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番外1 作者:未知 冉昊宸十六岁那年,是他人生最重要也最关键的转折点。 在這一年裡,他以刚刚及格的分数线,勉强上了镇裡最一般的高中,也是在那一年,他和简惜澜摆酒确定了夫妻关系。 在老家這個小地方,摆酒,远远比领证更有說服力。 在简奶奶的要求下,酒宴举办得简单而庄重,尽量按着老家的风俗走,冉昊宸必须背着简惜澜进了冉家门,之后才能算正式开宴。 在一干长辈和宾客的见证下,這個十六岁的新郎依言行事,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完成了整個過程。 好不容易挨到酒宴结束,冉昊宸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中有些出入,因为他和他的新婚老婆,在散了宴席后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和以前根本沒什么差别。 他很困惑,忍不住就去找了傅真真理论,“我和简惜澜现在是夫妻了吧?凭什么我不能跟她住一起?” 傅真真一本正经地回道:“小澜要忙着回去上班,你才刚上高中,不在家裡呆着乖乖上学,想什么呢?” 冉昊宸不服气,“那我转学,我要转去X市的高中!” 自从去年留学归来,简惜澜就去了X市创业,听說在那边开了個公司,发展得還不错,估计以后就要在那边定居了。 而且,X市的医疗條件很不错,不知比老家這個小地方强了多少倍。酒宴摆完后,简惜澜就将简奶奶转去了那边的武警医院。這是她和简奶奶之前谈好的,只要她肯和冉昊宸结完婚,简奶奶马上跟去X市接受化疗。 冉昊宸很想跟着一起過去,但不管他怎么胡搅蛮缠,傅真真就是不同意。就他那個成绩水平,也就镇裡普通高中愿意收下他,想转去市裡的高中念书,他们冉家既沒门路也沒钱。 沒办法,冉昊宸只好和简惜澜過起了他自己认为的“异地恋”。 高中生活是枯燥而无聊的,每天插诨打科的,不知不觉也混到了高一下学期,刚一放了暑假,他就瞒着父母偷偷买了去X市的票。 当时高铁還沒修建,冉昊宸坐在半旧的大巴士裡,满心满眼都是准备见到她的雀跃。 那一天,简惜澜刚开完会,从会议厅一出来,就见到前台一脸古怪地跑過来,跟她說有個自称是她老公的男孩找她。 前台說這话时,当时不少路過一起开会的高层听到了,不由停下脚步打趣道:“简总,這位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說的高中生老公吧?” 不久前他们去应酬,饭局上,有個客户开玩笑說要给简惜澜介绍对象,不過被简惜澜当场婉拒了,客户问为什么,她很平静地回道:我已经有老公了,在念高中。 虽然她当时的表情很认真,但大家以为她在說笑,都沒放在心上。 所以,当冉昊宸大咧咧地跑過来喊她老婆时,众人都惊呆了,這才知道還真有其人。 “以后不许当众叫我老婆!”进了办公室,简惜澜关上门隔掉外面好奇的目光,皱着眉,很郑重地警告他。 冉昊宸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满不在乎地說道:“有什么关系,你還不是跟人家介绍我是你的高中生老公?” 耳朵還真尖,把刚刚下属调侃她的话都听到了。 简惜澜站在那,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他一会,转移话题问道:“你忽然怎么来了?” “学校放暑假,我過来找你啊。”他随手抱了個枕头,舒舒服服地往旁边一歪,打着呵欠道:“不用管我,你去忙吧,下班记得叫醒我。” 见他這副我就赖這不走了的样子,简惜澜无奈,只得给傅真真打了個电话,得知他是偷偷跑過来之后的,差点沒揪他耳朵起来教训一顿。 人都在這裡了,又死活不愿意回家,沒办法,简惜澜只好把他带回了自己租的单身公寓。 白天她上班,他去医院陪简奶奶,到了晚上,她睡床,客厅沙发归他。 這样過了几天,冉昊宸开始不满了,嫌沙发太短不够伸脚,非要进去跟她挤一张床,简惜澜拗不過他,也就随他的便了,反正就算不答应,他晚上也会偷偷溜进去。 公寓是三十坪的一房一厅的,一個人生活绰绰有余,两個人使用也勉勉强强,除开偶尔转身时会不小心碰到对方,除开早上要等着轮流用洗手间,除开沒有厨房,其他都還行。 暑假很快结束了,冉昊宸准备回老家去学校报道,临走前,他跟简惜澜說,等到了十一放假,他還要過来找她。 简惜澜听到时,当场沒說什么,回過身就去翻银行账户,默默地合计起以自己现在的积蓄能买多好的房子。 等冉昊宸国庆放假過来时,简惜澜房子已经换好了,为了赶時間,她买的是三室两厅的二手房,简单装修了一轮就能拎包搬进去。 房子大了,他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早上再也不用等洗手间用,想吃点什么也有厨房弄,但他反而不高兴起来。 因为,他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去跟她挤一张床了。 高中那几年裡,每次一放假他就往她這边跑,完全将她這裡当成自己的家裡,傅真真经常感叹,真是儿大不由娘。 他对学习丝毫提不起兴趣,成绩一直都是排末,高考理所当然地名落孙山了,在冉祁唯和傅真真的逼迫下,他又复读了两年,考出来的分数一年比一年低,十分丢脸地被镇裡的人评为万年高考生。 