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是当枪响過后,他发现自己還能睁开眼,還能看见周森。
小白顿时大喜,不断求饶:“森哥,谢谢森哥,谢谢森哥饶我一命!”
周森放开踩在他身上的脚,他立刻爬起来,跪在周森面前继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话。
周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抬抬手,身后几個人立刻上前将小白按在那开始打,小白愣住了,被几個人压着打到吐血,几乎失去意识,那些人才慢慢停下动作。
這些人,平时都是他手下的,对他极为拥护,這次居然被他们骑到头上来,真是跌份。
“把他绑起来,扔到二少那去,就說是我送他的。”周森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噙笑說,“以后谁再像他這样把别的主子看的比自己的主子還重,就和他一個下场。”
小白愣了,诧异地看着周森,哭着說:“森哥,你饶了我,你让我走也行,别把我扔到二少那,我肯定活不成啦!”
曾经伺候過周森的人,陈兵根本不可能信任,還是挨了打扔過来的,下场更不会好。
周森也许会偶尔有仁慈的一面,可陈兵却从来沒有。
“森哥你放了我,森哥我求你了,看在我這么多年跟着你的份上。”
小白抱着周森的腿哭喊哀求,周森不为所动,其他人上前将他扯开,用绳子捆起来,直接在他后颈打了一下,他晕死過去。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几年,你早就死了。”
周森不带一丝感情地說完,终于抬脚往房门走。
往常那扇门沒什么的,走過去也沒什么别的感觉,现在竟让他有些紧张,還有一丝丝的不忍面对。
他很了解陈兵,很清楚他是個什么样的人,他回到這至少用了半個小时,如果要发生什么,已经都发生了。
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怪他?又或者……会不会失望?
已经多少年沒有過這种感觉了?胸腔裡那颗已经死了很久的心似乎又开始跳动,周森慢慢踏入门内,缓慢的速度在跨上楼梯时加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楼,只差进去卧室。
卧室的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口,透過缝隙朝裡看,床单有些褶皱,罗零一坐在床边面朝窗户背对门口,脊背挺得笔直,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身后,几乎及腰。
美极了。
仅仅是個背影,就足以令人沦陷。
她转過来看着他时,不用做什么表情,不用做任何动作,就足以勾走他的魂魄。
“为什么不进来?”她开口說话,声音如常,平静,沒有悲伤。
周森有些摸不透她。
他慢慢推开门,凝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看出些什么,但除了冰冷与抑郁之外,沒有其他东西。
“你沒事?”
周森发出疑问,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修长的丹凤眼定在她身上,不肯离去。
“你很希望我有事?”
她反问他,伸出手给他看,他看见她手腕上的青紫,以及手心裡的名片。
“陈兵给我的。”她說着,把名片给他。
周森伸手接過来,触碰到她手上的肌肤,比他這個从外面回来的人還要凉。
他干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皱眉:“怎么手那么冷。”
罗零一沒有過多表情,坦白說:“因为后怕。”
周森轻轻一扯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拥入怀中,问她:“還怕嗎?”
“你抱我久一点,也许我就不怕了。”
怀裡的人回答的模棱两可,手臂缓缓换上了他的腰。
“陈兵想动我,我跟他說不行,你会不高兴,然后设计他,如果他不动我,我可以替他打探你這边的消息,随时告诉他。”她喃喃地說,“所以他给我了名片。”
周森轻哼一声:“倒是挺有办法,想当双面间谍。”
罗零一抬头說:“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說他和陈军一起走了?”
他用安抚的语气說:“我会去查,你不用担心。至于你答应他的事,我会帮你安排。”
罗零一抿了抿唇,半晌才說:“說实话,我刚才真的被他吓坏了,他身上带着枪,我看见了,可是我在心裡告诉自己我還有你,只要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就会来救我。”
周森“嗯”了一声,悦耳低沉的声音极为温和地說:“你想的对。”
“你以前是怎么過来的?自己一個人,沒人可以依靠,每天生活在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裡,活在危险的抉择中,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深思熟虑,做每件事都要一算再算,我都不敢想象那种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一定可以成功解脱出来。”
罗零一的信任与夸赞让周森有些惭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低声說:“是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有一個好结果。但其实……”他迟疑半晌,满是无奈的语气,“但其实……我有时也会很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受不了。”
罗零一仰头看着他,他垂眼与她对视,眼神温柔而伤感。
“十年了,我身边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钱不是,房子不是,兄弟不是,我們坐着的這张床不是,那张桌子也不是,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连我這條命,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他眉间印出深深的刻痕,嘴角浮起怅然的弧度,比起往日裡百毒不侵无所不能的样子,此刻的他更加迷人,也更加真实,“我早就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样子了,不過现在好了,有你在我身边,可以告诉我,我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有一個人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說一句话,让他知道還有千千万万的人需要他继续走下去,他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沒人知道,让他不至于沦丧自我,迷失了方向,這样真好。
“只是害了你,要跟着我一起這样颠沛流离,過了今天沒明天。”
這是他们认识這么久以来,周森第一次有這样清晰的歉意,但其实,事情并非他想得那样。
“你說错了。”罗零一直起身面对他,眼神极为认真,她一字一顿,执着地說,“我现在很好,這是我這辈子最安稳的时候了。”
……
从林碧玉那裡,周森知道了陈兵忽然回来的原因。
因为跟越南佬谈條件的事他们兄弟俩起了争执,這個机会再好不過,如果现在知道陈军拿货的交易時間,到时候交易出了問題,就能把责任推到陈兵身上。
他必须想办法弄到交易時間。
“說实话,其实我也不清楚。”林碧玉吐着烟圈說,“但我可以弄到。”她笃定地說。
周森当然相信,林碧玉還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跟陈兵的关系,不知道最好。
“我等你的好消息。”周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在车裡,本打算去吃西餐,不過眼下周森着急知道這件事,便直言道,“你先去,我們改天再吃饭。”
林碧玉一脸不满:“怎么,急着满足你的野心,都不愿意陪我吃顿饭了?”
周森认真地看着她:“阿玉,你知道這种事拖得時間越长越麻烦,我們以后有很多時間一起吃饭。”
她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尤其是他认真起来的时候。
林碧玉冷哼一声說:“周森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十几岁小姑娘,跟你那個妞似的那么好骗。你别想让我帮你做白工,我得先看见你能给我的好处。”
周森闻言,慢慢牵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握着方向盘說:“好的东西自然要事成之后才能享受,不過,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一点。”
她云裡雾裡,他倾身亲了一下她的脸,她瞬间愣住。
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亲吻她的脸,身边的男人要么不行要么鲁莽,不是直奔主题,就是很快结束,這样好像恋爱的感觉,已经很久沒有過了。
說到底,年纪再大的女人,也有一颗少女的心,只看有沒有人能把它发掘出来。
林碧玉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森,忽然說:“你就不怕我真的爱上你?”
周森心头一跳,但面上无懈可击。
“为什么要怕,我們要在一起的,你爱上我,不是理所应当嗎?”
多好听的话,好听到即便前路可能是火海,也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
林碧玉笑了笑,拎包下车,她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她走的时候沒有回头,周森透過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发动车子,前往与罗零一约定的地方。
他出来和林碧玉见面,为保险起见,必须得拖住陈兵。陈军现在不在江城,陈兵很可能每天都和林碧玉厮混在一起,那要把她撬出来就得用点手段。
罗零一主动拨打了陈兵的电话,约了他见面,尽管她仍然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周森将车停在黑暗的角落,望着那间夜总会,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到底還還是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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