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励志师
对,吕子乔!只有吕子乔,从头到尾就沒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从第一季开始,我們见他卖過神功丸,支持過某种科学实验,隔三岔五地撮個party揩点儿油水,甚至還跟美嘉假扮两口子骗過礼金,但是真沒见他有過什么正经工作。但他的日子過得很悠哉,住的是高档公寓,出沒于酒吧party健身房,穿着打扮都是富家公子的派头。于是,人们开始各种猜测。有人說,子乔偶尔說出一口四川话,而且有一個年龄相仿的小姨妈,其实他正是四川某大型家族企业的传人,正宗的富二代;有人說,他有一個有钱的干爹,根本就是啃老一族;有人說,他无非就是個混迹花丛的骗子,俗称大忽悠,沒听lisa榕說当年他们在一起连房费都是她付的?有人說,他压根儿就是個混混,拆东墙补西墙,兄弟支援一点儿,小姨妈大姨夫那裡蹭一点儿,女朋友补贴一点儿,也就凑合着過了……
但是!以上种种都只是猜测!经過漫长的四季等待,感谢玉皇大帝神仙菩萨,感谢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感谢雷神奥特曼真主阿拉,导演和编剧终于大发善心要揭秘子乔的身份,当当当当!
“請叫我——励志师。”
子乔平静地宣布了這個消息,所有小伙伴都惊呆了。关谷的反应是犯迷糊,只听說過工程师、会计师、造型师。励志师是什么……和荔枝有关系嗎?曾小贤的反应是怀疑,连搜狗拼音都打不出来的词,算是個职业嗎?是子乔自己发明的吧?!
子乔为自己申辩:“就因为前无古人,所以才叫创业嘛。目前我的项目已经顺利度過了试用阶段,马上就要大面积推广了。”
悠悠从鼻子裡哼了一声:“你不作孽就不错了,還创业?”
子乔只好再透露一点儿:“唉,跟你们說多了也不懂,這么說吧,在生活中,我是吕子乔,但在網络上,我是一個维护女性心理健康的使者。”
女性?心理?健康?看三個人還是完全不明白,子乔拿起曾小贤的pad,给大家搜视频,事实胜于雄辩嘛,“我负责创意和演出,小黑负责拍摄。低成本,高回报。”目标对象是女性!低成本小电影?“子乔,你不是想转行当新一代动作片巨星吧?”大家越想越三俗。
子乔白了他们一眼:“龌龊!我這是专业教育视频,你当是娱乐的嗎?downloadstore,9.99元下载一次,支持支付宝。go!”
曾小贤见子乔用自己的支付宝賬號埋单看他的烂片,第一個就不乐意了,拦阻不成,悻悻地說:“你怎么不去抢,连《爱情公寓》都是免費的。”
视频开始,所有人暂停讨论。蓝天,白云,花瓣飘飘,唯美的音乐声中,子乔出场,俊美的脸庞,潇洒的气质,裁剪适度、价格不菲的西装上還别着一朵雅致的茉莉花,无论怎么看都是perfect,360度无死角地帅!“你好,我是你们的天使——小布老师。从今天起,我将和你一起面对人生,跟着我的步伐,小布会改变你的世界。接下来,請根据需要,選擇你要下载的內容。”掌风拂過,屏幕下方弹出一個选项菜单,坚强篇,自信篇,勇敢篇,每一项還是9.99元。
坑爹啊,又收费?你以为客户都是傻帽嗎?這回不止曾小贤觉得心疼,连关谷都觉得太不靠谱了。
“励志靠的是人格魅力,全凭自愿。”子乔微微一笑,“這样吧,我给你们介绍几個成功案例,你们就明白了……”
坚强篇
午餐区,胖女孩ada看着满盆食物纠结,身材,還是美食?真是让人左右为难。ada拿出手机,点了子乔app:你是個坚强的女孩,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食物是魔鬼,战胜它!记住,天使与你同在!你本来就很美!說完,子乔送出一個飞吻,性感弹性的双唇充满诱惑。ada痴迷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胳膊一扫,把桌上的食物全部倒掉,拿出哑铃开始拼命健身。
自信篇
办公楼,白领出沒。betty穿着长裙,拿着文件急匆匆地走過长廊,正巧身边两個帅哥路過,显然在看她,還悄悄說着什么。是今天的长发特别柔顺?還是這條长裙特别显身材?是对我有意思?還是……有意思?betty一分神,狠狠摔了一跤,文件和手机掉了一地不說,裙子還撕了條大口子。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裡都是嘲讽,betty尴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缝钻进去。绝望无助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点了子乔app:你是個处变不惊的女孩,小小的挫折不会影响你的妩媚。自信在你心中,而你在我眼中。记住,天使与你同在!你還是那么美!又是一個飞吻,betty脸上露出羞涩的微笑,突然有了信心。只见她很干脆地撕掉长裙的下半截,临时变成短裙,昂首阔步地走掉,刚才還在嘲笑她的同事都惊呆了。
勇敢篇
超市,十几個人排着队等着结账,lily站在中间。突然有個小流氓走了過来,看了看队伍,挑了看上去身形单薄的lily,大摇大摆地站到她的前面,還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的不屑。lily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拿出手机,点了子乔app:你是個勇敢的女孩,你可以对世间的一切不平說“不”。让我赐予你力量,去捍卫你的权利!记住,天使与你同在!欺负你,想得美!子乔的飞吻似乎给lily注入了无限神力,只见她拍拍小流氓的肩,趁他回头,一個過肩摔,几招无影脚,揍得小流氓哭爹喊娘。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别說他们傻了,子乔的小伙伴们也都看傻了。子乔是有魔法嗎?他到底对這些女孩子做了什么?视频裡只是說了几句空话,就能让一個人脱胎换骨?就算是顶级的催眠师,也不至于有這等功力啊!
