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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海螺姑娘外传

作者:汪远 韦正
夜晚,羽墨推开关谷房间的门,就听到悠悠一声尖叫,衣冠不整地从床上跳起来。她忙遮住眼睛,表示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悠悠把她的手放下,“干什么呀,這儿又沒别人。”

  “关谷不在?”

  “不在,他去参加漫画协会的年会了,今晚不回来。”

  那是有其他男人?羽墨這么一想,连忙又把眼睛遮上。

  “就我一個人啊。”悠悠坐回床上,右手拿着一個小蒸笼,“你吓了我一大跳,我還以为关谷回来了呢,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在他床上边看电影,边吃生煎。”

  “为什么?”

  “你不懂,這是一种享受,关谷的床很软,而且对着电脑,再加上一笼热腾腾的蟹粉生煎,人生還有比這個更浪漫的事情嗎?”

  你的人生够有追求的!羽墨终于放心地放下手。

  “但是关谷不同意我在他画室裡吃东西,非說食物的味道会沾上画稿,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

  “他也许是怕你把汤汤水水打翻在他画上。”

  “我那么笨嗎?为了确保安全,我刚才吃的时候连醋都沒蘸。”悠悠得意地摇着手中的生煎,“当当当!小杨生煎奢华版!doublejuice。”

  “doublejuice?”

  “两倍汤汁啊,一口咬下去,全是汤。不信你看。”悠悠举起生煎咬下去,汤汁飞飚而出,“嗯?這個怎么沒什么汤啊?”

  闯祸了哦!九_九_藏_书_網羽墨深吸一口气,“悠悠,汤汁都到那边去了。”

  顺着她的手指,悠悠看见一旁画架上有一幅铅笔画,植物大战僵尸的原画,僵尸的脑袋上有一大块汤汁印。啊!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不让你在他的画室裡吃东西了。”羽墨耸肩。

  悠悠坐到地上,拿捏着哭腔說:“关谷知道了一定会发脾气的,呜呜,你看,漫画都变成油画啦。”

  事到如今,還能怎么办呢,羽墨给她出了一個主意。先拿一块白色薄布把画架盖住,在关谷看到尸体前,先发制人,充分发挥女生的特殊技能,发嗲撒娇,让他有气也撒不出来。死马当活马医吧,悠悠决定听她的。

  一小时后,小贤和子乔从外面回来,子乔手裡扛着彩弹枪,两人都全副武装。

  “累死我了。凭什么你做狙击手,我是敢死队啊!”小贤哀嚎着,“而且你一共就开了十枪,九枪放空,一枪還打在我屁股上。”

  “整個彩弹场裡,只有你一個人把屁股对着我,我看到這么好的机会,实在忍不住。”

  小贤去冰箱拿啤酒,屁股的迷彩裤上有一大摊绿色:“下次我也要做狙击手,否则你自己玩。”

  “那谁去诱敌?”子乔一思索,喜上眉梢,“对了,我們可以叫关谷去啊,他個子高,目标大,很有做诱饵的潜质。”

  “而且对方知道他是日本兵,一定会集中火力的。就這么定了。关谷,关谷!”两人走进关谷的房间找他,只见地面被打扫得异常干净,但却空无一人。

  “空气中怎么有一股蟹粉生煎的味道。”

  子乔拿枪防身,“我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小贤摸电脑,“啊”的一声大叫,吓得子乔开了一枪。

  “电脑還是热的,肯定刚刚還有人看過。”

  “热就热呗,也不用叫得這么夸张吧,吓死我了,害的我走火了。”

  “就你這德性,還做狙击手?”

  “這叫條件反射的甩枪,你懂不懂?”

  “你甩哪儿了?”

  两人开始在房间裡找,终于发现关谷的画架上,一摊绿色的颜料,打在包在外面的薄纸上。把包在外面的布掀开,只见裡面的漫画人物头上,印了一大块绿色,覆盖在油渍处。

  “妈呀,還有穿透效果。你也忒准了,正儿八经打的时候沒一枪打中,随便甩甩就爆头了。”

  “曾老师,关谷问起来,就說我从来沒有来過這儿。”子乔火箭一般窜出房间。

  张伟也希望自己从来沒有去過那家超市,這样的话,他就不会遇见曾经的未婚妻小丽了。但是有缘千裡来相会,在货架间,他不仅碰见到了小丽,对方還递给他一张结婚請柬。

  两人尴尬对视着,张伟拿着請柬的手发抖,淡定淡定啊,他暗自打气,背過身去,左手砸右手。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参加,我也能理解。”

  张伟咬牙,“不是不愿意,又不是沒参加過。我是說……我最近挺忙的。”

  “我知道你還在为我逃婚的事情耿耿于怀,我真的很抱歉。当时我們都太年轻,太冲动。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自己犯了這么大的错误。”

  张伟依稀看到了希望,激动地說:“真的?你真的觉得你错了?”

