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心之呼唤
‘精’神病院狭小的病房裡,苍白的墙壁把莫颜的脸‘色’映衬得愈加灰败。铁锹记忆中那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妩媚笑颜,已经满是怯懦和呆滞。
莫颜坐在轮椅上,怀裡紧紧抱着一件脏兮兮的红‘色’羽绒服。羽绒服已经陈旧得褪‘色’,可莫颜就像抱她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腿’,好像在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右‘腿’,只有空‘荡’‘荡’的‘裤’管……那样子,就如同一個灵与‘肉’分离的残缺布偶,在垃圾堆裡默默地哀伤小主人的遗弃。
铁锹站在‘门’外,透過‘门’上的玻璃看着莫颜的样子,心中有着难以想象的难過。他已经看出来,莫颜怀裡那件羽绒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
铁锹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他有些失去冷静了,两手将‘门’把手绞得咔啷咔啷响,但坚固的房‘门’却纹丝不动。他转過头,对一直站在身边的西玥道:“我要进去……”
“不行。”西玥眼光闪动了一下,轻声道:“你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有可能刺‘激’到患者……”
“‘奸’商,你知道什么?”铁锹低声吼着,额头和太阳‘穴’两侧的青筋暴起,甚至出现了片片血点。那是情绪過‘激’,‘毛’细血管破裂的症状。他抓着西玥的胳膊用力摇晃,道:“让我进去,不要再阻止我……”
西玥的胳膊被捏得生疼,眼角已经有了泪‘花’。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依旧坚持道:“‘门’钥匙在苏医生那裡,要等他来才行……”
铁锹看着西玥强忍痛楚的样子,缓缓地松开了手。他靠在墙上,木然地望着走廊的天‘花’板,目光好像沒有焦点。
“现在是九点,苏医生還有半個小时才能過来。”西玥‘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一定要控制情绪,不然苏医生不会同意你见患者……”
說到這,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你這么‘激’动对……莫颜也不好,很可能会让莫颜受到刺‘激’,加重病情。”
铁锹沒有焦点的目光,投向走廊裡放着的灭火器,并且站直了身体。他道:“莫颜的‘腿’是怎么回事?”
說完,他向着灭火器走去。
“不是很清楚……”西玥吓了一跳,也猜出铁锹为什么往灭火器那裡走。看样子,這‘混’蛋已经失去了理智,要用灭火器砸窗户。她急忙挡在铁锹前面,道:“莫颜是半年前来這裡的,送她来的人是同学。說是在港湾路和机场路‘交’汇处发生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在医院抢救過来后,右‘腿’沒有保住,‘精’神也出了問題。警察从莫颜的手机裡,找到了她的电话……不過,她沒什么時間。平时要工作,還要考托福出国,不能总来看莫颜……”
铁锹被吸引了注意力,总算停下了脚步。他僵硬的道:“她叫什么名字?”
“吕薇。”西玥拿出手机找出一個号码,给铁锹看。她道:“我来上班的時間不长,以前虽然也来做义工,但不能进入重病区。昨天早上,我来排查无家可归的患者,见到了吕薇给莫颜送东西。我們两人聊了一阵,才知道了莫颜的情况。”
铁锹木然按着西玥给的号码,拨了過去。不一会,吕薇接了电话。两人聊了几句,铁锹僵硬的样子逐渐恢复了正常。
吕薇就是铁锹爬‘女’生宿舍时,那個穿着小熊****拿东西砸自己的圆脸‘女’生。当吕薇提起這件事时,還让铁锹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
吕薇告诉铁锹,莫颜当初說是和一個高帅富去国外旅游,然后就失去了联络。大约一個月左后,警察就来找她了,希望她能提供莫颜的信息,好联络莫颜的家人什么的。可莫颜是孤儿,哪裡有什么家人?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只是,她很快也要出国了,实在是沒有時間继续照顾莫颜了……
吕薇很健谈,也很善解人意。为了不让铁锹难堪,還把莫颜的高帅富新男友省略成了高帅富莫颜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长時間都不乐观……
铁锹急忙表示感谢,還问吕薇這段時間‘花’了多少钱,他会把钱還给吕薇。
“不用了……”吕薇笑着道:“莫颜进医院的时候,身上随身带着银行卡。我和莫颜的关系不错,知道她卡的密碼。這段時間,一直‘花’的都是莫颜自己的存款。不過,住院到现在已经都用完了。以后,可能要进救助站才行。但进救助站要申請,不是那么容易。而且,救助站的條件不如‘精’神病院……”
“沒关系,住院的钱我会负责。”铁锹‘阴’沉着面容,却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吕薇,你知道莫颜和谁一起出国的嗎?”
