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东莲市不允许有這么牛逼的人存在
矿总,手术已经开台。
手术室、临床科室严阵以待。
矿总的书记、院长亲临手术室压阵,林语鸣居中协调。
阵仗之大,矿总有史以来第一次,足可以写进院史。
开台,随着胸骨锯嗡鸣声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以免惊扰到正在做手术的顾主任。
手术室的会议室裡,坐着相关科室的所有主任、副主任。
虽然知道大概率沒什么伸手的机会,也不会有会诊的机会,甚至连看一眼都看不到,但他们還是来了。
他们是秋波院长一個一個打电话摇来的,就是怕手术失败,抢救的时候人手少。
为了這台突如其来的急诊手术,矿总可以說是全力以赴。
手术失败有很大的概率,所有人都知道不求手术百分之百成功,但求别再912的顾主任面前丢脸。
如果需要抢救的时候缺东少西……以后业界的评价会直接降两個档次。
“咱来還有什么意义。”重症监护室的主任小声牢骚道。
“害,我們不来可以,你這重症监护室的主任不来可有点說不過去了。”
“你沒看912带的是什么配置!”
“什么配置?重症倒是带来一個人,是那名女医生吧,看着文文静静的,有什么特殊么?”
重症监护室的主任一撇嘴,“今年我去帝都开会,就是她上台做的压轴报告,讲的题目高深,反正我沒听懂。”
“!!!”
“這尊大神是谁請来的?”一名内科主任還搞不清状况,小声问道,“秋波院长么?912的顾主任竟然带着整個医疗团队来,牛逼!”
“不是,据說是医务处的罗浩請来的。”
“我去,罗浩?!”
“对,我听說也是罗浩請来的。”
“不能吧,一般专家飞刀的话术者来也就够了,怎么一口气来了這么多人,人家连器械护士、麻醉医生都自己带。”
“别忘了人家還带了個重症医生,怕下了台后咱们重症力量不够,患者抢救不及时。”
說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无聊发呆的重症监护室主任。
“至于么。”
有人撇嘴。
“怎么不至于,前些年咱们省第一台肺移植手术,术后患者状态就是不好,当地医院用尽一切办法都沒办法稳住生命体征。后来還是无锡来了一名重症医生,当天就把患者的状态稳住了。”
“人家做得多,无锡毕竟是肺移植基地。”
“你以为象鼻子手术比肺移植小?术后一大堆麻烦事儿。我听說顾主任放话了,做完手术重症医生留下来看3天。”
“牛逼。”
大家称赞着,忽然不约而同的同时沉默。
罗浩,一個绕不开的名字横亘在眼前,大山似的,遮天蔽日。
“一般来個术者也就差不多了,罗浩不是协和八年的本硕博连读博士么,怎么和912的关系也那么好。”
“我听說……”
一人神神秘秘的說道。
他一边說,一边四周张望。
“快說,伱听說什么了。”
有人着急问道。
“老温实名举报的事儿你们知道吧。”
“知道。”
“好像這事儿惹的帝都几位大佬很不高兴,這是過来给罗浩背书呢。”
“!!!”
“不可能吧。”
“罗浩有那么大的面子?”
所有人都不信這事儿。
“我也不信,但你们沒发现罗浩不在么。昨天我跟着去接顾主任,人家說一位老人家亲自過来。”
“!!!”
“我猜啊,不管是顾主任带了一個团队来做手术,還是罗浩陪的那位老人家,都是来给罗浩背书的。人家用实际行动告诉咱矿总,少闹些幺蛾子,真弄急了罗浩肯定沒事,咱矿总受不受牵累就不知道了。”
“切,天高皇帝远。”
“医保额度给你减三成,今年的奖金都发不下来。”
這名主任的猜测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老温說是今天就要去千禾县了,我還說怎么走的這么急。去支援之前,怎么也得一起喝顿酒好好聚聚。原来是這样!”
