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开服
糜陆嘛,人如其名,就……迷路。
倒不是說方向感多么差,而是当面临数個方向时他的選擇总是最差解。某次俱乐部组织的迷宫探险活动,他排除了所有错误答案后才顺利逃了出来……
……
糜陆赤着脚在木质地板上行走,墙根的液晶屏上显示他的脚步声大小,始终在5-15之间波动,這同样是打比赛养成的习惯。如果鞋子是特殊材质的,响声甚至不会超過5分贝。
房间大概七十平米出头,两间卧室,一個厨房一個卫生间。客厅和餐厅之间沒有隔层,所以客厅显得尤为亮敞。
他迎着阳光伸了個懒腰,接着拿出瑜伽毯铺在客厅中心,开始了日常的锻炼。
即便一年沒打比赛,他也依旧雷打不动进行着锻炼,此举并非期待“休息一年,然后回来”,而是养成了习惯,一天不练就浑身难受,仿佛沒刷牙洗脸一般。
和那些衣着光鲜,迷妹无数,开豪车住别墅,一個夏休期后体重暴涨数公斤的明星同行比起来,他简直活得像個苦行僧。
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总结起来无外乎性格与环境二者。
论环境,孤儿院福利到位,沒有克扣吃穿,糜陆的生活并不拮据,也因为沒余钱所以沒养成挥霍的坏习惯。
论性格,糜陆对小时候的记忆朦朦胧胧,但他天生喜静,所以沉默寡言,不怎么說话。倒不是說這孩子多内敛,多孤僻,而是他早熟,觉得周围人太“幼稚”。這种性格一直延续到后来他打职业,也是個独来独往的人——同样不是因为他内敛,孤僻,而是他单纯觉得……队友太菜了。
這种性格有多么突出呢?入队第一年,满天星从二级联赛成功晋级一级赛事,糜陆一個人包办了84%的击杀和87%的伤害构成。
换句话說,每场比赛对手的五名队员平均有個死在他枪下。
而糜陆从赛季开始到那個赛季结束,都沒记住四個队友的名字……
哪怕后来更换了更加优秀、充满干劲的队友,糜陆也依旧如此。一来他的战绩骇人,不用什么更衣室哲学来巩固队内地位。二来高水平的队友愈发能和他默契配合,也不需要多說什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你太菜了,要多练练”這种话也沒法說出口呀……
他虽然性格冷淡,但情商還是有的。
也正因如此,糜陆的职业生涯只有对胜利最纯粹的渴望,就像那块残破枪托奖杯上写的一样,“凡阻我者,皆被抛于身后”。
這句话似乎是他最好的写照。
這样一個人,自然不存在什么副业,不可能像同行的明星选手那样开直播拉赞助,搞花边新闻,卖人设接代言,赚的钵满盆满然后影响了成绩也死活不承认,接着含泪退役,保不齐還要开個卖门票的發佈会,最后深情地亲吻队徽,被拍成毛孔都清晰可见的巨大特写挂在第二天电子杂志的封面上。
接着退役了也不安分,做解說做嘉宾,甚至进军娱乐圈的都有,总之什么热干什么,什么与“竞技”无关干什么。
对糜陆而言,让他从事這些根本不可能,但凡阻碍他获得胜利的,都会被无情抛弃。
所以這丫穷呀,穷的买了房子就沒钱了,而且還毫无经济意识地买了個游戏仓,一下子小康变赤字,家裡连锅都快揭不开了,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穷困潦倒的《自由》职业选手。
毕竟钱這东西就跟空气一样,看似无处不在,却沒多少人能将其据为己有。平时不怎么在意,只有缺失的时候才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吐着舌头,眼前发黑,脑海裡徘徊者“缺氧”亦或是“缺钱”两個字。
不過好在以他的性格也不在意生活多么困顿,暂时還饿不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黄昏纪元》上面。
這才是重头戏。
……
糜陆的游戏仓是卡着点到的,他接好线完成扫描登入游戏时恰好23:58分,接着脱光衣服,只穿一條短裤躺了进去。
舱内的有机材料垫子非常舒适,只是视野狭小,多少有些拥挤。
2月2日0:00,整点的钟声响彻整個南桐。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各個角落,维尔福第一批发售的150万台游戏仓和1200万個游戏头盔一齐接入。国、美、欧、亚、非五处服务器同时开启,《黄昏纪元》這款发售前不断造势,早就有一大堆眼睛紧盯着的庞然大物终于揭开了它的面纱。
……
【這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第一句话伴着悠扬的笛声响起,画面由黑转亮。
【牧马平原上居住着人类。】
