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平安符
“如果不配合,我們会一视同仁,也会铐起来。”警察预判了老太的行为,给老太太打预防针。
“妈,我們去医院先把费用缴了吧。”年轻人叫朱江,三十多岁,被铐起来之后,头脑清醒很多,也不冲动了,主动要让老妈把医药费缴了。
“我再次提醒一下朱先生,如果你不找专家鉴定杯子来源,根据现有证据,杯子底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都是那位陈先生的,我們会认为你母亲涉嫌偷窃,你确定不找专家嗎?”
“不找了,但我保持找专家鉴定的权利。”朱江沒松口。
老太太也心虚,知道找专家鉴定,多半亏钱更多。她后悔得半死,心中把陈迅祖宗八代骂了個遍,這個陈迅真是无耻到极点,故意买這么好看的杯子還不不收好,非要乱放,這种人渣,怎么不去死呢?
最终,她還是和警察一起,去医院缴了五万块的住院费。
朱江因为打人,处于刑拘状态,不能随便出去,在警察局待了一晚上。
陈迅在医院躺了一個晚上,长這么大,他還沒住過院呢,感觉還挺新奇的。
后半夜,他慢悠悠的“醒来”,看到旁边有几個护士在忙碌。
医生還是挺辛苦的,24小时有人值班,還好是三班倒。
陈迅想上厕所,尝试站起来,沒想到立即触发了什么提醒装置,马上有医护人员過来,估计重症监护室中都有這种提醒装置。
“先生,你要做什么?”医护人员问。
“我要上厕所。”
“你等等,我去叫护工過来,你别乱动。”
很快,一個护工過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過去。”陈迅可不想上厕所被人盯着,即使对方是男人。
护工沒听陈迅的,他一把抱住陈迅,把陈迅从病床上抱起,把他双脚放进地上的鞋中,扶着陈迅穿好鞋。
护工看上去快五十岁了,人很黑,干瘦干瘦的,個子還沒陈迅大,沒想到這么大力气,抱着陈迅這個135斤的人,很轻松。
“叔叔力气好大。”陈迅随口說道。
“力气不大不行啊,以前力气大,现在人老了,快干不动了。”护工說。
扶着陈迅去厕所,帮陈迅拉开裤子,小便。
再扶着陈迅去洗手,把陈迅扶到病床边,抱起陈迅,放好。整個過程,非常流畅。
陈迅为了装重病,不得不让对方帮忙。
“你很年轻啊,怎么会进入重症监护室,不会是打架了吧,沒看到你有伤。”护工估计有点无聊,现在三点多,沒啥事,随口跟陈迅聊天。
他见過太多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躺着沒法动的,陈迅這种,很特殊。
“不算打架,是被打,对方打我胸口了,我刚好有肺癌,晚期。”陈迅笑着說。
护工看着陈迅,手有点抖:“孩子,别难過。”
“不难過,医生說存活期六個月,已经過去2個月了,我至少還有4個月呢。”陈迅拿起枕头,垫在后背,不想睡觉了。
护工默默的走出病房。
上午十点多,医生過来,对陈迅再次检查一番,对肺部阴影再次进行分析,询问陈迅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呼吸困难不。
陈迅不想误导医生:“医生,那個肺部阴影,是癌症。与打我无关。”
“哦”医生恍然大悟。
把陈迅转入普通病房,输了两個小时的消炎药和生理盐水。
沒多久,昨天晚上偷他东西的老太太来了,动作很灵活,完全不像60多岁的老人。
老太太带着很多营养品给陈迅,昨晚的那個护工過来,看了一眼,问陈迅:“這是你妈?”
