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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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冯燕生满脑子都是那天的情景,他怎么也想不通,那個诡诡秘秘的99lib?家伙为什么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他相信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肯定是!
就在他還沒有想出寻找之策的时候,警察来了。
是司徒队长和那個女警察。
這两個人东拉西扯說了几句闲话,冷不丁突然冒一句险些把他吓死的话:“冯燕生,你认不认识一個叫杜晓山的人?”
对方說完這话便死盯住他的脸。冯燕生不知道這一刹那自己是不是面无人色,他知道的只是自己哦了一声,完全沒有控制住。随即他明白再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认识。”
似乎只有這個選擇——撒谎。尽管他明白,两個警察不会信他。
奇怪的是,那两個警察多一句也沒有再问,司徒队长扭头对那女的說:“唐玲,咱们走吧。冯先生你忙你的吧,我們是顺路上来看看。這是你的作品么?”
“噢……是是,刚动笔!”
“這画的是什么呀,好像是乱云飞渡,我觉得像。”
他朝他笑笑,领着那女的走了。冯燕生站在窗口看着他们走远,然后腿一软出溜着坐到了地上。画了一半的那幅画斜在不远处,他想:那警察很厉害哟,居然看出那是一片乱云!
就那么坐了半天,坐到大脑开始管用了,他战战兢兢地念出了“杜晓山”三個字——是的,杜晓山!
他扑向电话机,迅速拨通了李东娜。
少倾,李东娜的声音传過来:“噢,燕生,是你呀!等一等,我去披件浴衣!”同时伴着嘻嘻的笑。
不一刻,她的声音再次传来:“說吧燕生,是不是又怎么啦?”
冯燕生顾不了太多了,急切地說:“李姐,你听我說。警察刚从我這儿走,刚刚!他们问我认不认识一個叫杜小山的人。你知道么,当时差一点沒把我吓死。李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们盛达集团有沒有一個叫杜小山的人?我……”
李东娜的声音马上变了:“燕生,你是不是吓出問題啦!要不是考虑你比我小,我立马不理你了。你怎么能這么跟姐姐說话,你分明是在怀疑我們呀!”最后這句话竟有些伤心。
冯燕生吭哧了一下,道:“姐,对不起。我实在沒地方說、沒地方问了。你不要朝我发火行么,我真不明白警察怎么就问到了這個人,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李姐,我沒主意了才问你呀!告诉我,盛u/u达集团有這样一個人嗎?”
李东娜咔地压了电话。
冯燕生飞速拨過去,李东娜气愤地抓起来吼:“燕生,你如果一定怀疑那起杀人案子和盛达集团有关,现在就去公安局报告好了。有什么话让公安局来问我,省得伤了咱们之间的感情!”
冯燕生哀哀地說:“李姐,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真的。只不過因为事情太突然,我不问你還问谁呀?我总不能见谁跟谁說吧。”
李东娜沉默了一会儿,口气缓和了:“燕生,你可能受刺激cite/cite了。有话慢慢說。告诉姐,到底怎么回事?”
冯燕生便把刚刚发生的事细细說了,他沒有提及雀翎湖那一幕。
李东娜一言不发地静静地听完,小声道:“燕生,是不是你本人无意中露出了什么‘小山’?我怀疑是你自己說走了嘴。”
“怎么会,绝不可能!”冯燕生立刻否定了对方的猜测,“這已经是我心上的一块病灶了,打死我也不敢对警察說呀!”
“那,警察怎么知道了?听上去他们仅仅是问了一句。可为什么不问张三,不问李四,偏偏问到這個人名?”
“唉,我实在转不過這個脑子啦,李姐。不然我问你干嘛呀!”
李东娜安慰着他,沉吟片刻,道:“燕生,听我說。我刚才发火是因为我太生气了,因为你问了我一個沒法回答的問題。你想想看,盛达集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我們怎么可能记得住一個什么小山呢?对不对。你别急,别怕。据你形容,警察实际上并沒有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只不過问了一句,你既然說了不认识,不就完了嗎?事实上你确实不认识這個人呀,是不是?”
