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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责问

作者:周景云庄篱
第41章责问

  庄篱走近门口,听的内裡有女声哭,夹杂着陌生妇人的喝斥,东阳侯夫人的劝慰。

  “你還哭,你哭什么!留点眼泪等抄家灭族的时候再哭吧!”

  “唉,伯夫人别這样說,哪裡就到了這個地步,锦娘還小——”

  红杏在门口看到庄篱,神情复杂,高声喊“少夫人来了。”

  内裡的哭声呵斥声微顿。

  庄篱走了进去,先看到跪在东阳侯夫人膝前掩面哭的陆锦,另一边坐着一個穿着石青色衣裙四十多岁的妇人,簪着金玉珠宝,但脸长嘴沉,眼神不善。

  不待东阳侯夫人介绍,看到庄篱走进来,她喝道:“沒错,锦娘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你這個嫁了人的,被尊称一声嫂嫂的,怎么能乱送东西?”

  视线狠狠看着庄篱。

  红杏忙将帘子垂下,自己也站了出去,屋子裡本就不多的人也更将头垂低。

  东阳侯夫人神情几分尴尬,看向庄篱眼中带着几分恼火,伸手指着桌案,喝道:“這是伱给阿锦的东西?”

  春月悄悄抬头,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個盒子,盒子裡扔着一支,荷花苞。

  荷花苞!

  這,就算不值钱,定安伯夫人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兴师问罪来吧?

  以此为由头来发作?

  耳边是庄篱的应声:“是。”

  定安伯夫人冷笑一声:“什么乡村野外的胡精妖怪都往府裡带?你可知道引来多大的祸患!”又骂陆锦,“你還哭,我還想哭呢。”

  說着落泪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几乎要被李大将军家打死。”

  陆锦哀哀滑倒在地“伯母,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室内再次嘈杂。

  “别哭了!”

  有声音說,陆锦和定安伯夫人觉得耳膜被撞了下,下意识的停下哭。

  东阳侯夫人张着口,有些怔怔,她是要劝,但還沒发出声音呢,這是…

  她不由看向庄篱。

  庄篱看着她们:“先把话說清楚吧。”

  婆母在跟前呢,哪裡轮到她說话!定安伯夫人回過神,竖眉:“你心裡不清楚嗎?”她指着荷花苞,“你自己也說了,叫什么永生花,古怪诡异,妖魔怪道,放在家裡让人迷心窍乱心神幻听幻信!”

  东阳侯夫人再次张口。

  庄篱先一步說话:“這东西的确不生不死,但不是什么妖魔怪道,只不過是干花熏制。”

  陆锦掩面哭:“哪有這样的干花……”

  “你沒见過。”庄篱视线看向她,“是你见识少。”

  陆锦一噎。

  好伶牙俐齿,好沒规矩,进了门连個头都沒低過,礼都沒施過,谁說一句她就顶一句。

  怪不得偷偷摸摸送回京城,原来是個粗鄙不堪的东西!

  定安伯夫人气的咬牙。

  “景云原来娶了這么一個妻子。”她冷笑說,看向东阳侯夫人,“我真是长见识了。”

  东阳侯夫人脸色发红,再次张口,但无奈又被庄篱抢先一步。

  “我也长见识了,我进了门還沒给长辈见礼,就被兜头指着骂。”庄篱也看着东阳侯夫人,屈膝施礼,“媳妇失礼了。”

  东阳侯夫人觉得好气又好笑,看看定安伯夫人,又看看庄篱,好好,两個人都厉害,她在她们跟前连话都论不到說。

  两個人此时都盯着她,也终于给了她說话的机会。

  她先握住定安伯夫人的手:“姐姐,您先别急。”再看庄篱,“這是定安伯夫人,锦娘的伯母,景云先前的岳母。”

  庄篱屈膝对定安伯夫人施礼:“庄篱见過夫人。”

  似乎此时才刚进屋刚见面,并沒有你来我往对质几句。

  定安伯夫人冷冷說:“少夫人好大的气势。”

  庄篱起身說:“晚辈不敢,夫人您是长辈,训斥晚辈之前,可否能先告诉我,我送的這干花怎么了?”

  东阳侯夫人沉声說:“這花让人生幻,先是家裡的丫头们胡言乱语,然后文杰,也就是定安伯府的公子,也被迷惑,喊着能治百病,起死回生,拿去给李大将军府的十公子了,结果反倒让十公子病情加重,李大将军上门问罪了。”

  听到這裡,陆锦再次嘤嘤嘤哭起来。

  定安伯夫人也红了眼眶:“真是天降灾祸,我們定安伯府从未受到如此屈辱,老夫人差点沒撑住——”

  东阳侯夫人面色惭愧,她自然知道李大将军的做派,也能想象定安伯府乱成什么样。

  耳边有庄篱的声音喃喃“真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东阳侯夫人看向庄篱,這时候知道怕了?乱送东西就是她不对,休怪运气!东阳侯夫人恨恨瞪了她一眼,看向定安伯夫人,說:“姐姐,我真是——”

  她的话沒說完,庄篱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這我就听不懂了。”她看着定安伯夫人,“是谁胡言乱语,是谁被迷惑,說這荷花苞能治百病?起死回生?”

