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客人的流言 作者:未知 慕飞黄的忏悔带给小秋的触动远远超出他自己的想象,第二天,小秋先找来沈昊和大良沈休明,劝說两人专心修行,不要再参与他的登峰计划,“你们的修行初有所成,应该坚持下去,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而耽搁。” 這样的话令两個好朋友深感诧异,却不能說不赞同,大良张着嘴不太肯定地說:“耽搁不了多久,你的体力恢复了,今天不就能爬上去嗎?” 沈昊想得更多一些,“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 小秋摇摇头,昨天晚与愣子慕飞黄交谈過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太自私了,只想拉着伙伴们一同往前走,却忽略了大家的真实意愿,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逆天之术,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更喜歡顺天之法,在后一條路上会有更多的同伴,也会有更多的引导和保护。 孟元侯在都教们中间是孤独的,小秋想,自己也应该如此。 “我昨天从山上摔下来不只是因为疲劳,不知道为什么,养神峰沒有法术阻挡,却比老祖峰更难攀登,我得先寻找原因,還要想办法解决,可能需要很长時間,你们不用陪我。” “很长時間?”大良不赞同了,“沒有必要吧,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修行成果嗎?可以……去问问林都教,他肯定愿意帮你检查一下。” “检查修行可能会用到控心术,我不想再有东西进到我的心裡。” 沈昊和大良都记得小秋說過這件事,大良又想出一個办法:“小秋哥,你可以等到月末啊,你已经學会存想之法,下一個思祖日流光宝鉴肯定能给你做出鉴定。” 小秋低头想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目光已变得坚定,“在我心裡,那已经是两件事。既然产生了登顶的目标,就不应该随便放弃。孟都教百年思過,我希望当他出来的时候,還能看到有一名弟子在學习他的‘逆天之术’。” “你又不欠他什么。”沈昊不解。 “是啊。再說孟都教不在,你连逆天之术是什么都不知道——爬山就是逆天嗎?”大良更不解。 小秋感到难以解释。的确,沒有孟元侯,他对逆天之术只有含糊不清的概念,找不到具体的修炼方法,但他知道一件事,按照顺天之法修行,他很快就会忘记孟元侯的教导;他更无法向两位好友解释,在思過洞穴裡,他从始至终得到孟都教的指点与帮助,即使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两人也已有了师徒情谊。 “让我单独试试吧。”他說,带有一点恳求的意思,“如果不完成的话,连觉都睡不着。” 沈昊与大良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与疑虑,這般执着可不是好兆头。 为了让好友安心,小秋做出保证,“登顶之后即使走不出养神峰,我也不折腾了,把心思都用在修行上。” 說服這两人,小秋再去面对野林镇的其他伙伴就容易了,他们已经急切地想回到往常的修行道路上去,愣子慕飞黄站在最后面,一直很紧张,看到小秋最终也沒說到泄密的事,松了一口气,露出感激的神色。 只有芳芳态度不一样,听完小秋的建议,并沒有答应,只是淡淡地說:“我有我的修行方法,是逆是顺我自会選擇,你不用操心。” 然后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昨天你假装念咒语欺骗周平,让他露出了破绽,如果他沒上当呢,你打算怎么办?认输還是挨打?” 小秋挠挠头,沒想到芳芳会因为這件事责怪他,“打架這种事……很难事前想得太周到。” 当天傍晚,野林镇的少年都沒来看小秋登山,别的弟子也大幅减少,大家的想法差不多:同镇的人都专心修行去了,自己为什么還要浪费時間? 十余名观众都是留养弟子,小秋初时以为他们是来看笑话的,可他们居然跟他一块爬山,攀上二三十丈之后,离小秋最近的一名弟子說:“孟都教曾经教過我,印象真是深刻,他要是還在,肯定会支持你攀登养神峰,他就喜歡让弟子们挑战一切不可能的事情。” “谢谢。”小秋說,很高兴還有跟他一样记得孟元侯的弟子。 那名弟子礼貌地点下头,“可我要下去了,逆天之术不适合我,但我希望你能成功,真的,养神峰像一潭死水,孟都教曾经尽力搅到它,他不在,就看你的了。”