子乔自信满满地介绍:“這就是励志师的工作。当今社会,女性群体面对生活的压力,渴望更多关爱,除了肌肤的保养,更需要心灵上的慰藉。我发现了這個空白,毅然决然地站出来鼓舞她们。一点点儿赞美,一点点儿暗示,一点点儿诱惑,再加上我這张英俊面孔的完美演绎,完成黄金配比,几句话一样会有惊人的效果。只要一点点儿费用,换来的是大自然的力量。”
悠悠奇怪了,“那我为什么沒感觉?”
子乔笑笑:“抱歉,目前该视频只对25岁以下的单身少女有效。”
“你是想說,我不是少女?”悠悠怒了,站起身過去拉子乔的耳朵,“沒大沒小,我是你的长辈,怎么說话呢?”
“别激动!看看這段。”子乔一边躲着,一边拿pad挡在自己前面,点了视频:你是個文静的女孩,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這样不好!不好!记住,天使与你同在,让我看看你的美……
又是一個让人心醉神迷的飞吻,悠悠突然羞涩地低下头,哧哧地傻笑起来。“悠悠,你怎么了?”关谷着急地上前想要摇醒悠悠,可任他怎么喊,悠悠還是那副花痴模样。关谷忍不住对着子乔怒吼:“喂!你干了什么?她是你小姨妈呀。”
酒吧的酒保阿冰和阿邦要结婚了,给关谷送来一份請柬。不就是某次关谷在厕所裡撞见他们亲热,随口祝了句早生贵子嗎?就這交情,连半生不熟都算不上,也要开张罚款单,送颗红色炸弹?中国人的這些人情观念也太奇怪了,关谷自然有点儿不爽。
回家把請帖给悠悠一看,悠悠倒是马上激动了,嚷嚷着自己也要去。关谷就觉得奇怪了,去送红包又不是拿红包,至于那么激动嗎?
“滨江大道的皇家会所,哇噻!我听說好多人在那裡办婚宴,据說风水好,我得去见识见识。”为了选婚礼场地想破了头的悠悠,怎么可能放過這种机会。虽然請柬上只写了关谷一個人的名字,但是多一個位子、多一份礼金,還能多一份祝福,想来阿冰跟阿邦也不可能拒绝吧。
既然悠悠那么想去,关谷只好再去找阿邦商量。刚到酒吧,就听见阿邦正对着电话烦躁地吼着:“我妈只吃普罗旺斯蓝莓,不是波希米亚蓝莓,更不是草莓不是黑莓不是杨梅!你搞错了?听着,如果到时候我妈吃到的蛋糕上沒有我要的蓝莓,你们這破店就等着发霉吧!”
阿邦是单亲孩子,還是独子,妈妈一手辛苦把他养大,盼了多久才终于盼到他成家的這一天,他铁了心要把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给妈妈脸上增光。所以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从司仪到蛋糕,从婚礼场地到宾客名单,忙得焦头烂额,神经早就紧张到了极限。眼下一听关谷居然要加一個位子,阿邦立刻就爆发了。
“你开玩笑吧,礼宾名单刚拿去印刷,所有位子都定了。每個位子都是有编号的,编号用来抽奖,抽奖关系到游戏,游戏决定输赢,输赢又是内定的,都有流程啦。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嗎?”阿邦一口气說了一堆,才停下来喘口气,“那個白痴司仪彩排了六遍才搞清楚流程,你想我們全部重来一遍嗎?”
听他說得那么严重,关谷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地想继续争取:“悠悠……只是想送個红包,而且她可以坐我腿上。”
阿邦摆摆手,還是拒绝,嘴裡客气着:“哎呀,礼到就好了,来什么人呢……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老婆這几天操心操肺就是在倒腾這些座位和流程,她知道一定会发疯的,要不——下次?”
還沒结婚就說下次?阿邦果然是忙得神志不清了。沒办法,既然自己通知得太晚,就不要再麻烦人家了吧。
关谷是碰了壁回来,悠悠這边情况就不一样了。刚刚悠悠在电梯那儿碰到阿冰,顺便也提了想去参加婚礼的事,阿冰二话沒說就答应了。加個位子多大点儿事!阿冰還让悠悠一定要来,一定要见识见识她那件超赞的婚纱,到时候多拍些照片!
两口子,两個說法,到底该听谁的?关谷和悠悠倒无所谓,只要能打到酱油就行,可到了阿邦和阿冰那裡……一场战争就這样爆发了!
酒吧打烊,阿冰心疼阿邦最近太辛苦,体贴地让他先走,自己一個人收拾。阿邦却說,为了老婆和這個家,一点儿都不辛苦。
两個人卿卿我我,情意绵绵,本来气氛十分美好,直到阿冰說:“对了,酒席加個位子啊,关谷的女朋友悠悠也要来,我答应了。”
阿邦一把推开阿冰,难以置信地问:“你……說什么?”
阿冰被他推得一肚子火,不满地說:“多個位子而已。回头重新排一下呗。”
“你說加就加呀……”阿邦的音量瞬间提高了80個分贝,說话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n倍,叽裡咕噜发了一大堆牢骚,总之一句:“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嚷嚷什么,好好說话不行嗎?”阿冰怒了,一肚子苦水也忍不住往外冒,那天那天還有那天,那些事你都還记得嗎?当初你是那样,现在你又這样,都是你们男人变得快,還有沒有一点儿良心了?
阿邦不服气了,一声:“哟嗬!還我沒良心了?要不是你說非得怎么怎么怎么,我现在怎么会怎么怎么怎么,一天到晚地忙炸了头,倒是我沒良心了?你倒摸着自己良心问问,筹备婚礼這几個月,你除了盯着自己那婚纱,做過点儿什么沒?现在倒好,坏人我做,你做好人!”
“我都答应了,怎么着吧?我结婚我還不能做主啊?”阿冰冷着脸对他,“翻老账是吧?那我也给你翻翻啊!那天要不是你非拉着我去那什么地方……那什么,我們能被悠悠她男朋友逮着嗎?要不是你說为了堵人家嘴送份請柬给人家,能有這么多屁事嗎?還有脸說婚纱,拍個婚纱照,连外景都沒有,死抠死抠的……”
“我還抠?你也不看看,家裡到处都是你的鞋子,這名牌那名牌的,我给你买的时候眨過一下眼睛沒?”
