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拿金子跟你换
十分钟后。
涩谷纯一郎合上文件夹:“从口供內容来看,這個于明罪大恶极,却又毫无利用价值。高科长,是這样的嗎?”
高克俭說:“是的。”
涩谷纯一郎又问:“你打算如此处置他?”
高克俭說:“对待反抗分子,无需审判,直接押送新北监狱服刑,罪行严重者,例如于明這种,可就地正法!”
涩谷纯一郎說:“不如這样吧,把他交由我来处置。哦,特别军事区需要一些苦力,军事区出于保密原则,在各個监狱征调了很多死刑犯,這种人可以废物利用,临死前也能为王道乐土做一点贡献。”
“沒問題。办理了移交手续,您随时都可以把犯人带走。”
“移交手续繁琐的很,随便找個人代签吧。”
“额、也好。”
“我去拜会白厅长,犯人交给伊田少尉就可以了。”
“請放心,我一定照办。”
“多谢!”
涩谷纯一郎颔首致意,转身走了出去。
刘文龙疑惑不解:“科长,他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最近两年,关东军在平房一带设立特别军事区,大兴土木,建造了规模庞大的军事设施,听說主体已经完工了,可能還有一些收尾工程需要人手吧……日本人的事情尽量少打听,照办就是。”
高克俭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但他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
于明的案子尚有疑点,他本打算重审一次,涩谷纯一郎突然来访,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特务科藏着一名共党,而又迟迟无法确定其身份,高克俭担心,某些人会借题发挥,质疑他的领导能力。
“某些人”裡面,涩谷纯一郎是最有实力的那個。
涩谷纯一郎曾提议,委派一名日本人担任特务科副科长。
那样一来,高克俭就有被架空的危险。
所以,内奸也只能是于明!
刘文龙吩咐道:“马壮,去把于明提出来,交给副厅长的人。哦,对了,别忘了叫上翻译……”
犯人交接,肯定有语言上的交流。
必须有翻译在场。
马壮答应着退了出去。
此时,齐越刚刚上楼。
两人在楼梯口相遇。
马壮說:“小齐,你来的正好,跟我去一趟监狱!”
齐越问:“去监狱干嘛?”
马壮边走边說:“把于明提出来,交给日本人带走,你不是会讲日本话嘛,交接犯人的时候,刚好用得上……”
警察厅监狱属于看守所性质,只拘押在审犯人。
监狱在办公楼地下一层,分南区和北区,南区关押的是普通犯人,北区关押的主要是反满抗日分子。
在刑事科任职期间,齐越不止一次来過监狱提审犯人,但他从未去過北区,今天是第一次。
沿着铁制楼梯下地下室,转過去是一道铁门。
铁门顶部写着两個大字:北区。
马壮和狱警去牢房提人。
齐越等在通道裡。
“嘿嘿嘿嘿嘿嘿!”
突如其来的笑声,着实把齐越吓了一跳,他赶忙回身一看,一個“生物”趴在栏杆上,冲着自己张着嘴傻笑
之所以称为生物,是因为他实在有些不像人类,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瘦的皮包骨,眼神呆滞,牙齿大部分脱落,只剩下两颗门牙。
生物从栏杆裡伸出麻杆粗细的胳膊,可怜巴巴的說:“求求伱,给点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听他的声音,年龄最多不超過三十岁,可他的样子,简直比那些五六十岁的人還显苍老,估计长期遭受虐待,這個人的精神状况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齐越从兜裡摸出一块奶糖,问他:“会吃嗎?”
生物两眼放光:“糖,我会吃,我会吃。”
齐越剥了糖纸,把奶糖递了過去。
生物接過来,急不可耐的塞进嘴裡,咔吧咔吧嚼了几下咽进肚裡,然后又伸手,眼光光的看着齐越。
齐越一摊手:“沒有了。”
生物說:“下次,你带糖来,我拿金子跟你换。”
齐越笑道:“好。”
這时,马壮和狱警押着于明出来。
狱警抡起警棍猛砸在生物的手上。
生物惨叫一声,踉跄着退到了牢房的暗影裡。
狱警骂道:“见人就要吃的,你他娘的饿死鬼托生的!”
马壮在一旁笑道:“這家伙還活着呢?”
狱警說:“可不嘛,别看他瘦成這個样子,身体好着呢,前年滨江闹瘟疫,监狱裡死了二十多個,他啥事沒有。”
马壮說:“千年王八万年龟,人家就是有這個寿命。”
狱警切了一声:“啥寿命,活着還不如死了呢……”
一行人沿着长长的通道往出口走。
齐越问狱警:“那個人看着可挺老,他多大年龄了?”
狱警說:“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在监狱关的太久了,显得老。”
马壮在一旁說:“齐越,知道那個人是谁嗎?”
齐越摇头:“不知道。”
马壮說:“那家伙可大有来头,他叫韩明舜,中东铁路知道吧?他父亲就是中东铁路工程局监察副史韩瑞,正八经儿的蓝翎五品,当年那可是显赫一时,滨江一半的地,都是韩家的,人送外号韩半城……”
上楼梯时,楼梯很窄。
马壮走在前面。
于明在中间。
齐越在最后。
齐越问:“他什么罪名?”
马壮說:“通共。五年前被捕,一直关在這儿。”
齐越很奇怪:“怎么沒送巢鸭监狱服刑?”
“那谁知道了……”
马壮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上到了地面。
于明拖着脚镣,加上身上有刑讯伤,走的很慢。
齐越只能耐心的跟在身后。
于明啐了一口:“他知道個屁!”
齐越问:“你說什么?”
“說什么通共,扯犊子去吧!高克俭那点心思我還不知道,不就是惦记上韩家的财产了嗎?可惜呀,韩家的财产都充公了,他啥也沒得到!”
于明被屈打成招,现在也是豁出去了,有什么說什么。
齐越问:“那为啥還关着韩明舜?”
于明冷笑:“为啥?有人异想天开呗,总觉得韩家還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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