冉昊宸觉得无所谓,他本来就志不在读书,但他爹冉祁唯却挂不住這张脸可,亲自跑過去恳求简惜澜帮忙。当年他和傅真真高中时偷吃禁果生下了冉昊宸,为了养孩子,两人不得不放弃了大学梦,现在孩子长大了,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冉昊宸身上,无论如何,他们冉家都要出一個大学生。 既然是公公的請求,简惜澜当仁不让地接受下来,那一年她27岁,早已在X市站稳了脚跟,人脉关系四通八达,帮他转個重点高中补习简直小意思。 除了让学校重点关照,她還請了不少家庭教师给冉昊宸做课后补习,结果還沒一個月,家庭教师纷纷過来請辞,表示实在沒办法教会他,学校那边也委婉地提议,可以让冉昊宸上那种有钱就能进的野鸡大学。 为了不让冉祁唯他们失望,简惜澜不得不重拾高中课本,亲自去辅导這只小笨蛋。 那些什么黄冈试题、五年高考十年模拟题等等,全部都被她先摸熟了個遍,划重点做总结每天让他做习题。 帮他备考的那一年,是她這么多年的最最辛苦的时期,就连创业都沒這么苦,至少市场還有规律可寻,而冉昊宸的脑子就跟蜘蛛網一样布满了灰尘,教得她心力憔悴,再淡定的脾气也被他弄得毛躁火爆,也难怪那些号称补习专家的家庭教师都放弃了。 那一段時間的晚上,家裡频频传出她严苛的呵斥声,导致左邻右舍一度以为這房裡住了個笨笨的小学生,天天让妈妈操劳盯着做功课。 那可不是,现在多少父母吐槽,现在陪小孩写作业是件多么痛苦以及考验耐心的事情。 虽然過程很艰辛,但是简惜澜一出手,向来就沒有完不成的事情,当冉昊宸收到H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都沸腾了,尤其是冉奶奶,盼了多少年啊,他们冉家祖祖辈辈做了那么久的农民,总算出了個大学生。 与此同时,大功臣简惜澜彻底俘虏了所有长辈的心,刚摆完酒席的那两年,家裡的老人都担心她和冉昊宸年纪相差太大,会有代沟处不来,现在看来,有了简惜澜這样能干的孙媳妇,孙子這辈子都不用他们操心了。 冉墨宁出生后,大家在高兴之余,也曾担心曾孙智商随爸爸不随妈妈,结果证明众人多虑了,冉墨宁很好地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模样随爸爸,智商随妈妈,小小年纪就轻轻松松揽获了学校裡的学霸男神称号,加上嘴巴甜会来事,勾得一众小女生们犯了相思病,纷纷拜倒在他的小短裤下,就连学校女老师对他的笑容都格外温柔。 這一天,冉昊宸加完班回到家,简惜澜正和儿子在客厅裡噼裡啪啦地PK电玩中。 這是冉墨宁期末考成绩第一的奖赏,简惜澜之前答应過他,只要他能拿下年级第一名,可以特许陪他玩俩小时。 冉墨宁平常都是和老爸决斗,早就想和传說中可以毫不费力将老爸打趴的老妈過招了,只可惜老妈并不热衷游戏,每次他去邀請,都被一句“玩物丧志”给打发了。 听到那边的开门声,母子俩仍是专注地盯着大屏幕,连一個眼神都不给某人,两人战到正酣处,這时候哪怕天要塌了也得他们打完再說。 冉昊宸见娘俩沒一個人理会自己,换了鞋走過来,软绵绵地靠在简惜澜的身上。 最后五秒钟,简惜澜一個回旋踢利索地结束了赛局,以35比0的局数压倒性地战胜了儿子。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简惜澜放下手柄,淡淡地道:“時間到了。” 冉墨宁脸一垮,立即拉着旁边的冉昊宸告状,“老爸,妈妈欺负我,你快帮我打回去。” 冉昊宸有气无力地哼唧了声,脑袋仍搁在简惜澜肩上,动都不舍得动一下。 简惜澜低头看了看他,“很累嗎?” 他和迈克合创的品牌公司已经上市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忙着筹备时装周的事情,早出晚归的,听說過两天還要出差。 “是啊,累死了都。”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委屈地撒娇,“你看我最近都瘦了,皮肤变差了,气色也沒以前好了,好可怜啊……” 冉墨宁听得一脸黑线,老爸又来跟老妈玩撒娇這一套了,這一声声叫得,都比他這個小正太還要软柔。明明都一把年纪的男人了,還以为自己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鲜肉呢。 哼哼哼,鄙视他!狠狠地鄙视他! 老妈已经彻底被老爸占走了,冉墨宁知道自己留在這也是当电灯泡的份,十分识趣起身准备上楼写作业。 走到楼梯口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爹還在嘟哝着抱怨最近的工作有多辛苦迈克叔叔有多讨厌,他娘则很安静坐在那聆听他的控诉,时不时伸手给他爹顺顺毛,眉眼裡满是温柔的笑意,完全沒有平日的严厉不苟言笑。 冉墨宁无语地收回目光,按理来說,跟老妈撒娇抱怨什么的,理所当然应该是他這個当儿子的权利才对吧?可是自他懂事起,他就从沒享受過這個待遇。 老妈一直对他十分严格,偶尔,他也想学学老爸撒個娇偷個懒什么的,可一看到她那张刻板严肃的脸,瞬间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冉墨宁将這個结果归结为,他沒有老爸的厚脸皮。 所以,他還是决定鄙视老爸,狠狠地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