老太太很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护工也有点不好意思,知道问错话了。過了一阵,从兜裡拿出一個钱包,钱包很旧。
陈迅很好奇,這個护工要干嘛。
护工打开钱包,裡面沒钱,有一個小小的布袋,布袋口用绳子拴着,他拿出布袋,解开,裡面是一枚白色的玉环,玉环比一块钱的硬币稍微大一点,玉环中间的孔用红线穿過。
“孩子,這個叫平安福,是我十七年前给我儿子求的,我离婚了,老婆带着我儿子跟别人跑了,平安符一直放身边,沒机会送出去。感觉跟你挺有眼缘的,送给你,不值钱,别嫌弃。”护工双手捧着那枚平安符,送给陈迅。
两人萍水相逢,也就简单說過几句话,加在一起都沒二十句。
陈迅忽然想哭。
他恭恭敬敬的接過平安符,戴在脖子上:“叔,谢谢你。”
护工有点羞涩,见陈迅戴好,笑了笑,推着一桶医疗垃圾,走了。
陈迅想叫住這個人,嘴张开,却什么也沒說,目送着這位不知名的好心叔叔离开,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過道。
老太太见护工走远,說道:“对不起,陈先生,昨天我儿子太冲动,他不该打你。”
陈迅還在想那個护工的事情,沒在意身旁老太太說什么。
老太太继续說:“陈先生,我們花了好几千块钱买的营养品,比你那個杯子值钱多了。”
陈迅看着老太太,一阵厌恶。
這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大恶人,贪图小便宜而已,要是以前,陈迅会選擇躲开。
“你承认那個杯子是你偷的了?”陈迅问。
老太太脸一阵红一阵白,纠结了半天:“我拿错了。”
“你拿错了?也就是說,你家也有一個同样的杯子,你拿错了?”
“......”老太太很想說自己家也有,又怕找不到类似的杯子。
那杯子外形非常漂亮,一看就让人喜歡,否则她也不会想着去偷一個杯子。
老太太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陈先生,不管怎么說,都是我們错了,我儿子性格暴躁,30多了還沒找到女朋友,你大人大量,就原谅他這一次吧,要真的是坐牢,将来更找不到对象了。”
老太太說着說着就哭了。
陈迅心中一软,问:“你儿子呢,他怎么不来?”
“他被抓起来了,把人打住院了,警察不放人。”
陈迅想了想,說道:“我问问我律师。”
老太太一听,陈迅還有专门的律师,吓坏了,结合到陈迅一個杯子就快六千块,以为招惹到什么超级大人物,心中更加恐惧。
“陈先生,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是拿错杯子,是我看那杯子太好看,忍不住偷了,您别咨询律师了,您要什么赔偿,我一定尽量满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老太太說话都有一点语无伦次了。
陈迅在犹豫的时候,昨天办案的警察也来了:“陈先生,你選擇和解還是起诉?”
“和解,陈先生愿意和解。”陈迅還沒开口,老太太先說了。
陈迅說道:“我出院了再說吧。”
“你地址在哪裡,方便我們找你。”
“汇贤雅叙8号楼。”
警察拿出笔,记录下来。
老太太想說什么,陈迅沒理她,直接按了枕头旁边的服务键。
這個键是方便病人通知医务人员的。
很快,一個白大褂過来,问陈迅什么事情。
“我要出院。”陈迅說。
“你這個病情很严重,不符合出院條件,我建议再观察几天。”
“谢谢,我不喜歡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吧。”
病人坚持,医生也沒啥好說的,這些年,医闹非常厉害,病人各种无理要求,医生都只能满足。
老太太和警察都听见医生說了病情严重,不符合出院條件,两人心思各不相同。
警察估计陈迅不想折腾,看陈迅那样子,也不像缺钱的人。
老太太担心死了,医生都說了病情严重,不适合出院,這個人非要出去,万一病情恶化,要赔多少钱啊。
“陈先生,要不再考虑考虑,在医院多住几天?”老太太說。
见陈迅沒答应,老太太转向警察求助。
陈迅還真沒想那么多,见老太太那样子,陈迅說道:“先出院,其他事情直接去警局谈吧。”
老太太去把费用结算了,一個晚上加白天的检查,2万多沒了,心痛得老太太一阵哆嗦。
很多人,因为生病变穷人。
陈迅坐上去警局的警车,通過车窗玻璃,看到给他平安符的那位护工,在帮另外一位病人下床,心头酸涩。
进入警察局,把昨天打人的朱江也叫過来,警察還特意把朱江的手铐打开。
警察在旁边說道:“你们随便讨论,我关了录像。”
陈迅說:“沒什么好讨论的,我就想问问,打人会判多久,偷窃如何判刑。”
警察說:“我說的只是参考,具体還得看法院判,正常情况下,你這种情况,如果不和解,打人会判3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和解,因为打人住院了,也要拘留15天,至于偷窃,要看金额,他這次偷窃的价值在1000到1万之间,”
“偷窃金额在一千以下,只拘留,一千到三万之间,是数额较大,判刑也在3年以下。三万以上,要根据具体情况了,我們不是法官,仅供参考。”
陈迅听完,說道:“我那個杯子,昨天刚买的,有交易记录,金额5600元,那应该是3年以下了,跟打人的量刑差不多。”
警察確認:“对,但是具体得看法院判定。”
老太太和朱江沒想到事情這么严重,老太太一下就慌了:“警察,能判我六年嗎,把我儿子的罪行都判给我行嗎,我儿子是冤枉的啊,他還只是個孩子,都沒女朋友,他只是脾气有点急......”
