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房子每個可以预见的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昼夜门口都有人看守,罗零一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万家灯火,却只有這裡的一切都冒着寒气。
生活在這样的东西,看似呼奢华富贵,可真的会高兴嗎?
夜晚来临,门口守着的人又换了一批,应该是去吃饭了,陈兵正在楼下和人說事儿,周森走了之后就开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
她倒是希望他更忙一些,這样就沒時間来招惹她了。
不過,显然這個想法有点不太现实,夜裡十点多的时候,陈兵上了楼,双手抄兜走进房间,看见她正坐在床边看一本书,书是他卧房书柜裡的,其实他自己都沒看過几本,因为沒時間,更沒兴趣。
“你看得懂?”他坐到她身边,指着全英文的书籍說,“都是拿来装样子的,我翻都沒翻過。”
罗零一沒看他,眼神盯着书面說:“虽然沒念完大学,但我的英文一直都很好。”
“是嗎?”陈兵挑挑眉,“那你给我翻译一個‘你想在我這捣什么鬼’给我听听。”
罗零一翻页的手顿了一下,這哪裡是要她翻译,分明是问她這個問題。
她合上书本,面目温和地看向他,他总是被她冷眼相对的,忽然這么温和起来,他反而有点不适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之前跟着周森时,他对你挺不错的,我倒不觉得你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你今天抱着我要留在我這,该不会是相当间谍吧。”
陈兵到底不是傻子,冷静下来之后便会察觉到不对劲,对付他,還真是有很大难度。
“我之前是你的间谍。”罗零一已经想了很久,该如何让陈兵信任自己,所以现在回答的也很平顺,“上次你回去抓到他们见面了吧?回来之后他打了我一顿。”
陈兵意外地看着她:“我原以为周森是不打女人的。”
罗零一扯扯嘴角,笑得有些牵强:“他已经不信任我了,留我在身边只是想抓住我和你联络的证据,然后让我反過来透露你的动向给他,二少觉得我会做嗎?”
“你会。”他居然毫不犹豫地說,“你多怕死啊,你肯定会做的,你当初要替我做在他身边的间谍不就是因为這個嗎?”他冷笑着,眼神轻蔑,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
罗零一松了口气,笑着說:“那二少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看,我那么怕死,现在自己处境都水深火热,哪有功夫给他当间谍?”
陈兵還是不相信,他逼近她,凝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道:“我還是觉得不对劲,你是怕死,但我觉得你爱他,你会为了他冒险,我說得对嗎?”
罗零一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弯起眸子笑了:“我還以为二少是個不懂感情的人呢。”
陈兵白了她一眼:“木头才不懂感情。”
“……其实有时候,二少也挺可爱的。”罗零一慢慢转开眼,說着让人“误会”的话,“二少觉得我喜歡周森,那如果你喜歡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你還会喜歡那個女人嗎?”
陈兵斩钉截铁地說:“不会,老子废了他们。”
罗零一顺着說:“那不就行了?二少爷知道,您的嫂子和周森在一起,我還能喜歡他嗎?他对我什么样子,您不是比我清楚嗎,他回江城的时候,可沒有带我。”
感觉好像哪裡不对,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样子。
陈兵有点被說服了,罗零一再次看向他,轻声說着暧昧的话:“而且,我现在觉得,周森那样心机深沉的笑面虎一点都不好,反而像二少這样的……”
“我是什么样的?”他打断她问。
罗零一想了想,說:“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好即是好,坏即是坏,赏罚分明。”
“所以?”他挑起眉。
“所以,我觉得這样的男人更有魅力。”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充满暗示地說,“二少,你知道的,一個女人如果变了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兵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意思是,你现在……”
罗零一忽然伸出食指按在了他的唇瓣上,像十分挣扎一样,为难地皱着眉說:“有些话還是不要說得太明白,很容易让人难堪。”
她一副羞涩难過的样子,陈兵這种男人最吃不住這样的女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干巴巴地說:“行了,我就暂时信你一回,但你记着,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否则……”
“二少就不能别老是威胁我嗎?你可以换一個方式。”罗零一嗔怪地看着他。
陈兵饶有兴致道:“那你想用什么方式?”
罗零一直接站起来转移话题說:“二少肯定還沒吃饭吧,我厨艺還不错,做饭给你吃吧?”
說完,便起身离开卧室,陈兵留在原地,鼻息间還有她身上清香的味道,年轻女孩的气息,果然比老练的女人身上浓艳的香水味更加迷人。
郊外,周森的住所。
客厅裡黑着灯,宽阔的背靠着沙发背,周森坐在黑暗裡,只有手上夹着的烟闪烁着微弱的火星,林碧玉坐在他对面,将抽完了的烟按在烟灰缸裡,說了他们回到這的第一句话。
“你现在是想怎么样?事情发展到這個地步已经无路可退了,那個女人反正总是要丢弃的,陈兵想要给她就是了,你得顾全大局。”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他转开眼不看她,她又挪到他眼前,几次下来,他总算肯正眼看她了,她吸了口气說,“周森,别告诉我你爱上了她了。”
他抽烟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窗外的风冷冷地吹进来,彻骨的寒意袭来,令人恐惧。
他爱上罗零一了嗎?不可否认,他觉得她很好,甚至有些喜歡,可他从来沒想過自己会再爱上谁,竟然已经……到了這种地步嗎?
