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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作者:山有青木
作为一個罪不至死又恰好‘病重’的犯人,贺嫣合理地得到了一间還算不错的厢房。

  “不是有很多空房嗎?能不能给我换间大的,這裡太小了,”贺嫣把厢房巡视一圈,看到桌上有荷花酥顿时咦了一声,“你们空房裡還摆糕点呢?能吃嗎?”

  “不能。”沈知珩回答。

  贺嫣不信,拈起一块吃了,顿时满足地闭上眼睛:“還热乎,不会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吧?”

  “你觉得呢?”沈知珩反问。

  贺嫣心想当然不可能,毕竟一刻钟之前還要将她下狱呢,估计是哪個飞鱼卫偷偷藏到這裡的独食,却不料她突然住进来了。

  沈知珩见她沒有回答,索性转身离开,贺嫣见状赶紧叫住他:“沈指挥使!”

  沈知珩停下,静静看着门外飘雪。這雪半晌午时开始下的,到现在已经小两個时辰了,纵然下得不大,可房檐上還是积了厚厚一层。

  還有三五日,就要過年了。

  “沈指挥使,沈哥哥,无忧哥哥……”贺嫣拈着沒吃完的半块糕点,殷勤地凑過来,“你打算何时放了我呀?”

  “我說過要放你?”沈知珩侧目反问。

  贺嫣顿了顿,默默咬一口糕点:“马上就要過年了,您总不会要我一直在皇城司待着吧?”

  “皇城司還算讲人情,罪不至死之人,過年会有一荤一素、一壶浊酒。”沈知珩回答。

  贺嫣:“……”

  沈知珩又要走,贺嫣欲哭无泪地抓住他的胳膊,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体一绷。

  不過這個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她嘤嘤嘤讨好:“无忧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

  “若是世上之人犯错都以道歉为终,那便不必再有牢狱了。”沈知珩說罢,对上她泛红的眼睛,蓦地心头一顿。

  半晌,他沉默别开脸,轻轻拂开她攥紧自己胳膊的手,“若无意外,除夕前会放你离去。”

  “你打算徇私枉法?”贺嫣眼睛一亮。

  沈知珩:“不。”

  贺嫣:“……”那要怎么放她?

  可惜沒等她追问,沈知珩便已经离开了,贺嫣只好先安心住下。

  不得不說皇城司的厢房虽然小,但也算五脏俱全,而且全是新的,厚沉沉的棉花被应该是最近刚晒過,又宣又软還不压人,即使屋内沒有地龙,也全然不觉得冷。她本来担心沒有女子能用的物件,可還沒跟沈知珩提,便有飞鱼卫送了包袱来。

  “是小姐家裡给准备的。”飞鱼卫笑呵呵,态度比先前殷勤不少。

  贺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上门后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换洗衣裳,估计是琥珀给准备的。這丫头還算聪明,沒有夹带什么信件,否则就真铁证如山了。

  ……虽然现在也挺铁证如山的。

  皇城司的伙食也不错,不像沈知珩說的只有過年那天才有一荤一素,她一日三餐都有四菜一汤,早午膳還配了糕点,每日裡除了不能出门,其他都挺好。

  但关键就是不能出门,她是個闲不住的性子,即便待在家裡闭门不出时,也会时常在院中跑来跑去,进了皇城司的厢房后,就沒离开過這方寸之地,急得她人都快疯了。

  “无忧哥哥,你不是答应我要過年前放我出去嗎?還有三天就该過年了吧,你能不能放了我啊!我出去以后肯定改過自新,再不违法乱纪了!”她趁沈知珩难得来一趟,赶紧抱着大腿痛哭。

  沈知珩板着脸,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却因为她抱得太用力只能放弃挣扎:“你先松开……”

  “我不,你不答应放我出去,我就不松开!”贺嫣声泪俱下,“這裡一点也不好,我每天冷得睡不着,求求你放過我吧!”

