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墨镜与奶奶
李竹贤扒着门框,侧着身子,只露出眼睛与包扎好的脑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滴溜转,好奇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這一次他特意调皮的拉长了嗓音。
就如往常一样,小竹贤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去找爷爷玩,虽然爷爷失去了一條腿,但精神头看起来還是非常不错的。
最起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還蛮不错的。
不過這一次比较特殊,爷爷并沒有料到小竹贤会在這时候突然出现在病房,他慌乱的将什么东XZ到身下,而后转头看向门口的大胖孙子,如同往常那般,慈祥且乐呵呵的打着招呼。
“诶呀!這不是我的好乖孙嘛~跑到這来干什么?”
“爷爷!”確認爷爷并沒有睡午觉,小竹贤由刚刚的小心谨慎突然转变为欢蹦乱跳,心安理得的跑了进来,一头埋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病床上。
“哎呦~我滴大宝贝儿诶~”
见大孙子车祸后依然如此生龙活虎,爷爷的内心更是灿烂,他轻轻抚摸着李竹贤的后脖子,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過……
“爷爷,你刚刚在藏什么东西?”小竹贤抬起头,目光如刀剑般锐利的注视着爷爷,他刚刚看的很清楚,爷爷肯定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体下面。
爷爷见状,也只得无奈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脖子,咧嘴一笑道:“你這小孙子!眼可真尖!”
“嘿嘿嘿~”李竹贤仍然咧着嘴角,并不在乎爷爷打的這两下。
他很清楚,爷爷可舍不得用力。
“咳呀~既然被看到了,爷爷也就不瞒你了。”李爷爷就像是老顽童周伯通那样故意卖弄着关子,干枯的手臂探到身下,而后突然举起,那副破了皮的老式墨镜又一次出现在小竹贤面前。
见爷爷藏着的是這副墨镜,李竹贤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燃起欲望,他探出肉肉小手,拼命的够着那副墨镜,好似使出吃奶的力气。
可惜,個子太矮。
小竹贤之所以如此迫切,是因为這副墨镜能让他看不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泡泡。
說实话,看了這么多年的彩色泡泡,小竹贤心底早就厌烦了,碰不着還摸不到,打破泡泡自己還会倒霉。
上哪說理去?
可他只要睁眼看人,就很可能看到那些泡泡,這些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小竹贤的主观意愿存在或消失。
真的是烦死人。
最可气的,是别的墨镜都沒有這种效果,只有爷爷這副老墨镜才有這效力,比最可气還客气的,是爷爷還舍不得给他!
明明别的什么都舍得!
不過不知为何,就在李竹贤蹦蹦跳跳了沒两下后,爷爷忽然咧嘴一笑,将墨镜给了小竹贤。
李竹贤低头望着手中的墨镜,再抬头看看爷爷,一时之间,竟不知他葫芦裡卖的什么药,表情就好似便秘一般。
“爷爷啊,這……”
“乖孙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舍的把這副墨镜送给你嗎?”還沒等小竹贤說完,爷爷便先笑着开了口,打断了他。
李竹贤如同拨浪鼓一样摇摇小脑袋,回应道:“我不知道,爷爷你又沒說過。”
“因为這墨镜,是你奶奶送我的礼物。”說到這,爷爷歪過头,看向一旁的小竹贤,补充道:
“是在结婚十周年那天。”
听到爷爷又要开始讲故事,小竹贤便乖乖的竖起耳朵,而后拉過一旁的蓝色塑料四脚小板凳,吹了吹尘土后,撅起屁股坐在了上面。
最近這几天,每次小竹贤過来找爷爷玩耍的时候,他都会给自己讲年轻时期的故事,谈到最多的就是奶奶。
不知为什么,爷爷這几天变得非常怀念過去。
“那個年代社会动荡,秩序紊乱,别說墨镜這种洋玩意儿,哪怕家裡带個英文字母都可能出事…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话刚說了一半,突然毫无征兆的剧烈咳嗽起来,身体痉挛,面色如猪肝,紧接着大夫护士鱼贯而入,不一会儿,爷爷的嘴巴盖上罩子,身上也插满了管子。
滴滴滴滴滴!
身旁的那些不知名仪器也传出警报一样急促的声响。
见状,李竹贤也知晓自己只会添乱,便放下墨镜,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最近這几天爷爷一直這样,他已经习惯了。
晌午:
李竹贤和爸爸妈妈坐在一家苍蝇馆子裡,热乎乎的大米粥配小鱼咸菜,外加上几角家常饼和两屉肉包子,一顿午饭就這么凑活過去。
“爸爸,妈妈,你们這些天都在忙什么啊?”