“对!前天我听說老温要去千禾县支援,我觉得肯定和实名举报有关系,秋波院长是敲打老温呢。去不去的真不一定,我感觉不去的可能性大。沒想到,竟然就過了一夜,老温就撵去千禾县。”
這些都只是猜测,但猜测合在一起,渐渐拼凑出来大家都信以为真的真相。
要不然,人家912心胸外科大主任凭什么来飞刀,而且還带着一個团队過来。
要不然,温友仁温主任为什么会被急匆匆的撵走。
的确是撵,像撵一條丧家犬似的撵走。甚至夹着尾巴逃走都不行,上赶着還得踢上一脚。
温友仁和秋波院长的关系可是不远,要不然也不会任由温友仁在矿总嚣张了這么多年。
可一旦碰到硬茬,温友仁只能仓皇的被撵去千禾县。
会议室裡渐渐安静,在座的主任们都有些迷茫。
罗浩不是第一天回来,他在矿总工作了两年,不显山不露水。
从前只听說罗浩在帝都有些关系,能带人去帝都看病。
协和本硕博八年连读的博士,肯定会有一些人脉资源,這一点沒人有异议。
但也仅限于此。
罗浩要是在那面有头有脸,有人赏识,還至于回东莲市,在矿总医务处当小干事么。
然而。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想错了。
温友仁第一個碰了马蜂窝,结果给自己惹了大祸,被撵去千禾县支援。
非但如此,912心胸外科顾主任带了整整一個团队来给罗浩背书。
吁
這特么哪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有一名主任吁了口气。
他默默的看着地面,心裡有无数念头冒出来。
幸好前几個月罗浩来自己科室办事,自己看在林语鸣的面子上沒为难這、欺负個小伙子。
要不然今天自己也得惴惴不安。
主任们都在沉思,妇产科的孙主任和消化内科的李主任想的更多。
因为她们和罗浩接触的多,所以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对罗浩不尊重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断有人去手术室外张望,打听手术做的顺利不顺利。
巡回护士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手术很顺利,才4個小时,主动脉弓置换已经完成。
又過了2個小时,手术室的走廊裡传来孙书记、李院长爽朗的笑声,众人知道手术结束了。
他们探头探脑的看,见由孙书记和李院长陪着,顾主任身穿隔离服有說有笑,奔着更衣室走去。
虽然折腾了一天守候待命,众人一個都沒用上,但诸多主任都沒埋怨。
大家凑在一起,听到了很多八卦,也对医务处、对罗浩有了崭新的认知。
看样子以后要对医务处更恭敬些才是。
……
……
火车站。
东莲市有东西两個高铁站,位居高铁站之间、曾经最繁华的火车站已经萧條的不像样子。
温友仁垂头丧气拉着拉杆箱独自站在检票处。
李院长的电话彻底击溃了温友仁最后的坚持。
就像其他主任想的一样,温友仁也觉得派自己去千禾县只是随便一說,等過段時間实名举报的事情淡了,沒人追究了,自己還是矿总普外科的主任。
但万万沒想到秋波院长竟然连夜给自己打电话,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撵走!
虽然沒有下雪,但温友仁心裡却觉得自己像是风雪山神庙的林冲,英雄一世,竟然阴沟裡翻了船。
独自站在寒风裡,温友仁并沒注意到寒风凛冽如刀,心中的愤怒火焰熊熊燃烧,要把這個世界毁灭。
熟悉的广播声响起。
老火车站和高铁站不一样,老派、古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那时候可真好啊,温友仁心裡想到。
“友仁!”
一個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二十年前自己进修的时候,师父也是這么喊自己,给自己拿上一堆吃的,怕自己饿到。
可师父他竟然背刺了自己。
温友仁摇摇头,苦笑。
世事无常,人情冷暖。
“友仁,怎么不进站躲躲风?”王国华粗粝的声音传来,温友仁怔住。
师父他怎么来了?
僵硬如木偶一般回身,温友仁看见王国华手裡拎着吃的、水果站在身后。
這一幕,一如二十年前。
“师父,你怎么来了。”温友仁涩声问道。
“你呀。”王国华把东西换到一只手拎,空出来的手拉住温友仁的胳膊,“进站說。”
温友仁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王国华进了老旧的火车站。
站裡沒几個人,冷清的厉害。
“我也是刚知道你着急走。”王国华把东西放下,看着温友仁,“你别窝火,听师父一句话,心态放平和,千万别把自己弄病了。”
“师父,我不服。”温友仁一脸蛮横倔强的說道。
“呵呵。”王国华干巴巴的笑了笑,脸上一点笑意都沒有,“你知道今天都谁来了么?”
