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岸 作者:午后方晴 一個胆小的村民跑上来說道:“快报官哪。” 朱清想一巴掌拍死他:“报官,怎么报?难道說我們私商时反抗,将他们击毙的?” “马与武器我們不要了,立即撤离此地,”老族长王巨替大家做出决定。宋朝缺马,一匹良马最少能售五十贯钱以上,所以王巨用它来激励大家的士气。但武器是宋军制式武器,马同样有着烙印,不能贪這個钱。 “不能這样走。” “翁翁,莫急。” 朱清与王巨同时說道。 “为何?” “翁翁,走是必须走的,否则会有更多的兵……蜂盗蜂拥而来,杀人灭口。好在虽不知道他们是来自那一個兵营的,但就是最近的顺宁寨离這裡也有好几十裡的山道,我們還有時間。可不能這样走。” “大牛,說說吧。”二叔道。 “二叔,他们是振武营的官兵,一下子被击毙了這么多人,总得要有一個交待。可如如交待?” “他们能說与西夏人作战牺牲的。” “若是再东几十裡那還差不多,但是在這裡,不行了。我朝懦弱,只有西夏人来抄掠边民的份,官兵哪裡有胆量到這裡与西夏人交战?” “是啊。” “只有一條理由,公开說是与私商贩子交斗,被私商与背骡子杀死的。” “這有证据,”二叔指了指旗子与面纱。 “這個能证明什么?不能伪造?谁替我們做人证?就算我們逃跑了,他们来抢掠,恐怕也知道一些线索,以后无论是东家或者是寨子,都会危险。” “還不止,他们是官兵,只要抽空挨村挨寨查看,总有一些人让他们让住脸。”朱清沒好气地說。 但也不好說,刚才一战电闪雷鸣一般,有几個人会认真地记对方的脸?总之,会很麻烦,所以不想出好办法,不能立即离开。 “怎么是官兵?”那個俏丽的小少妇喃喃道。 “为什么不能是官兵?看看我朝官员几次入蜀作为就知道了。”宋朝军纪也有好的时候,一是曹玮治军,二是岳飞治军。其他的都乌烟瘴气。圈养的城市兵哪,就是如此了。這不是做生意,开作坊,得用城市人。用兵還得用农村兵,戚继光选兵的法宝。后来最强西军也非是京城轮戍的禁兵,而是来自陕西本土的保捷军。 “就是你们带来的晦气。”朱清那名手下又吼道。 “又来了,遇到麻烦解决麻烦,欺负两弱小女子算什么本事?”王巨恼火地說。 “小郎,怎么办?”朱清一愁莫展地问。 刚才王巨惊人的表现,也让他自动地疏忽了年龄。 “让我想一想。”王巨看着东边的天际,天色临近黄昏,半轮明月开始在东方的天际浮浮沉沉。不過還好,他以前与二叔也来到這裡打過猎,算是很远的一次,也只来過一次,侥幸還能记得一些地形。 想了一会王巨說道:“马上天就要黑了,不過天气晴朗,有月色,我們从青摩咀走。” “青摩咀那有路?” “就是沒有路,我們才会有生机,大不了连夜我們借助月色,用背扛,将货物与车子扛過青摩咀,翻過青摩咀似乎有一條小道。” “不错,哪裡是有一條路,好象是草坪溪路。”朱清說着拿出一张地圖看。 “吃点辛苦,将货运到那條道上,离此地稍远,再找一处隐蔽的所在,過几天再請一群背骡子将货拉到延州。那么就是這群官兵以后调查,多半怀疑不到东家头上。” “這似乎是一個办法。” “這還不够,朱管事,你再看看你手下几個伙计,那一個面孔陌生,让他们骑着马,立即去附近各個村寨放出风声,便說刀盗与人火拼,在這裡杀死了。他的头……似乎很值钱。” “妙。” 周边各個参与私市的大户人家都痛恨這群蜂盗。 正是他们所逼,宋朝官兵才派出几拨兵马进山剿匪,但哪儿能想到蜂盗就是兵盗,因此数次剿匪一点收获也沒有。于是大家开出天价赏金,无论谁生擒活捉或者击杀了三個蜂盗首领者,赏钱五百贯。谁能提供线索者,也赏钱五百贯。其他蜂盗者根据地位赏钱十贯到五十贯不等。 