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這你可以认识很多人,好的,坏的,有钱的,沒钱的。
罗零一看了看手裡暴露的衣服,瞥了一眼其他人,拉上帘子换上了。
出来之后,艾米姐拉住了她,神秘兮兮地說:“别說我不照顾你啊,一笔大单子,卖出去你好几天不用发愁吃饭了。”
罗零一表情淡淡的:“什么单子?”
艾米指着前面豪华包厢的方向說:“最裡面那间,来的都是大人物,手脚麻利点,千万别摆高姿态,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森哥最讨厌人假清高。”
森哥,来了三天,大约知道這是個什么人。
什么组织的二把手,大概是军师的位置,听說人很阔绰,出手大方,她只关注這些,其他的并不在意。
“只要不陪,我都可以忍。”她声音很低地說,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艾米不得不承认,罗零一虽然面瘫了点,但的确是個美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想清楚一点,我就不多說了。”
艾米把话說得模棱两可,听不出到底用不用陪对方睡,她不耐烦地催促她快走,罗零一不得不拿上啤酒。
她是這间顶级酒吧的啤酒妹。
看她冷冷淡淡的那样子,艾米又不放心地拦住她嘱咐道:“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搞砸了,前两天你给我捅的漏子够大了,森哥可不比别人,不能惹,你知道了嗎?再来一次之前的事,你长得再好看我都不要你了。”
想起头上被人家用酒瓶砸的伤口,以及口袋裡那十几块钱,罗零一点了一下头。
“行了,去吧。”艾米终于放了行。
罗零一脚步缓慢地朝最裡面的包厢走去,這段路走得十分漫长,這儿并不喧闹,奢华包间隔音很好,关上门很难听见裡面有多热闹,走到最裡面的时候,她沒有迟疑,直接敲了门。
门很快被人打开,是個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面容很温和,敞开门让她进去,這一看裡面不得了,那個词怎么說来着,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一点都不为過。
“别愣着了,快进去吧?”
那年轻的白面男人笑着催促,听起来和和善,可眉梢眼角隐约的狠劲让人无法忽视。
罗零一无声无息地走进去,她目不斜视,眼裡最清晰的就是桌子,周围全是模糊的光影。
她将啤酒放到桌上,转身想走,极尽所能地无视正在和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玩撕便利贴游戏的“同事”。
只不過,她刚转身,那個五十多岁的男人忽然停下动作,指着她說:“你等会走,生面孔,新来的?”
罗零一脚步顿住,转過头低着头說:“嗯,森哥好。”
此话一出,满屋大笑,說话的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說:“小妹妹還真是新来的,连我都不认识。我可不是你的森哥,你的森哥在那边儿坐着呢。”
他指着另外一边,罗零一顺着看去,波澜不惊的眸子眨了一下。
真皮沙发上坐着個男人,穿了件白衬衫,修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肌肤很白,還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不太像组织裡的人。
他在她的注视下叠起双腿,黑色西裤,腿很长,肌理匀称,透過窄窄的西裤可以想象出裡面是怎么样有力的线條,优美地延伸到脚尖,他穿着黑色的袜子,深棕色的皮鞋,纤尘不染。
他点了雪茄抽着,身边有小弟,沒有女人。她看他时,他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眼睛修长,双眼皮很深邃,典型的丹凤眼,魅力不凡,眯眼看人时不怒自威,罗零一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抿唇笑了,颜色漂亮的唇瓣,抿起来时让人想上去亲一口。
“小丫头才来几天,就满脑子想着你森哥了,今天我便自作主张,当了這媒人,去,好哈陪陪你森哥。”
那中年男人起来推了罗零一一下,满屋子人起哄。
她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收回视线,拉下因为动作而有些窜上去的裙摆。
包臀裙就是這点不好,动不动就朝上窜,几乎露出了整條修长笔直的腿。
“害什么骚?”