“谁来了?”温友仁一怔。
“冻雪的那個晚上,有個主动脉夹层的患者,罗浩請来了912心胸外科顾主任。”
“哼~”温友仁冷哼一声。
飞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912虽然也是国内顶级医院,但只是請個主任来飞刀而已,沒什么难度。
换自己也行。
“重点是顾主任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整個医疗团队来矿总做手术,包括器械护士、助手、麻醉医生、体外循环师,還有重症监护的一個副主任。”
“啊?!”温友仁愣了一下。
王国华說了一大堆,每一個词都像锤子似的砸在温友仁的心底。
他也有過外請专家来飞刀的经历,這裡面的事儿瞒不過温友仁。
术者一個人飞過来做台手术是一回事,带着一彪人马来矿总,那是另外一回事。
温友仁觉查出来不对,脸上不服不忿的表情散去,认真起来。
“师父,是罗浩請来的?”
“是。”
温友仁知道自己一脚踢到了什么样的铁板上。
妈的!
912心胸外科顾主任来给罗浩背书,估计他和罗浩是师徒关系,罗浩還是最受宠的小徒弟。
你有這么多关系不早說,脑壳有包啊,這么硬的关系回特么什么矿总!
温友仁的心几乎要炸开。
之前他不服,是因为温友仁觉得罗浩的运气简直太好了,竟然遇到了熟人。
可王国华告诉他的消息裡,带着另外不同的信息。
這才几天,对方就已经亮明车马带着一彪人马過来给罗浩背书。
唉。
温友仁深深叹了口气。
“你以为這就完了?”王国华看见温友仁一脸不服不忿的表情,知道他心裡的坎儿還沒過去,便戏谑问道。
“啊?”
温友仁這回才真的意识到事情不对。
還沒完?912的大主任都带着一彪人马火急火燎的赶過来表态,這都不够,罗浩难道還想上天么!
“师……师父,還有什么事儿?”温友仁见王国华面色凝重,心中忐忑。
他自己這些年也做過很多灰色的事情,最起码收红包這事儿就不少。
真要是被罗浩实名举报的话,怕是也不好受。
虽然可能性不大,罗浩只要沒疯就不会這么做,但谁知道呢。
“我年轻时候去进修,你知道的。”王国华道。
“我知道。”
“柴老当年就是科室主任。”
温友仁有些糊涂,师父怎么說着說着說起当年的那些破事了?
但他不敢催,他知道师父的脾气。
說不定自己心急、催促,下一秒师父的巴掌就糊自己头上。
都快五十了,何必呢。
“柴老今天和912的顾主任前后脚来咱们东莲市了。”
“啊?啊!”温友仁一连啊了两声。
第一声,他觉得凑巧。
但第二声充满了惊讶。
温友仁一下子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柴中华柴老和顾主任一样,竟然金身前来给罗浩背书!
麻痹,這是怎么回事?
柴老是业内大佬,尤其是普外专业,一半的专业书籍的主编都是柴老。
“师……父,不可能吧。”温友仁哆哆嗦嗦的问道。
“我也不信,但這事儿是陈勇說的。”
“陈勇?他知道個屁!”温友仁一下子放松,脱口骂道。
“陈勇现在正陪着柴老在野湖钓鱼呢。”王国华冷冷說道。
“!!!”
温友仁震惊。
“罗浩为了陪柴老,连顾主任的面都沒见到。”
“……”
“咱们矿总压根不知道柴老要来,去接机的是卫健委的几位领导和主管医疗的副市长。而且他们這次口风特别严,竟然沒告诉咱矿总的院长和书记。”
“!!!”
“接到人,连饭都沒吃,說是柴老一脸不高兴,板着脸說了几句客套话就和罗浩走了。”
事实要比温友仁想象中更严峻,他傻了眼,默默的看着老火车站破旧的地面发呆。
“我的意思是,友仁你在千禾县别把自己气病了。”王国华的目光忽然温柔了少许,“你多注意身体,不知不觉你也快五十了,沒必要生闲气。”
“师父。”温友仁声音有些哽咽。
“我喝酒吹牛逼說柴老是我老师,其实那是我高攀,当时我的带教老师勉强能攀上柴老一脉,估计柴老不会认的。”王国华认真說道,“讲真话,要是论资排辈的话,我最多叫罗浩一声师叔。”
“……”
“人家天天在帅府,见的人、做的事儿……
有些事就别想了,那不是咱们這個层面的医生能想的。喏,這是给你拿的水果,趁着血糖沒事赶紧多吃点,我血糖高了,好多年轻时候愿意吃的水果现在眼巴巴看着都不敢多吃。”
王国华像是送儿女远行的父母一样絮叨着。
這话要是别人說,温友仁直接就给怼回去,這不就是咒自己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么。
但這话是王国华說的,再加上他心神不宁,师父刚說的那些事儿在温友仁心裡不断回响。
罗浩也太阴险了,早知道他后面有這么多强力的大佬背书,自己有病才会得罪他!
