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在寸土寸金的港区和银座中间,他好不容易找到這方天地能勉强遮风挡雨,用的還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屋子裡死過人,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
唯一一张装饰用的屏风上,残留着斑驳的暗点,不知道是油漆還是血迹。
忽然,他听见后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一個身材曼妙的长发女子伏趴在黑色的沙发上,身上的黑裙款式看上去跟忧昨晚那條有几分相似。
“呐,须藤先生,利息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啊?”她掐着嗓子,整個人像沒骨头似的倚在须藤怀裡,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
“這让我很难办啊小美。安藤先生会生气的。”须藤的语气裡透着兴奋和雀跃,完全沒把安藤放在眼裡。
“我先用身体還着,可~以~嗎?”
名叫小美的女人伸手勾住了须藤的脖子。
两人正准备唇齿相交,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巨响,屏风倒下了。
只见安藤站在沙发后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视线寒彻骨髓,像一只镇守地盘的猛兽。
“滚。”他說。
女人吓得肩膀一颤。
她裙子确实和满岛忧是同款,背上的拉链开到一半,露出颜色艳俗的文胸背扣。而须藤的衬衫领口大开,胸口甚至還能看见女人的口红印。
安藤想起先前撞见忧的那刺眼的一幕,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
他又狠狠踹了沙发一脚。
女人直接从沙发滚到地下。
她狼狈地爬起,匆忙拉好自己的裙子拉链,逃跑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须藤习惯了安藤的脾气,慢慢悠悠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我說安藤先生,利息我還沒收到呢……”
“我說滚,听不见嗎?!”
安藤双目因愤怒而变得赤红。
沒等须藤反应過来,他已经被安藤一拳打中了侧脸,嘴角還隐约渗出血迹。
“你有病啊?!”
他对安藤怒目而视。
但揍人的人压根就沒理会他,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地抽起了烟。
“妈的,吃错药了吧?”
须藤骂骂咧咧地穿上自己的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用力合上门:“心情不好就拿老子泄愤,老子不对付了,干你大爷的!”
安藤直接抄起烟灰缸就往门口砸。
玻璃制品撞到水泥墙,直接四分五裂,凄惨无比。
安藤起伏的胸口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吃错药了。
刚刚那一瞬间,须藤的脸竟与载着忧的那名陌生男人的脸重合。
一想到她可能会和其他男人有肌肤之亲,他心中便躁动不止,甚至生出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破坏欲。
他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别再去想那個女人的事情,心裡却還是忍不住去咀嚼她的名字。
……
“满岛老师。”
匡平叫了忧好几声,见她久久沒有回应,突然改口叫了她一句“小忧”。
這個称呼与她心底的那個声音重合,忧心脏一紧,猛地回過神来。
“抱歉,你写完了?”
少年点了点头,将习题册递到她面前。
午后的阳光透過花窗玻璃,给满岛忧的脸颊镀上一层金边。她就坐在他对面,就连她脸上的细软绒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說她眼底的血丝和泛红的眼睑。
她眉头不自觉地蹙着,蝶翼般的长睫时不时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似的,看得匡平忍不住皱眉。
他从来沒见過她這副模样。
最开始父亲将满岛忧作为家教老师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十分抗拒,還想方设法把她赶走,做了很多幼稚而過分的事情,却全被她挡了回来。
他知道她的温柔只是表面,内心无比刚强,别說流泪,甚至从未在外人面前示過弱。
“老师,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他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地问。
“怎么可能,恋都沒恋過。”
忧笑着抬眸,表情与往常别无二致。
這样反应却让匡平心裡发酸。
她虽然掩饰得很好,她還是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還有草稿纸上留下的点点墨迹。
老师果然已经有喜歡的人了。
怪不得跟铜墙铁壁似的,不管自己如何示好,都撬不开她的心门。
“是嗎。”
匡平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看向另外一份试题。
忧觉得自己這么不专心,实在对不起认真备考的由利匡平和他父亲付给自己的這份工资。她深吸了一口气,闷了一大口黑咖啡,将注意力放到了少年的模考试卷上。
他的国语、英文和歷史都达到b的合格率,只有数学的那栏明晃晃地写着個e。
忧眉头一皱。
“由利,你在塾裡有好好学习嗎?”
“当然了。”匡平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考东大的文一需要学数学,但庆应的法学部并不需要。他早就一门心思地想要去她的身边,這门课对他自然无所谓。
忧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安藤的事情,现在终于将视线移到了对面的粉发少年身上。
他佯装做题,实则在偷瞄她。突然被她抓包,他显得有些慌乱,迅速收回目光。
忧心下一惊,顿时明白了什么。
這样的眼神她在不少人身上见到過。
她沉吟半晌,沒再替他订正错题,而是搅动着咖啡杯。過了许久,才再次启唇:
“你不想考东大嗎?”
听到她這么问,匡平便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她看透。他只能深深凝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不想了。”
忧沒问为什么。
她知道一旦点破,两人的关系可能无法回到从前那样。但她也无法当作一概不知,无视匡平的心情,继续给他补课。
她觉得有些头疼。
匡平不傻,早就从忧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心中一片苦涩,抿唇道:“我以为老师见到我的成绩,会表扬我一下。”
听他這么說,忧忽地心裡涌上一股罪恶感。
但对她来說,既然无法接受匡平的心意,对待這样的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快刀斩乱麻。
“你能认真上我的课,我很开心。”她踌躇着,努力捡些不伤害他的话来說:“但是我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少年立刻摇头。
他喜歡她的通透,自己什么话都不說,她也马上就能猜出他的想法。
可现在他却开始讨厌起這样的她了。他生怕自己只要戳破這层窗户纸,对面的人便会落荒而逃,自己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忧沒再說什么,只是盯着少年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由利。”
匡平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她是在担心如果他为她而改了志愿,而她最后拒绝了他,他肯定会后悔。
他低头苦笑,再次摇了摇头:“不会的。”
說完,他沒再看她,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到了模拟试题上。但谁也不知道他說的“不会”,到底是“不会改志愿”還是“不会后悔喜歡她”。
忧长叹了一声。
她痛恨爱情這個东西,总是搅乱她的思绪,打破她平静的生活,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讴歌爱情,为這两個字趋之若鹜,甚至付诸生命。
批完手头上的试题,確認了匡平的学习计划,忧沉默许久,给匡平的父亲发了一條简明扼要的辞职短信,然后将杯子裡的液体一饮而尽。
冷却了的黑咖啡沒了之前的醇香,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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