  “……你這床被子,是皇城司最厚的。”沈知珩咬牙,试图趁她不备后退一步,然而這姑娘精得很,从头到尾都紧紧抱着,身前那点起伏无

  意间碰到他的腿,他顿时浑身僵硬再不敢乱动。

  许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松开,我便放你。”

  “骗鬼呢?”贺嫣不信,昂着头怀疑地看着他。

  沈知珩:“……”

  两人大眼瞪小眼,正僵持时有飞鱼卫来,一看到两人姿势赶紧背過身去:“卑职什么都沒看见!”

  沈知珩:“……”

  静了片刻,他淡淡开口:“何事?”

  “……也沒什么大事,赵兰赵大人来了。”飞鱼卫干笑。

  沈知珩应了一声,待飞鱼卫走后低头看向地上某人:“再不起来,你就真出不去了。”

  贺嫣闻言赶紧起身,沈知珩转身往外走,她犹豫一下也跟了過去。

  赵兰在偏厅正坐立难安,一听到脚步声赶紧起身,扭头跟沈知珩对上视线的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指挥使……”

  话音未落,便看到了他身后的小姑娘,愣了愣后也笑了出来,“贺小姐。”

  贺嫣看到他的乌眼青,沒忍住乐了:“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笑的。”

  “贺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赵兰笑着說完,沈知珩已经挡在了他面前:“赵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对啊,你所为何事?”贺嫣从沈知珩身后探出头来,眼底是淡淡的警惕。這货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赵兰轻咳一声:“卑职是来撤诉的。”

  “撤诉?”贺嫣眼睛一亮。

  赵兰腼腆一笑:“卑职沒想到是贺小姐,這才斗胆报官,如今既然真相大白,贺小姐性子纯良,想来也并非有意,此案不如小事化了,也省得劳烦皇城司,再說……”他看沈知珩一眼,脸又红了,半天憋出一句,“再說沈指挥使对卑职有恩,卑职无以报答就罢了,总不能再恩将仇报。”

  沈知珩对他有恩,跟他撤诉有什么关系?贺嫣正疑惑着,就听到沈知珩淡淡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本官便替你们做主了结此案。”

  “多谢沈指挥使。”赵兰恭敬一拱手。

  沈知珩叫人拿了状子来,当着两人的面销毁了,赵兰道声谢便要离开,贺嫣赶紧亲自把人送到门口。

  “赵大人,這次真是对不住了。”贺嫣叹气。打他的时候是真心的,现在人家不跟她计较,她道歉也是真心的。

  赵兰摸摸鼻子,想說什么又沒說,只是笑呵呵道:“贺小姐,以后定要对沈指挥使更好一点才行。”

  贺嫣愣了愣神,沒等回答便看到他离开了,正看得出神时,沈知珩突然出现在面前。

  “還不走?”他淡淡询问。

  贺嫣眼睛一亮:“我可以走了?!”

  “你若想留在皇城司過年,倒也可以……”

  沒等他把话說完,贺嫣已经朝着厢房方向跑了,他唇角无声弯了弯,又看了赵兰离开的方向一眼。贺嫣只用了一刻钟就将所有行李收拾好了,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外走时,撞见沈知珩正在廊下看雪。

  她犹豫一下,還是走過去:“无忧哥哥,我回去啦。”

  “嗯。”沈知珩沒看她。

  贺嫣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神秘兮兮地折回来,沈知珩看着她急切凑過来的模样,眼睛微微一动。

  “无忧哥哥,那赵兰刚才還嘱咐我,要我对你好点,可见他对你還余情未了呢,”贺嫣提起這件事就觉得可气,但一想到自己不用坐牢,也是因为人家大方不计较,一時間心情很是复杂,“他看着也像個好人,就是太黏糊了,你可不要上他的当。”

  沈知珩无言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贺嫣觉得自己已经尽到提醒的责任了,叹了声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当踏出皇城司的门口时,只觉连空气都充斥着自由。

  终于出来了!她畅快地呼了口气,矜持地走到拐角后,便欢快地往家的方向跑。

  “贺嫣。”

  沒听到,继续跑。

  “贺小姐。”

  “贺浓浓,装沒听到是吧?”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无奈,贺嫣也终于停了下来,一回头看到祁远就在马车裡坐着,她顿时睁圆了眼睛:“二、二殿下?!”