說完拽着藤蔓下山,很快消失在山脚的夜色之中。 小秋继续向上攀爬,大概百余丈之后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手脚酸痛,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老祖峰更高,小秋连爬八千级台阶也沒這样累過。 远处传来另一名留养弟子的声音:“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养神峰根本就不是让普通弟子爬上去的,咱们下去吧。” 小秋坚持多爬了几丈,但也仅此而已,他可以与身体的疲劳对抗,却沒办法应对越来少的空气,只得下山。 小秋并沒有放弃,从此以后,白天他正常修行,晚饭之后总要来尝试一下,开始還有留养弟子跟着他一块攀爬,偶尔也有好奇者過来观看,五天之后只剩小秋一個人。 一個人爬山,一個人下来,然后一個人仰望,总是百余丈的高度,再难前进一步,小秋知道一定有什么方法闯過空气稀薄這一关,在一次上午的集中存想课上,小秋向都教求助。 “空气稀薄?這的确是一個問題。”林飒能同时发出两种声音,一种在念诵经文,帮助弟子们修行,一种在与小秋对话,整個思祖厅裡只有他们两人還在清醒状态,“对豁通三田的人来說這不是問題,即使养神峰存在种种禁制,他也能储存一些空气再爬山,你现在……” “林都教,能帮我检查一下修行嗎?”小秋宁愿接受控心术的影响了,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实力。 林飒笑着摇摇头,“除非得到宗师或是首座的允许,都教不能随便检查弟子的修行,再等等吧,下個思祖日你就会知道了,流光宝鉴总不至于再次沉默。” 虽然沒有得到具体帮助,小秋却记得一句话,他开始尽可能多地“储存空气”,果然也爬得更高一些,但只能前进到二百余丈,他得留点空气下山,否则的话会昏迷過去,直接跌到地面。 二十多天以后,小秋還是沒能更进一步,他也不再是弟子们关注的对象,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怪异行为,对此不屑的人声称慕行秋有入魔的迹象,更多的人则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忽视他的爬山。 這一年最后几天,另有一件事搅动了整個养神峰,比小秋迄今为止做過的所有事情影响都大——其他八大道统的新弟子要来存想祖师、确定传承了。 留养弟子有過经验,罕见地为此滔滔不绝,“每年一月八大道统的新弟子都会轮流来庞山拜祖,只住三天,他们不受养神峰的限制,随时可以离开,所以你们要抓住机会,多结交些朋友,记得一定要睁大眼睛,不然可会后悔的。” 有人听懂了,嘻嘻发笑,那些年龄還少的弟子则迷惑不解,“同样是道统弟子,有什么可看的?” 年纪稍大一些的留养弟子露出从未有過的**笑容,拒绝当众做出回答,沒多久,答案還是通過各种流言传开:九大道统中的乱荆山向来只收女弟子,而且对容貌要求极高。 “绝对能让你眼花缭乱。”這是所有传言的相同结论。 不是所有弟子都对此感兴趣,小秋听說乱荆山之后首先想到是风婆婆,他找到芳芳,“风婆婆就是乱荆山的弟子,我在老祖峰上听宗师說的。” “风婆婆,可惜她不会来。”芳芳十分怀念那個矮矮胖胖的老妇人,现在還收藏着她的亲笔书信,那本来是写给西介城熟人的,可芳芳和小秋沒能按计划成行。 “真要见到风婆婆,我倒要问她一句,她明明是道士,在野林镇也住了好多年,为什么不在魔种到来之前提醒大家一句呢?”小秋气哼哼地說,其实他也很感激风婆婆,只是最近爬山进展缓慢,令他心情不佳。 關於乱荆山的传言越来越盛,男女弟子之间甚至发生了几次争执,终于,在某一次课上,林都教不得不占有用集中存想的時間,向弟子们发出提醒:“今年的传言太過分了,尤其是留养弟子,你们在养神峰不是第一年,理应懂得规矩,反而对传言推波助澜,实在令我失望。” 林飒是最和气的都教,偶尔严厉起来,效果十分明显,不少男弟子红了脸,低头不敢直视。 “我沒有资格对其他道统說三道四。”林飒的语气裡已经有了评判的意味,“可我要提醒你们,乱荆山的修行方法与其他道统截然不同,你们既然是庞山弟子,就不要三心二意,最好跟客人保持距离。” 大概是觉得這些话還不够清晰,林飒又加上一句,“越远越好,你们還是孩子,远远沒到接触凡缘和道缘的时候。” 如果沒有最后一句,林都教的提醒会更有效果,结果当天午饭的时候,新弟子们都在打听“凡缘”和“道缘”是什么。 小秋又是一個例外,他边吃饭边琢磨另一件事:只收女弟子的乱荆山,和那條只有二十九名女道士的中断传承不知有沒有关联? (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