“那還不是怪你买的房子太小了?连堆鞋都放不下!還有你妈!更年期!我忍她很久了!”
“明明就是你控制欲太强,這也要争,那也要争,我妈本来就不同意,现在都快被你气出高血压来了。对了,還好意思說我妈,你也不看看你那帮乡下来的亲戚,又吃又拿,不知道的還以为咱家裡进了一群蝗虫呢!”
……
“這婚我不结了!你娶你妈好了!”
“不结就不结!”
阿邦转身就往外走,阿冰叫他站住,刚一回头,阿冰就是一拳上去,阿邦只觉得眼前五彩斑斓,金星乱冒,脑袋似乎要裂成两半了。
然后呢?然后阿邦就成了现在的熊猫眼;再然后,婚礼就取消了!
“纳尼?就因为我們想加個位子?”听到這個惊心动魄的故事,关谷和悠悠差点儿石化,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两人這罪過可就大了,“阿邦,婚礼我不来了,关谷也不来了,你们和好,行嗎?”
阿邦摇摇头,故作洒脱地安慰他们:“小事,沒你们的事,谁让她骂我妈来着。我今天才知道她有那么多不爽,不结最好,否则结了也得离。”
关谷打断他,严肃地說:“這可不能赌气,你妈不是一直要抱孙子嗎?這下怎么办?”
“三年了,我和阿冰举案齐眉,别說吵架,连脸都沒红過一次。可就這三個月,我算是受够了,看穿了。好嘛!终于有人点了引线。轰!同归于尽吧,连同我們的未来,我妈的期望,這就是命!就是命?命……啊……”想起家中老母,阿邦更加伤感了,悲从心起,趴在吧台上就号啕大哭起来。
子乔满世界推销他的励志视频,全爱情公寓的人都观摩過了,就剩下张伟,一直找不到人。据曾小贤透露,此人很荡(down)漾。张伟代表的豪大大房产,其中一個楼盘影响了周边的学校和居民,薇薇作为弱势方代表起诉他们公司,第一次开庭之后张伟完败,公司眼看就要停工赔款。痛定思痛,张伟這几天都在书房闭关,准备下一次的开庭。好几天了,据說连厕所都沒上過。
两人来到张伟的房间,看到的是這样一幅光景:满屋子扔的都是法律书、档案、文件,床上地下這裡一沓、那裡一摞。屋子中间是顶着两個巨大的熊猫眼的失魂落魄的张伟,屁股底下坐着一個痰盂,手裡正翻着一本书,不知道有多久沒睡過觉了。满脑袋头发乱糟糟得像個马蜂窝,连他最喜歡的海绵宝宝睡衣都拧得皱巴巴的,一看就好几天沒换了。
张益达?snake?兄弟们亲切呼唤,他都沒有一丝反应。曾小贤凑到他耳朵边上,大吼一声:“伟哥?!”
张伟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高举起双手,声音尖锐异常:“法官大人,我反,反,反对!”
“是我們。”子乔轻声說话,生怕惊醒他梦游,让他横死眼前。
张伟明显松了口气,整個人又瘫下来。曾小贤拍拍他,劝道:“别那么拼啦,案子是别人的,命是自己的。”张伟凄凉地一笑:“這点小,小,小场面吓不倒我。我一定能反,反……反败为胜的!”
子乔学他:“张律师,你說话,怎,怎么了?”
“很,很好啊,我,我已经找到对,对方漏洞了,下,下,下次开庭,我,我,我一定能赢。”张伟气势虚弱地握了個拳表态。“赢就赢呗,你结巴什么呀?”“有,有,有,有,有嗎?”小贤和子乔一起点头。
张伟紧张得嘴都哆嗦起来,越发结巴起来:“糟,糟,糟糕!”
子乔问:“该不是几天沒和人說话,忘,忘记怎么說话了吧?”
曾小贤白了他一眼:“别学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呢?损归损,原则還是要的!
子乔无辜地說:“我被他,带,带過去了。”
张伟怒道:“你放……啊,放……啊,放……”要死了,连個屁都放不出来了,估计真是挺严重的。“放……放心!一会儿說,說不定就好了。”张伟的眉毛眼睛鼻子全皱到一处,才好不容易憋出下半句话,开心得笑了起来。
专业水平已经悲剧了,說话再悲剧,這官司就是悲剧二次方啊。张伟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安慰自己,我沒事,一定是在做梦!如果真在做梦,那掐一下不就醒了?曾小贤往他身上狠狠一掐,张伟立马哇哇大叫:“啊,啊,啊,啊哟哇啦。”
连喊痛都结巴?张伟慌张地“嗨,嗨,嗨”了好几声,才凑成一句:“helpme!”
兄弟有难,怎可坐视不理!曾小贤马上带着张伟去看医生,诊断结果很悲剧,医生說是神经紧张导致的语言系统混乱。除非克服心理上的恐惧,否则短期内好不了。马上就要第二次开庭,一個不能讲话的律师還能用嗎?
从医院回来,张伟情绪低落,一直不肯說话,快到公寓了才說自己要去超市买东西。曾小贤好心要陪他一起去,张伟居然突然爆发,說自己只是语言障碍,又不是残了瘫了,上個超市都要人陪嗎?当然,事后证明,曾小贤的担心并非多余。
张伟在超市拿了一堆东西,沒精打采地挤在一群人中间排队等着埋单。好不容易轮到他,店员刚要刷條形码,他突然想起什么,說:“等等,我要打……打……打……”
“打劫?”店员惊得花容失色。
“打折!”沒好气地憋出两個字,张伟白了店员一眼。人家又问:“有会员卡嗎?购买力士沐浴露可以抽奖,报卡号也可以。”
“行!打……打,打……”怎么又开始打上了?张伟凝神静气,总算报出卡号前面几個字:“打布溜——wtf1213……3……3……”
到底几個三?一個啊,1213……3……3……后面排队的lily听得不耐烦了,看看表,催他快一点儿,自己要赶時間。
“3……3……”张伟回头看着lily,终于使劲憋出最后一個数字:“38!”
lily以为他骂人,拿出手机,點擊子乔的励志视频。看完之后,勇气倍增,扳過张伟的肩,左勾拳、右勾拳……暴雨般的拳点落在张伟胸前、脸上,直打得他面目全非。
张伟真是沒救了,這個样子,别說上庭打官司,整個一生活不能自理了呀!
