦,旗鼓相当的。
闻言,江横笑而不语。
“你要当是也不是不可以。”
赵淮南:“……”
两人正說着,虞韵挂了电话回来。
“打完了?”
虞韵嗯了声,看向江横說,“我需要去趟疗养院。”
刚刚的电话是疗养院院长打来的,說她奶奶今天状况不太好。
江横立即起身,“我陪你去。”
虞韵看他半晌,沒拒绝。
临走前,赵淮南“忍痛割爱”对着虞韵发出邀請,“虞韵姐有時間多来我們這边玩。”
虞韵爽快答应,“一定。”
去疗养院的路上,江横开的车。
虞韵沒和他气,她有事要跟照顾她奶奶的护士了解。
江横看她神情紧张,沒多问,只是默不作声地尽自己能力,把她最快地送至疗养院。
抵达疗养院,虞韵跟江横匆匆交代了声,便往裡跑了。
她到的时候,她奶奶還在闹着要找婷婷,說要买蛋糕,今天是婷婷生日,她要给她過生日。
听到這话,虞韵眼眶一热。
她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喊了声:“奶奶。”
“啊?”虞奶奶扭头,在看到虞韵這张熟悉的脸后,她把身边的小护士推开,急急忙忙地朝她走近:“韵韵,今天是你妈妈生日,你跟奶奶一起去买蛋糕。”
虞韵奶奶早些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状况时好时坏。
虞韵沒想到的是,她這样的状况了,還惦记着要给她妈妈买生日蛋糕。
虞韵一直都知道,他们家的奶奶和妈妈,沒有婆媳矛盾。小的时候,她奶奶护着的永远是宋婷和她,挑刺的对象只有虞潭。
虞韵隐约记得,虞潭抱怨過好几次,怀疑自己不是她奶奶亲生的,她妈反而像是亲女儿。
在虞韵奶奶生病后,她奶奶偏向更为明显。
她常常不会记得自己還有個儿子叫虞潭,却清楚地记得,她有個儿媳妇叫宋婷。虽然有时候记忆力会混乱,会记错日子。
但她心裡,是有记挂的這件事的。
虞韵抿了抿唇,伸手扶住她奶奶的手臂,也沒纠正她的认知,轻声道:“好,韵韵陪奶奶去给妈妈买蛋糕。”
听到這话,虞奶奶笑道:“要买香芋奶油的。”
宋婷喜歡香芋。
虞韵喉咙一涩,看着她奶奶此刻笑盈盈的模样,紧抿着唇角說,“我知道。”
虞奶奶点头,拍着她的手背,“好好好,奶奶和你一起去。”
虞韵怔了怔,和身后的护工对上视线。
她沉吟了下,和虞奶奶打着商量,“奶奶,外面冷,韵韵一個人去买就好了。您在這儿乖乖等我好不好?”
闻言,虞奶奶皱眉,“不要。”
她孩子气地說,“奶奶要和韵韵一起去买,韵韵会买错。”
虞韵愣住。
片刻后再出声时,她嗓音明显哽咽,“這次不会买错了。”
她哄着虞奶奶,“奶奶您放心好不好,韵韵這回保证不出错。”
虞韵其实记不太清自己是二年级還是三年级时,她跑去给宋婷订生日蛋糕,脑海裡记得是订香芋味的,但因为自己那天想吃草莓蛋糕,她订成了草莓蛋糕。
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都差点忘记的事,她奶奶竟然還记得。
“真的?”听她再三保证,虞奶奶态度有些松动,“這回不会买错?”
“嗯。”虞韵郑重道:“這次韵韵一定不买错。”
有了她的肯定回答,虞奶奶松了口,“那好,韵韵你快去快回,奶奶在這裡等你,今天就要過去了,我們要赶上你妈妈生日。”
虞韵低敛着眼,紧抿着嘴角說好。
她深呼吸了下,正要交代护工看好她奶奶,她去买個蛋糕回来,身后传来江横的声音,“我去吧?”
虞韵扭头,并沒发现他是什么时候過来的。
她对上江横认真眉眼,嘴唇微动,“你過来很久了?”
“不算久。”江横看着她,眼睛裡情绪明显。
虞韵嗯了声,這会也顾不上问他别的。
她正纠结着是让江横去帮自己买,還是自己和江横一起去时,虞奶奶忽然朝越過虞韵,朝江横走近。
“虞潭!”她抬手推了一把江横,“你這個臭小子,你還知道回家?”
她中气十足,瞪着江横道:“工作就有那么重要?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婷婷生日?”
“……”
虞韵猝不及防,呆若木鸡好一会才反应過来,她奶奶认错人了。
“奶奶。”
虞韵及时出声制止,沒让虞奶奶再推江横,“您认错人了。”
虞奶奶皱眉,“奶奶哪裡认错人了?”
她指着江横,“這不是你爸爸?”沒等虞韵回答,她愤怒道:“你爸爸化成灰奶奶都认识,你别拦着奶奶,奶奶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虞韵:“……”
江横:“……”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