不過,大米粥扒拉沒两口,小竹贤便沒了兴致,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碎米粒,放下粥碗后注视着爸爸妈妈,言语之中透露着不平静。
李竹贤何其机灵聪颖?他敢笃定,爸爸妈妈這几天肯定背着他在忙些什么,而且他最近上眼皮总是在跳,预感十分不对。
爸爸妈妈相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小竹贤,妈妈先一步关心道:“怎么了?儿子,是饭菜不合胃口嗎?”
此时妈妈還觉得,小竹贤是在对這几天的清粥咸菜表示抗议呢。
因为這些日子爸妈一直在忙,他们二人的午饭時間也只能压缩再压缩,无论是肉体還是精神,都有些扛不住了。
就在前两天,他们偷偷办了奶奶的葬礼,直到现在小竹贤還被蒙在鼓裡。
“不!”小竹贤咬着嘴唇,眼角湿润的追问道:“我现在身体好了,奶奶在哪?可以去看奶奶了吧?”
“儿子,妈不是說了嗎?奶奶现在還在昏迷,医生不让看!”见儿子开始抹眼泪,当妈的也只能放下碗筷,轻轻抱住他,将小竹贤的脑袋埋在胸口,抚摸着他的后脑,低头亲吻了下他的脑门,而后柔和回应道:“等奶奶醒了,我第一時間就带你過去!好嗎?”
“妈……”
自苏醒到现在,時間已经過去了一個星期,小竹贤对奶奶十分思念,他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奶奶亲手包的猪肉大葱馅饺子。
所以才会在吃午饭的时候想起奶奶。
可是现在小竹贤已经一個星期沒有吃過了,再加上奶奶昏迷的消息,他如今哪裡還有胃口?抱着妈妈就放声大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妈!我想吃奶奶包的饺子!”
“不哭不哭,乖~乖~乖~小贤坚强,儿子不哭啊。”见儿子這般模样,妈妈哪裡還有吃饭的胃口?她紧紧抱着儿子,仰望着屋顶,在小竹贤看不到的地方抹干净眼角,而后强打起精神,向儿子回应道:“小贤啊,妈向你保证,今天晚上肯定有饺子吃好嗎?”
“真的?”听到妈妈這般发誓,小竹贤瞬间就不哭了,他缩回眼泪抬起头,转悲为喜,一对眸子注视着妈妈那充满母性光辉的双眼,迫不及待追问着:“今天晚上真的有饺子吃嗎?”
“当然啦~”妈妈浅笑着,轻轻揉了揉小竹贤的鼻尖,脑袋一歪,俏皮逗着儿子开心道:“妈妈什么时候骗過你啊?”
“耶!”
得到妈妈的承诺,小竹贤高振双臂,放声欢呼着,在苍蝇馆裡蹦蹦跳跳的好不热闹,但好景不长,沒過一会儿,小竹贤便被爸爸的司机拽回了医院。
“咱妈的事,你還打算瞒多久?”
眼见儿子跟着司机上了车,妈妈便转头看向父亲,追问着。
“不知道。”
爸爸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喝着米粥,但目光一直紧锁着车子的身影,直到拐弯远去。
啪!
還磕了一個咸鸭蛋。
“你還有胃口吃的下去!”见老公仍毫无顾忌,如若无人的胡吃海塞,妈妈气从心出,上去一拳锤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前两天儿子拿着报纸,问我什么是死的时候,我怎么回答的?”
“怎么說的?”爸爸的目光飘向母亲,等候她的下文。
“能說什么?”妈妈一脸埋怨的看着他回应道:“我就骗他說,死就是去天堂,奶奶是被天堂接了過去,等她逛完天堂想起自家宝贝孙子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真有你的。”父亲继续冷漠的回应着。
见老公這副滚刀肉的模样,妈妈也不想再多提那些,但一想起刚刚儿子那番询问,又无奈一叹,看向老公苦涩道:“你可要知道,咱家儿子聪明的很,现在他已经察觉出什么了,時間一长,纸可是包不住火的。”
“儿子的头脑,我比你清楚。”
吃饱喝足的李父擦擦嘴,站起身,扔下十五块钱,而后站起身向着老婆嘱咐道:“不過…无论多艰难,這事都得瞒下去,千万不能让儿子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
“妈的事還能瞒一阵儿,可咱爹呢?”母亲再一次看向他,无助询问着老公的意见。
小竹贤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本就是肉眼可见的,现在又遭受這样的打击,能抗多久真的是未知数。
“爸他……”
一想到医院下的诊断书,父亲手裡紧紧攥着竹筷,指骨吱吱作响,一咬牙,一跺脚,对着老婆吩咐道:“這事儿也要瞒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是…”
“沒有可是!”