不過大伙儿肯定不敢去领這個赏金的,那是自我暴露,前面赏钱到手,后面官兵就会来了,以私盐罪将大伙儿一起砍头示众。 然而若是其他人倒是沒有关系。 王巨又說道:“這些年来黑蜂盗作恶多端,相信积累了不少财富,這些财富不可能放在兵营,或者会有一個单独存放钱帛的地方。而這個地方不可能在兵营附近,各兵营多置于各堡砦,哪裡人烟密集。同时有的私货裡有许多贵重货物。因此這個所在不但不在兵营附近,并且就在他们活动范围内某一处人烟罕迹,地形复杂的地区。” “這不会,能换成交子,换成银子,而且许多兵士吃喝嫖赌,钱得之容易,更容易挥霍,放在外面风险性太高了。”朱清否决道。 “可能吧,然而会不会有人会产生我的想法,至少他们抢掠的财富很多,有许多人挥霍不了,或者有人喜歡积蓄……再說,他们也必须有一处或者几处這样的地方,如這次抢掠,他们若无這样的地方,难道能立即将這些货物处理掉?朱管事,将你手中的地圖给小子看看。” 朱清莫明其妙。 王巨看着地圖,忽然撕破自己的衣角,在上面画出一些似是非是的路线图,画了好几张,又沾了一些血迹与泥土,放在火上烘烤一番,分别塞入几個蜂盗的怀中。 然后拍拍手說道:“我們好上岸了,隔岸观火!” 朱清想了很久才想出王巨的用意,连连叫道:“這才是好主意。” 随着他定定地看着王巨,山风吹来,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刻。风吹扬着少年的长发,使少年看上去无比的潇逸。 不過朱清還有些儿不解。 首先少年很瘦,這是营养不良的结果。這個能理解,他们无论在继父家中,或者二叔家中,终是寄人篱下的生活,生活贫苦,如何能长得胖? 然而少年的衣服真的很干净,难道他有一個细心干净的婶婶?可那样,为何少年多次缝补過的补丁针线活却是十分粗糙? 但這都不是重要的,无论是否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他终是一個十二岁的少年,怎能有如此的手段与心机? 难怪史书上记载了许多妖孽,如霍去病十几岁便纵横大漠,甘罗十二岁便被拜相,晏殊相公十四岁便高中进士。 原来這世上真有许多绝世妖孽啊。 “马能留下,有烙印,朱管事,西夏那边文字是仿照我朝文字创造的,但比我朝文字繁杂……死了一些乡亲,权当是抚恤吧,還要麻烦朱管事了。”周边许多国家都在搞假字,這才是**烦。有了自己的文字,就等于有了自己的文明。 但与王巨无关,他只是一個前途茫茫的少年。 不過西夏假字改动性不大,笔画多,這就是一個机会,可以在烙印上再加上一些烙印,那么看起来就象是来自西夏的走私马,也就能出手了。 “這些弓箭倒是不能留下,但刀……”王巨看着几十把刀,刀更值钱,他多少有些舍不得。但人有刺字兵牌,马有烙印,弓箭有记号,刀上也有凿字。 “刀……”王巨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样东西,如果成功王家寨乡亲也许从此就不用再做骡子了:“刀带走。” “刀不能带。”朱清說道。 “朱管事,過几天麻烦你送来夏国剑样式的图纸。” “夏国剑?”朱清想倒。 “能成我們联手,不能成它也不会是提刀了,就這样,撤。” 王巨代替朱清发号着命令。 大家迅速收拾好,重新推着车子,牵着马,向青摩咀迅速前进。 此地不可久留! PS:为了防止粗制滥造,宋朝规定作坊工匠每制成一件兵器,须在该兵器上镌记自己和相关作头的姓名,其法是“刀剑铁甲镌凿,弓弩箭之类用朱漆写记”。明朝也有类似的做法,不過效果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