  “二什么二,還不快上来。”祁远說罢,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纱布,顿时脸色一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怎么回事?沈知珩对你用刑了?”

  “沒、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了。”贺嫣赶紧解释。

  祁远也不知信了沒有,眼底满是懊悔:“是孤不好,那天就该直接闯进去带你走。”

  “事情沒解决,你带我走也沒用啊,”贺嫣光是看到他,快乐得都要飞起来了,“二殿下,您何时来的?”

  “孤就沒走,一直在這儿等你。”祁远见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顿时沒好气了,“跟无忧哥哥待了两天,很高兴吧?”

  “不高兴不高兴,坐牢怎么会高兴,”這個时候该卖個惨的,可听到他說一直在等她,她真的很难惨起来,“二殿下带我出去透透气吧,我這几日真的……”

  說到一半,勉强做出個泫然欲涕的表情。

  祁远赶紧将她接上马车:“想去哪?”

  “不知道,你定。”贺嫣眨眨眼。

  祁远想了想,叫车夫往东湖去了。

  “今日雪晴,湖中景致不错,孤带你去泛舟。”

  贺嫣自然答应。

  两人很快到了湖边,租一叶小船于湖上漂浮,贺嫣有点冷,但心却是热腾腾的,一张脸始终红彤彤,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在皇城司這两天,当真沒受苦?”祁远還是介意她的伤。

  贺嫣小心地摸了摸脖子:“沒有,我很好。”

  “若是受了委屈,定要跟孤說才行。”

  “好。”贺嫣红着脸答应。

  两人视线对上,祁远笑笑,贺嫣默默低头。

  小船不大,两人面对面坐着,时不时就会撞上视线,气氛突然有一瞬微妙。

  许久,祁远缓缓开口:“浓浓真的是大姑娘了。”

  贺嫣心头一动:“怎么說?”

  “从前都不会這么安静。”祁远失笑。

  贺嫣:“……”不想理你。

  两人在湖上待了小半個时辰,這才停船靠岸。

  祁远先一步下船,贺嫣冷得腿脚僵硬,下船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祁远连忙抓住她的手:“小心!”

  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贺嫣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重新站稳后,祁远担心地问:“沒事吧?”

  贺嫣默默擦掉手心的汗,乖乖地摇了摇头。

  祁远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心底突然一阵悸动:“你的手很凉,回去吧。”

  贺嫣沒错過他的表情,一時間心跳更快了。

  接下来一路,贺嫣都安安静静的,直到进了自家门才开始撒欢。

  “完了,小姐疯了。”琥珀一冲出来,顿觉天都塌下来了。

  贺嫣也不解释,只是笑嘻嘻拉着她转圈圈。

  然而乐极生悲,当天晚上她就病倒了。

  大夫诊完脉,留下两個字:“风寒。”

  “怎么会风寒?”琥珀好奇。

  大夫:“应该是冻的。”

  琥珀默默看向床上的贺嫣,贺嫣沉默望向房顶,脖子上的纱布若隐若现,說不出的可怜。

  琥珀叹了声气,帮她掖了掖被角。

  贺嫣這场风寒来得气势汹汹,消息传到祁远耳中时,他顿时心生愧疚:“怪孤,当日不该拉着她去泛舟。”

  說罢,便亲自带着御医往贺家去了。

  几乎是同一時間,沈家。

  飞鱼卫汇报了贺家的消息后,沈知珩起身便要出门,沈叶见状失笑:“大哥可是要去看浓浓阿姊?”

  “她在皇城司這两日总是說冷

  ,我以为是在骗我。”沈知珩眉头微蹙,声音泛着冷硬。

  沈叶一本正经地颔首:“這么說来是大哥的疏忽,那你确实得去瞧瞧。”

  沈知珩无视他言语间的打趣,径直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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