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朔
朝廷赋予边镇铸钱的权利,货币方便商品流通,也便于征税。除了铸钱還有征兵和任命官员等权力,說难听点,节度使在某种意义上接近诸侯王。
权力過大会滋生野心,這便有了安史之乱,但凡事有利有弊,正是有了高度自治的权利,边镇才有了更大的自主权,对抗外敌时更加得心应手,安西都护府也得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坚持。
小馆子裡吃完饭,掌柜的說死都不收钱,口口声声說娃娃吃饭都收钱丢先人,其实那掌柜的从哪看都不像汉人,可他一口咬定自己祖籍关中,烦了觉得他可能真的祖籍在关中。
经過小巷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個女孩,正捧着一碗水讨好的笑着,他装作沒看到走了過去,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因为一旦认识就要背负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還是清白点好。
老刘依然坐在那裡,远远看過去仿佛死人,旭子递给他两個肉馒头,“好娃娃,有心了”,边吃着馒头,老刘伸手抓住旭子手腕捏了捏,又向上捏胳膊肩膀,最后按了按腰腹,点头道:“不错,有长进”。
旭子笑道:“刘伯,借来耍耍?”。
老刘看他眼热,用脚一挑长朔道:“来,爷们儿,耍個赶山式瞧瞧”。
旭子接過长朔跳到巷子中央,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抖,杯口粗的朔杆如灵蛇扭动,朔锋飞舞犹如朵朵梨花一闪即逝。
好朔要好杆,一根好杆需硬木做芯,老竹细篾浸油风干后包芯,再以生漆麻绳缠绕,這個制作過程会长达数年,能不能成功還要看运气,制成的朔杆既轻又韧不惧刀砍斧凿,珍贵无比,所以每一條都是主人的心爱之物,通常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說得到一條好朔并沒什么用处,因为好朔刚中带韧,沒有与之匹配的武艺和力气并不能发挥出它的优势,還不如拿一根硬木长矛实在。
旭子使了一手花式,引的众人齐齐叫好,只见他侧身单手持尾,朔尖随意搭到地上,正是长朔赶山的起手式。
但见他单手忽然猛的往下一压,那條朔竟下弯成弓,沒等众人反应,长朔已猛然弹起,朔锋如毒舌般探出,看角度正是人的小腹,這一招是利用朔的弹性发起,极为隐蔽迅猛。
一式未老,人随朔动,旭子赶過去双手一拽,身形随之下潜,长朔斜指,這次却是咽喉。
不待招式用尽,长朔又随人走,左右两边各出一式,随即转身间整個人后倾成桥,长朔又如迅雷般刺向身后……
昏暗的小巷裡寒光闪烁,朔锋发出破空轻啸,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烦了暗自惊叹,平日与旭子对练被虐心裡還有点不服,现在看来他是给自己留面子了。
长朔要使得好,除了快和狠,讲究一個巧字,要借助杆的韧性,从一個角度弹向另一個方向,這比用胳膊挥舞要快的多。
人的身体要跟随长朔弹性而动,出枪迅捷,還能更加灵活的防守和进攻,有句话叫月棍年刀一辈子大枪,這句话自有其道理。
长朔在狭窄的小巷裡左探右突,自始至终沒碰到一下墙壁,這是收发自如的掌控,待一式练完,旭子喘着粗气把长朔递给老刘,惭然道:“前辈,献丑”。老刘有些意外的道:“倒是有些火候,不過以后要先缓一缓,太急伤身,這條朔我還能带进棺材裡去?”,旭子连声谢過。
回到后院才知道王爷来過,留了话让旭子和烦了明天去前院一趟,郭旭在少年中为首,王爷对他期望颇高,让他去不意外,沒想到也点了烦了的名。
二人回屋,烦了催促道:“上去趴好,我给你捏一捏”,旭子听话的趴到炕上,任由烦了给他揉捏筋骨。
他的力气不够,不足以驾驭长朔,刚才把腰扭了,老刘看出他性急提了一句,烦了与他朝夕相处,自然也看出他举止不对劲。
旭子咧嘴道:“烦了,我猜王爷让你過去是要說木犁的事”。
烦了道:“小事罢了,說不說都无妨”,他已经猜到了一些原因。
拍打着旭子腰背,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咱们那两位师傅怎么回事?”,他发现文先生与武三郎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忍不住燃起八卦之火。
旭子犹豫一下,說道:“武师傅以前有家人的……”。
武三郎以前有婆娘還有個儿子,脾气也不像现在這么冷硬,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婆娘和儿子被野兽害了性命,武三郎从此性情大变。
他与文先生的事并不复杂,当初就是武三郎把她接进的王府,一直对他很钦慕,武三郎却一直躲着她,事就一直不上不下的拖着。
狗血的故事让烦了有点牙疼,“怪不得我看两人怪怪的,原来是這么回事儿,我看他对文先生也有点意思,這不挺合适的嘛,都這個年纪了還抹不开脸面?”。
旭子道:“王爷和鬼叔私下裡都劝過,可他不松口”。
想想钢铁直男那脾气,烦了摸着下巴道:“反正我觉得挺合适的,有机会得推他们一把,早点成個家,省的他俩闲着沒事总练我,沒准儿還能养個大胖小子呢”。
旭子提醒道:“你可想好了,武师傅不比旁人,别弄巧成拙不好收场,对了烦了,你以前是不是读過许多书?”。
烦了随口敷衍道:“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或许在哪看過吧”。
旭子点了点头,烦了与大字不识的文盲相去甚远,可他的過往有些不堪,作为兄弟不好追问。
“你今天去药铺做什么?”。
烦了犹豫一下道:“随便看看……想试试做点东西”。
過了一会,他正要解释自己的目的,却发现旭子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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