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想搞砸的相亲
因为他今天的着装实在是過于怪异,红色哈伦裤搭配墨绿色T恤,脑溢血的颜色服装搭配也就算了,脸上還戴着一副盖住半张脸的黑口罩以及破了漆皮的老式墨镜,看起来就和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沒什么区别。
来往的人群怎么可能会忍住不看呢?
“妈妈!妈妈!你看!你看!”
忽然,李竹贤的耳边响起一阵可爱娇嫩的孩童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個扎着双马尾的幼儿园小女孩正和妈妈撒着娇。只见小孩晃了晃妈妈的手,兴奋道:“你快看啊!是麦当劳叔叔诶!”
“胡說什么呢!”三十岁出头的母亲赔笑着微微鞠躬,怀揣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儿不懂规矩。”
“沒关系。”李竹贤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摆摆手笑道:“很可爱的女儿。”
“谢谢。”說完,母亲再三鞠躬道歉后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事实上,李竹贤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扎眼,但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就在刚刚,法餐厅的侍者還跑了過来询问他是干什么的,李竹贤向其表明自己已经提前预约,今天是与朋友一起用餐,才避免了這次的乌龙。
但侍者那眼神中的惊奇与不可置信,還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真是一群沒有见過世面的人」
李竹贤摇摇头,扫视着周围来往的车辆,发现并沒有车停在面前后,便稍稍后退两步,迈入凉爽的凉荫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今天的太阳是真热,但更让李竹贤心烦意乱的,是女方迟迟不来的傲慢态度。
“现在的社会是怎么回事?女人迟到已经成为一种常识了嗎?”
回忆起前些天同样迟到的孙承完,早早到达的李竹贤不由得埋怨出声。
守时,是人的一项基本美德不是嗎?
母亲之前說過,今天与女方约定的時間是十点,可现在都快十点半了,李竹贤却连女方的半個影子都沒见到。
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半小时?未免也太失礼了!
“我是被放鸽子了?”李竹贤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不由得皱起眉脚摇摇头,而后打开通讯录,准备和妈妈說一声对方不守时,今天的相亲算是吹了。
心情真是不爽。
但就在李竹贤打开通讯录,准备摁下绿色拨通键的一瞬,一辆白绿相间的出租车突然停在他面前。随后车后门打开,一只穿着浅粉色休闲鞋的小脚探出地面,抬头一看,便是一名身着蓝色牛仔裤的妙龄少女走了下来。
少女约莫高中生模样,齐肩长发,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红白相间格子衫,如天鹅般洁白的脖颈上佩戴着一枚白色的透亮水晶,除此之外便再无饰品。
肤若凝脂,玉骨冰肌。
她的眼睛,就如同古画裡的美人,细而不眯,大而有神。仔细观察,除了简单的眼线与淡淡口红外,李竹贤并沒有看出她還在脸上画了什么。
五官大气,鼻骨清晰,嘴角下垂,所以面相微苦,但也因此,让她散发着一种英气。
三分男相,柔中带刚。若是眼神再凌厉一些,那便会有东方不败的神韵,但也因眼神不够凶狠,整個人反而多了一种温婉感。
与前天精心着装打扮的孙承完不同,面前的少女整個人散发着一种简约美。
身姿曼妙,自信大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家的孩子。
当然,李竹贤并不是說孙承完不漂亮,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她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古典与现代的区别而已。
“您好,我叫李竹贤。”虽然对她严重迟到的行为非常不爽,但此刻终究是见了面,该有的礼仪還是要有的。
李竹贤向前一步,微微鞠躬问好。
第一次单独见面的男女,男生不要主动用握手礼,因为這会给女方造成一种你很孟浪无礼的感觉。
