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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的决定

作者:未知
小秋狠狠甩了一下手中的柳條鞭,深深吸入一股温热的草木味道,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的人生才只有十二年,无从掌握這個决定的全部意义,但是熟悉他的野林镇居民都知道,這是一名倔强的少年,像只刚学会灵活运用四肢与牙齿的小狼,明知前面是悬崖,也要冲到边缘探個究竟,谁也拉不回来。 “我需要你们帮忙。”小秋热切地說,漆黑的眼珠裡满怀期待。 在他面前,四名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蹲在草地上,茫然地抬头望着小秋,更远一点,几群牲畜正在慵懒地吃草,他们都是牧童,其中的十几匹马由小秋负责照料。 “你想——抢走芳芳?”大良是小秋最好的朋友,长着一张和善的圆脸,這时却沒有表现出十足的支持。 “嗯。不是抢,是救,芳芳会自愿跟咱们走。”小秋用肯定的语气纠正道。 “你确定?”大良看了看另外三名牧童,更沒底气了,“芳芳亲口告诉你的?” “沒有,你们都知道,秦先生不允许我走进学堂。”小秋不会在朋友面前撒谎,“可這是明摆着的,芳芳不可能……不可能……” 小秋正琢磨用词,大良小两岁的弟弟二良替他說下去,“芳芳肯定不愿意嫁给沈家,巴不得有人带她逃走。” “就是這個道理。”小秋又甩了一下柳條鞭,“咱们今天晚上行动,两個人在外面放哨,三個人进学堂找芳芳,就這么简单。” 四名牧童面面相觑,大良推了推头顶的草帽,不安地說:“沈家是镇上最有钱的财主,咱们看的這些牛马羊一多半都是他家的,我觉得……我觉得芳芳未必不愿意嫁過去。” 一名黑瘦的牧童为大良的看法提供佐证,“我听說秦先生特别高兴能与沈家结亲,明天的良辰吉日就是他选定的。” “秦先生是個财迷,把芳芳卖给沈家,收了不少银子。”二良鄙夷地說,双手比划出一大堆金银财宝的样子。 最后一名牧童开口了,“秦先生倒不是贪财的人,他家是外来户,希望能在野林镇立足,所以特别愿意跟沈家结亲。” “秦先生看上去是個不错的人,還给我起過名字呢。”大良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自己的正式名字。 小秋有点着急,干脆也蹲在草地上,与对面的四名伙伴平视,双眼一眨不眨,“咱们說的不是秦先生,是芳芳,她不愿意——谁愿意嫁给一個傻子?” 牧童们同时摇头,二良比较倾向于帮助小秋,接着說:“沈家大傻二十多岁了,连自己吃饭都不会,发脾气了還会打人。” 野林镇的孩子们都见過沈家大少爷,同时抬起头,回想自己被他追打的场景,黑瘦牧童补充道:“大傻从早到晚流哈剌子,芳芳嫁给他,還不得天天替他擦啊?” “怎么样?帮忙嗎?”小秋问,觉得很有希望。 可他失望了,一說到关键問題,四名牧童全退却了,就连一直帮他說话的二良,也低着头,好像对草叶上的蚂蚁更感兴趣。 “小秋哥。”大良有点内疚,往常他从来沒拒绝過好朋友的任何提议,可這回不一样,“你不是……還觉得芳芳是你媳妇儿吧?” 二良等人低头忍住笑意,鼻子裡发出哧哧的声音。 小秋冷着脸,将柳條插进松软的草地裡,“我說過的话算数。” “那不是闹着玩嗎?”大良小声說,发现小秋的目光越发倔强固执,他服软了,虽然名字裡有個“大”字,他在小秋面前总是充当追随者,“好,我帮忙。” “我也帮忙。”二良兴奋地马上表明态度。 另外两名牧童也同意了。 “待会照常回家,吃過晚饭之后,咱们在桥上汇合。”小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感到无比轻松。 時間飞快,五名少年召集各自放牧的牲畜,一块回野林镇,都对今晚的行动充满热情,沒有人提出更具体的计划,就像小秋說的,“就這么简单”。 走出林地,在野林镇东边的小桥上,他们的热情遭到第一次打击。 二栓坐在桥栏上,整個下午都在与伙伴们吹牛、打闹,等待着人生中第一场争夺权势与地位的决战:今天他要证明,自己才是野林镇十到十五岁少年的首领。 远远望见从林间小路走出来的牛马,二栓跳到地面,运足了劲,大声喊道:“嘿,小秋,你媳妇儿明天就要嫁给我哥了,你来不来喝喜酒啊?”這句话二栓在心裡想了一天,放开喉咙喊出来,心中倍感舒畅。 這是两群截然不同的少年。 五名牧童身前身后环绕着成群的猪、牛、马、羊,头上戴着无顶草帽,袖口、裤腿高高挽起,**的脚上沾满泥巴,肤色被阳光晒得很黑,桥上的六名少年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都很干净,他们刚刚度過一個无所事事的白天,一心希望在天黑之前找点乐趣。 “别理他。”面对二栓的挑衅,大良不想应战,他现在饥肠辘辘,只想回家填饱肚皮,“咱们绕路趟河過去。” 想到晚上的计划,小秋差点就要同意大良的建议,可桥上的少年们发出阵阵哄笑,让他改变了主意。 