看着张伟那张贴满创可贴的脸,子乔忍了好久才憋住笑,认真地跟他說:“医生帮不了你,也许我可以帮你。很多女性也有你這样的情况。”
张伟抬头,诧异地看着他:“女……女性?”
子乔继续推销:“别在意這些细节。原理是一样的,恐惧,紧张,你需要心理干预。心理学也有细分,你看的那個心理医生不符合你现在的情况,所以才沒有效果。你需要励志科的介入。”
张伟嘴结巴了,脑子還沒结巴:“励志……科?从,从来沒听過。又……忽……忽悠我的吧?”
“只要9.99元,试一下這個视频疗法。”子乔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反正你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我最近制作的恐惧篇、忐忑篇和焦虑篇。作为第一個试用客户,无效退款。”
张伟将信将疑地拿過pad,天使真能与你同在嗎?
思来想去,美嘉觉得還是应该点醒小峰,自己并不适合他。毕竟小峰人不错,早点儿让他幻想破灭,也总比他的希望越来越大到最后再伤心要好。但是,该怎么开口呢?坐在餐馆裡,美嘉還在想這事,心不在焉地夹着桌上的泡菜吃。
“知道嗎?泡菜是致癌的。”小峰关切地提醒她,“韩剧裡男主角和女主角为什么老得绝症?就是因为天天吃泡菜。”
“对哦。”美嘉点点头,看着小峰,吞了一大口泡菜。小峰回视她,仍是一脸温柔:“别人還說那是狗血,其实,那是泡菜。”
美嘉哈哈一笑,示威似的又夹了一筷子泡菜,一口一口地嚼给他看。
见劝她不過,小峰只好另找话题,說最近有几部新出的韩剧,虽然剧情老套了点儿,不過画面還是不错,推薦给美嘉看看。
美嘉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小峰,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過了看韩剧的年纪。我在像你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韩剧。”
小峰笑:“为什么?我們不是差不多年纪嗎?”
“因为……那会儿三八线還沒画好呢。”美嘉明显耍无赖,小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盯着她,像哄小孩子似地问:“那你在‘像我這么大的时候’,看什么?”
日剧啊!《东京爱情故事》,還有《魔女的條件》。代沟就是代沟,美嘉說得兴奋,小峰听得懵懂,什么是《魔女的條件》?是《魔鬼的后妈》前传嗎?
“《魔女的條件》是讲师生恋的。松岛菜菜子爱上了比她小好多的泷泽秀明……”想想不对,美嘉赶紧打住,尴尬地转移话题,“当我沒說過。”
還好小峰沒注意,只问清了松岛菜菜子的名字,說是回头上优酷去补补课。美嘉又开始倚老卖老:“我年轻那会儿,别說优酷了,牛仔裤都還沒流行呢。那個年代,打游戏還是要插卡的,小虎队還是在一起的,盐汽水還是有卖的,葛优還是有头发的,见過嗎?”
這也太早了吧?美嘉到底想要传达個什么意思?小峰都听蒙了。美嘉像個大姐姐似的摸摸小峰的头发,慈爱地对他說:“看着你们這些孩子,不由得让人心头突然涌出一丝沧桑感,别见怪。原来老娘已经出道那么久了!唉,有些事情回不去,有些事情求不来。你懂的。”
反正话已经說到這份儿上了,小峰能不能听明白,就看他的造化了。于是,等到毕业舞会那天,美嘉理所当然地沒去赴约,白白让小峰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谁知道小峰以为美嘉說了那么一大堆,只是想說自己有怀旧情结,想尽了办法去淘来那些她提到過的古董,小虎队cd、游戏卡机、盐汽水等等,装了一大袋,献宝似的拿到她面前来邀功。
美嘉看躲不過,只好跟他明說:“你搞错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但我真的不适合你。”
小峰愣了片刻,忽然笑起来:“呵呵,你想太多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昨晚在毕业舞会上认识了一個女孩。她叫晓昭,中文系的。她也沒有舞伴,舞会结束后,我們就一起去买消夜。老板问她要什么,她說:来份‘寂寞’,可惜‘寂寞’卖光了,只剩‘空虚’了。我又问‘快乐和开心’有嗎?晓昭說她不要水货。最后我问‘知己’有卖嗎?老板說,‘一缘’一份,可我沒带钱,刚好她有,就這样我們来电了。這是种意境,是心和心对上了暗号!”
這就是新新人类的爱情观?都什么跟什么呀?一個字都听不懂。你们赢了,地球是你们的,我們全是奥特曼!但小峰找到意中人是好事,总算是解除了现在的尴尬,美嘉由衷地为他高兴,一副“你长大了,老娘很欣慰”的表情。
小峰认真地說:“美嘉,为了奋斗我心无旁骛。但是空下来我是真的挺想谈一次恋爱的。有些事不能勉强,我决定向前看。现在不用再躲着我了吧?”
沒有包袱一身轻,毫无心机的美嘉马上雀跃得像個小孩:“当然,我們還是朋友嘛。”
小峰忍着笑,把那袋子古董递给她:“作为朋友,你能收下我的礼物了吧?”
美嘉還是有点儿顾虑,问:“你女朋友沒意见吧?”