大多数时候,女孩子都不太愿意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握手的。
意识到眼前這装扮奇特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少女屏气凝神,后退两步,稍微低头,弯腰鞠躬,眼帘下垂,双手平摊膝前,毕恭毕敬问候道:“您好,我的名字叫名井南,初次见面,請多多关照。”
无论是弯腰的角度,动作的连贯性以及语气的态度,都彰显着她那与众不同的涵养。
无可挑剔的标准礼仪。
「果然…真不愧是名门之后」
和少女的态度比起来,李竹贤再看看自己那被誉为麦当劳叔叔的打扮,以及刚刚那敷衍到极致的礼节,瞬间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登徒浪子,简直丢人到了极点。
自惭形秽。
“您好,名井…名井南xi。”
想到這裡是泡菜国,稍稍思索了一阵,李竹贤還是用上了敬语。
“您好,李竹贤xi。”
名井南抬起头,向李竹贤礼貌的微微点头一笑,而后现场便陷入了尴尬之中。
“……”
“……”
「喂喂喂…打起精神啊我…」
在女孩的气场下,李竹贤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然怯场,虽然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這种涵养与气质可不是他所能具备。
這是家族的传承,一代一代熏陶出来的。
虽然只是這简单一面,李竹贤便已然了解为什么眼前的少女能通過老妈的法眼。
不過啊…
「老妈…你可真是给我找了個硬活呢,這样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拿的下?你也太瞧得起你儿子了吧!」
“那個…名井南xi,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进去用餐吧?”事到如今,本着来都来的态度,李竹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向左侧挪了两步,便将门口的位置暴露出来,但由于刚刚已经后退過,已经离门很近的缘故,他這一挪,脚后跟直接踢在了餐厅的玻璃门上。
咣!
声音巨响,不知道的還以为他放了個响屁。
“請…請进,名井南xi。”李竹贤面色通红,羞愧难当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势。
刚刚被小孩调侃是麦当劳叔叔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在名井南面前他却内向的像個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啊啊…真是丢人啊」
“内,多谢。”可即便如此,名井南的表情仍然沒有任何变化,再次微笑道谢,而后便轻盈的踏入餐厅,李竹贤紧随其后。
不過……
「好严重的外八字」
跟在身后的李竹贤将她的步伐看的一清二楚,也因此大感惊奇,他沒想到,如此文质彬彬的少女走路的时候居然会像一只憨态可掬的企鹅。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人无完人啊。
李竹贤浅笑着摇摇头,对面前的少女有了实感,毕竟一個人如果太完美,会让人感觉不真实的。
餐厅是母亲预约的,所以在侍者的陪同下,李竹贤和名井南很快就来到了定好的包间,而妈妈给他定法餐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顿正式的法餐,从头盘上来到甜点结束,可以吃上几個小时。這就是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真的很担心儿子的终身大事。
二人刚坐下,侍者便将一篮子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呈了上来,眼见食物上桌,饥肠辘辘的李竹贤瞬间就按耐不住,要知道,他今天早上只喝了几口白粥,而后在外面站到现在。
不過,就在他抓住面包,准备大快朵颐一番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名井南缓缓拿起一块面包,轻轻撕成一口能够吃下的小块,之后将剩余的面包放回篮子,沾着黄油吃的时候也只是涂抹一点点,从不贪心。
一旁的侍者露出赞许且欣赏的目光。
「怎么?吃個烤面包還有這么多讲究?」
虽然十分不爽,但李竹贤還有有模有样的照做,几口面包吃的也是一点都不开心。
