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插钗 作者:午后方晴 古代有细盐的,将盐磨成碎末,那就是所谓的细盐,但肯定不是精盐。实际无论是煮盐,或者是湖盐,井盐,它们都属于粗盐。 甚至许多盐中含有一些有毒物质。 另外有些盐当中含有钾盐与镁盐,這些盐味便苦,含有的矿物质不同,味道也不同,所以說青盐味美,正是這個原因。 王巨教授的方法十分简单,就是将粗盐重新融化,加入碱面,除去過量的氯化钙和氯化镁,多层纱布反复過滤,滤去微量泥沙与沉淀物,然后蒸发结晶,便是所谓的精盐。 当然,這個方法還不标准,首先现在碱面不是纯碳酸钠,即便是纯净的碳酸钠,后面還要加氢氧化钡沉淀掉硫酸根和残留的镁离子,最后加稀盐酸调节成中性,才是接近标准的精盐。 或者滴加氯化钠除去硫酸根离子,再滴加氢氧化钡除去镁离子,再加碳酸钠除去過量的氯化钡,滴加稀盐酸中和,然后過滤蒸发结晶。 但以现在的條件,怎可能办到? 只能用這個简易粗糙的办法改良盐的质量,大不了多反复溶解過滤蒸发几次。可能還有更好的办法,但王巨真的不知道了。 也不是几贯钱,为了将它最终捣鼓出来,并且得到最佳的方案,朱家花了五十多贯成本。 朱欢用手指头醮了一点盐末放在嘴中:“好盐,味美。” 究竟什么样为味美?口味清淡的能让广东菜某些特色菜肴吓得面如土色,而广东人又会对安徽菜的酱油红烧回避三尺,江浙人会视四川菜的麻辣如同天火,四川人又会对江浙中的浓糖呕吐不止…… 实际粗盐应当比细盐咸味更重,更能刺激味蕾。 可它细啊,象末一样,沾嘴即融,并且经過反复過滤,虽還是以煮盐为主,但经過反复過滤蒸发,卖相变得极其好看。 雪白的,就象雪一样干净可爱。 成本有点高,不過值得了,朱清定定地着這可爱的末盐问:“它一斤得值多少钱哪。” 天知道。 “切记,不可将方子泄露。” 实际就是成本高,制作方法不是很困难,一些比例,也可以模索出来。物以稀为贵,一旦泄露出去,也就不值钱了 朱欢看着這堆盐在沉思。 宋朝开始出现奢侈物,不仅是珠玉之类,日用品也有奢侈物,如到樊楼吃一顿饭,少则几百两银子,多则上千两。如夏国剑与上等西夏弩,同样以百贯计算。 “這种盐能售多少钱一斤?” 显然它又是一個巨大的财富,朱欢想了许久,忽然站起来,带着一些细盐直奔李家。 “李员外,你看。”朱欢打开盐包。 “這是什么物事?”李妃儿父亲都沒有看出来它是盐。 “尝尝。” “盐哪。”李员外站起来:“它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都是生意人,一眼就看出它的价值。 “普通的盐都可以加工這种盐。” “成本多少?”李员外眼巴巴地看着朱欢,分明是說這生意能不能让俺也来插上一伙。 “且不问成本,它是你女婿教我的。” “朱员外,你拿我开玩笑……你是說那小子。” “厉害吧,有的事我能对你說了。”朱欢大约将這一年来发生的事說了說,不過黑岙岭上的私货說成了药材皮毛,死活不能让王巨沾上私盐的,万一他能唱名东华门,這個履历就坑了王巨。 “朱员外,你为何這么热心?” “换作是你,会不会热心?” 李员外苦笑,两者性质不同的,朱家付出的不過是一些钱,就是這個钱似乎朱家早就有了回报,更不要說他的次子开窍。自己付出的却是女儿的终身幸福。 想了许久說道:“我问一问妃儿吧。” 二叔坐在哪裡還在继续梦游,延州城中李家与王家的距离不亚于王巨心中赵祯与王巨的距离。 并且之前朱家一点风声都沒有泄露,以至他听到消息后,呆了好几天。 李母笑着摇头。 一样米,百样人哪。 一個是叔叔,一個是从子(侄子),现在看来却颠倒了。 她看着王巨问:“小哥,为什么你要提出三條要求?” 三條要求不算過份,终让李家多少有些不悦,不管以后你有多大出息,现在是我家高你家低。 