开门时那個年轻男人拉住了罗零一的手臂,纤细的手臂被攥得生疼,他看起来温和,下手却特别狠,再松开时,她胳膊青了一片。
罗零一就這么狼狈地站到了森哥面前,他心不在焉地扫了她一眼,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想起艾米姐的嘱托,和自己的口袋,罗零一生涩地撤出一個笑,不自在地坐到了他身边。
起哄的声音更热闹了,似乎森哥以前很少找人陪,今天破例了,大家都在打趣他。
罗零一观察着身边的男人,他气质文雅,怎么瞧都不像传闻中那個杀人不眨眼的坏人。
“小白,下手轻一点,不然以后沒有女孩子肯跟你的。”
他终于說话了,也有了动作,他轻轻抚過她的胳膊,在她被那個叫“小白”的男人掐青了的胳膊上轻柔地抚着,不一会,就沒那么疼了。
小白笑嘻嘻的,脸上看不见惭愧,但却在道歉:“森哥,我這不是习惯了,這女孩子身娇肉贵的,把控不好力道,這也不能怪我呀。”
森哥笑了笑,沒說话,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有细细的纹络,到底不年轻了,应该有三十来岁了。
猜测着,罗零一慢慢抽回了手,她的小动作让森哥挑了挑眉。
那边一直在看热闹的中年男人此刻露出惊奇的笑容:“這小丫头有点意思,森哥难得让人作陪,有這种机会哪個女人不是投怀送抱?你這丫头居然還躲。”那男人吩咐小弟,“去,再开個包间,把她带過去,让森哥办了。”
听见這话,罗零一整個身体都僵住了,那小弟很快出去开包厢,叫小白的男人直接把她拉起来,对着森哥恭维道:“森哥,我把她给您带過去。”
森哥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他竟然点了一下头。
罗零一被拉出去,推进另一间包厢,小白关门的时候,阴狠狠地冲她笑了笑,說:“放聪明点,好好伺候森哥,少不了你的好处。”
罗零一沒吭声,也沒动,门关上,关得死死的,包厢裡一片黑暗,看不见希望。
其实,四年前罗零一并不是现在這样,那时候她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虽然她出生沒多久父母就去世了,一直寄人篱下,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這個地步。
一切,都因为四年前那场意外。
理所应当去恋爱的年纪,她喜歡上了大三的学长丛容,两人在一起一年,就在丛容即将毕业,带她出去吃火锅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许多拿着棍棒甚至是刀子的人。
他们上来就打他,還将她推到一边,慌乱无措的罗零一眼见着丛容被打的满头是血,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餐盘砸向那個拿着刀子的人,他手裡的刀子落了地,她捡起来自卫,在被其他人围攻之下,不得不挥刀相向,结果可想而知。
防卫過当致人死亡,四年的牢狱之刑,罗零一不過才从那個地方出来半個月。
在她入狱之后,丛容每年都会去看她,许诺等她出狱就娶她過门,不介意她沒有毕业,也不介意她坐過牢。她是那么感动,可等她真出来了,才发现這一切都只是他编织的美好谎言。
她按照丛容写下的地址找過去,发现他已经结婚,孩子都三岁了。
多可笑,這就是那听起来可以为了彼此死去活来的爱情,在她入狱的第二年,他居然就有了孩子,那么,应该是她刚入狱,他就背叛了她。
罗零一忽然转身去开门,想离开這裡,尽管她身上的钱根本无法支撑她度過今天晚上,但就算是啤酒妹,她也不希望跨越最后的防线。
只是太巧了,开门的那一刹那,森哥站在外面,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要走了?”
他淡笑着推门进来,身后是那中年男人,他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他们俩,不怀好意。
“森哥,好好享受吧,哥几個在外面给你守着。”那男人关上了门,门口可以看见几個男人的身影,有人守着,跑出去不是死就是半死,沒机会了。
沒机会了。
自作自受。
不该来的,就算饿死,也不该来的。
出狱的女人,還致人死亡的罪名,除了這些职业,哪怕是洗碗端盘子都沒人要她。
揣在身上的几百块钱,是在狱裡帮人干活时攒的,活到今天已是勉强。
罗零一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森哥,他慢條斯理地解着衬衣纽扣,浅笑着问:“叫什么?”
她抿了抿唇:“罗零一。”
“01?”他笑意加深,轻声說,“有意思的名字。”他解开了全部的衬衣纽扣,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過来坐。”
罗零一依旧记得四年前那场噩梦,鲜血,刀,她不想再重新面对那一幕。
于是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对视半晌,连他左眼角有颗痣都看清了,就是沒动作。
他忽然一伸手,把她拉到了大腿上,在她耳边沙哑地說着话,像一條谈笑风生的毒蛇。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嗎?”
她懵懵懂懂:“森哥……”
“嗯,对。”他亲了一下她的侧脸,低声說,“我叫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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