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哈布碼頭
她和阿照分手了,但還是來到這個當初相識還有近日約定的地方---哈布碼頭。
碼頭上還是有很多人。
陽光燦爛,眼前一片藍。
阿明是最喜歡船的。
哈布有好多好多船。帆船,汽船,郵輪。
她最喜歡郵輪,就像個小型居民區,裏面什麼都有,而且船上的大家都很休閒,不工作,只是玩,就像每個人的童年那樣,唯一的任務只是玩,多麼幸福!等到下了船,似乎又變成了大人,就是心裏的聲音也會告訴自己,好吧,玩夠了,得去工作了吧,要去賺錢了吧,要去養家了吧
這世界上要是有條郵輪,可以讓人一直呆着不下船,就好了。
眼前其實也並不是完全是海。
哈布碼頭是內陸港,也就是說這條叫做易北的河,將很快流向大海。哈布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港口之一,見證了歐洲航海時代和漢薩同盟曾經的輝煌,並且這種繁榮還在繼續着。
眼前的易北河那麼平靜,在對面港口有整個土豆國都非常出名的海上劇院,常年演出獅子王和歌劇魅影。觀衆前往看音樂劇表演需要坐船前往。而船的造型還有整個劇院的造型都完全對應於劇目本身。比如獅子王的劇院和船的造型都是獅子,而歌劇魅影則都是那個呆着白色面具的魅影。
儘管是充斥着大量經濟利益聯繫的港口,最顯眼的仍然是劇院,這大概就是土豆國的魅力了。
因爲比起金錢來說,更加珍貴的永遠是人,還有人作爲一種存在所表現出來的生命力。
阿明在碼頭慢慢散步着,周圍有很多賣烤土豆的小販。土豆人們喫着美好的食物,臉上都有祥和的笑容。還有一些胖胖的鴿子在道路上巡查路況,他們纔是這個路上真正的老大。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
出了神。
很久很久。
想起了和阿照的事。
思緒反覆流動。
從日落到天黑。
阿明決定慢慢走回去酒店。
走着走着,
熟悉又陌生的那個人竟然就在眼前,是阿照。
還是那樣侷促的,害羞的,糾結的阿照阿。
‘‘你來幹嘛啊?’’
‘‘我...我後來看了小王子。’’
‘‘那又能怎麼樣呢?’’
‘‘是我不好,我早就愛你了,可是...’’
‘‘阿照,
我愛你,直到今天我仍然還是愛你的。
我們已經分分合合很多次了,每次你來找我,都像從來沒發生離別。
我等着你的心,慢慢的可以像我一樣這麼堅定,
可惜,等了很久,並沒有等到。
每次,都想着,是不是再等等,你就能真的愛我了呢?
我也對自己說,是不是自己不夠堅定不夠包容呢,
那麼,我只能付出更多,嘗試去包容你的膽小,
但是,我累了。
我有很多很多情緒,你並不瞭解,
那些心酸和痛楚經常不來源於自身。
我不在乎錢,
也不在乎榮譽,
但是我在乎他人。
這個世界和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
到處都是疾病和死亡,
那些人是不認識的,但卻都與我有關。
我的心靈太容易感受到他人的悲傷,這不是主動選擇的,
甚至不是個神奇的能力,
不會覺得驕傲,
但也不爲此感到幸運,
它只是一個能力,
稱不上讓人特別愉快的能力,
或許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禮物。
在特別難受的時候,
你只和我說,很擔心。
這又有啥價值呢,
我不需要這個。
所以,
你走吧。
我當然愛你,
但是不想繼續了。’’
阿照無言,看着她。
她扭頭就走,
就像10年前
和阿清學長的那次離別。
似乎現在很多人
都對這種情感拉扯的遊戲
樂此不疲,
她對此毫無興趣。
她的愛是堅定的,
是唯一的,
是不容破壞的。
阿明在路上走着,
和那次不一樣,
這次沒有眼淚,
也不再期待那匆匆的腳步聲了,
那個也不會是他,
不是那個自己夢中堅定的愛人。
想着這些,
身邊的風呼呼響起,
秋天的風速度也很快,
捲起一陣涼意。
她打了個寒戰,
抖擻了一下精神,
大步往前。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巴別塔,
不管是否住在同一個國家,
還是說這同一種語言,
仍然無法消除隔閡。
阿明決定,
從此離開他,
正是在那一刻,
那個薛定諤的盒子裏,
曾經活着的貓
現在死了。
和他分手的三天,
她除了正常上班之外,
只要出了辦公室的門,
眼淚就止不住的。
‘‘那是我最心愛的人啊,
就這樣不見面了嗎?
他身上的氣味,
溫暖的笑容,
親切的話語,
再也無法觸碰。
自此之後,
那個深深愛着他的那個人會變,
從前的自己將不復存在。’’
阿明在回家的公交車上,
偷偷流着眼淚。
回到家,
哭了很久。
不知道爲什麼,
啊摔似乎感應到了,
給她打了電話。
阿明一邊哭,
一邊斷斷續續的說,
‘‘我喜歡那個愛着他的自己。
但是,
那樣的自己
馬上要死去了。’’
啊摔明白的,
保持着冷靜,
‘‘阿明啊,
你哭吧,
你哭吧。
我希望你多哭一些,
這樣以後就不難過了。
以後,你再哭的時候,
希望就不要和我說這種傻話了,
什麼叫喜歡那個愛着他的自己啊?
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幸福嗎?
你喜歡那個愛着他的自己,
但我不喜歡那個愛着他的你啊!
啊摔心中感到難過,
停頓了一下,
有點很想哭,
‘‘因爲阿明你啊,被虧待了啊!’’
對朋友的心疼溢於言表,
甚至夾雜了憤怒。
‘‘上次我們做那道潛意識的題目,
你來到心愛的人的房間之後,
他不在家,
你都看到桌子上有一朵插在瓶子裏的玫瑰花了,
那爲什麼只是把你自己帶來的玫瑰花放在不起眼的角落,
讓他去發現呢?
你想想看,
他值得你爲他做的這些忍耐嗎?’’
她想起了曾經,
一種難受涌上來。
‘‘如果我們真的很好的話,
我一定會把那朵房間裏的舊玫瑰花扔掉,
插上自己的那朵!
我的玫瑰花這麼好,
他應該要看到的,
但是我當時不敢,真的不敢,
害怕知道他不喜歡我的話,
寧可裝作不知道,
或者是他沒看見而已。’’
她想到了自己在這段關係中
體驗到了恐懼和不安,
甚至是對於自己能否獲得愛的不自信,
眼淚更加止不住。
啊摔聽到朋友的話,
感到放下心來,
她知道,
朋友愛上了一個人,
儘管,
這個人不值得,
但是幸運的是,
阿明懂得了愛,
也懂得了,
要好好對待自己。
愛情很重要,
人生也很重要,
儘管要好好愛,
卻並不需要,
一定要低到塵埃裏的,
那,
低到塵埃裏的愛,
開不出美麗的玫瑰花。
阿明在漸漸平復之後,在日記裏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小狐狸對小王子說,我願意當你的好朋友啊。
小王子說,謝謝你,但是我要走了。
小狐狸說,但是我已經被你馴養了。你曾經想當我的好朋友,現在只要風吹起時,那涌起的麥田,我就會想到你金色的頭髮。
小王子對它揮了揮手說,但我想念家裏的那朵玫瑰花了。
小狐狸說,那好吧,我想送給你最後一份禮物,
那是一種用心靈,
而不是用眼睛或者耳朵去尋找泉水的能力,
這樣,
你就可以走出沙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