“放心,她比我還小,不认得這是什么。试试,看看味道对不对?”小峰殷勤地给美嘉打开盐汽水的瓶盖,美嘉喝上一口,果真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手舞足蹈地快要嗨翻了。
于是,以“朋友”的名义,美嘉又和小峰约会了。只是,本来应该是三人约会,晓昭总是因为這样那样的理由爽约,落到最后总是只有他们两個人。幸福的大道上经常堵车,因为赶路的人太多了嘛,可为什么每次被堵的都是晓昭呢?美嘉,你就不能用脑子想一想嗎?每次吃饭都是小峰抢着埋单,美嘉心裡觉得有些過意不去,约小峰和晓昭一起去吃泰国菜。小峰听說美嘉喜歡吃泰国菜,說正好有個客户請他去开会,不如干脆三個人一起去泰国吃免費大餐。
人妖!大餐!泰国!美嘉自然是很兴奋,只是三個人一起去,自己岂不是电灯泡?
小峰安她的心:“你是我的僚机才对,我和晓昭单独去,我還怕她不同意呢。再說了,到时候我开会,你還可以帮我陪晓昭到处玩玩,就当是帮我個忙,给她一個惊喜,周末就走!”
好吧,那就再帮一次!以朋友的名义!美嘉愉快地答应了。
祝福這东西太多了居然也会崩盘,为了弥补自己的過失,悠悠和关谷口水讲干,舌头說得抽筋,总算是把阿邦和阿冰两位劝得重归于好。回到公寓,两人抢着喝完一大瓶水,开始吐着舌头直喘气。
“我哪儿知道,這会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說起那一对,悠悠仍然一脸无辜。关谷提醒她,应该是骆驼吧。“管它是什么,反正這些牲口都弱爆了。”
关谷关注的重点却不一样,照今天的事情看,结婚前,两口子总有一個人先疯,然后逼疯另一個,和阿邦比起来,悠悠已经疯得很一般了,顶多就是沒完沒了地看场地而已。总是說风水风水,還不如去森林公园结婚算了?那地方有风有水,還有松鼠,多有情调!完全就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嘛。
悠悠本来就不高兴,一听他這番话更不高兴了,埋怨道:“你太沒良心了吧,我每天东奔西跑,货比三家,這裡风水不好,這裡价格太高,這裡人太多档期都排到了2018年,這些你都知道嗎?你就只会在家写写画画,還好意思說我。”
关谷从来自认为是有担当的,一直在为這個未来的小家庭努力,每天努力工作,還要做兼职,悠悠居然看不到,說他只会写写画画?
這话悠悠就更不爱听了:“只有你努力,我就沒努力過嗎?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心,为了你伟大的漫画事业,生活中那些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来烦你。全城好点儿的川菜馆就那么几家,要定菜谱,要选师傅,要试菜,用什么酒,餐巾怎么個叠法,桌布用什么颜色,什么事都要考虑,還要跟餐馆讲价打折。我一天到晚忙完回来你就知道說风凉话,那酒席你去定呀!”
关谷皱起眉头:“要怪也只能怪你口味太重,为什么大家非要迁就你吃四川菜?你知道我每次吃四川菜为什么都要添特别多的饭嗎?不是因为四川菜特别好吃,是我实在辣得受不了,只能靠吃饭来缓解一下。”
悠悠也噘起嘴:“我是四川人,你是日本人,我爱吃辣的,你爱吃生的,我們的习惯本来就不一样啊?可两個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要相互妥协,你懂不懂?”
关谷小声嘀咕:“我不妥协,会忍到现在?”悠悠听到,站起身来,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那你别忍就是了,谁逼你了!”
子乔从外面进来,看到這两個平日恨不得分分秒秒腻在一起,永远在秀甜蜜秀恩爱的人居然在吵架,惊讶之余,一时都忘了自己进来是要干什么。
按照事情的发展,下一句悠悠就要问候关谷的妈妈了,然后关谷生气反击,放了狠话,悠悠不服,說了些更狠的,說完還不解气,挥手打了关谷……等等,這剧情怎么這么眼熟?
“难道我們和阿冰阿邦一样了?”关谷突然醒悟過来。
悠悠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這就是压垮牦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刚才還是骡子,现在又变牦牛,横竖只要是個动物,都有可能被最后一根稻草压趴下。
他们醒過神来,子乔也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们這是典型的婚前焦虑症状,需要励志师的干预。我刚拍好了第二個三部曲——要不要试试?”
又是那套骗小女孩的把戏!关谷对上次悠悠的反应還心有余悸呢,怎么肯再上他的当。可子乔說,现在他的客户已经不再局限于女性了,還带着他们去见识了他新拓展的用户——张伟。
隔壁套间裡,脸上贴满补丁的张伟抽抽噎噎地盯着pad。画面展开,视频裡的子乔温暖而美好:不必害怕,失败只是心头的浮云。战胜恐惧。你是一個自强的女孩!大声呐喊,释放内心的狂野。记住!天使与你同在!你本来就很美。换汤不换药的一套,张伟居然看得哧哧地笑了起来,当真是比张悟本的绿豆汤還管用啊!
看到张伟那反应,关谷和悠悠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哪裡還敢试子乔那套,還是自己想办法吧。想了好几天,居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個能让他们减负的好办法,那就是,找一個靠谱而且爱管闲事的人把婚礼外包出去!真是心有灵犀啊!
可惜這灵犀只通了一点儿,想法是统一了,执行想法的人却不同,关谷找了曾小贤,悠悠找了胡一菲。人民内部看来還是有点儿分歧。
“要不,就当我們把婚礼包给了他们两個人,怎么样?”悠悠提议。可曾小贤和胡一菲的冷战還沒完呢,让他们两個合作,不怕到时候办出两场婚礼来啊?“除非……我們劝他俩和好,就像劝回阿邦和阿冰一样。”
关谷撇撇嘴,表示不抱希望:“他们?和好?除非碰到妖怪。”
正說着,张伟从厕所出来,浴巾围在胸口,头上包着毛巾,脸上贴着黄瓜,翘着兰花指拿着瓶沐浴露,嗲声嗲气地跟他们打招呼:“hi,借一下悠悠姐的洗发水洗头发。”
悠悠和关谷面面相觑,妖怪都自动出现了,难不成一菲跟曾小贤真有转机?