天高云淡,广阔的平原上林立着人类城邦。视角宛如一只雄鹰鸟瞰大地,从高空掠下,紧贴着一座哥特式大理石钟楼向北疾走。
【兽人在卡德拉高原游荡。】
草原渐枯,地势升高。平原以北,高耸的峭壁之上是荒凉的高原,身上带着野兽特征的游牧民族驱赶畜群来回迁徙,最北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
【横断山脉以西的静谧森林裡,隐藏着秘密。】
沿着高原逐渐陡峭的山脊向西南方向,绵延的高山隔断了空间,山峦以南森林茂密,幽深的丛林静得可怕,偶尔看得见一闪而過的身影,大都耳朵尖长,像牡鹿一样迅捷、警惕。
【最古老的矮人,或许正在鹰巢山下酣眠……】
掠過森林,山风呼啸而過,最南边隆起一座山包,周围是广袤的种植园和牧场……
视角最终来到无边无际的海上,从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大陆,入眼是心旷神怡的蔚蓝色,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這是信仰历774年,晨星的学者们称其为新叶之年。】
【這是真理萌芽,信仰崩坏的时代。】
【而你们的故事,就从這一刻开始。】
同一时刻,《黄昏纪元》的官網上也放出了這段影像,并配以资料片名称:萌芽时代。
……
身处游戏中的玩家還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這样身临其境的体验不同于任何全息影像,哪怕是vr都沒有這么“代入”的体感,“浸入式”這個名称真不是闹着玩的,哪怕再挑剔的人也沒法从其中找出一丁点毛病,当然,如果“過分真实”算毛病的话。
在绝对的震撼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当玩家可以掌控角色时也有许多人沒反应過来。
……
糜陆回過神时已经可以接管身体了。
天色昏暗,暮色沉沉,他正呆在一片草地上,旁边有棵树,树上挂着一根绳子,怎么看怎么像自挂东南枝的设定。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毫无迟滞感,就上前打量着這棵高度异于同伴的大树。下垂的绳子至少有五六米长,树冠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有什么。
糜陆一时兴起,抻着两根绳子把自己吊了起来。像個体操运动员一样不断向上,靠近树干时猛的一拽腾空跃起,双手勾在树干上,紧接着引体向上翻了上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糜陆感觉就像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维尔福這次是真的玩大了呀,南极之易惨了……”
蹲坐在树杈上,他盯着自己被绳子勒出红印的双手,不禁叹了口气。
真的如那句话所說:“這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和它比起来,《自由》那种操作模式就像古老的键盘手机面对智能机时一样无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恐怕這第一批预购玩家从此就钉死在《黄昏纪元》裡了,然后会变成這款游戏的“自来水”,铺天盖地的向友人安利。
人是一种从众意识极强的生物,一旦形成潮流,大部分会盲目追随。到了那时,也就是糜陆坚持了五年的《自由》全面崩盘之时。
联想到這回事,糜陆突然有点淡淡的忧桑,仿佛一位老朋友就要离开了。
這时系统提示音适时地响起,是個温和的女声。
「你刚经历了一场昏迷,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却了姓名。」
顿了顿,声音又道:
「你翻到了树上,发现树冠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糜陆小心地转身,从树冠裡摸出一個包裹,裡面有一封信和100枚铜币。
「你发现了一封信,第一行写着:致——」
這显然是起名环节,他想了想,用了“夏至”這個id。
李奶奶告诉他,自己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夏至。而且他既然已经离开逐日了,也不用起什么的战队名,开心就好。
說起来這個名字也有些故事,他15岁那年刚结束义务教育就跑去打职业了,因为数据要与国际接轨,id统一为英文,這可难倒了学历“文盲半文盲”的糜陆,后来還是大学文凭的满天星老板送给他“deer”這個id。
