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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直氣壯地想着。
哪有人那麼說話的,什麼叫做“你以後會成爲一個優秀的女人”?誰能聽完這種話還能坐懷不亂?
太害羞了,根本不敢看他。
鹿眠賭氣般地跑進了旁邊的一家紀念品店裏,再度出來的時候,手上多出了兩個貓耳的頭箍。
“這個是懲罰。”鹿眠揚了揚手上的頭箍,“請你帶上它。”
林城哭笑不得:“饒了我吧。”
“今天是我生日。”鹿眠腮幫子鼓了起來,踮起了腳尖。
林城只好低下頭,任她把那貓耳髮箍戴在自己亂糟糟的頭上。
這種可愛柔軟的東西和他一點都不般配,看上去只會滑稽又可笑。
不想鹿眠卻瞪大着眼睛看着他,隨後把另一個髮箍戴在自己頭上,掏出了手機,朝林城躍躍道:“我想合影。”
“……算了吧。”林城那麼說着,卻還是在鹿眠自顧自湊到他跟前,打開前置攝像頭的時候,勉勉強強地朝鏡頭比了個剪刀手。
一道快門聲響起,鹿眠如獲至寶地抱着手機,竄到旁邊,在林城看不見的地方將其設成了手機桌面。
“今天是我生日。”鹿眠餘光瞥見了林城的小動作,立刻呵止道,“所以約會結束之前都不許摘下來。”
這是什麼年輕人發明出的新型羞辱方式麼,羞恥程度簡直可以媲美被扒光了趴在泥濘裏在鐵絲網下匍匐。
那種懲罰也只有以前那個魔鬼教官纔想得出來,怎麼回到了日常生活中,還能遇上與之媲美的手段?
林城嘆了一聲又一聲的氣,就這樣被鹿眠拉進了旁邊的一家飲品店裏。
遊樂園裏的所有消費都貴得驚人,最小杯的飲料,竟然也要四十元。
林城剛掏出錢包,就被鹿眠狠狠地瞪了一眼。
“說好了,今天是我請客。”她氣鼓鼓道。
執意付錢只會惹今天的壽星不高興,林城識相地收起了錢包,心理思忖着得找個機會將今天這份人情還回去。
“要喝什麼?”鹿眠問。
林城掃了一眼上方的飲品單,最後看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低聲回答道:“黑咖啡吧。”
鹿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自己排進了隊伍裏,讓他先去佔座。
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區域坐下後,林城託着下巴,發起了呆。
一對情侶走過,女方恰巧看見了一窗之隔的林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男伴絮叨了一會兒,男方也回頭看了一眼林城,兩個人笑得樂不開支,又意識到了這樣太過失禮,趕忙跑了。
莫名成爲別人笑柄的林城伸手摸了摸頭頂的毛茸茸。
這個貓耳在他頭上果然太滑稽了……
趁鹿眠還沒來之前換個位置吧。
這樣想着的林城剛起身,便看見鹿眠端着兩杯飲料向他走來。
剛剛離開座位的屁股只好又坐了回去。
鹿眠把兩杯飲料中顏色鮮明的那一杯遞給了他,自己留下了顏色發黑的那一杯。
林城沒有接。
“燕麥奶茶,加了紅豆、布丁和珍珠。”
鹿眠複述了一遍他們第一次一起喫飯時,他點過的飲料,就連加料都記得分毫不差。
“林先生不喜歡喝苦的東西吧,如果是我猜錯了,自作多情,現在就跟我的換過來。”鹿眠佯裝苦惱道,“不過我是模特,這種高熱量的東西是不能亂喝的,估計喝一兩口就得倒掉了。”
表達善意也要用這種拐彎抹角半威脅的方式。林城看着她,無奈地搖搖頭,接過了那份奶茶,吸了起來。
甜意在嘴裏瀰漫,離膩只差一步。
但是因爲只差了那一步,所以是讓人喜愛的甜度。
在那份甘甜下的,是女孩將他視若珍寶一樣的愛惜之意。
一瞬間,竟讓人莫名其妙的,想要落淚。
時間轉瞬即逝,天已經黑了,一些遊樂設施已經逐漸關閉,閉園前的煙火表演也要開始了。
剩下的隊伍也沒有幾個人,鹿眠拉着他排了最後一個摩天輪,不到五分鐘,就輪到他們了,這是白天想都不敢想的速度。
工作人員看見他們這一對時,臉上閃過一絲道不明的古怪,鹿眠一點也不在意,牽着有些窘迫的林城大大方方地走上了這個點只有情侶纔會登上的摩天輪裏。
算了,就由着她吧。林城想。
反正也是美夢結束之前的最後一站了。