眼见老婆還要說些什么,李父立刻打断了她。
对于眼前的境遇,李父又怎么看的不清楚呢?车祸中遇难的可是他亲妈!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也是他亲爹!
遭遇了這样的打击,可他還要诓骗着儿子,李父心中的苦又能找谁說?
要是能挽救父亲的命,就算让他献出所有家当,他都不会皱下眉头,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因为医院的诊断书上清清楚楚写着:Ca!
因为常年抽那毒害极大的旱烟烟袋锅,小竹贤的爷爷已是肺癌晚期,无药可救。接连又遭遇车祸,老伴儿去世這样的沉痛打击,至于能活多久,连大夫心裡都沒数。
“听天命吧。”
這是在李父苦苦哀求后,得到的唯一回答。
“咳…也只能這样了。”
“今天晚上的饺子怎么办?你可是答应孩子了。”
“怎么办?包呗,看咱妈做了那么多次,早就记下来了。”
“你可不是华国人,会包嗎?”
“不会包也要包啊。”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行了,你也不容易。”
此时此刻,坐在副驾驶上的李竹贤摇开车窗,咬着嘴唇,手掌托起下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底打着小鼓。
爸爸妈妈在骗他,小竹贤早就知道了。
虽然他们很好的隐瞒着關於奶奶的消息,也不告诉他死是什么,司机叔叔和护士姐姐们也都守口如瓶,讳莫如深……
但别忘了,這裡可是医院,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死”。
這几天,小竹贤一直向医院裡的护士和病人家属们打听消息,自然也询问過“死”的涵义,可得到的答案百变不一。
有說上天堂的,有說见耶稣的,也有說见佛祖的,甚至有說回到過去和跑向未来的。
虽然答案千奇百怪,可小竹贤总结了一下,发现這些回复都有一個共同特点——
那就是在他见不到的地方。
這也是這几天来,小竹贤穷追不舍追问奶奶下落的主要原因。
「那么,“死”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小竹贤,心中仍沒有答案。
苍蝇馆到医院的距离很近,不一会儿司机便带着李竹贤回到病房,由于他身体几乎完全康复,所以曾经的病床如今单纯成为了他睡觉的地方。
噗通!
小竹贤后仰跳起,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顿感无聊。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刚什么?不如去找爷爷」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善变,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沒有人知道這些孩子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爷~~爷~~”
如往常一样,小竹贤再次扒着门框,站在爷爷的病房前,看着爷爷那愈发苍白瘦弱的脸色,他咬着下唇,心中愈发担心。
因为這是第一次,他叫了爷爷后沒有回应他。
“爷~~爷?”
小竹贤再次拉高了音调,但病床上依然很安静。
“爷爷?”這一次,小竹贤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不想等爷爷点头,迈出右脚就想踏进去,但脚還沒抬起,身后的护士姐姐就拉住了他。
“小贤啊,乖,你爷爷需要静养休息,想要人和你玩的话,姐姐陪你怎么样啊?”
小竹贤抬头,看着年轻漂亮,和刘亦菲有一比的护士姐姐,又转過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一种危机感突然从心底涌出,他向着护士摇摇头,眼中转着泪珠,颤抖着嘴唇,摇摇头,语气激动說道:“我就要爷爷陪我!”
“可是你爷爷他……”
“我就要爷爷!就要爷爷!就要爷爷!就要!就要!就要!”
可护士姐姐话還沒說完,小竹贤便打断了她,同时攥紧双拳,目光狰狞的向她嘶吼着。
不過,也许是他耍脾气的动静太大,躺在床上的爷爷居然清醒了過来,他眼光向左一瞄,看到了为难护士的亲孙子,竭尽全力的张开嘴,喃喃了一声。
“小贤啊……”
“爷爷!”
听到爷爷呼喊自己的名字,小竹贤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蹦蹦跳跳的靠到病床边,傻嘿嘿一笑,向着爷爷撒娇道:“爷爷!我就知道你想我。”
“呵呵…你這孙子。”
爷爷竭尽全力,向着小竹贤摆出一個笑容,虽然他很想摸摸這大宝贝的脑袋,但爷爷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沒有了,說话有气无力,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大爷,您现在的身体不能…”
“小张啊,谢谢你,我沒事。”
就在护士想要劝诫爷爷些什么的时候,他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喉结一动,咽了下口水,缓缓继续道:“我的身体我清楚,我现在…就想和我的大孙子待一会儿…”
听到大爷這番话,护士小张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无奈退了下去。
砰!