吕薇說自己只知道那人姓王,還是当初听莫颜打电话时和对方开玩笑,說什么你姓王就应该是狮子王之类的话……至于其他的,她就一无所知了。
吕薇還說,曾经她也好奇,跟莫颜打听過那個姓王的情况,但莫颜从来都不說。要是问得多了,莫颜就不高兴,可能是怕我抢她的男朋友……
也许是觉得自己說得過头,吕薇急忙转移了话题。她告诉铁锹,当初自己也想联系一下這個人,问一下情况。但莫颜的手机裡根本找不到姓王的号码。所以,就只能作罢了!
吕薇把整個事情和铁锹說得差不多了,最后才道:“铁锹,原先莫颜和那個姓王的在一起,我還‘挺’羡慕她的。可现在看,却是有钱不如有心。如果莫颜有一天能恢复,她一定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選擇……”
“莫颜当初要是不离开,我們两個可能都饿死了。”铁锹惨然的一笑,道:“吕薇,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說了。等我這两天处理好莫颜的事,你要是還沒出国的话,我就請你吃饭吧。”
“哇,吃饭就算感谢啦?”吕薇貌似开玩笑的道:“那太便宜你了,怎么也得帮我個忙。”
铁锹毫不犹豫的问吕薇,要让自己帮什么忙?只要他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吕薇想了一下,就问铁锹的工作,当听到铁锹是在游戏公司上班之后,不由得有些失望。她說自己正在办护照,但時間很长,要等一個月的時間。‘弄’不好,可能要错過国外大学的报到時間,那就麻烦了。如果铁锹认识這方面的人,就帮她想想办法……
铁锹告诉吕薇,說自己现在就问一下朋友,看她能不能帮忙。等问完了,就告诉她。铁锹挂了电话,立刻就打给了赵雪,将吕薇的事情說了一遍。他道:“长‘腿’妹,希望你能帮我個忙。以后你再办什么危险的案子,我都责无旁贷……”
赵雪既不答应也不回绝,而是冷冷的问了一句:“‘混’蛋,那個吕薇真的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嗎?”
“长‘腿’妹,真的是普通朋友……”铁锹的话還沒說完,就听赵雪道:“如果是普通朋友,那就让她去找出入境管理处,我是刑警队的帮不上忙。如果是特殊的朋友,那我就和在出入境管理处的同学說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
铁锹急忙說是特殊朋友,非常的特殊……赵雪要了吕薇的电话之后,忽然爆发道:“‘混’蛋,你去死好了!既然是你的特殊朋友,你自己想办法吧!”
說完,不等铁锹回话就挂了电话。
铁锹愣愣的拿着电话,硬是沒反应過来。那副莫名奇妙的样子,就和从病房裡逃出的‘精’神病患者差不多……
一直站在旁边不說话的西玥,看着铁锹注意力被分散,额头和太阳‘穴’的青筋已经消失,血点也淡化了许多,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她道:“‘混’蛋,接着打啊!多软磨硬泡几遍,說不定就行了……”
铁锹硬着头皮又拨了過去,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他拨了好几遍都是如此,西玥又撺掇道:“‘混’蛋,你干脆去找赵雪,当面和她谈……”
“对,我這就……”铁锹說到這,一下子反应過来了,西玥這是变着法的让自己走人。他刚要发怒,吕薇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铁锹,沒想到你的能量這么大?太厉害了……刚刚出入境管理中心的人给我打电话,說给我加急办理,让我下午就過去拿护照……”吕薇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沒想到结果好得出人意料。办护照时,她的‘腿’都跑细了。繁杂手续和各种资料,简直让人头疼。好不容易凑齐了资料,批复审核速度又慢得要命。眼见国外学校的报到日期越来越近,這边還要慢慢的等。她急得火上房,也不起半点作用。
可铁锹這边只是答应问问,出入境管理中心的人就主动把电话打過来了。這让吕薇把铁锹的能量无限高大上,感谢的话哗啦啦的往外倒……
铁锹一個劲地解释,說他沒什么本事,主要是朋友厉害……铁锹越說自己沒什么本事,吕薇越觉得铁锹为人低调谦虚,還情深意重……
一個电话就让朋友把事情办得如此妥帖,這還叫沒什么本事?更何况,莫颜曾经把他劈‘腿’了,人家還不计前嫌的负责莫颜的住院费。
這样的依靠,莫颜怎么就放弃了呢?哪怕当初人家是個**丝,你也应该多等一阵,何必着急忙慌的找高帅富那种涨停股?现在可倒好,股市說崩就崩,连高帅富是哪只股票都不知道了,亏不亏啊?
吕薇‘私’下裡一番感叹,铁锹這位曾经偷窥‘女’生宿舍的家伙,在她心中的形象变得更高大了。她甜甜的道:“铁锹,你能认识這样的朋友,本身就够厉害了……”
铁锹和吕薇打完电话,马上又给赵雪打。电话通了之后,他還沒等說话,赵雪就道:“過一阵有個卧底的案子,你来协助吧。”
“沒問題,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完成任务……”铁锹沒口子的答应。
“哼哼……上刀山下油锅倒不用!”赵雪冷笑道:“這案子是一伙老外的同‘性’团体强|暴案,你只要去看守所和他们同吃同睡,找出谁是主谋就行了……”
铁锹一听就傻了,這是要奉献菊‘花’的节奏啊!他急忙要求换個任务,哪怕危险点也在所不惜,可赵雪却气咻咻的挂了电话……
几個电话打下来,铁锹的情绪彻底恢复了正常。他看着病房裡依旧抱着羽绒服,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莫颜,黯然道:“‘奸’商,已经過去半個小时了,苏医生還沒来嗎?”