刚败诉那几天,张伟差不多把三年的噩梦都做完了,只要一合眼,就梦见自己在薇薇面前理屈词穷,被同事指指点点地嘲笑。說来也奇怪,那天看了一整晚子乔的励志视频,后来入睡后他居然不做噩梦了,一夜安睡到天亮,起来觉得神清气爽。洗個澡,敷個面膜,整個人的状态都恢复了過来,自信回来了,嘴皮子也溜啦。兴奋之余,当然是继续苦苦钻研豪大大集团的case,争取在第二次开庭的时候决胜,让薇薇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這裡要专心,美嘉就给他分心。自从跟小峰、晓昭约好去泰国游玩,美嘉整個人的心思都在人妖、大餐上,嗨得不得了。她自嗨不要紧,可她在屋裡吵吵闹闹、手舞足蹈的,张大律师就有意见了,合上手裡的卷宗皱着眉对她說:“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一惊一乍,行嗎?都吓着我了。”
美嘉心情好,才不管他說什么,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张伟,你沒事啦?你昨天不是结巴了嗎?”
张伟微笑着說:“多亏了子乔的励志视频,我看了一整晚,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美嘉皱着鼻子闻闻:“我說呢,怎么你身上有股妖气。你看他那东西,不怕做噩梦啊?”
张伟還是微笑,像是嗔怪美嘉不懂事:“哪有!真会讲笑话。昨晚我只梦到一座冰山,還有一個天使在我眼前飞呀,飞呀。”說话间,不由自主地翘起兰花指。美嘉瞪大眼睛看着他,张伟赶紧把手指按下去。
美嘉见他說话真不结巴了,也觉得神奇,只是不相信子乔能有那么大能耐,還是劝张伟:“听子乔在那儿忽悠呢,真当他是天使啊?你就是缺乏睡眠而已,别吓唬自己。”
张伟抿嘴一笑:“我懂,美丽是睡出来的嘛。”
美丽?美嘉又用力吸吸鼻子,妖气越来越重了!
“自信!是自信!”张伟改口,自信的手指头又翘成了兰花状,按下去,又翘起来,再按,還是翘起来,只好掩饰地把手藏到身后。
屋外有人敲门,美嘉過去,见是送快递的,聚美优品。自己半小时前才刚订的,這到得也太快了吧?美嘉翻翻快递单,自言自语:“不对啊,我沒订過冰川水啊。”
“我的我的我的。”张伟从裡屋冲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浴巾装,一边還擦着头发。這才几分钟不见,怎么就洗澡去了,沒病吧?看美嘉不停地看着自己,张伟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說:“最近作息不规律都长痘了,保养一下不行啊。据說這個冰川水效果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
美嘉這才发现,张伟现在不是妖,而是娘!看他拿着冰川水往自己脸上身上到处喷的样子,美嘉打了個寒战,摇摇头拒绝:“我买的是防晒霜而已,沒你那么讲究。”
张伟用指尖快速轻盈地拍打着皮肤,随口问:“现在很晒嗎?我是不是也要涂一点儿?”
美嘉翻他一個大白眼:“去,我是去泰国旅游用的。”
去泰国?一听美嘉說她要和小峰,以及小峰的女朋友晓昭一起去泰国旅游,张伟停下保养的节奏,歪起脑袋想想,這算什么配置?三個人不觉得怪嗎?八卦之心既起,索性丢了手上那些瓶瓶罐罐,神神秘秘地凑到美嘉身边,“哎,你和他女朋友很熟啊?”
“晓昭?說熟不熟的,听小峰說過好多次,只是沒见過。”
“這女人真奇怪。”张伟撇撇嘴,跷起二郎腿,一边嗑起瓜子,一般眉飞色舞地给美嘉分析,“和自己男朋友旅游,還带個电灯泡,不诡异嗎?我问你,如果你男朋友总是跟你提起自己有個异性普通朋友。你会怎么选?a.第一時間验一下对方什么来头,有沒有威胁;b.躲着不见。”
“肯定选a啊。”美嘉想都不想就回答。
“对了嘛,這才是咱们女人正常的條件反射嘛。”咱们?美嘉的眼睛又瞪起来了。张伟自己也一愣,摆摆手,痴笑:“讨厌,不要在意這些细节。”
美嘉說自己其实很想见见這個晓昭,可她每次都有這样那样的原因错過,小峰也总說下次下次,大概是现在年轻人都喜歡玩神秘吧,所以也沒太在意。
“哎!我明白了!”张伟突然喊了一声,凑到美嘉耳朵边上要跟她說悄悄话。美嘉躲了几下沒躲开,只好一脸嫌弃地由他去了。可张伟居然說,晓昭压根儿就不存在!小峰之所以骗美嘉自己有了心仪的女孩,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可以继续约会,等日久生情,美嘉自然就无法再拒绝他了。
“怎么可能?你有证据嗎?”美嘉心裡其实也早有类似的猜测,此时被张伟說出来,倒好像是她自己在撒谎,一时被人拆穿了一样,急得脸都红了,“少来!一定是你以前也用過這种烂招泡妞,小峰才不会呢。”
“去!這都是那些臭男人的花招,我怎么会用?”张伟抛過去一個娇俏的媚眼,小指翘起,凑到鼻子底下闻闻,皱起眉毛說,“唉,我又臭了,再去洗個澡。”
张伟虽然已经变成了妖怪,說的话還是有几分道理的,美嘉心裡打起了鼓,想去泰国的心便沒那么雀跃了。日子越久,就越是觉得小峰的一切解释都可疑,晓昭,真的只是一個借口嗎?
待到周末出发的那天,小峰過来接她,說晓昭的同学去世了,所以去不了了。
美嘉关心地问:“她在哪儿?我們去看看她吧。”
小峰不自然地說:“不行,因为晓昭……在医院……被……隔离了。她在追悼会上伤心過度,得了乙肝,所以隔离了。”
美嘉反应慢,但還不是個傻子,這理由也太扯淡了!
小峰赶紧转移话题,告诉她:“航空公司给咱们升了头等舱,高不高兴呀?要不我們先庆祝一下吧?”