  “是啊,其实我爱的一直是强子,我早该把這事情跟你說清楚的。”

  再一次幻灭啊,张伟扶着墙站住。

  “我一直很内疚,想为你做些补偿。”

  “补偿?”张伟干笑,“我們已经沒什么关系了。”

  “不管怎么說,我不可能假装一切都沒有发生。這有一张支票,收下它吧,好歹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张伟想也不想地推辞,“不用。”

  “你就不先看看数字?”小丽递過去,张伟看了一眼,天文数字!他发出畅快的感叹声,手抖得更厉害了。当然,张大律师還是有尊严的,愣是重重地左手砸右手,把支票塞還小丽。

  酒吧裡,一菲听完這個故事,对他的坚贞不屈表示了赞扬。

  “欣然送上祝福,毅然拒绝施舍,恍然认清自我,好样的!”她紧握着他缠了纱布的手。

  子乔贼兮兮地笑說:“聪明,你是嫌给的钱不够多,欲擒故纵?”

  “我知道,還有一种可能,你希望他们陷入无尽的内疚之中,然后你就可以慢慢在精神上折磨他们。”小贤跟上。

  “不是钱的問題,而且我真的对她沒感觉了,为什么要折磨她?”

  一菲凛然道:“人家已经把小丽放下了,你们能不能說点人话?”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放下了?敢不敢打赌?”小贤发射出自信坚定的目光,一菲当即和他击掌,一赔六,看你怎么输得只剩内裤。

  子乔鬼鬼祟祟地把小贤叫到一边,询问关谷昨晚有沒有回来。

  “听說去参加漫画协会的年会了,今天回来。”

  “上帝,有沒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他不切腹,也不切我的腹?”子乔哭。

  “有办法!找机会和他道歉,毕竟大家都是兄弟,只要你发发嗲,他有气也撒不出来。”

  什么馊主意?子乔跳开一步,“切,我不会因为一幅漫画改变自己取向的。”

  “放心,我都帮你解决了,下次我做狙击手,你做敢死队,ok?”小贤趁火打個劫,看着对方痛苦地答应了,继续道,“关谷有個大师兄叫杜俊,他的画画水平不在关谷之下,我昨天請他帮我們照原样又画了一幅,這会儿快递应该到了哦。”

  两人一路奔回去,快递果然是到了,只可惜小白龙誓死超過关谷,画得实在太到位,连颜色都给上了!這,這,勉强换上去先再說吧,再把他的武士刀藏起来,子乔颤抖着。

  关谷回来后,首先上阵的是悠悠,逮着他一阵脚底按摩。

  “oh!爽,死了死了!悠悠,你已经帮我按了1個小时了,你不累嗎?”

  悠悠拨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娇媚地笑:“不累,你最近工作操劳了,作为你女朋友,当然应该慰劳你一下啦。”

  “你今天好奇怪哦,平时你都只知道拉着我玩。”

  “人家也会进步的嘛,都是羽墨教我的,她跟我說女人要嗲一点才会百战百胜,我很嗲是不是?”

  嗲是什么意思?关谷皱眉,连忙用手机查词典,果然要学到老活到老啊。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不会怪我吧。”悠悠偷眼看他。

  “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怪你呢?”

  “如果我在你房间吃生煎呢?”

  “纳尼!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许在我房间吃东西的。”

  “你刚才還說不怪我。”悠悠撅起小嘴。

  关谷看着她這個柔情四起啊,放低声音,“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只要你沒弄脏我的画稿就好了。”

  “這個……”悠悠泪汪汪地低下头。

  “悠悠,你!”关谷叹气,“好吧,让我看看成什么样了?”

  他說着起身走到画架前,悠悠跟在后面,帮忙掀开白布,两人同时发出惊呼。

  “這颜色上的太棒了!亲爱的,你演得太像了!”关谷抱住她,悠悠莫名其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停地解释沒在演戏,真的是自己亲手用生煎汤包把那幅漫画给毁了的,但关谷不相信,非說這是個奇迹,悠悠只好把羽墨也拉過来。

  羽墨接過画一看,“真的哎。一点痕迹都沒有,你用奥妙洗過了?”

