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也就一般”
谁是赢越唯一真爸爸這件事,赢越或许不在乎,但他爸爸一定很在乎。
毕竟這裡秦王室,追根溯源的话,从始皇,哦不,从学王开始,谁是谁父亲就很复杂。
在本地和老赢家论父子,上一個這么玩的還是吕不韦。
赢越說的对,今后在外面,无论多想叫他儿子,也得忍住。
檀缨当即正色道:“那今后我叫你世子。”
“好,那我也继续叫你儿子。”赢越笑道。
“凭什么?”檀缨怒道,“不是不能论父子么?”
“你不行,但我可以啊。”赢越大笑道,“我不能姓檀,但你可以姓赢啊,你這样的儿子,我爱生几個生几個,這谁管得到。”
妈的!
檀缨竟无言以对。
的确是這個道理啊,我当他儿子又不犯忌讳。
好他妈亏啊。
要不让他叫我义父?
等等……怎么越来越像吕不韦了。
看着檀缨难受的样子,赢越倚着墙笑個不停,考试发挥一般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哈哈……不闹了,直呼我为‘越’就可以了。”赢越捂着肚子点头道,“就這么說定了,缨?”
檀缨不愿道:“還是叫檀缨吧,只叫缨像個女人……”
“有么?缨?缨?缨缨缨?”赢越說着,捂着肚子又笑了起来,“哈哈,确实像個女人,像是歌姬的花名……哈哈哈……”
“你怎么這么无趣!”檀缨抖着脸骂道,“除了屎尿屁,父与子,脑子裡就沒点正事么?”
“正事?”赢越忽然神色一肃,暗暗四望道,“有的,有正事的。”
“哦?”
“刚刚道选,我沒看错的话。”赢越沉沉点头道,“考场裡……有位越国的女人……”
“!”檀缨两眼一瞪。
本想骂他所谓的正事。
但“越国的女人”短短几個字,却撩拨起了他基因裡中的本能。
从《越女图》中的小画儿,到老鲍嘴裡那些年在越国开過的车。
越国的女人,早已成为了少年心中的传說。
既然出现了,好歹也得看看。
檀缨当即屏息提气,与赢越一起,异常郑重地四下打探起来。
很轻松地,他们就发现了一個长辫短衣的小個子姑娘朝门前扑去。
“小姐!”她招着小手脆生生喊道。
顺着她迎的方向,檀缨他看到了,看到了传說中玉面忧容,轻裙罗袜的越女。
的确。
越女,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越女。
战国末,越国本已基本沦为了楚国的属国,身居七雄之下,早已失去了争霸的资格。
但光武帝以德服人,微言大义地“說服”了楚国放下這個地界,并将越国重新封给了他所信赖越王室成员,顺便因地制宜,给他指了條路。
于是在各国建学宫召名仕,渴求强盛之道的时候,越国主动放弃了武德,選擇了一條差异化的道路——
美学。
从书画之美到韵律之美,直至人体之美。
时至今日,越国已是当之无愧的文化之邦,越女更是为天下人所称道。
传說就连光武帝,不时也会去一趟越国,指点两個月的规划,陶冶小半年的情操。
至于越女之美,可谓内外兼具。
就內容而言,她们从小生长在一個充满艺术氛围的环境中,几乎各個都接触過琴舞书画,如此熏陶之下,言谈举止都自带艺术的韵律。
与此同时,在這样一個尚美的国度,其服装和打扮的演变更是领先了其他国家一截,是整個大陆的时尚风向标。
這些年来,流行的是轻裙罗袜。
轻裙,便是最长不可過膝,最短也要裹臀的小裙。
罗袜,便是最短要到小腿中间,最长可以包到腰间的长袜。
见這二者,八成便是越女了。
至于眼前這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迈過门槛的女子。
淡青色的纱裙刚好至膝。
米白中透着肤色的罗袜也刚好裹到小腿中间。
在以开放而著称的越国,大约是最保守的那类了。
再看妆容,也不似印象中的越女那样明勒,几乎看不出涂脂抹粉的痕迹,只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清澈。
正如檀缨和赢越百看不厌,常读常新的《越女图》中所述——
玉面忧容,轻裙罗袜。
翩若莺鹭,足透春妍。
细嗅……
停,跑偏了。
我檀缨是来修学求道的,岂能被女人乱了心神!
忘记那样的读物,回到眼前。
那位越国女子迈出门槛后,见到热情接风少女,只羞羞抬手挡在唇前,示意不要這么大声。
远远地,檀缨和赢越好像都听到了她瑟瑟地“嘘”了一声。
即便只是臆想脑补,這脆凉的酸爽感也依然激得二人一個哆嗦。
哆嗦過后,赢越忙紧了紧衣领,负手正色道:“其实也就一般。”
“不错。”檀缨也随之傲然负手,清白而立,“也就一般。”
赢越接着又嗽了嗽嗓子,朗然道:“但越既为大秦世子,理应担负外事礼仪,眼前有越人宾客求学而来,上去接待一下,实属合情合理,不会令她为难的,对吧?”
“太对了,兄。”檀缨挺身点头。
但与赢越不同,他刚刚虽然也哆嗦了,此时心裡最大的念想却是学习。
眼看道选就要发榜了,這种时候不该抓紧時間补做一份卷子么?
越女再美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想得到美人的垂青,最合理的途径也是学成得道不是?
虽然靠脸也是一條路,可真正有才华的女人,又怎么会只因外表而喜歡我呢,我這张脸所能吸引到的,无非就是那些空有豪宅的美艳富婆罢了。
总之,无论是为了安身立命還是佳人春宵,都是要努力学习,向道而生的。
于是,檀缨抓起赢越的肩膀,硬生生地将话锋一转說道:“在此之前,我有要紧的事相求。”
赢越忙抽回了目光:“那還不快說。”
“關於此次道选的主题天文,我有一些小想法。”檀缨比划道,“如果我能在张榜前写出一份论述,越兄能不能帮我交给学宫?”
“……”赢越捏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只摇头道,“举荐走的是别的流程,我不够格。”
“不是举荐,就当我也参加了道选,不求通過,只求让老师们看一眼。”
“這更不行,换我父王都不行。”赢越更加确定地摇了摇头,“自荐、面荐是道选的必由之路,连我也不例外,任何人直入道选都是莫大的不公,为天下所不耻。不要說你真的参选,单是我试着帮你递文章這件事,都是对学宫的侮辱。”
檀缨闻言,唯有点头一叹。
世子說的不错。
与学术公正相比,我個人的学途又算得上什么呢?
罢了,一年而已。
今晚就开始准备自荐,明年道选再来便是。
赢越见檀缨叹息,只以为他失望了,忙劝道:“你有心向道,我自是求之不得。天文的事,不妨先与我谈谈,如果真的有所创想,我将来会引荐你与老师见面,倘若有足够分量的老师举荐,入宫求道自是不在话下。”
“也好。”檀缨此时倒也不急了,随之一笑道,“這事以后再谈。走,咱们先去搞外交。”
“外交?”赢越愣了一下才反应過来,忙又望向门前的越国女子。
此时,她和接风少女正在路边左右踌躇。
好像是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难道是……
路痴?
路痴好啊!
赢越与檀缨当即一個忠义对视,這便齐刷刷朝越女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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