“真的!我還从来沒坐過呢。”美嘉兴奋了几秒,沉下脸盯着小峰,严肃地问,“别扯开话题,你的女朋友得了乙肝,同学死了,你居然還升舱庆祝?說实话,這個晓昭是不是不存在?你其实還是对我有意思,晓昭只是個借口,对不对?”
“航空公司又不知道。”小峰小声嘟囔着,见实在编不下去了,只好承认,“ok,我還是喜歡你,晓昭是虚构的……我這么做只是希望你别拒我于千裡之外,你就当我一厢情愿好了。”
小峰眼巴巴地看着美嘉,美嘉只好移开目光,省得自己又心软:“我知道你情愿,但是,我不想做那個伤害你的人。我不能陪你去泰国了。”
“那柬埔寨也行啊……”
美嘉咬住嘴唇,狠心說:“我們最好還是别见面了,对不起。”
本想日久生情,现在却连朋友都沒得做,小峰不禁黯然,凝视着美嘉,眼神裡有无限的眷恋,却只挤出個微笑,温柔地道别:“懂了,那我走了,美嘉。”
“叫我陈老师。”美嘉瞟了他一眼,触到他火热的眼神,赶紧又低下头,轻声說,“冷静一下吧,你的心跳好快。”
“再见。”小峰突然转身,轻轻拥抱了美嘉,终于下定决心离去。“扑通、扑通、扑通……”小峰都已经走了,心跳声還依旧,美嘉這才发现,动心的那個人,居然是自己!
要想婚礼外包计划执行成功,首先要劝和曾小贤跟胡一菲两位外包商。但不等关谷和悠悠有所动作,两個人就已经呛起火来了,据目击者阿冰和阿邦說,那架势,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简直就是水火不相容!
半小时前,胡一菲本来好好地在酒吧裡翻杂志,曾小贤却突然冲进来,指着她就开始嚷嚷,說她居然让子乔主持关谷的婚礼,根本就是瞎指挥,而且,关谷已经說過,婚礼的事由他曾小贤负责,叫胡一菲不要瞎掺和。可胡一菲說,悠悠找的是她呀。曾小贤死活不信,非說是一菲从中作梗,联合他们两口子吃饱了撑得耍人玩。争吵就這样开始了。
对于曾小贤的诋毁,胡一菲根本就不在意,只从鼻子底下哼了一声,鄙夷地說:“我有空啊?耍你玩還用得着跟人联合?结婚這种大事当然得找個靠谱的人负责,你的人品靠得住嗎?”
事关人品,曾小贤当然据理力争:“我人品怎么了?作为本区居委会副主席,我們這些人,乃至整栋楼上上下下谁有点儿什么事情不是我在帮忙、我在跑腿啊?再何况了,我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结婚這么大的事情,不請我张罗還能請谁?”
說到帮忙,一菲的火气就上来了:“還好意思說帮忙,我看你是帮倒忙吧?谁家的事你都要掺和一下,也不先问问人家乐不乐意。我跟你的账還沒算清呢,犯贱也要看看场合吧。”
曾小贤自然知道她是意有所指,本来就对那相亲培训班的事存着愧疚,声音立刻变小了些:“一码归一码,别总公报私仇嘛!你看看你,不分场合地点,开口闭口就是犯贱,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一菲噌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瞪着他:“你有100個不满意冲我来呀,沒人拦着你。”旁边的人都围過来看热闹,阿冰和阿邦把他们拉扯开,生怕打起来。
“我哪敢有不满意呀!我敢嗎?就你這山大王似的,惹着你還不等于自杀呀,還是斩立决,犹豫的机会都沒有。可你别忘了,我是個男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還忍我?我才一直忍着你呢!七年前到现在,你样样事情跟我作对,要不要从头算算?那天,那天,還有那天,你都干了些什么,你都忘了?!”
“谁知道你說哪天,哪天,還有哪天?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记在心裡,沒事就翻出来算老账,就算我脾气再好,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想不认账,是吧?我就不說那天,那天,還有那天的那些破事了。就最近的事你总還记得吧?出那些损招,還有那個ppt,贩卖人隐私,我跟你熟到那种程度了嗎?正常人能干得出来那种事嗎?”想到恨处,一菲抓起身边的杯子就往他身上砸。
曾小贤跳着躲开,东挪西闪地還不忘還嘴:“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动手,听到沒?這是公共场合,不要动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菲继续扔,手边上能够得着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扔,一边气呼呼地骂:“贱人,你是不是沒其他词儿了!君子!那也得看是对谁!对你這种,贱人曾!就得动手,我就砸你了,就砸你了,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哎呀……救命啊!”
“姓曾的!今天我不收拾你,我就不姓胡!”
……
真是太邪门了,最近大家是犯了口舌星嗎?怎么個個火气都那么大,动不动就要吵架?不過這次不用悠悠和关谷出马,刚刚有過切身体验的阿冰和阿邦就主动過去劝架了。阿邦陪着曾小贤,阿冰守着胡一菲,两边同步开劝。
曾小贤气得横竖只有一句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阿邦劝他:“行啦,男人嘛,让让女人。”
那边一菲接口:“這货根本就不算男人。”阿冰理解地拍拍她的肩:“别生气了,吵架吵的都是情绪,冷静一下才能解决問題。”
“得了吧,看到她我一点儿情绪都沒有了。”曾小贤在這边哼一声,阿邦赶紧捂住他,悄悄說:“前几天,我和我老婆也差点儿闹翻。特殊时期嘛,大家都有压力。”
一菲瞪眼:“什么叫特殊时期,犯贱是這家伙的常态。”阿冰跟着叹口气:“我老公也是啊,睁眼闭眼就過去了。過日子嘛。”
曾小贤马上梗着脖子回话:“過日子,這日子是人過的嗎?谁要是娶了她,非被她弄疯了不可。”阿邦特表示理解地笑笑,攀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說:“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谁爱下谁下!我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沒有。”一菲冲着這边翻了個白眼。阿冰看着這对冤家,也笑起来了,一副過来人的腔调:“别怄气啦,你俩不就是因为婚礼吵起来的嗎?跟我和阿邦一模一样。”
“等一下,這不是我們的婚礼。”曾小贤总算反应過来,那边胡一菲也跟他站到了同一阵线,两人异口同声:“我們真的不是……你们搞错啦!不信你去问ta!”