警察被“他還只是個孩子”這句话给彻底弄无语了。
“你们聊,我先出去。”警察怕自己会跟着陈迅一起谴责对方。
警察出去之后,朱江问:“陈先生,对不起,這個事情,是我們不对,我太冲动了,你要多少钱?”
“我要多少钱?你觉得我是個乞丐,来要钱的?”陈迅问。
朱江又气又怕,他真不想坐牢,昨天晚上在派出所蹲了一個晚上他都受不了。
“对不起,我說错话了,我是想给陈先生一点点补偿,营养费。”朱江說话好听多了。生怕激怒陈迅。
陈迅不需要钱,他那张港城的银行卡裡面,利息都花不完。看着這对惶恐的母子,陈迅也迷茫了,是要找对方赔钱,還是要惩罚对方?
陈迅觉得這個世界好无趣:“你觉得给多少?”
母子两人想出去商量数字,但是,警察在门外面,也不会让他们出门,两人只好用手在桌子下面比了比数字,最后說道:“十万块,陈先生,我們家也沒多少钱,我退休工资每個月六千,我儿子工资還沒我退休工资多,他都沒结婚,我們真沒什么钱。”
十万?
陈迅沒想到对方這么大方。
這朱江多半是一妈宝男。
能去齐欢汤泡澡,肯定不是什么穷人。
见陈迅沒立即答应,朱江忐忑不安:“陈先生,我們真沒什么钱,最多再加一万块。十一万,行嗎?”
“算了,看你们认错态度诚恳,就十万吧。杯子我不要了。”陈迅說。
母子两人又后悔了,早知道给五万啊,对方不满意再慢慢加。
“不過,有個條件。”陈迅說,把這母子两人又吓了一跳。
“要现金。不要转账。”
“现金?那么多现金,我不方便拿。”老太太一听說要给那么现金,她估计陈迅肯定有其他阴谋,马上拒绝。
“我陪你去银行取钱。”陈迅說道。
最后,双方在在警察的见证下,签订和解协议,老太太和儿子带着陈迅,去银行取了十万块现金。
十万块现金,弄了個比较大的袋子才能装下。
陈迅在路边,拦截了辆出租车,开到医院。
买了包香烟,在医院门口抽了两支,再买了两瓶饮料,一袋面包,进入医院,坐在长凳子上,装着十万块钱的袋子很随意的扔在脚边,就着饮料,把面包吃光。
肚子有点撑。
到下午5点,忙碌了一整天的潘阿福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他换下医院的淡蓝色工作服,穿上自己的衣服,還沒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陈迅在给他招手。
陈迅沒穿病号服,他差点沒认出来。
“小伙子,你出院了?怎么沒穿病人衣服?”潘阿福觉得奇怪,重症监护室的人,都要穿医院统一发的病人服装。
陈迅穿的是齐欢汤那套短裤短袖,脚上穿的也是浴室的拖鞋。
“对,我出院了。”
潘阿福沒问那么多,有点难受,他看過太多太多的病人,因为沒钱,被迫提前出院。
陈迅肯定也是這种被迫出院的。
潘阿福叹了口气,他想帮帮陈迅,但是沒什么能力。
“阿叔,帮我個忙,我身体不太好,這個包你帮我拎着,我想請你吃個饭。”陈迅說。
“沒問題,其实啊,沒必要出去吃,你去我那個地方,走两步路就到了,阿叔给你做饭吃,阿叔這些年沒赚什么钱,做饭水平不错哦。”潘阿福见陈迅都沒钱住院,還要請他吃饭,决定给陈迅省钱。
“好啊,阿叔,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好称呼你。”
“我啊,姓潘,真名叫潘福寿,大家都叫我阿福,你叫我阿福好了。”
“我叫你福叔吧。福叔,你在魔都买了房?”
“小孩子笑话你福叔哦,我這点工资哪裡买得起房,我租房,农民房,很便宜的,900块一個月,水费還免了。”潘阿福有点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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