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你要不去忙吧,整日告假可怎么行,祖父這裡有我一人就够了。”夜裡回到房间,贺嫣无奈劝道。
沈知珩:“皇城司近来不忙,皇上也准了我的假。”
“就算不忙,你也不能总不去啊,”贺嫣哭笑不得,“皇上准假是恩宠,可咱们也不能恃宠而骄,不然肯定会有人参你狂妄。”
“那就随他们去,反正我要陪你。”沈知珩到床边坐下,朝她伸出手。
贺嫣走過去与他十指相扣,嘴上還嘟囔:“你成婚之后怎么這么粘人。”
沈知珩看着她习惯性地靠過来,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再同我說說漠北吧。”
這段時間,他时常会问她關於漠北的事,想知道他缺席的六年裡,她在過什么样的人生。
“漠北呀,冬天可冷了,那雪一下就是两尺厚,困得人走不动道,平时一到冬天贸易就停了,人们也不爱出门了,整日待在家裡围着火炉聊天煮茶,一直到开春的时候才会出来。”
“不過我肯定是闲不住的,会叫上琥珀和其他朋友,一起去山裡猎兔子,我走得慢,也不太会用弓箭,时常会空手而過,但他们都乐意带着我,因为我特别会找野果,每次找到的果子都很甜。”
贺嫣靠在沈知珩身上絮絮叨叨地說,聊到高兴处时会站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回到了漠城,那個她心裡真正的故乡。
贺嫣說得口干舌燥,沈知珩适时递上水杯:“以后有時間,你带我去瞧瞧。”
“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時間哦。”贺嫣笑着把杯子裡的水一饮而尽,心裡一阵惆怅。
沈知珩顿了顿,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他做了皇城司指挥使那一刻起,他便成了良帝手中的刀,一路杀伐到今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知晓了多少秘密,若无意外,他会在這個位置上待到死,即便将来品阶会变、官衔会变,他身上的责任也永远不会变。
只要他在任一日,就沒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時間,即便今日告了假,但只要良帝有召,他還是要立刻回到任上。
他這辈子,都注定要守着京都城。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贺嫣立刻知道自己說错话了,于是赶紧說:“去不了也沒关系,我在那边待了這么多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沈知珩闻言,眼底涌起一股暖意:“那以后你每年都去漠城待几個月,也好替我丰富见闻。”
“当然可……”贺嫣话說到一半愣了愣,突然睁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几個月呢?七八個月太久了,四五個月又太短,不如每年去個半年吧,”沈知珩還真当着她的面斟酌起来,“這样将军不必委屈自己告老還乡回京都,你也能多陪在他老人家身边,還能帮我多看看漠城的风光,一举三得……”
“半年,你让我每年去這么久?!”贺嫣忍不住打断。
沈知珩眉头微挑:“不想去?”
“想去想去!我特别想去,”贺嫣說着话,眼圈逐渐泛红,“谢谢无忧哥哥,我還以为,成婚之后就再也沒机会回去了。”
一年有六個月留在漠城,這跟定居漠城又有何区别?
“为何会這么以为,你即便与我成了亲,也得先是你自己,再是沈小夫人,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即便我不說,你自己也能决定,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沈知珩說着,自己先笑了出来,“我倒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贺浓浓,在成完婚以后会像寻常姑娘一样学会循规蹈矩。”
“本来是不会学的,那不是你……”你有恩于贺家,我始终做不到心安理得嘛,要是换了其他男人,就是說破天她也是要回漠城的,二皇子也不能例外。贺嫣话說到一半,剩下的全咽了回去。
她声音太小,沈知珩沒有听清,也沒有追问:“你不嫌奔波就好。”
“不嫌不嫌,”贺嫣忙道,又怕他心裡不舒服,還特意安慰一句,“你也别难過,以后的日子還长着呢,我們总有一起去的时候,要实在沒有……那就等你告老還乡时,我們直接去漠城定居。”
灯烛下,她目光殷殷,认真地說着以后的规划。沈知珩喜歡听她說‘我們’,尤其是想到共白首的画面,喉咙裡便散出一股痒意。
贺嫣還在畅想将来的生活,他终于耐心耗尽,将她轻轻推倒在床上:“现在說告老還乡還太早,不如先做点别的事……”
床幔落下,红烛滴泪,贺嫣再无功夫思考别的。
一场□□了,沈知珩摸着贺嫣的肚子,低声道:“浓浓,给我生個孩子吧。”
贺嫣微微一怔:“孩子?”
“嗯。”沈知珩看向她的眼睛。
贺嫣虽然已经慢慢接受了婚后生活,却从未想過要孩子的事,此刻听到沈知珩提起,眼中只有迷茫。沈知珩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
许久,她终于回過神来:“一個够嗎?”
沈知珩顿时笑了:“够了,不论男女,一個就够了,沈家還有阿叶跟阿荷,无需我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你若是愿意,可以让孩子姓贺,也算是贺家有后了。”
“只要一個,還姓贺,”贺嫣失笑,“那你不是什么都沒落着?”