王巨平静答道:“我還有弟弟妹妹,所以入赘不妥,眼下也贫困,朱家虽有意资助,我是读书人,沒有必要,也不想受人恩惠。至于亲事往后拖,主要有两條,第一我的弟弟妹妹现在比较小,几年后他们就渐渐大了,而且我志在科闱,可是想出人头地太难,必须要安心读书。其次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万一我以后变得不肖,你家也可以悔婚,不会害了李小娘子。” “万一你唱名东华门呢?”李母逼问道。 榜下捉婿太凶狠,只要能捉住,不管是老头子,還是有沒有成亲的,都会拼命往家裡拖。 至少三分之一的进士都被中原大户人家捉走了。 一门婚约到时候会起什么作用? “那個倒不会,想要唱名东华门,太难了。最少在及冠之前,我恐怕沒那学问,更不会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的想法是看能不能在及冠之前,能成为一名举子。然后学习那些士子,一考二考三考……” 李员外呵呵乐了。 “那么這几年你有什么打算?” 他沒象王巨讲那個大道理,但差不多吧,不管一二三考,能考中王家坟头上就冒青烟了,甚至延州都会轰动,可怜的延州,至今還沒一個进士呢。 然而眼下得活。 “李员外,那個盐啊……”朱欢坐在一边悄声說道。若是能谋利,当真忘记掉王巨?当然,现在還沒有销售,朱欢也不会与王巨细說,更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利润。再說,還有夏国剑一年能分得几十贯呢。 下句话就不大好說了,插钗后,你李家当真不顾這個女婿了。三管齐下,王巨兄妹生活還不能保障嗎?你女儿還会吃亏嗎?况且王巨還在迅速成长着,到了二十岁时,他成长到什么地步,只有天晓得了。 王巨不恼怒,做父母的考虑肯定要长远一点,难道由着女儿的性子,让她嫁给一個乞丐或者歹人。 這是不势利,而是对子女的关爱,何为势利,那是纯粹的嫌穷爱富,那么他今天就不可能坐在這裡了。 王巨平静答道:“我在寨子裡也說過,让他们控制夏国剑的产量,其实就是多少力气挑多重的担子。我现在還小,能温饱就行了。暂时不能多想,学习才是我眼下的关健。” 他准备去拜张载为师,沒有說了。 那不是准备去做张载普通的学生,若那样,张载的弟子不要太多。 但想要成为张载的亲传弟子,自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学问,不是他前世的学问,而是经义诗赋上的学问。 在這上面,他至少基础還是比较差的,但宋朝官员多是磨勘制度,张载在云岩县顶多呆三年多半便会转到渭州,难道自己到渭州求学。所以這個時間必须要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元旦就要实现,越早越好。但想早,自己必须得刻苦学习了。 這就是插钗。 草帖子细帖子過后,男女家长会面,男女本人也要到场,实际就是相亲,若男方不满意,拿出两匹彩锻给女方压惊。若满意,男子拿出一根金钗插在女方头上,那就是标签,是男方的人了。当然后面還有许多礼节,但這個不急,双方可以商议着提前或腾后。 但在插钗之前,双方家长也会交流一下。 王巨有家长,但是姜家的人,不能来,只好让二叔代替。然后是李员外夫妇以及李妃儿,朱欢与媒婆子。 李员外夫妻对视一眼,王巨谈吐自如,還算满意。况且王巨也說了,還有六年呢,他不好也可以悔亲的,当然這是王巨的一种自信。那還說什么呢? 两人点点头。 朱欢立即說道:“小郎,還不插钗?” 王巨拿出一根金钗,插向李妃儿的头发,看着李妃儿喜悦的俏脸蛋,虽是订亲,他心中多少還有些罪恶感,于是那只手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