冯燕生被李东娜的话說熨贴了些:“可是李姐,警察肯定看出了我在撒谎。”
李东娜轻笑一声:“燕生,你這是被自己吓的。其实沒那么严重。别自寻烦恼,好好画你的画吧。姐抽空问问有沒有這個人好么,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冯燕生看看牛仔裤膝盖上的一個破洞,嗯了一声:“好,再见李姐,别生我的气。”
搁下电话,李东娜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逼迫感。靠墙站了一会儿,让狂跳的心平静了一些,她拨了王鲁宁的手机。
好一会儿才听见王鲁宁的声音:“东娜,那几個德国人正高兴呢,池副市长又在沒完地說话,我现在在洗手间裡,有话咱们回去再說好不好……”
李东娜拍了茶几一掌:“鲁宁,你告诉姓池的,這件事原本是不想插手的,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糟了,为了你我也要去见见他。我现在就去他家,他不在我正好去看看他老婆,反正我等他!”
咔地压了电话。她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眨眼间作出了這样一個决定,還不到走投无路垂死挣扎的地步——這是怎么了?电话一直响,肯定是王鲁宁急坏了,她斜靠在沙发裡听着那揪心的声音,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口,枝形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映着她脸上那层油汗。她沒接王鲁宁的电话。事实上一开始真的不想掺和這些事情,不但不想掺和,甚至想远远地躲开。难办的是,祸是王鲁宁闯下的,不可能看着不管。她几次想找姓池的算帐都让王鲁宁挡住了,她骂他窝囊透顶。世界上岂有白吃的午餐,那么大一笔钱绝不是给姓池的用来打水漂儿玩儿的。尽管她心灵深处厌恶黑道上的那套手段,现在却也不得不再用一次了!为此她真的很伤心。
情况进入了危机状态。警察的雷达已经扫描到了最要命的那個疑点——杜晓山!他估计姓池的获知這情况也会坐不住的。必须见到他,鲁宁的压力确实太大了,闹不好要出事的。池汉章理应分担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今天市裡有关人会见一個德国城市考察团,鲁宁去了。
她平静了一会儿,起身去整妆。一方面是出于女人爱美的天性,另一方面也为了见姓池的好說话。第一次见姓池的,她就知道這是一個见了女人骨头就发软的老色鬼。
10分钟后,车子开出了柳荫别墅。李东娜顺手给李福海打了個电话,說了冯燕生传递過来的那個情况。
李福海說:“表姐,我估计是這么回事——”
他說了自己昨天下午自己跟踪至雀翎湖的情景:“表姐,我当时就躲在暗处,我看见了杜晓山的一举一动。杜晓山分明是想杀冯燕生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嘱咐過了么,再也不能死人了。原来還有這一出!”
李福海道:“所以我一直沒敢說呢!表姐,你是不是太仁义了,不行呀表姐!這是要命的事情!”
“不行也得行,决不能再死人了。我和董事长会想办法的,为什么一定要搭/a进人命去呢!”
“杜晓山想干掉冯燕生,那是他的事呀!”
“那也不行,你去找杜晓山,你想办法动员他出去躲躲。一定让他出去躲一躲,让他放心家裡。你现在就去!”
李福海吭吭哧哧很不乐意的感觉,最后還是答应了:“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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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副市长的老伴姓关,李东娜一向叫她关阿姨。她的到来使关阿姨马上极其不安,好在常年养成的习惯使她们谁都沒提敏感的事。关阿姨却心神不宁手脚沒出摆,這越发显出了空气的不正常。李东娜甚至从对方的表情裡看到了那种天然的戒备,心中叹道:钱终归买不来友善与真诚,毕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呆了不到半個小时,池汉章回来了。李东娜原以为王鲁宁会跟着来,姓池的說:“动静太大不好,有话咱们俩說吧!”說着换鞋上楼了。李东娜朝关阿姨点点头,跟了上去。
這是一座复式小楼,旧楼。布局虽不甚理想,但透着结实。和大多数领导层人士一样,房间内饰并不奢华,实用为主。几個又笨又大的书柜巍峨至顶,俨然一個文史哲经图书馆。写字台硕大,有一圈又大又笨的皮沙发。
“坐吧。”池汉章做了個很随意的手势,同时把外边的衣裳脱下来挂好。他朝楼下吩咐:“老关,叫小妹送两杯茶上来。”
李东娜坐下,池汉章也坐下了,在李东娜对面的藤椅裡。李东娜把裙摆往两腿中间掖了掖,夹好。她知道,不往這儿看的男人很少。小保姆送了茶马上就走了。池汉章告诉李东娜:“本来我考虑和王鲁宁谈谈就行了,尽量不要把你也扯进来。可听說你一定要来,来就来吧,有什么,你說好了。”
“池副市长,容我开门见山,事情有些不妙。”
李东娜看看房门,姓池的也看看房门。只是看看,谁也沒动,這种时候关门,下边的关阿姨肯定有想法。第一次她就看出来了,池夫人对和她丈夫接触的女人很在意。
李东娜管不了那么多三六九了,她言简意赅的陈述了眼下的情势:冯燕生、杜晓山、警察,最后加了一句:“這還不包括人家舒可风的家人呢。池副市长,您看這事情怎么办?”