不是你们的婚礼用得着那么激动嗎?别装啦!连說话都那么默契,怎么看也应该是一对啊。阿冰和阿邦說什么也不信。
“真的不是啦。要怎么說你们才会信。你!”两個人张口就是一样的话,一样的语速、一样的表情,自己都被气着了,恶狠狠地对视着吼道:“闭嘴!……靠!”
阿冰、阿邦看着两人,点头笑着,吵個架都能那么同步,得灵魂伴侣的级别吧,起码得七世怨侣。亲们都懂的。
被他们一打岔,刚才为什么吵架都忘了。曾小贤着急地跟他们解释:“你们别在外头胡說,我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一菲也只好无奈地說:“你们赢了,我們不吵了還不行嗎?”
看!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吧!阿冰、阿邦笑得更加暧昧了。真是要了亲命!都說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多說无益,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曾小贤跟一菲只好各自夺路奔逃。
莫名其妙大吵了一架還被人误会,归根结底,罪魁祸首還是悠悠和关谷!义愤难平的一菲和曾小贤难得联手,一起去找那两口子算账。找来找去,两人居然在洗脚?!好嘛,扔了一大摊子事给别人,自己居然在這儿逍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听我解释啊,本来我們想来办张洗脚卡给你们赔不是的,可是发现他们今天有促销。半价!买一只脚送一只脚,所以就先试试看喽。”悠悠、关谷忙着說话,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歉意,“這叫特效足浴,据說還能减负抗压,不信你们也可以试试啊。”
想腐蚀群众?少来!
几分钟后,四人并排躺在沙发上洗脚……一菲舒服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轻飘飘地感叹:“真的唉,好像世界突然和平了。”
关谷问:“是不是觉得很幸福?”曾小贤却在一边迷糊地笑着回答:“我不姓胡,我姓曾……”
看样子,二位终于休战了,更准确一点儿,是暂时休战了而已。不過有一件事,曾小贤跟胡一菲达成了空前的一致,那就是:“外包结束!你们的婚礼自己搞!”
悠悠、关谷面面相觑,正好悠悠电话响了,接過来,却是美嘉:“悠悠,跟你說個事,你可千万别說出去——如果我說我跟小峰来电了,你会鄙视我嗎?”
悠悠還沒来得及說话,旁边三人已经开始起哄,七嘴八舌对着免提贺喜:“什么?你们来电啦!恭喜啊,美嘉。”
居然大家都在……美嘉来不及害羞,把事情经過大概地說了一下,问大家意见:“我发现得貌似晚了一点儿,是在拒绝他之后才有感觉的,你们說我要不要追到机场去?”
一菲和悠悠抢着回答:“按照偶像剧的套路,当然应该追啦。早說過了,這年头能找個长着唐僧脸、悟空身材、沙僧脾气的男朋友不容易,可不能错過!”
于是,美嘉决定先過来找悠悠,再跟悠悠一起去追小峰。可等她一過来,却马上加入了洗脚大军,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感叹:“啊!爽!”
一菲笑她:“等你洗完,人家都到曼谷了。”
美嘉无所谓地哼哼:“急什么,我突然觉得不紧张了。”
這么巧,子乔也从外面路過,洗脚大军又多了一员猛将!因为這儿的老板娘是他這個励志师的客户,作为vip的优待,子乔的洗脚桶都比别人的大两倍!
美嘉幸灾乐祸地笑道:“你還敢說励志师這事?!张伟正在到处追杀你呢,說不定已经拿着刀在路上了。”
原来张伟看了子乔做的励志视频,结巴的毛病是好了,却从头到尾都变成十足的娘娘腔。今天豪大大集团案件第二次开庭,他在薇薇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子乔惊恐地张大嘴:“追杀我?可我刚发了微博定位啊。”
十分钟后,子乔還在洗脚,一脸无所谓。生亦何苦,死亦何哀,该来的总会来,是祸躲不掉,等洗完再說吧。
“吕子乔,你躲在這儿啊!给我起来,我要跟你单挑,你害得我被全同行的人嘲笑。”很快,张伟就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虽然看见大家都在稍稍有点儿惊讶,還是故作凶狠。
子乔居然一脸幸福和满足,飘飘然地說:“我沒打算反抗,等我洗完,任凭发落。”
张伟的脸被气得更黑了:“你当我傻呀!让我在這儿傻站着,等你洗完?”
或者,還有一個方法……一会儿工夫,张伟靠在子乔身上,和他用一個桶在洗脚,脸上的愤怒早就消失,嘴裡還不服气地念叨,速度比平常慢了至少20倍:“等我洗好,我還是会杀了你的。”
就這样,大家一起洗了整整三個小时,這三個小时中,我們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沒有愤怒、沒有焦虑、沒有纠结、沒有恐惧。世界其实真的很美好,一切只是因为我們太紧张了。
一周后,小峰从泰国回来,又约了美嘉见面。四目相对,美嘉再不像从前那么大方,羞羞答答地說:“小峰,我有事想对你說。”
小峰满脸兴奋:“巧了,我也有事要对你說。上次的事情就当沒有发生過吧,我在去泰国的飞机上认识了一個女孩,我們一见钟情,她叫敏敏,回头介绍你们认识啊。”
美嘉了然地微笑:“不用再编了,我考虑過了,是我太纠结了,也许我們可以试试……”
小峰打招呼,叫了一個女孩进来,大大方方地给美嘉介绍:“這就是我說的敏敏,我的女朋友。”敏敏小鸟依人地偎在小峰怀裡,伸出小手跟美嘉打招呼。
看着他们郎才女貌、卿卿我我的样子,美嘉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道了一声:“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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