“周森,该不会被我說中了吧!”林碧玉怒极反笑,“你真爱上她了?”
周森站起来,手放在她肩上,放缓声音,无力地說:“阿玉,你别逼我了,我现在很累,我沒爱上她,我只是……”他按了按额角,望向黑暗处,“我只是想起以前,以前……”
他的话点到为止,林碧玉却明白了。
他這是想起以前了,他死去的妻子。
“可是她们不一样。”林碧玉皱眉說,“阿森,罗零一和那個人不一样,你们才认识多久,交流又有多少,她和她怎么可能一样,你不要钻牛角尖。”
這话听在耳中,真是让人十分认同。
是的,她们的确不一样,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但在某個时刻,却又那么相似。
她们带给他的感情,都特别到无人可以取代。
“是,你說得对。”他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沒有,勾着嘴角,笑容苦涩,摘掉眼镜,按了按眼窝,“她们不一样,的确不一样。”
林碧玉长舒一口气,闭了闭眼說:“我想你现在需要一個人静一静,我先走了。”
语毕,她拎起背包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屋子裡的男人沒有挽留她。
负气似的,她再次抬脚时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空荡荡的大宅子裡,头也沒回過一次。
周森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一楼大客厅,這裡寂静,阴暗,与曾经的样子沒有不同,却与罗零一住进来之后的样子明显不同。
這样大的差别,让他向来自信的理智与隐忍濒临崩溃。
“……看上去還不错。”
這会儿,陈兵過得可比周森好多了。
亮堂堂的房子,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系着围裙的美人站在一侧,亲切地为他效劳。
陈兵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其实早就馋了。他已经好几天沒吃饭了,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一直神经紧绷,心情烦躁,看谁都不顺眼,大家也对他敬而远之,别提吃饭了,喝水都很少,唯一不断的就是烟,這会儿子嗓子又干又痒,难受极了。
“冰糖雪梨,润喉的,喝点嗓子会更舒服。”
罗零一把手裡的小盅端给他,他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還是接了過去。
一口喝下去,有点凉,嗓子的痒和干涩瞬间得到缓解,陈兵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先熬好的,放凉一点效果更好,喝完還有,晚上你夜裡嗓子不舒服了也可以盛一碗喝。”
罗零一一边给他盛米饭一边說话,眼睛也沒看他,不见得对他多关注,可很奇怪,他心裡就是觉得特别舒服,精神都放松了下来,米饭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色泽明亮,只看一眼便让人很有食欲。
“想不到你還真有两下子。”陈兵轻哼一声說。
罗零一低着头說:“从记事起我就经常自己做饭,独自出来念书之后就更沒人做饭给我吃了,所以多少還算精通。”
他是知道她的事的,之前陈军绑了她到工厂他也听說了,据說這事儿之后小白還被周森打了一顿,现在想想,那小子挨打不冤,吃裡扒外不說,這妞儿也的确……還不错。
陈兵也不端着了,接過饭碗拿起筷子吃饭,他好几天沒怎么吃饭了,這会儿忽然很饿,连吃了两碗米饭才算有饱腹感,但碍于面子,不宜在生疏的女人面前吃太多,要保持风度,所以在吃完第二碗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罗零一刚才一直在旁边坐着,单手撑头看着他吃,有点犯困。
這会儿他吃完了,她就迷迷糊糊站起来要收拾,陈兵看她那样子,想起她从西双版纳回来舟车劳顿的,回来還发生了那么多事,也的确会累,心裡莫名就有点不得劲。
真是神经病。
陈兵有点黑脸,罗零一因此惊醒,一点困意都沒有了。
“回去睡觉吧。”他不耐烦地催促,“這些事用不着你做,又不是沒保姆。”
說罢,他便独自朝一楼的书房去了。
罗零一忍不住大胆地猜测,他這意思是不是……晚上不和她一起睡?
快速回了房间,将门锁住,其实這也只是心理安慰罢了,陈兵是這裡的主人,他要想进来,一把钥匙就可以了。
算了,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有什么结果,又何必再烦恼太多,走一步算一步。
稍稍放松一些,罗零一开始观察這個房间,這应该是陈兵的卧室,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靠在门上听了听,附近沒有人声,罗零一直起身开始在屋裡轻手轻脚地翻翻找找,将书柜上的每一本书拿下来翻开又放回去,仔细摸索書架和其他家具上的缝隙,一无所获。
看看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看样子陈兵是真的不会来了。只是,她毫无发现,也挺让人沮丧的。
视线移到电脑上,线都连接着,罗零一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电脑。
随着屏幕慢慢亮起来,开机程序从1%到100%后画面转为黑色,两個人影倒映在裡面……
等等,两個?
罗零一瞬间回头,周森狼狈地站在她后面,還在喘息,估计也是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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