他們會在這個上面懸停十分鐘,或者更短,他會心平氣和地跟她再重複一遍隔閡在兩個人之前的“不可能”,就算她又哭又鬧,也會把頭頂那個不合時宜的貓耳摘下來還給她,落地之後,又是兩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艙門關閉,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隨着摩天輪的轉動,一切嘈雜和紛擾被高度隔絕。
鹿眠遠眺着窗外,在看見那準備好煙火表演的舞臺後,收回了目光。網上說這裏纔是看煙花的最佳地點,她看了看手機,離煙花開始還剩五分鐘。
不只是看煙花的最佳地點,還是最佳告白地點。
據說摩天輪上告白成功機率爲百分之一百,這裏不會有人打擾她,林城也不可能扒開了窗戶跳下去,這將會是她最後一次機會。
她原計劃是在他們的包廂升到最頂空的時候再來發告白十八連。
結果在瞥見林城看着她的目光後,鹿眠又改變了主意。
她冷不防開口道:“之前你跟我講的那番話,我想了很久。”
這一下讓本來已經醞釀好準備開口的林城愣愣地回道:“什麼?”
“關於你殺過人這句話。”鹿眠看着他,“這是騙我的,對吧?”
林城沉默了,隨後輕笑了一聲,說:“不是騙你的。”
“但是我能猜到並不是廣義上的‘殺人犯’,對吧?”
“嗯。”
“所以你現在是逃犯嗎?”鹿眠問。
“不是,事情很複雜,不用再猜了,本質上沒有區別。”林城說。
“哦。”鹿眠眨了眨眼,“不是就行了。”
畢竟她都已經幻想了最糟糕的情況,無非是林城潛逃在外,然後被公安機關抓回歸案,要是判個十年二十年的,她也只能認命等了。
不過要是直接對林城說這種話,他會被這種執念給嚇到吧。
還是別告訴他好了。
那接下來要說什麼呢?
“我喜歡你。”
——只能是這句話了。
“……”
“我喜歡你。”
“……我知道。”林城搖頭,看向了窗外。
鹿眠執着地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和我交往。”
“鹿眠。”林城終於看向了她,“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她難得心平氣和地反問道,“是因爲年齡麼?”
“是。”林城坦誠道。
“根據聯合國世界衛生安全組織規定,十八歲到四十五歲之間都是青年人,你是青年人,我也是青年人,我們是同輩人。”鹿眠振振有詞。
“你知道,犟定義是沒有用的。”林城搖了搖頭。
他回想起了剛剛那個工作人員看着他們牽手時露出的怪異眼神。
“我已經三十五歲了,你才只有二十歲。我跟你相差了整整十五歲,你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再早五年,我三十歲,你只有十五歲,在旁人眼裏,我就跟一個誘拐犯無異。如果再晚五年,我四十歲,你二十五歲,你正值花信,而我已經不惑之年了。旁人會怎麼看待你,你有思考過麼?正常人都會覺得……很噁心的。”
“你說得沒錯。”鹿眠非常贊同地點點頭。
林城以爲她真的開竅了,不想她又認真感嘆道:“所以說我們在這個時間遇見真是太巧了,沒有比這更幸運的巧合了,正好我到達了法定結婚年齡,而你又單身未婚……”
這又是什麼強盜邏輯。
林城終於忍耐不住,打斷了她的話:“鹿眠,你聽着,你很年輕,有資本揮霍,但是我的年紀已經不能再像你這種年輕人一樣,隨便玩玩了,去找一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吧。”
“我沒有想要隨便玩玩。”鹿眠倏然凝視着他的雙眼,“我一直都是認真的,認真的在以結婚爲前提,向你提出交往的請求。”
這句話就像是一拳頭,直接把林城打蒙了。
“我一直不想那麼直白地講出這句話,是怕你認爲,隨便說出這種話的人很輕浮,像我這種拿不出任何東西向你保證的傢伙只是信口開河。”鹿眠低下頭,看着自己交纏的手指,“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是認真的。今天我滿二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就會從學校畢業,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是挺會賺錢的,也許一時半會兒會因爲讀研買不了房子和車,但是那些我保證以後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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