  定安伯夫人捏着手帕看着她:“是你說這是永生花,它——”

  “我說它是永生花,花永生,又沒有說它让人永生。”庄篱說,看着定安伯夫人,又看陆锦,“它就是一支特殊技艺熏制的干花,是你们定安伯府自己胡言乱语的,怎么能怪我身上?”

  陆锦放下掩面的手,急道:“就是你這花有古怪,让伤重要死的小丫头活了過来。”

  庄篱看着她,好奇问:“花怎么让伤重要死的小丫头活過来的?”

  “她做梦梦到——”陆锦說。

  說到這裡似乎觉得荒诞,自己也停下来。

  庄篱笑了,看着陆锦:“你家小丫头做梦梦到的事,你们家信了,你们家的事,你们怎么来问罪我了?”

  陆锦咬着下唇看着她,這花就是古怪!小丫头梦到菩萨,她還梦到被這花打了!

  但這事太古怪說不清,說不清的就不能說细节,只需要說事。

  陆锦掩面哭起来。

  “嫂嫂,我哪裡做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好,陆家是无辜的。”

  定安伯夫人在旁冷冷說:“只怕我們陆家在少夫人眼裡看着也不怎么顺眼。”

  庄篱看着掩面哭的陆锦,再看定安伯夫人。

  “一支干花做得精巧,宛如永生,你们自己沒见识,非說它是妖物。”她說,“先前薛夫人送我皇后所赐的宫花,花蕊亦是真花熏制,永生不谢,怎么?它也是妖物嗎?”

  定安伯夫人脸色一僵,是了,皇后的宫花也是干花。

  “指罪别人,是要有证据,被人污蔑,也能告官的。”庄篱接着說,說罢对东阳侯夫人屈膝一礼,“母亲,請拿名帖,我要去京兆府告状。”

  告状?

  东阳侯夫人還震惊她把皇后娘娘牵扯进来。

  定安伯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啊,你還恶人先告状了!告,我倒要看你怎么告!”

  “我当然是告定安伯府出了事,诬陷别人送的礼物是祸源。”庄篱說,“如果官府真判了我有罪,也好给其他人提個醒,以后跟定安伯府迎来送往要谨慎小心。”

  定安伯夫人大怒:“你——”

  东阳侯夫人忙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再喝斥庄篱:“你住口!东阳侯府還不是你当家,轮到你告东告西。”

  真要去告了,东阳侯府和定安伯府岂不是成了京城裡的笑话,东阳侯府又有什么体面?

  “好姐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东阳侯夫人拉着定安伯夫人劝,“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留個体面——”

  定安伯夫人又羞又恼又气,這個庄氏简直是個泼妇,她反倒闹起来了。

  定安伯夫人深吸一口气,冷静,来這裡是有别的目的,不能让這女子撒泼闹乱。

  “自从三娘死了后,我已经沒有体面可在意了。”她落泪說。

  提到逝去的人,活着的人心裡都悲伤,东阳侯夫人想到如果陆三娘子還活着,家裡绝不会是這個样子。

  顿时眼泪也掉下来。

  “我也沒想到,日子会過成這样。”

  看着两個夫人携手哭起来,跪在地上的陆锦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庄篱。

  庄篱倒是沒有再喊着要去告官,但也沒有說一句媳妇错了,更沒有跪下,只站着不动。

  看起来還是文弱安静的样子。

  但陆锦已经不敢再指责她了,进门不過要摆個气势,就差点被她崩坏了一口牙。

  還是速战速决吧。

  陆锦跪着拉住东阳侯夫人的衣袖,仰头流泪說:“义母,我和伯母来不是指责少夫人的,实在是我們沒办法——”

  她說到這裡似乎哽咽說不下去。

  “怎么?李家难道真要把文杰处置了?”东阳侯夫人停下哭,急道,“他儿子本就不行了,处置不了真正的凶手,竟然要欺负定安伯府,就是告到皇帝那裡,我們也不怕!”

  定安伯夫人流泪摇头:“他倒沒有非要文杰的命,他也沒有要跟我家成仇,他非要跟我們家做亲——”

  做亲?

  东阳侯夫人愣了下。

  “李十郎尚未成亲,原本就說不下亲事,如今成了废人,更沒人肯结亲了。”定安伯夫人哽咽說,“李家說文杰害了十郎,为了补偿,要我家出個女儿,嫁给李十郎。”

  东阳侯夫人惊怒:“荒唐,這不是强抢逼亲嗎?”

  “這是我惹出的祸。”陆锦拉着东阳侯夫人的衣袖,哭道,“不能累害其他姐妹,只有我,我嫁過去——”

  东阳侯夫人急得站起来:“胡說八道什么!這怎么可以。”

  “义母,出了這种事,天下再无我容身之地。”陆锦哭道,人向地上伏去。

  “什么叫沒有你容身之地。”东阳侯夫人气道,伸手拉她,“還有我呢,還有侯府呢,我做主,你来——”

  她的话沒說完,门帘响动,有人迈进来,一個男声同时问:“母亲要做什么主?”

  男声。

  男声陡然出现在内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向门口看去,见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走进来,正抬手从头上摘下斗笠,露出张俊美的脸。

  东阳侯夫人似乎被吓到了,张口无声。

  還是陆锦发出了第一声。

  “世子!”

  庄篱抬眼看過去。

  周景云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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