温友仁泪流满面。
他现在已经出现初期ptsd的症状,一想到罗浩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
……
“老板,時間不早了,咱回去早点休息。”罗浩把串撸干净,拿起纸巾擦擦嘴。
“這才7点半,着什么急。我一個老头子都睡不了這么早,你就知道催。”柴老不高兴的說道。
“回去就将近9点,休息会,洗漱,十点睡觉,刚刚好。”罗浩仿佛在威胁柴老,拿起手机。
柴老悻悻的瞪了罗浩一眼。
“老板,您得注意身体。”
“我结实着呢,老许总劝我,结果怎么样?三年前人就沒了。”
罗浩叹了口气,但他很坚决,开始招呼人收拾东西。
“老板,车我找人给你开去。别的都好說,空气炮甩杆你当心着点用,别伤到。”
“啰嗦,你年纪轻轻怎么跟七老八十似的。”柴老鄙夷道。
他肉眼可见的生气,但罗浩丝毫沒有迟疑,把东西收拾利索,躬身請柴老上车。
往回开,柴老坐在后排座上闭目养神。
罗浩和钱主任也沒打扰他,老人家舟车劳顿,又玩了一下午,应该有些疲倦。
忽然柴老的长寿白眉动了动。
“罗浩。”
“诶,我在呢,老板。”
“放心大胆的做事。”柴老闭着眼睛,轻声說道,像是呓语,但言语间坚定,充满力量。
“知道,老板。”罗浩微笑,“一般的小事我都能自己搞定,真要遇到搞不定的,我连夜坐飞机去帝都找您。”
“那几個老家伙都沉得住气,几只老狗,懒的不行。”
“辛苦您。”罗浩恭敬說道,“您這次多住几天,我妈還說要做点东北菜给您接风。”
“不了,你沒事就好。”柴老淡淡說道,“我明天一早就回。”
“太匆忙了吧,老板。”
柴老沒說话,只是摇了摇头。
罗浩沒勉强,也沒和老板多聊什么。老板年纪大了,加上着急,肯定心力交瘁,需要休息。
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献了1200ml血,休息一两天后只要不干体力活就跟沒事儿人一样。
老板就不行。
把柴老和顾主任送到酒店,罗浩扶着柴老上楼后关门离开,和顾主任约好明天来接二位。
下楼,上车,罗浩松了口气。
“罗浩,那位是你老板?”陈勇满心疑惑,抓紧時間问道。
“嗯。”罗浩点头,“老板,之一。”
“之一?那是什么意思?对了,刚才柴老說别人都沉得住气是什么意思。”
陈勇瞬间变成十万個为什么,无数疑问想问。
“你怎么就這么多問題。”罗浩微笑,“看懂了么?”
“看懂什么?”陈勇一楞。
“你师父让你问我的事儿啊。”
陈勇更是惊讶,“罗浩,你怎么知道是我师父让我问的?”
“你所有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怎么可能问我這些。”
“!!!”
“這么讲吧,江湖传說我有老人缘,各位老人家见到我都像是看见自家亲孙子似的。”
“這话是骂人的?”陈勇问道。
罗浩笑笑,“你悟性真差。”
“我差?我师父說我天赋很高!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眼就看中我。”
“那我问你,你上班后送過礼么?”
“沒有。”陈勇鄙夷道,“除了請我师父吃饭。”
陈勇从衣袋裡取出师父姜文明给自己的信封,准备看看师父的“锦囊妙计”到底中沒中。
可罗浩却沒继续說下去,而是随意說道,“也行,知道干活不偷懒,就算是合格的医生了。”
“别呀,你给我讲讲送礼。你說我师父有沒有机会?”
陈勇发现罗浩沒按照师父想象中开导自己,只把自己定位于一头肯干活的驴。
心中不服气,陈勇拿着打印纸问道。
“你师父已经沒机会了,送礼什么的他就是开玩笑。闲来无事,我给你讲讲吧,省得你以后闯祸。”
陈勇凝神。
他打开“锦囊”,看见上面的字,微微一怔。
“你师父对你是真好,他用不上這些,而且他想要我亲口說出来。”
罗浩笑了笑,真心当师父的人想的总是這么细致,就像是柴老。
“我师父水平高着呢!凭什么說他沒机会。”
“人家挣了足够的钱,好像最近又要借着游戏的热度拍连续剧,就這,你希望你师父回来?”
陈勇摇摇头。
“现在我讲给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