但总好過丢人。
紧接着上来的便是头盘,看到裡面那些圆滚滚的一瞬间,李竹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觉刚刚咽下的面包都顶到了嗓子眼。
居然是焗蜗牛……
這么稀奇的玩意儿,李竹贤還是第一次吃。而且,在蜗牛旁边還摆放着一碗清澈的柠檬水。
「這是什么?饮料嗎?」
就在李竹贤端起小碗,准备尝尝味道的时候,他一眼扫到对面的名井南,而后顿感羞愧,颤颤巍巍的将小碗放回了原位。
因为名井南…正在用這碗柠檬水洗手。
「差点就丢人丢大发了……」
望着对面名井南那如同童话公主般进餐的模样,李竹贤不由得感慨:
果然,山猪吃不了细糠。
无奈摇摇头,李竹贤便跟随着名井南,按部就班的洗了手,用小叉子与小夹子打开蜗牛,而后一口吃下。
「嗯哼~口感有点像田螺,黄油味有点重,但味道還算不错」
就在李竹贤一個又一個品尝着蜗牛的时候,对面的名井南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奇葩男人呢」
名井南擦了擦樱桃小嘴,注视着眼前這怪异的男人。刚刚在出租车裡,她与母亲通了电话,对自己的相亲对象有了一個初步了解。
李竹贤,华国人,大自己三岁,十岁的时候去了加拿大,父母做木制家具生意,经常满世界跑,而名井南爷爷是做涂料的,也因此彼此之间有過合作,但李竹贤父母的公司规模与她爷爷的远不能比。
名井南爷爷可是霓虹最大涂料公司的副社长。
不過,对于李竹贤的家世,名井南并不是很在乎,虽然大家族讲究门当户对,但在這個时代,彼此间看的過去也就足够了。
好比现在,若是家裡长辈们真看不起李竹贤,是不可能会点头同意,让她過来相亲的。
因为需要用餐,所以李竹贤早已摘下了口罩,光看样貌,名井南能给他打九十分,再联想到他那首尔大学的文凭,心中自然有了底数。
名井家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不過…他這身打扮還有那股死鱼味是怎么回事?」
注视着李竹贤這身奇装异服,名井南大为不解,难道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最基本的服装搭配嗎?
红配绿是什么审美?
只需一眼,名井南便看出李竹贤的衣服是新买的,从未穿過,不過她更好奇的,是他這衣装搭配是谁出的主意?
更奇怪的,是李竹贤鼻梁上那副硕大到能掩盖住眉毛的墨镜,与那崭新的衣物相比,他這副墨镜就像是从二战废墟裡挖出来的。
用餐都不舍得摘嗎?
虽然心底裡十分困惑,但良好的家庭教育還是让名井南并沒有开口询问,万一触碰到李竹贤的什么红线就不好了。
「算了,反正這相亲注定会失败,想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這裡,名井南不由得浅浅一笑,一股甜意瞬间涌上心头。
两個小时前,JYP练习生宿舍:
“欧内桑,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抱住凑崎纱夏的名井南一边啜泣着,一边埋怨道。
严谨的家庭教育,让名井南哭都不敢放声出来。
“小南……”
注视着妹妹這梨花带雨的模样,纱夏内心如针扎钻孔般疼痛,但她却不能帮名井南什么。
因为這是名井南的家事,凑崎纱夏一個外人能帮她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不過……
“小南,你和我說实话。”凑崎纱夏挣脱开妹妹的双手,而后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名井南的肩膀,四目相对,一丝不苟追问道:“你到底想不想相亲?喜不喜歡对方啊?”
“欧内桑!”眼见姐姐居然会问她這种无良的私密問題,名井南的俏脸瞬间红成了草莓,轻轻敲了纱夏一粉拳后,忿忿道:“我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喜歡上他呢?”
“诶?是嗎?”纱夏如同柴犬般挠了挠头,而后不好意思的追问着,“你和对方一面都沒见過?”
“当然了!”名井南羞涩的缩回双手,贝齿轻咬着下唇补充道:“别說真人了,我连他的照片都沒见過。”
“那名字呢?”顿感好奇的凑崎纱夏瞪圆了双眸,好奇问道。
名井南皱起眉角,目光闪烁了两下,含糊其辞道:“好像……好像是叫李竹贤?”
“李、竹、贤?”凑崎纱夏细细咀嚼着這三個字,疑惑道:“听這個名字……他是泡菜国人?”
“不!”名井南确信的摇摇头,回应道:“是华国人。”
“诶……這样啊?”纱夏点点头,而后嘴角突然上升了一抹弧度,不怀好意追问着,“小南啊,你到现在還沒谈過恋爱吧?不如把握住這次机会,沒准儿会是一段良缘呢!”