小秋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十几匹马,大良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们還是有点害怕二栓。 二栓是沈家二少爷,一点也不傻,长得人高马大,那双细长的眼睛总以斜视的方式精告别人:他不好惹。 小秋居然接受挑战,二栓非常高兴,双手叉腰站在桥中间,五名伙伴在他两边一字排开,彻底堵住了道路。 “你们挡路了。”小秋瓮声瓮气地說,在他身后,温驯的马群发现有人拦路,全都停下来,耐心等待問題自行解决。 二栓等這一刻已经好久,笑嘻嘻地說:“我是来给你送請柬的,明天你媳妇儿就要当我嫂子了,你過来說几句吉祥话,我让我爹赏你几枚铜钱。哎呀,請柬呢,刚才還在呢。” 二栓假装在身上摸来摸去,伙伴们哈哈大笑,比他矮半头但是同样壮实的楞子开口帮腔:“小秋沒准从秦先生家裡得到請柬了,谁让芳芳是他媳妇儿呢。” 桥上的少年们笑得直不起腰来,年纪最小的秃子刚刚获准加入這個团伙,急于表现,指着小秋說:“你媳妇儿……你媳妇儿要管别人叫丈夫啦,哈哈,小秋……” 小秋听够了,在身边枣红马的身上狠狠一拍,枣红马一惊,向前蹿出一大步。 对于狭窄的桥梁和野林镇少年来說,枣红马相当于庞然大物了,拦路少年们惊慌避让,排列整齐的队伍一下子散开。 “小秋,這是我家的马!你敢……”二栓气极了。 枣红马可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两三步蹿出桥梁,后面的马群紧紧跟随,少年们只能惶恐地贴着桥边的栏杆,眼睁睁看着它们通過。 二栓绝不允许自己策划多日的决战就這么结束,最后两匹马還沒有過桥,他已经沒那么害怕,找准空隙,一跃扑向小秋。 两名少年在桥上扭打起来,十几匹马在岸上转過身,茫然地望着這一幕,很快失去兴趣,低头啃食路边的青草。 二栓比小秋高一些,看上去也更壮,却沒有在打斗中占据上风,即使伙伴们高声助威,他還是沒办法立刻打倒对手。 扑通一声,两名少年同时翻過桥栏,掉进河裡。 河水不深,刚漫過腰,可二栓是桥上的霸主,一沾水就泄气三分,小秋在河裡灵活得像條鱼,完全占据了主动。 二栓的伙伴们在桥上七嘴八舌地发出威胁,沒有一個敢下水帮忙。 “叮……” 一阵少年们从未听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尖锐得连耳膜都要刺破了,大家转過头,看到下游十几步的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奇怪的大人。 怪人身穿蓝色对襟长袍,头发挽成高耸的圆髻,横插一根长长的簪子,颔下飘着几绺胡须,身背一柄长长的宝剑,即使在目光最挑剔的人眼裡,也算得上“仙风道骨”,但是在偏僻的野林镇,他的装扮只是显得怪异。 怪人左手摇晃一只拳头大的黄铜铃铛,发出与体积不相称的刺耳响声。 “你是谁?来野林镇干嘛?”二栓站在河裡颤声发问,面对单独的陌生人,即使是大人,他也从未害怕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阵铃声好像把他的心都给掏空了。 小秋站在二栓身边,一声不吭,他将那铃声当成了敌人,集中精力与之对抗。 怪人放下铃铛,右手又掏出一面颜色暗淡的铜镜,面对众少年缓缓晃动,最后指向两名全身湿漉漉的少年,定了一会,问:“热嗎?” 他大概很久沒說過话了,喉咙裡发出的声音又硬又涩,像他手中的旧铜镜一样古怪。 小秋和二栓不由自主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他们害怕的不是怪人和他的声音,而是那面毫无光彩的铜镜,一面五六寸的小东西,仿佛能遮住整個天空,阳光一下子减弱许多,两人一块摇头,他们一点也不热,身上甚至感到阵阵发凉。 怪人垂下手臂,不過眨眼之间,铜镜和铃铛都已消失,他脸上的神情略显放松,也更显疲惫,“远离妖魔。”他說,目光转来转去,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好像附近就藏着妖魔,“远离妖魔。”他重复道。 少年们吓坏了,就连小秋也感到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跟二栓一块向岸上爬去,心怦怦直跳,阳光突然又变得灼热,潮湿的衣裳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对這些他们都不在乎,只想马上离這個陌生的怪人远一点。 两伙少年的决斗虎头蛇尾地结束,忙不迭地向镇裡跑去,他们要告诉大人,野林镇闯进来一個疯子。 二栓一伙沒有牲畜的牵绊,跑得更快一些,身影迅速消失,五名牧童撵着牲畜一路跑到镇边,回身遥望怪人曾经站過的地方,人已经沒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去了哪裡。 “晚上见。”小秋第一個摆脱怪人的影响,他仍要执行当晚的救人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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