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变节的理由 作者:未知 “陈老大,那边货物安排好了。”林旸挂了电话走到陈蜀军面前,才发现他面上阴晴不定,盯着手机发怔。 “小方,打电话给龙九。”陈蜀军回神后淡淡交待方骏,神情恢复寻常的模样:“你刚刚說什么?” 林旸观察着陈蜀军,手指把玩着手机坐在他对面:“沒什么,货品已经放好了。” “做得好。”陈蜀军颔首,半阖着眼睛似有一些疲倦:“有些事不能再拖了,你明天把杜渔請過来,我来跟她讲,你的进展太慢。” 林旸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好。 時間差不多了,杜渔是时候离开這趟浑水,也许刘振辉那個男人在這种时候可以暂时护住她。林旸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放在裤兜裡,手并未拿出来,浅浅放在兜口,指尖却在屏幕疾速敲动。 方骏捏着电话走到陈蜀军身旁,弯下腰将手机递给他:“龙九的电话。” 陈蜀军接過便听到龙九在那头惊惧万分地解释:“老大,对不起,今晚跟丢了,我們现在正在找他。” 他的唇角勾勒起讥讽的弧度,二话不說挂了电话将手机啪地一声扔在桌上,方骏和林旸互视一眼,静默不语。 陈蜀军的不悦与愤怒毫无隐藏刻在眉眼间,手中的酒杯缓缓摇动:“小方,你觉得我对阿仁好嗎?” 方骏沒料到他会突然提到陈安仁,沉吟了一下:“你对阿仁非常好。” 他低低一笑反问是嗎,便又不做声。 林旸蹙起眉头,烟雾袅袅上升,摸不准陈蜀军是什么情况,裤兜裡的手机轻微震动:“老大,我上個厕所。” 陈蜀军沒有搭理他,方骏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手中的资料,一迭全是陈蜀军28年前的所有生平,包括小学,初高中,警校。這是陈蜀军在這么多年裡花了大量時間收集归类的,這中间有不少在警校期间做的事,涉及的人员有梁沉英,杜恒之,刘秦林以及他自己。 纸张裡对具体做了什么,写得很含糊,只說当年四人因为犯了一件事,差点被一齐除名,受牢狱之灾。 方骏清楚不该了解得過深,因为陈蜀军也摆明了不愿让他知道。 林旸进入厕所后立即反锁,拧开手龙头才拿出手机接起电话低声问道:“怎么這個时候来电话?” “你找個办法让他去现场。” “這個時間我找什么办法?之前不是說好了只要货嗎?” 对方沒有计较他不耐的口吻,平淡冷静地下着命令:“林旸,我不管你今晚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他给我带到现场,我不想再等到出乱子了。”那头轻笑了一声:“何况你爸妈也等不了這么久,不是嗎?” 林旸指节泛白死死握着手机,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我爸還好嗎?” “好,天天吃好喝好,什么都不愁,只是很久沒看到你很记挂。”对方口气很轻松,好像林旸的父亲真的過得自由自在。 他闭上眼睛沉沉吐气:“我....再想想办法。” “好,我就知道你能行,放心只要做到之前约定好的,我立刻放你爸爸出来,听說国外的医疗水平不错,到时我出钱让他们老两口移民到国外享福。” 对方始终游刃有余地把控着這场谈话的节奏,他知道林旸根本拒绝不了,也无法反抗。临挂断前他又状似不经意地添了一句:“哦,忘记跟你讲了,刚刚我把杜渔請過来了。” “梁沉英!你已经抓住我的命门了,为什么還要拉杜渔下水!” 梁沉英呵呵地笑:“不要激动,只是請她過来了解一些情况,不会伤害她。再說,有你這個孝敬父母的儿子,我還担心什么呢?” 手机裡传出嘟嘟嘟的电子音,林旸撑着额头半蹲在地,脖颈处因为情绪激动不自主的左右晃动。 他想起了身在监狱裡的父亲,上一次见面已是一年以前。還有受到刺激后脑溢血的母亲不知是否已经醒来。 一年前,林旸的父亲突然被剥除警职,警方通报他因报私仇在办案现场射杀无辜群众,当天便立刻被收押。 母亲惶惶不可终日,始终念叨老林不可能会做這种事,一定是误会。 林旸等到终于能见父亲时,他已被逼问得精神恍惚,蓝色的囚服皱巴巴贴在身上,脸颊两侧深凹,双眼无措又茫然:“当时我开枪的时候,明明還听见另一声枪响。小旸你要相信爸爸绝不会做這种事。” 林旸出去以后暗自着手调查现场,可沒有任何证据,沒有痕迹,沒有监控。沒有办法能帮助老杨洗脱罪名。子弹的型号也与老林当时的配枪一样。更不利的是,被枪杀的受害人在半年前与老林发生過口角。 当地媒体引导舆论,刹时這场警察因私枪杀群众的新闻铺天盖地。人人看到他们母子就恶言相向,唾弃,鄙视层出不穷。 林旸沒什么,可他的母亲在重压下突发脑溢血,送入ICU。 而老林在舆论的冲击下,也自我怀疑也许确实是自己擦枪走火。 梁沉英是在事情過后的两個月找上他,问想不想让老林洗脱罪名,想不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林旸在那时候已经穷途末路,什么办法都想過,一边要照顾林母,一边要帮着老林找线索。 无力,挫败。 這时有人伸出手给机会他当然愿意试试,他问梁沉英什么交易。 梁沉英微微笑,让他把身上所有的电子品交出,又令他脱去衣物只剩下底裤,這才漫漫然道:“我要你进入陈家帮,顶替陈蜀军老大的位置。” 林旸不解,這与老林的罪名有什么关系,他吸着烟试探了一句:“梁警监,我爸的事情是你指使的?” 梁沉英沒有反驳,只是笑而不语看着他:“不要急,我给你一周時間考虑。” 那天林旸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回到家,脑子昏昏沉沉,后脑发胀。 在空荡冷清的客厅裡,从黑夜坐到天明,烟灰缸内的香烟一支一支被碾灭。 叁天后他拿起手机拨给梁沉英,嗓音沙哑干砾,像被磨砂纸粗鲁地打磨過:“我做。” 梁沉英沒有一点意外。 第二次见面在梁沉英的家裡。 梁警监悠然地請他进门,倒了杯茶递给林旸,又說不要拘谨指着沙发让他坐下,而后拿出一迭资料递给他,让林旸好好看。 资料裡显示了陈蜀军旗下的产业,手下的所有人员,不经意间他竟看到杜渔的名字。 林旸不可置信抬起眼皮望向梁警监:“杜渔?” 梁沉英靠着皮沙发的扶手,闻言倒是哈哈大笑,很是愉快:“沒错是她,杜渔沒有死,她也在裡面。” “现在会不会觉得进去不会那么无趣了?” 林旸不知道进去会不会无趣,他只是在思索,杜渔又是谁费尽心思设计入局的? 看到林旸分神,大掌拍了拍桌面:“现在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吧。” “我要你找机会到冯狄声面前,說你自愿加入卧底行动。理由是什么都行,只要可以說服他。中途再让他认定你叛变,也能给陈蜀军表忠心,至于怎么让陈蜀军放心,我想你应该有心理准备。而我們之间的交易要对任何人保密,你做不到,老林的事谁也帮不了你。你做得到,那一家人团圆是迟早的事情。” 林旸静静消化了一会儿,說知道了。临走前他问梁沉英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梁警司阖眼点燃一根烟,厚唇吞吐着青烟:“你只要今后做了老大乖乖听我的话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