池汉章靠在藤椅裡,双手拢着额后的那片稀薄的头发,目视着天花板:“你冒冒失失跑来,就說這個?你应该懂得避嫌的重要性。”
李东娜很无奈的样子:“有办法還会這样么,王鲁宁已经走投无路了,能帮他拔出脚来的,现在就只剩下您了!”
“小李,我不喜歡听到這种江湖上的语言,有些习气你应该改一改才对。”池汉章瞟了瞟李东娜的脸。
李东娜的眼睛像老鹰似地盯住他:“池副市长,您以为我愿意使用這样的语言么,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剥下自己的一层皮,永远忘掉過去的歷史。但是你听着,最沒有权利指责我的人就是你。你明白事情怎么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我来找你要的是主意,不是教导!”
池汉章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非常做作地笑了笑:“說什么呢?我能帮你什么!凭你们二位的本事,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嘛。难道說,一瓶酱油一碗醋的事也要我出头不成!”
李东娜的心火蹭的窜起老高,脸上挂出了颜色:“池副市长,人命关天的事您說它是一碗醋?”
池汉章的目光刷地逼過来:“对于我来說,难道不是一碗醋么?李东娜,你不要张嘴闭嘴拿人命說话,你强调的只是一种可能!你莫不是要我去给那個画家当保镖,一天到晚守着他!”
李东娜望着他发火,不還嘴。
姓池的溜了一眼他的胸口,又仰头看天花板:“东娜,你应该体谅我的难处!”他的口气放缓了些,“现在是集体领导分工负责,公安政法不属于我分管,我只能在常委会上說几句。能压到如今這一步,你想想看,其实已经很不易啦。舒可风案发多长時間了,快20天了吧,公安局好像沒动你们一根毫毛呀!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他们随时可能和你们正面交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墙上的挂钟嗒嗒地走着,房间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李东娜压着性子故意不說话,她相信姓池的内心决不像他的外表這么镇静。他很清楚,现在的情景如同多米诺骨牌,倒下一個,全保不住!
“东娜,”池汉章果然心虚了,“而今我能做的只可到眼前這一步,過犹不及。如果事态有了新的变化,我可能会施加一些影响。不過你要明白,现在是公安口的正常办案,具体的我无法干预,手伸得太长反而更被动。我相信你是個明白人!”
李东娜說:“可是眼前的危机是明摆着的,公安局的触角已经伸向海天工程了,下一步马上就是盛达集团。你說怎么办?”
池汉章冷笑道:“你跟我說话都這么放肆,难道就对付不了一两個很容易对付的人!”
李东娜腾地站起来,四目相对,气氛有些不对。
“池副市长,你說我放肆?”
池汉章显然明白自己說漏了嘴,往下压着双手:“坐下坐下,坐下嘛——”他過去摁住李东娜的双肩,把她按回沙发裡。
忍受着扑来的酒臭,李东娜心裡骂了句“老混蛋”!
“东娜,你听我說。”池汉章的目光开始在李东娜的身上游动,嘴角牵出個暧昧的笑,“我可从来沒說過不帮你们呀!你想是不是。我這裡强调的是现实,现实不允许把手伸进别人的碗裡去,我偏伸进去,你想会是個什么结果!這是一。第二,公安局侦案终归要触及所有排查范围的人与事,你们原本就应该有個心理准备。东娜,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是不是只能做到這一步?”
