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家来人,百仙围家宅 作者:未知 快到中午的时候爷爷才把拐腿子安置在村裡的祠堂,回来后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老娘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大仙的肉你有沒有吃?” “吃了,很难吃……”爷爷一巴掌打得我哭了出来,這次却沒有人在安慰我,“混账!” “這可怎么办?”老爹束手无措,我們都知道,拐腿子是黄大仙儿弄死的。 這個时候,二叔突然掀开门跑了进来:“棚子裡的牲口都,都死了!” 地上躺着的都是家裡养的牲口,鸡,两只羊,還有刚出生的只小羊羔,驴子在一旁瞪着眼睛還沒有死透,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喉咙上碗口大的一個窟窿。 爷爷身子发抖,差点摔倒,被老爹一把扶住。 那個时候是村子裡是沒有阴阳這些懂些东西的人,要說懂点的,只有我老娘了,老娘看着我,咬了咬牙:“今天晚上怎么說,也不能让他害咱们。” 他,指的自然是黄大仙。 晚上的时候,老娘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弄来的牛眼泪,這种东西黏糊糊的,還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给我們每個人都抹了点,二婶矫情,不愿意,被爷爷一喝也不敢不听,乖乖的抹了上去,老娘說這样能防止被黄大仙迷住。 抹了沒多久,就听“嗵嗵”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天已经很黑了,這么晚了。 “谁啊?”老爹沒好气的喊了一句。 可是那個声音沒有回答,依旧机械的敲着门,“咚咚咚”的力气很大,這下子屋子裡的人有些慌了神,老娘扯了老爹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說话。 差不多敲了有五分钟,沒动静了,刚松了一口气,“嗵”的一声,院子裡一声巨响,“刘家人,出来给個公道。”尖细的声音,像是一個老太太捏着嗓子說话。 确实是人话。 我听得耳熟,不就是我梦到的那個哭哭啼啼的老太太嗎? 当时爷爷就起身带着我走了出来,随着老娘,告诫老爹不要冲动。 院子裡月亮很大,很远,更走出一步,我就感觉老娘的身子开始发抖,一個女人,那是最起码的害怕和恐惧。 墙头上,屋檐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百十来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我們,光是看一眼就受不了。 全都是黄皮子,有的尾巴已经变白,有的只有一点参杂的白色的毛,更多的都是正常的黄皮子,只是個头明显大了许多。 而這些都远远比不上把门敲烂的拐腿子,他站在门口,厚实的木头门已经倒了下来,那声巨响应该就是门倒下的声音,明明已经死去的拐腿子歪着头,在门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往院子裡走,身上烂乎乎的,都是被自己抓下的血印,已经干涸,黑红色的。 爷爷长吸了一口气:“仙家光临,老汉怠慢了。” 爷爷說到了仙家,人乃万物之长,山精野怪修炼多年也是为的博一個名号,一個仙家,爷爷确实很尊敬来的這位大仙。 “我来只有一件事。”尖细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不知道从哪裡传出来,但是满腔的能够感觉到的气愤。 “等等,仙家,我老家家供奉净水山胡姐姐的牌子,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老娘往前一步,把我护到身后头。 我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拐腿子,站在那裡也不动,身上被自己抓的渗人,看了两眼我就躲了起来,不敢再把头伸出去。 “胡阿妹?”那個声音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仙家……”老娘還沒有說完。 就听到一声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她算個什么东西,让我给面子,胡三太奶来了,這面子,我也给不得!” 一声,让老娘朝后退了一步,面色潮红,一口气沒上来,咳嗽起来。 胡三太奶可是东北三大仙之一,可以說是东北的仙家头子,到处都能见到供奉她的牌位,香火功德都无数,這黄皮子仙家连胡三太奶的面子都要驳,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当时的风莫名的大了起来,本来還脸盆大的月亮很快就不见了,被云给遮了起来,院子裡一下子黑了下来,那百十来只黄皮子的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盯着你,不安的渡来渡去,這要是一拥而上,非把我們生啃了不成。 “仙家,您想怎么样?”事到如今,爷爷也只能這么說了,這個架势,绝不是我們這一家人能承担得起的,拐腿子的下场不是不知道,现在死了還不能安生,在我院子裡站着。 老太太很久都沒有說话,隐约能听到哭泣的声音,她這么一哭,整個院子裡的黄皮子都哭了起来,人模人样的拿着爪子把眼泪擦掉。 停顿了许多,老太太說话了:“血债血偿,吃了孙儿的肉,留不得!” 孙儿?這下可坏了,爷爷看着我,我躲在老娘的背后不知道這留不得是什么意思,不過看爷爷的表情应该很可怕,我缩着脖子。 “想害我儿子,问過我沒有!”老爹一脚把门踹开,拎着菜刀就冲了出来,眼珠子通红,在屋子憋了這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 二叔在后面顺手拎着门旁的铁锹,冲着房顶上的黄皮子就扔了過去,黄皮子四下散开,沒打中一個,而這個时候,拐腿子不安分了。 他一下子跟黄皮子一样扑了過去,一把就把我爹摁在地上,张口就朝着肩头咬了下去。 “好啊,太奶跟你们讲道理不听。”语气中都是愤怒,跟火山喷发一样,院子都好像摇晃起来,一個发白的身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站在我們面前,直着身子,有些佝偻,尾巴已经全白,亮的沒有一丝杂毛,眉毛也是白的,要不是那娇小的体型,黄皮子的样子,我毫不怀疑這是一個老太太,而恍惚间,我似乎看到眼前就是一個老太太。 看着這么一個干瘦干瘦的老太太,几個人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我的天,這可是东北最强的仙家之一了,黄二太奶。 修炼了几百年的大仙,已经不是山精野怪的范畴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只黄皮子是這尊大仙的孙儿,要是這么說,我們這一家人在人家手上,不過分分钟就能被捏死。 我看着老爹在被拐腿子摁着,已经是不能动了,两只手被抓着,更可怕的是老爹的刀還砍进了拐腿子的背上,就那么插着。 “過来!”太奶一声。 我竟然不自觉的往她那裡走,爷爷拦不住,老娘已经瘫坐在地上,身边聚拢的黄皮子越来越多,似乎只要家裡的人有什么举动,一定会死,为了一家人的周全,爷爷只能任凭我走過去。 太奶眼裡面含着眼泪,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孙儿,嘴裡說着什么却是黄皮子的语言,我听不懂,在她的身前停住了。 “放了我的儿子,我一個人……”老爹挣扎着,却是挪不开拐腿子分毫,被死死的压着,肩头已经被咬出了血。 “闭嘴!”太奶一开口,老爹就說不了话,支支吾吾的就是张不开嘴。 身边聚上来的黄皮子看着我,眼神不善,但是更多的是悲伤的情绪。 太奶举起爪子却是停在了半空中在,最终沒有忍心下手。 “太奶,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我說着,竟然觉得很难受,也落下泪来,我的眼前好像站在一個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让我很伤心,似乎我做了很大的错事。 太奶被我的举动惊住了,想說些什么,可是片刻之后還是低垂了头:“罢了罢了,我一個几百年的仙儿了,孙儿還說要当你家保家仙,我這是干了点什么。” 她這么一說,我脑子裡出现了那只同样是白尾巴,每次给我送来东西都冲着我招手的黄大仙,一时难受,我也哇哇哭了出来,边哭边喊:“我不要大仙走,我要他回来,我要他回来……” 一群黄皮子又开始抹眼泪,小爪子擦拭着眼睛,地上湿淋淋的一片。 太奶背過身子,爬在地上,发白的尾巴垂下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刚想走。 爷爷喊住了它:“太奶,不嫌弃的话就把孙收了吧。” …… 院子裡起风了,太奶回過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爷爷,不明白明明已经放過了我們,为什么爷爷要說出這么一番话。 這一句话可不是开玩笑,从今以后我就是黄家的人了。 老爹低着头,却沒有任何的办法,這是报,是债,是我們对大仙的业报。 黄二太奶沒有开口,看着我,直起身子,摸着我的手。 “孙儿……”她似乎在犹豫,最终张开嘴,一口白气喷在我的头上,低声喃喃道:“太奶护你十年无恙,十年以后,山精鬼魅,那就是你的事了。”說完,她就消失在了庭院裡。 从拐腿子的嘴裡钻出来一個小小的黄皮子也溜走了,拐腿子沒了黄皮子上身,一下子倒下来,压住了老爹,不再动弹。 自从那天以后,我的名字叫做黄一白,一白是爷爷最后听到太奶說的孙儿名字。 太奶,认了我這個孙儿,也算是原谅了我們,黄二太奶也成被我家供奉成了保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