“要不就叫你‘麋鹿’吧,好听也好记。”
可后来他才知道,麋鹿的英文是elk……大学文凭也不靠谱。
倒是之后某次粉丝见面会上,某個狂热的女粉丝把它纹在左胸口,還为其赋予了特殊的含义——“dear”和“deer”同音。
此举仿佛暗示了什么……
把陷入回忆的思绪拉回来,糜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確認了這個id。
信的內容也呈现在他面前。
「致夏至,
我是老鲍勃,你触怒了唐老大,他让我把你的腿打断,扔到臭水沟裡。但我觉得那样不好。你還年轻,還有自己的未来,污手街不是你的归宿。
這些是我攒下来的钱,不多,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如果你成为了一個有钱人,记得来看我,顺便帮我换颗金牙(划掉)、黄铜牙(划掉)算了,還是請我去母奶牛海莉那儿吃顿好的吧。
——善良的老鲍勃」
看完了信,“我的包裹在哪儿”這個念头一升起来,信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一個半透明环状網格出现在视野中,就像浮在眼镜片上,除了一格放着信笺以外其他都空着。
這大概就是包裹吧。
“所以,我的系统ui在……”
這個念头刚起,一层淡淡的界面出现在眼前,凡是他需要的按钮都有。
随着糜陆心意一动,它便消失了。
“《自由》真是被爆的渣都不剩啊,這简直就是外星科技蹂躏史前文明……”他感慨道,然后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
人类男性,夏至
等级:1
称号:无
属性:力量7,敏捷7,智力5,体质8,抗性6
综合实力评价:(1为正常成年男子)
魅力8,幸运12,感知5
生命:20/20
魔力:元素通道无法开启
技力值:100/100笔趣*阁小說網*wWW.HaOBiQuGE.cOm
经验:0/20
语言:通用语(母语)
职业:平民(无法升级)
「身为一個平民,你就像洛坎到处可见的野草」
糜陆突然发现系统自带的吐槽有点意思呀……而且這游戏连属性讲解都不带给的?好歹說個“力量=攻击,敏捷=攻速,智力=魔攻”之类的设定来敷衍一下啊喂……
新人面板也沒什么好看的,他随便瞅了两眼就捡起钱打算离开。
钱一入手,提示又来了。
「金银铜币百进制兑换,初期請务必珍惜每一枚铜板,该提示仅出现一次。」
這提示似乎有些多余……
走了沒两步,面前插着一根火把,旁边還有個水塘。糜陆凑過去在水塘上看了眼,就自然地进入了捏脸环节。
他想了想,沒做变动,只是勾选了一個“陌生人”选项,這样就默认其他玩家看到的是系统脸,npc看到的依旧不变,不影响魅力。
毕竟是明星职业选手,虽然過气了,但他觉得這张脸多少還是有点粉丝基础的,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场面会十分尴尬。
做完這一切,這個角色似乎才与糜陆完全契合,火把也自然熄灭了。他试图拔下来,却纹丝不动。這显然是不允许破坏的场景。
紧接着不远处就传来阵阵马蹄声,還有火把的亮光摇曳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身前。
一共四辆马车,为首那辆周围是半人高的黑色镂空挡板,双人座,红色皮垫边缘镶着天鹅绒,上面是一对衣着精致的年轻男女,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至于另外三辆就和拉货的牛车沒什么区别,上面三三两两坐着近十名玩家,正在彼此兴奋地攀谈着,一看到他,纷纷把目光投了過来。
此时一位车夫对糜陆伸出了手,询问道。
“嘿伙计,瑞德老爷的庄园裡招募民兵,管一日三餐,每天還给20個铜币,有兴趣来嗎?”
「新手训练开启,請玩家根据自身情况選擇是否接受。」
系统提示也随之而来。
原来是這样啊……
糜陆看着近在咫尺的手,上面磨出的老茧都清晰可见,他不由地再一次感慨這個游戏的精致。
“感谢您的好意,我想大概不必了。”他拒绝了。
“好吧伙计,”车夫也很干脆,“从這儿向北三百米就能到最近的村落,這個火把给你,可以驱走晚上的野狼,注意安全,愿弥娅庇佑着你。”
他递给糜陆一個火把,然后赶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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