  “快帮我证明啦。”悠悠跺脚。“不用了,我相信奇迹是不用证明的。”关谷一脸神往,“我就說中国是個充满传奇的地方,我看一本书上說,如果善良的人诚心诚意地想一件事,奇迹就会发生。”

  “什么书?”

  “神笔马良。”

  “神笔马良?我觉得比较像海螺姑娘,”羽墨笑着,不管悠悠是怎么猛瞪她的,“从前,海边住着一個勤劳的青年,他每天出海打鱼。有一天,他打到一只金色的海螺,青年把它带回家,放进水缸裡。原来,這只海螺是蓝海仙女变的,她爱上了這個青年,趁他不在家,就变回人形,偷偷帮他煮饭、缝衣,打扫房间。后来他们终于相见了,就這样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哇,太浪漫了。”

  悠悠拉住他,“這只是個传說而已。”

  “怪不得我的房间也被人打扫過了。”

  “這是我干的!”悠悠抓狂,亲爱的你還真把传說当事实啊。

  “那這幅画呢?哦!我上星期捡回来個烟灰缸,你们說会不会……”关谷急忙开始翻箱倒柜。

  一菲深信张伟已经放下往事,为了证明這点并取得赌局的胜利,在小丽来访时,她爽快地替他答应了出席婚礼。這還不算最糟的,她直接连做伴娘都替他答应了。

  “为什么是伴娘?”张伟一头黑线。

  “你想做伴郎嗎?可是男方已经找好人了。”

  伴娘伴郎我都不想!张伟在心裡哀嚎,一面对着一菲苦笑,“我的性别好像是男吧。”

  “沒事,小丽說她一直把你当做姐妹,如果你能陪她走上红地毯,她心裡就踏实多了,這也是对她最大的祝福。”

  张伟蹲在地上,“谁祝福我啊?”

  “什么?你不都已经放下了嗎,就当送個顺水人情给人家。”一菲拉他起来,“礼服都来了,快试试看。”

  她把张伟硬塞进房间换衣服,又喊大家出来围观。大家坐在沙发上翘首以盼,過了一刻钟,只见张伟扭扭捏捏地出来,穿着一件艳丽的唐装,胸口一個巨大的“伴”字。

  “我的天啊。”羽墨大笑,看到一菲和她使眼色,艰难地改口,“你真是帅呆了。”

  张伟扯着胸口,“一菲,你沒和我說是這么一套衣服啊。”

  “你确定這是伴娘装嗎?我怎么觉得像是圣衣啊!哈哈哈。”子乔笑得在地上打滚。

  “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一定像個白痴。”

  “‘像’這個字,用的有点不准确。”子乔从沙发底下滚出来,看了一眼继续笑。

  一菲看张伟身体难受,“你觉得衣服不合身嗎?”

  小贤接着說道:“他现在感觉到地球已经不适合他居住了,哈哈哈。”

  “张伟,你要是不爽,就别去啊,反正我也不懂为什么你非要去参加你前未婚妻的婚礼。”羽墨同情地看着他。

  “因为他答应人家了。”

  “是你替我答应的!”张伟幽怨地看着一菲。

  “差不多啦。不過你答应過我,你已经放下了,而且你会面对最后的考验的。”一菲瞟了眼小贤,“张伟马上要赢了,你就输回火星去吧。”

  “就算输了,能看到這么劲爆的时装表演,也算值回票价了。”小贤和子乔击掌。

  一菲继续打量张伟,“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回头我让小丽帮你找师傅改一下。”

  “能不能别贴這個字?”

  “我觉得挺好啊。”

  关谷进来,起先沒在意张伟,忽然抬头看到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张伟一跺脚,掩面跑回房间。

  悠悠追出来,手中拿着一幅姑娘的画像,“关谷,你這画的是谁?”

  “嗯……是我心中的那個人。”关谷羞涩地低头。

  “我有穿過這套戏服嗎?咿?头上還顶着這一坨东西?”

  “這是海螺。”

  “海螺?”悠悠恍然大悟,“啊!你不会画的是海螺姑娘吧,你太過分了。”

  “我怎么了?”

  “搞了半天,你心裡的那個人是海螺姑娘,不是我啊!”悠悠气走。

  “海螺?什么海螺?”子乔和小贤低语,“我是不是安全了?”