“怎么沒落着,是我的血脉,我的孩子,不管姓什么這一点又不会改变,”沈知珩摸着她细腻的皮肤,眼神逐渐暗了下来,“你我年纪也不小了,若你答应,那我們就多努力一下。”“怎么努……”
贺嫣话沒說完,就知道他想怎么努力了。
两人在贺家住了将近十日,时刻盯着贺均吃药休息,惹得一辈子威武不屈的小老头,一看到這两夫妻就瘆得慌。
好在他沒煎熬太久,城南突然出了妖狐现世的流言,沈知珩再无暇顾及他,他也趁机把贺嫣送走了。
“别以为我走了,你就可以放肆了,我已经吩咐琥珀时时盯着你。“贺嫣板着脸道。
贺均不悦:“我能有什么事?”
“你乖乖听话,自然沒事,否则我让知珩要你好看。”贺嫣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贺均一脸憋屈,直到马车走远才跟李副将抱怨:“你瞧瞧這叫什么事,以前只怕她一個,她成亲了我怕两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出嫁。”
“小姐和姑爷也是为您好。”自从贺均昏倒一次后,李副将彻底向着贺嫣了。
贺均冷笑一声:“那還真是沒看出来……你跟你闺女說一声,别什么都听浓浓的,她交代的差事应付一下就行了。”
“那恐怕不行,琥珀那丫头犟得很,我劝也沒用。”李副将說罢,见贺均還要說什么,当即扬长而去。
贺均看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拿他沒办法。
不服气归不服气,可药却是好好吃的,平时也会遵医嘱按时休息,比贺嫣两人在的时候還要听话。李副将本以为有场硬仗要打,不成想他這么配合,一時間啧啧称奇。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過是想少给孩子们添点麻烦罢了。”贺均至今一闭上眼睛,都是沈知珩劝自己的那些话。
浓浓崽儿一出嫁,贺家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他必须守好贺家的门,为她留出一片天地。
贺嫣不知祖父心思,但听說他每天都很乖后,着实松了口气,也更有心力关心沈知珩了。
近来他早出晚归,两人几乎沒有碰面的时候,她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說,這次所谓的妖狐现世,其实是有心人在装神弄鬼,可至于那人是谁,却叫人摸不着头绪,沈知珩现在忙的,就是抓到幕后之人。
短短五天時間,‘妖狐’便出来作恶数十次,有将近二十名百姓遇难,一時間整個京都人人自危。良帝气得在朝堂上破口大
骂,一時間所有压力都来到了沈知珩這边。
贺嫣心裡忧虑,便每天坐在房中等他,只是他回来得太晚,十次有八次沒等到她便睡着了,偶尔两次能见到面,沈知珩也始终忧心忡忡。
又一個早晨,贺嫣睁开眼睛的瞬间,毫不意外沒看到旁边有人,她轻叹一声气起床,对着铜镜不住发呆。
许久,丫鬟送来一包刚出炉的糕点:“是大少爷叫人送来的。”
這阵子沈知珩虽然不经常在家,但每天都会让飞鱼卫给她送东西,不是小玩意儿就是好吃的,时刻舍不得冷落她。
贺嫣看着還冒热气的糕点,想到什么立刻问:“人走了嗎?”
“刚走。”
“赶紧把人叫回来!”
丫鬟见她着急,当即急急忙忙出门,于是一刻钟后,跑腿的飞鱼卫又回来了:“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大人今日在忙什么?”贺嫣问。沒办法,她最近太少见到沈知珩,能问的人又不多,只能偶尔问问跑腿的人了。
飞鱼忙道:“前些天抓了几個人,又找了些线索,今日会留在皇城司审问归纳。”
贺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所有人都下去后,又开始盯着铜镜裡的自己发呆。许久,她還是忍不住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门口时想到什么,又匆匆回来拿了样东西戴在头上。
她乘着马车很快到了皇城司,沈知珩恰好在书房与幕僚探讨,她便沒叫人通报,只一個人在偏厅安静等候。
“夫人,您喝点茶,”飞鱼卫殷勤上前,给她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這是卑职从大人屋裡偷的茶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但装它的盒子最金贵,偷它准沒错。”
贺嫣乐了:“叫他发现了,岂不是要罚你?”
“那卑职就說是偷给夫人喝的,大人总不敢罚夫人吧?”飞鱼卫理直气壮。
贺嫣认同地点了点头:“你還挺会找同盟。”
飞鱼卫嘿嘿一笑:“要怪只怪大人对夫人太好,现在整個皇城司谁不知道,惹大人不高兴了,就找夫人准沒错。”
贺嫣被他逗得连连发笑,正闲聊时,飞鱼卫突然咦了一声:“您今日戴的是大人做的发钗啊?”
贺嫣顿了顿,将发钗取下来:“你說這個?”
“是啊,這可是大人亲手做的,光挑珍珠就花了三天,”飞鱼卫感慨,“要我說以大人的身家,什么珍宝买不到,偏偏要亲手做,扎得手指都破了,若非对夫人一往情深,哪会有這么多耐心。”
他不遗余力地說沈知珩好话,贺嫣低头看向手裡的发钗,许久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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