李东娜是见過黑道的,這一点和王鲁宁不一样。王鲁宁若是听了池汉章這些话,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她不是王鲁宁:“不,您說的不对!您的能量只用出q/q来一点点。個個口的情况都不是铁板一块,公安口难道会例外嗎?您刚才說的是官话,我想听的恰恰不是官话。池副市长,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池汉章的脸眼看着就变了颜色:“李东娜,你什么意思,你莫非要在公安局找一個舒可风!”
“不是,舒可风太弱不禁风了。我要找的是另一個池副市长!”
池汉章的脸已如坚冰,寒凛凛地怒视着李东娜。李东娜朝他妩媚地笑笑,拎起了手包:“该說的我都說了。我走了,池副市长!”
“你别走!”池汉章抢上一步,“你不觉得你今晚上說了好些過头话么?我不计较這些。听着,现在我不可能向你许任何愿,因为许空愿毫无意义。我只希望你相信我,相信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而眼下最要紧的還是你们自己!告诉王鲁宁,设法渡過眼前的难关再說!”
二人下楼,心照不宣地分了手。
关阿姨代丈夫把李东娜送出来。上车后李东娜按下自动车窗,丢给那位阿姨一句捉摸不透的话:“关阿姨,希望咱们都能過好年!”
几乎在同一时刻警察下手了,但是扑了個空。
由于老姑說過“来過一個派出所的人”,杜晓山有意无意地产生了戒备,小胡带人冲进偏房的时候,他已然溜掉了。怕把动静搞得太大不好,小胡让大家悄悄退了。他让老姑辨认杜晓山的图像,老姑看了半天,嗯嗯点头:“是他,他到底怎么啦?是不是犯事儿了。”
小胡朝杜衡和小周甩甩脑袋,沒做太多解释便撤了。
警察刚撤,李福海就从暗影中闪了出来。他是来杀杜晓山的,却万万沒想到目睹了這么一场戏。谢天谢地的是杜晓山沒落进警察手裡,要被抓住就全完了。李福海唯一想不到的是,杜晓山的脱身還要谢他。快速地离开了這片民舍,沿着一條臭水沟上了主路。他回头看去,见那错落的民舍黑乎乎一大片,恍若迷宫。
杜晓山比自己想象的要狡猾些。李福海想。他原本打算今晚在這儿下手的——杜晓山非死不可,今晚的情况更加印证了他的预感!不为天不为地,仅仅为自己也不能手软!表姐的话是不能全听的,嘴裡答应,手头還是要干。生米煮成熟饭,日子久了人人都会感激他。他望着夜色,琢磨着要不要把刚刚发生的新情况告诉表姐或者董事长,捉摸的结果是——谁都不告诉。干掉再說!
此地原是郊区的一個生产大队,种菜。后来大队的土地被征用了,菜农便统统办了“农转非”。再后来,外地民工大量涌入,到此租房落脚,俨然成了一個无序的小社区,几不管那种。李福海觉得在這儿下手比较有利,因为人员构成复杂,三教九流都有。结果却落了空——杜晓山比想象的狡猾得多!
在行道树的暗影裡找到了自己的车,李福海小心地四处看看,随即很机敏地开车跑了。他說不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或许可以到郭萍或者杜晓山的朋友那儿探探。毕竟他比警察更了解杜晓山一些。
总而言之,一定要走在警察前边!
很可惜的是,满腹心计的李福海忽略了一個重要情况,他沒想到杜晓山并沒有夜遁,沒有。杜晓山实际上目睹了警察和他的每一個小动作。望着远去的车子,杜晓山的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他想起来了,那天在雀翎湖边放弃了杀人的计划,曾有一辆车子飞速开跑了——就是這辆切诺基!也就是說,李福海就盯上了自己,目的不言自明……看起来自己完全变成了王鲁宁米饭裡的一粒沙子——甩掉的货了!
夜深人静,悲哀像浪头似地猛拍在他心上。他想起了冬天沒人要的那种野狗。顷刻间,偌大的一條汉子泪如雨下。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发觉自己和冯燕生的处境是那么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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