“欧内桑!”眼见姐姐又在拿她开玩笑,名井南上了脸色,气鼓鼓愤愤道:“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马上時間就要到了,我该怎么办啊!”
“這有什么嘛!你一开始說要去相亲,我還以为是什么狗血电视剧,爸妈逼着你嫁给他呢。搞了半天,就這呀~”纱夏不屑的撇撇嘴,心中有了底数。”
眼见姐姐态度180°转变,名井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急切追问道:“怎么了?欧内桑,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什么好办法?哪有什么好办法?”凑崎纱夏浅浅一笑,而后探出食指,捏了捏名井南肉乎乎的鼻头,调侃道:“行啦行啦~沒事沒事,既然你爸妈都不在乎,你這么着急干什么?”
“欧尼桑!去相亲的是我,又不是我爸妈!他们当然不在乎啦!”
“好啦~你呀!就是想得太多。”纱夏用食指尖在她鼻头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嬉笑着解释道:“你好好想想,相亲這么大的事你父母居然连男方的照片都沒一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什……什么意思?”名井南畏缩的轻声反问着。
“就說明你爸妈根本就沒在乎這次的相亲啊,你個帕布!”眼见妹妹傻愣愣的還不开窍,纱夏直接伸出双手,狠狠的捏了下她那不争气的脸颊。
“爸妈不在乎?”名井南呆呆愣在原地,回過神后追问道:“为什么?既然他们不在乎,为什么還要我去相亲呢?”
“你家裡的事我怎么知道?”纱夏抬起双手一摆,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姿态,而后下意识的补充了一句。
“沒准儿是希望你早点成家也不一定~”
霓虹国与华国不同,女子只要满十六,在经過监护人同意下便可结婚。
不過,凑崎纱夏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名井南耳裡却有不同的意味。
「早点成家……」
细细拒绝這几個字,名井南瞬间醍醐灌顶,想通了一切。
「家族這是在表达他们的态度嗎?他们……果然還是不同意自己的選擇啊」
想明白家族的深刻用意后,名井南摇摇头,苦涩着笑了出来。
父母很清楚,若是直接勒令她回去,名井南一定会强硬拒绝,搞不好還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通過其他手段来表达态度,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都喜歡折中。
就好比一個人和老婆說,“我想把窗户拆了。”只要你妻子脑子沒問題,就一定会阻止你,但這個时候若回复上一句,“噢?是嗎?既然拆窗户不行,那就拆房顶吧。”一旦走到這一步,妻子便会妥协。
“我們還是商量商量拆窗户吧。”
名井南之前已经叛逆過一次,给家族丢了一次脸,所以這次相亲她一定会妥协,因为這是父母答应下来的事,她不可能会对家族二次叛逆。
這就是典型的软刀子,而名井南却不敢拒绝。
出身于名井家的她,从小就被灌输家族概念,一切以家族为主,不得让家族蒙羞,对此,名井南一直都很听话,毕竟沒有家哪来的她呢?
名井南从小就读于贵族女子学校,知书达理,虽不能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芭蕾舞蹈還是信手拈来。可時間一长,年龄到了青春期,思想开始萌芽的名井南便忽然意识到一個問題。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怀揣着对自己的怀疑,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中,名井南见到了KPOP,与循规蹈矩、默守陈规的芭蕾舞不同,那些凸显着性感帅气、张扬個性的舞蹈是她从未见過的世界,也因那一次,名井南迷上了KPOP,最终来到了梦寐以求的JYP。
「爸爸,妈妈,你们就這么不想让我出道嗎?好啊,那我就要看看,究竟是你们手段多,還是我的方法多?」
你有张良计,我有過墙梯。我們走着瞧!
名井南咬着嘴唇,攥着拳头,心底顿时有了主意。她会遵从父母的安排,维护住家族的尊严,但最终她還是会搞砸這次相亲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对于想搞砸相亲這件事,对面的李竹贤也是一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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