  关谷追過去,“别生气,我的海螺姑娘是以你为原型的。哎,我的画。”

  悠悠又跑回来,把画扔還给他,拉起羽墨躲进房间。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设计把這個海螺给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该不会是公寓裡真有谁暗恋关谷吧,子乔他们经常进出忘记关门,也许给了海螺可乘之机。

  几天后,张伟伤心地在听陈奕迅的《婚礼的祝福》,一菲過来把cd关掉。

  “张伟,穿好衣服,我們准备出发了。”

  “出发?你也去?”

  “是啊,我给小丽打過电话,她让我也去。”

  张伟抱住柱子,“我想過了,我還是不去了。”

  “你很重要,你是伴娘啊。”

  “你不觉得這很荒唐嗎?再跟她们家人欢聚一堂,赔着笑脸,陪着喝酒,還穿着得像個锦衣卫一样!”

  “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嗎?有时候事实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我当然不会逼你,是你自己說你不在乎的。”一菲进屋,“我去换衣服,我們马上走!”

  這叫不逼我?不行,打死也不能去,张伟突然看到茶几上有一盒小龙虾,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拿起一個塞进嘴巴,进急诊室也比去婚礼好,啊,好痛苦,快不行了!

  酒吧裡,悠悠正和羽墨击掌,“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在关谷的新浪微博還有论坛上都放了消息。說关谷的那幅漫画的颜色上错了,他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果沒有猜错的话,這個海螺姑娘一定会上钩的。”

  另一边的桌球区,小贤在打电话,“大师兄九-九-藏-书-網!我知道你要证明比关谷强,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关谷根本沒打算涂红色。我知道,他脑子有問題,可不是争论的时候,他的画稿毁了分分钟切腹的——我怎么知道他切谁的腹?”

  子乔抢過电话,“喂!你可是收了稿费的,你得搞定啊,否则我去315投诉你。行,我們等着。”

  深夜,小贤和子乔拿着再次寄来的画稿,偷偷溜进关谷的房间。羽墨潜伏到房间门口,听到裡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悠悠打信号。悠悠抓着关谷,說是要带他看海螺姑娘,轻轻推开房门。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看到的是俩二货,正在笨手笨脚地换画,大家都吓了一跳。

  外面,一菲扶着张伟从医院回来,张伟脸還有点微肿。

  “为什么要给我做肠镜呢,我的屁股到现在還在痛。”张伟看上去虚弱不堪。

  他正在沙发上趴下,关谷哭着跑過,“呜……我的海螺姑娘啊!我的梦又碎啦!妈妈!”

  “你可不能学关谷,就算梦碎了也要勇敢地面对现实,逃避是沒有用的。”一菲看着关谷消失的背影,语重心长。

  张伟假装突然想起来,“嗯,哎呀,我忘了今天是小丽的婚礼,我居然忘了。糟糕,這该死的過敏,這么晚了看来是来不及了,我這辈子真的注定沒法参加她的婚礼了。”

  一菲看着他,“你還是故意想逃過她的婚礼,你還是沒有真正放下,对不对?”

  “怎……怎么会呢。”

  “张伟!”

  张伟一脸诚恳地說:“說实话,之前我真的挺纠结的,不過刚才舌头堵住喉咙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人生糟糕的事情多着呢,你真的要躲,是永远都躲不完的。我连死都不怕,還怕放下這段過去這么久的感情嗎?”

  “你确定你真的相通了?你不怕穿伴娘服了?”

  “是啊,不過现在說這些都太晚了,小丽的婚礼已经结束了,我显然又错過了。”张伟叹气。

  一菲诡异地笑道:“谁說的,婚礼又不是今天。”

  “啊?你說什么?”张伟吓得从沙发上掉下来。

  “你沒看她给你的請柬嗎?”

  “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沒敢看。”张伟拿起桌子上的請柬,“不是今天?!那你下午催着我說小丽来接我,去哪儿?”

  “你不是嫌伴娘的衣服不合身嗎?她约了师傅给你改尺寸啊。”

  张伟觉得天要塌了,“什么?改衣服?你根本沒跟我說過是去改衣服啊。”

  “我也沒跟你說是去参加婚礼啊。”

  张伟用头去撞沙发,“我居然为了件衣服,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你现在在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起来了。”一菲看到沙发上有一個盒子,“哎,不用你去,新衣服小丽都帮你改好送来了。”

  “這是什么?”张伟抬眼。

  “你的新伴娘装啊。”

  他决定认命,“只要沒那個伴娘的伴字,就行了。”

  一菲拿出来展示,同样的衣服上改绣了一個硕大的“娘”字,张伟看看剩下的龙虾,又看看衣服,天哪!我上辈子得罪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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