顺便带上了门。
此时此刻,诺大的病房只剩下爷孙二人,安静的出奇,也许是看到小竹贤的缘故,爷爷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他注视着小竹贤肉乎乎的脸蛋,轻笑一声道:
“小贤啊。”
“诶!”
“今天上午咱们說到哪了?”
“說到结婚十周年了,爷爷。”
“对啊…十周年。”听到孙儿的补充,爷爷回過头,注视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思绪又回到過去:“那個年代,人们的思想還很陈旧,所以你奶奶過的很辛苦。”
“奶奶?”听到爷爷提及奶奶,小竹贤瞬间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追问着。
“和奶奶又有什么关系?”
“在那年代…当媳妇的不会生孩子可是一大忌,是要遭人嚼舌根,议论甚至唾骂的。”随着记忆一点一点被唤醒,爷爷也变得精神焕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他看向一旁认真倾听的小竹贤,嬉笑道:
“那個时候,你奶奶她为了求個孩子,是上求天,下求地啊。偷偷摸摸的上山拜庙,求道士拜佛祖,就是为了要個孩子。”
“奶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啊?”
“這你就不懂喽,那时候烧香拜佛可是大忌,万一被举报,是会有大麻烦的!”对于那個年代,爷爷并不想多提,他看向床头灯旁边的墨镜,继续說道:
“而這副墨镜,就是当年一個西洋神父留下来的。”
“神父?为什么神父会给奶奶墨镜啊?”小竹贤追问着。
“還不是被你奶奶烦的!”想到這件好玩儿事,爷爷突然咧嘴一笑,摇摇头补充道:“你奶奶为了求個孩子,真的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天天去教堂找神父,把神父唠叨的头疼,为了应付你奶奶,神父随手从身边一抓,就是這副墨镜,甩给你奶奶后還說什么上面有主的印记和祝福,叫她以后别来了,再来就不灵了!”
多搞笑啊?求孩子居然求了副墨镜回来。
听到奶奶這番光辉黑歷史,小竹贤也顿感好笑,他摇头晃脑的拍了三下大腿,咧着嘴角好奇问道:“奶奶她信了?”
“信!当然信!都走到這一步了她還有什么不信的?”回忆起老伴儿戴着那副大墨镜回家时的滑稽场景,爷爷嘴角流出止不住的笑意,不過這也侧面說明了那年代人们思想還很守旧。
奶奶也是被逼无奈啊。
“不過…阴差阳错的,沒想到我和你奶奶后面真的有了孩子。”說到這,爷爷的目光再次转向小竹贤,微笑补充着:“当年…得知怀上你爹這消息的时候,你奶奶足足哭了一晚上。虽然是被那神父骗了,但這副墨镜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奶奶啊……”事到如今,小竹贤還是第一次听到奶奶的黑歷史。
“知道为什么不舍得给你這副墨镜了吧?這副墨镜比你爸岁数還大,它见证了咱家风风雨雨,太多故事,万一让你给弄丢,那就太可惜了……”
爷爷慈爱注视着小竹贤,這温暖的眼神十年如一日,一直呵护着他长大。
“不過……”爷爷瞟了一眼躺在桌上的老式金丝墨镜,而后转头看向小竹贤,如释重负道:
“从今天开始…它就归你了。”
“诶?是嗎?”
爷爷這突然的转折,让小竹贤始料未及,他看向爷爷,大眼睛滴溜转,不解追问着:
“为什么啊?”
“我想明白了,就算今天不给你,過不了多久也是你的。”爷爷笑着摇摇头,催促吩咐着:“還愣着干什么?快戴上给爷爷看看啊!”
“啊?噢!”听到爷爷這番话,小竹贤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抓過墨镜,娴熟的卡在鼻子上,而后又双拳叉腰,摆出奥特曼的经典姿势,臭屁询问說:“爷爷!我帅嘛!”
“哈哈哈!我孙子当然帅啦!”
从聊天到现在,爷爷的精气神愈发饱满,這也让小竹贤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爷爷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行了行了,小贤呀,差不多就把墨镜摘了吧,你如今還在发育,骨头软,万一把鼻子压塌了,那就不帅喽。”
“好的~爷爷!”
小竹贤笑吟吟着摘下墨镜,不過就在他将墨镜从鼻梁上撤下,昏暗的世界迎接光明时,他瞬间愣在原地,如同被蜡像封锁般一动不动。
因为在他摘下墨镜后,小竹贤看到爷爷的头上也顶着泡泡,且泡泡的颜色、形状、大小……
与车祸前的奶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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