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苦逼的丁家(中) 作者:午后方晴 “当真?” “程公是延州的父母官,也是国家的宰相,草民岂敢欺骗程公,而且钱草民也带来了。”說着朱欢走出去,两個下人抬进来一個箱子。 朱欢打开箱子,裡面放着一叠又一叠的交子。 “請程公過目。”然后朱欢一躬身告退。 宋朝高薪养廉,再加上宋真宗咸平之治发起的层层监督措施,小吏虽为非作歹,但官员贪墨情况要好一点,不過還是有,前段時間刑部郎中萧固知桂州时令部吏贩卖女子,又差指挥入两浙商贩私物被查出来,闹得纷纷扬扬,连延州這裡都听闻了。但程勘绝对不会贪墨。 程勘是沒有贪墨,然而他看着這些交子一直在发呆。 难道从今天起,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谜底迅速就揭晓。 不知道朱欢葫芦裡卖的什么药,但程勘還是替朱欢写了一份荐帖,這可是五千钞盐,只要沒有什么阴谋诡计在裡面,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巨大政绩,教化之功! 但十几天后谜底揭晓,让他啼笑皆非了。并且在這之前已经发生了一件让他啼笑皆非的事。 天渐渐冷下来,暂时情况不错,而且秋后了,寨中大规模卖羊,家家都得到一笔收益,特别是那剑。 不能算什么富裕的生活吧,但至少能算是温饱,有的人家开始置办一些新衣服,整個寨子一天比一天欣欣向荣。 王巨便将大家召集過来,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程勘画像說道:“乡亲们,我們给程公立生祠吧。” 大家莫明其妙。 “诸位,如果不是程公明鉴,上次偏向官兵,我們会怎么办?” 程勘不是公正,当时情况逼迫着他不得不那样办,实际心中恨死王巨了,至今仍抱着巨大的偏见,是有才华,可是一個有才华的丁谓,一個有才华的小坏蛋! 大家哪裡知道啊,官员偏向官兵岂不是天经地义。王巨說得有道理。 “诸位,历来延州都有些力役,远的不如,就是前几任延州知州,吴公乃是一代名臣,夏知州是一個有才华的大臣,吕知州更是名相吕文靖公的长子,但那一個知州力役时给大家补贴過?” 真实情况乃是程勘逼得丁家掏了两万贯钱出来赎罪,但程勘也算不错吧,沒有将這個钱乱花掉,而是几乎全部用来补偿了修路的百姓。试问吴育、夏安期与吕公弼从哪儿掏出两万贯? “你们說程公是不是好官?” 這样一诱导,能不是好官嗎? 最少春天那件案子办得不错,七名官兵乱刃将王老六杀死,程勘過来全部当场推出去斩首。然后又将围林寨官兵调走,似乎那個指使官职事后也被拿掉了。接着将招安寨的保捷军调到围林寨,這支保捷军中還有王家寨几個兵士呢。最少在這件事处理上,大家還是很感谢程勘的。 但事实围林寨再三出事,程勘也头痛了,最后也想到了這主要還是围林寨的特殊地理位置导致的,既然那小子要求让保捷军過来,就调保捷军過去吧,边境乃是延州重中之重,务求安静,沒办法。 可又有几個百姓能想得到? 如果王巨不带着前世的知识记忆,而是一直生活在這裡,他同样也会想不到。 非是寨中所有百姓智商都比王巨差了很多,可就算有人比他智商高,见识拘禁了智慧! 所以說不吃一堑,不长一智,這個吃堑的過程就是见识增长的過程。 大家都同意了,于是开始立生祠。 在古代立生祠可不是一件小事,迅速就惊动了程勘。他可不认为王巨能感谢他感谢到這种地步,心想這小子在搞什么鬼?于是派人下去一打听,明白了,感情這小子也知道自己生气,用此来巴结自己。非是打了一棒赏了一颗枣,王巨還沒那资格。 知道王巨别有用心,但這次程勘還是有些小欢喜的,虽然让他啼笑皆非。 府麟路百姓给张亢立生祠,但放在爹不痛娘不爱的张亢身上沒有多大作用,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有作用了。吕诲,你這個大嘴巴,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一個牛哄哄的爷爷吕端嗎,說老子什么才微识暗,外厚中险,交结权贵,因缘进擢,循私罔上,怙势作威。况年逾七十,自当還政。近罢枢府,既以匪能,复委帅权,曷由胜任?且本朝故事,宣徽使非勋戚未尝除拜,乞追寝戡恩命。 老子有人立生祠了,你也历了好几個县的知县,有谁为你立生祠,有谁在你离任时請留過! 然后程勘羞羞答答地写了一封奏章递上朝廷。 老臣其实真的沒有做什么事啊,只不過略略仁爱百姓,沒想到百姓居然给老臣立生祠,百姓如此淳朴,請官家要厚爱百姓。 赵祯看到奏章后,刻意下诏褒奖。說程卿七十有余,老尔弥坚,朕心甚慰也。 但王巨用意可不是程勘所想的。 這天程勘正在处理着公文。 他的身体骨還算不错的,但毕竟老了,冬天就不大愿意出门。 這时候丁家家主丁部领带着延州城两個有名气的恶讼师来到延州州衙,状告朱欢派仆役骗了他一万两千贯钱。 程勘正为這一万两千贯不解呢,心想,原来如此。 他对王巨与朱家有点儿反感,不過還能容忍,虽然他们游离于规则边缘,可沒有完全越界,也知道适度的补偿。 丁家却是完全踏過了规则的边界线。 今天为了一点上上辈的私人恩怨,蝇头小利,能勾结西夏人入侵百姓的寨子,明天会不会为了更多的利而勾结西夏人入侵延州城。 如果不怕风波太大,吕诲、范师道這些個大嘴巴又来喷他,即便丁部领交出两万贯钱变相的赎罪求饶,他也要严查下去,将丁家相关人等审之于法。 沒办法,忍了。 但他心中還带着怒气。 不過也好奇,于是问道:“丁部领,本官问你,這是一万两千贯钱,非是小数目,就算白痴吧,也不会轻易将這么多钱交给人吧。况且你是商贾,如何让朱欢将這么多钱骗走?” 难道你连白痴也不如嗎? 站立两侧的衙役们都忍不住扭過头捂着嘴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