西玥正要說话,忽然走廊尽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我沒病,我不吃‘药’……你们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们……”
两個护理人员费力地推着一辆担架车,从走廊尽头转了過来。担架车上一個‘精’神病患者被束缚带捆着,车边還有两個护理人员用力压着他。而患者死命地挣扎,一口咬在一個护理人员的手上。那個被咬护理人员大声惨叫,另外一個护理人员则一拳擂在‘精’神病患者的肚子上。
‘精’神病患者当场就吐了,呕吐物喷得满脸满身都是。护理人员不停地咒骂着,說什么這种人就是‘浪’费粮食,干脆過电死了算了……
铁锹看着這‘混’‘乱’的一幕,忽然间觉得,人想要健康地活着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那個‘精’神病患者被推入了病房,几個护理人员喘着粗气离开。
铁锹看那個被咬的护理人员,手上已经鲜血淋漓。他有些沉郁的道:“‘奸’商,這裡总发生這样的事嗎?”
“那個患者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前几天還趁着吃‘药’的时候把一個护理人员打伤……”西玥低声道:“以前我只是一名义工,觉得奉献爱心很不错。可上了班才知道,义工面对的都是病情比较轻微的患者。而那些严重的患者……”
西玥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她道:“有些时候,看着這些严重的患者,真的很绝望。”
铁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西玥”
“如果真到了无法忍受的那天,我再辞职。”西玥微微摇了摇头,道:“现在只是有些压抑,习惯了就好……”
铁锹想了想,道:“那你就‘抽’空回学校唱唱歌,享受一下万人拥戴的感觉,再压抑的情绪也能化解……”
西玥的眼神一下亮了,可很快又变得失落。她低着头道:“演唱会办一次,要做很多准备,而且非常的麻烦……”
“为什么非要开演唱会啊?”铁锹笑着截口道:“你在学校随便找個空地,拿着吉他就唱呗。地上還可以放個吉他盒,做钱箱收钱。要是有人嫌你唱得难听,你就快点把吉他盒藏起来,然后說自己是义演……”
西玥也忍不住一笑,小虎牙咬住了嘴‘唇’。她正要嗔怪铁锹几句贫嘴,可抬起头才发现铁锹正从窗户看着病房内的莫颜,嘴裡虽然在呵呵笑着,但脸上却沒有半点笑意。
西玥暗中叹了口气,从兜裡掏出一把钥匙。她道:“钥匙在我這裡,只是看你的情绪一直很‘激’动,怕你刺‘激’到莫颜才沒有给你……”
铁锹进了病房,莫颜沒有任何反应,依旧盯着自己右‘腿’那空空的‘裤’管。他在轮椅前慢慢地蹲了下来,轻声道:“莫颜,我来看你了。”
莫颜一动不动,好像沒听见铁锹的话。
铁锹从兜裡掏出一张折叠的画纸,一点点地打开,放在莫颜面前。他道:“這是我给你画的,你還记得嗎?”
莫颜终于有了反应,她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画像,就将视线投向窗外,含糊地呢喃道:“太好了,今天這么冷,我可以穿羽绒服出去了。等见到铁锹,我就向他推销,那我們两個就又能认识了……”
铁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他跪倒在轮椅面前,抓着莫颜的手,嘶声道:“莫颜,我就是铁锹,你的男朋友铁锹……”
“你不要抢我的羽绒服,這件不卖……”莫颜如同一只受惊的老鼠,整個人都缩成一团。她尖叫道:“我要穿给铁锹看的,你不要抢,不要杀我……求你了,不要杀我。”
西玥见莫颜受了惊吓,急忙进入病房。她正要让铁锹先出去,避免进一步刺‘激’莫颜,却听铁锹用近乎梦呓的语气,道:“莫颜,你曾经說過。房子,车子,票子,你要的這些,我现在都沒有。我知道你并不是拜金,你只是需要物质带来的安全感。你离开,我不怪你。可是,我多希望你能再给我一点時間。
当初,我想离开這個世界,但上苍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于是,我拼命地努力。沒有钱,我就更玩命。沒有背景,我就拉下脸去结‘交’。一直以来,我都在默默积攒着的资本。现在,我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已经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莫颜,你醒来好不好?我带你去听真正的音乐会,带你去买那條你喜歡的裙子。
莫颜,你醒来好不好?如果你想去星巴克,我們就去。如果你想看电影,我們就去看IMAX。
莫颜,你醒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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