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霸武王
楚希声做了一個噩梦。
梦中他置身于一座气势恢弘的陵墓前。
陵前有一巨大的汉白玉碑,高约三丈,碑上一行朱红大字如铁画银钩,一笔笔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那是【大宁霸武王,安北大将军秦沐歌之墓】!
墓碑两侧,一大群穿着白色丧服的古装男女悲嚎哀泣,声泪俱下。
远方還有一大片头上披麻,白衣白甲的将士,从山腰一直排到了山脚下,密密麻麻,如山似海。
唯独楚希声穿着一身古代男子结婚时穿的大红色衣袍,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知何故,楚希聲明明還活着,身体却动弹不能。
他被几個魁梧有力,身如铁塔的壮汉送入到一副棺材内。
棺材右边躺着一位女将军。
她穿着一身威武的赤金战甲,脸部也被一层面甲覆盖,双手合放于腹前,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楚希声望见棺材外面,有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面色肃穆,状似哀戚的看着他。
可中年的眼裡,含着无穷的冷厉之意,足以冻结人心。
——那似乎是他的堂叔父。
中年的身后還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他们似在哭泣,眼裡却沒有任何泪光,反倒是唇角上扬,仿佛在窃笑。
楚希声只觉胸膛裡面,蕴藏着无穷的怒恨。
他想要爬起来,杀個尸山血海,屠尽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可他依旧沒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厚重的棺材板沉沉压来。
就在這一瞬,楚希声猛地惊醒。
他吁吁喘气,惊悸不已,全身上下的衣物也都湿透。
三個月来,他每隔几日就会梦到這個情景,经历梦中难以言喻的绝望。
楚希声深深呼吸,平息着自己的心情。
他望向窗外,发现天边已现出了鱼肚白,远处也传来了阵阵钟鸣。
楚希声急忙换了一身昨日才领到手的弟子服。
他走出房门,望见楚芸芸正在屋檐下洗漱。
少女也换了一身衣,那袭紧身弟子服将她的身段勾勒的分外醒目,纤腰一握,身高腿长,加上那张脸,每一個细节都符合楚希声的审美。
在晨光映照下,少女竟美得不可方物。
楚希声微微失神,眼中现出了几分讶色:“将军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啊,是有什么喜事嗎?”
楚芸芸正在刷牙,她咬着杨柳枝错愕回望,语声含糊不清:“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错?”
“看出来的。”
楚希声从旁边墙角拿了一根扁担,走了過去:“你以前每天早上起来都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唯独今天不一样,眉头展开了些。”
楚芸芸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随即一声失笑。
可能是三個月的忙碌后,终于见到了一线希望。
這個家伙,倒是挺细心的。
楚芸芸正這般想着,就见楚希声将手中的扁担递了過来:“你洗漱完就去帮我挑两担水,我想擦個澡。”
要說這间杂物院有什么缺点,就是院裡面沒有水井。
幸在有楚芸芸。
别看這女人沒有做家务活的天赋,脸上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她身体底子還在,是做力气活的一把好手。
她偶尔也会弄坏一些扁担,木桶之类的东西。可在古代世界,木制品的价格远及不上陶瓷,衣物与铁器。
楚芸芸的面颊鼓了鼓,還是将扁担接了過来,走到院外挑了两桶水回来。
在放下水桶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事:“对了,待会你去食堂吃早餐的时候,记得要给打饭的阿嬷一两魔银,让她给你准备两天的食水。”
楚希声听到要拿一两魔银的时候,不由面皮微抽。
两天的食水而已,未免太贵了吧?
外面买一個馒头仅仅三文钱,他去外面买不行?
楚芸芸只看楚希声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她唇角微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希声放下刷牙的柳枝,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的楚芸芸:“我其实更想知道,你对正阳武馆为什么這么熟悉?传說中的安北大将军秦沐歌继承父职之后,一直都在军中,生前沒加入過任何仙武宗门,也沒来過秀水城。”
所谓的大宁霸武王,安北大将军秦沐歌,正是他眼前的便宜妹妹。
她原本是二十八岁的年纪,按照现代的說法是大龄剩女。
可在两人复生之后,楚芸芸的面貌身材不知何故都回到了十四岁。
“江湖传言何足为信?”楚芸芸哑然失笑,眼中现出了追忆之色:“我十六岁入军伍,继承铁山秦氏之前,曾改名换姓拜入无相神宗,只是后来身份暴露,被革除了嫡传身份。”
楚希声闻言释然。
這就能解释得通了,当初他们两人从墓中逃离,楚芸芸为何坚持要来秀水郡。
两人很快就洗漱妥当,一起来到了武馆东院的大校场参与晨练。
东院的内外门弟子加起来共有七八百人。
他们一起迎着朝阳吐纳呼吸,将大日初升后的纯阳之力吸纳入体,化为真元。
這就是养元功,纳纯阳之力,养自身精元。
楚希声吃了一颗馆主雷源赏的‘培元丹’,才开始吐纳呼吸。
迎着太阳,楚希声只觉浑身都痛楚难当,那仿佛是万千根钢针,插入到躯体的感觉。
他的面容扭曲,却不能不忍耐。
他是从坟墓裡爬出的,由死還阳,一身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俱被阴力侵蚀,所以额外畏惧霸道阳火。
這养元功却又不能不练,唯有元阳之力,才能让他改善体质,抵御阴毒寒煞。
除了服食‘阳和散’之外,這是唯一能让他延长性命的方法。
不過培元丹的效果,让楚希声颇为满意。
這丹药炼化之后,的确是相当于十日修行的效果,让他添了十天的真元。
他们吐纳到辰时初,就感觉浑身灼热无比。
這是因日光的强度,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除了武馆的内门弟子還顶着朝阳修行,外门弟子都纷纷结束吐纳,在教习武师的监督下练习武诀。
他们分门别类,有人练剑,有人练刀,也有人舞枪弄棒。
其中修习追风刀的最多,有九十余位。
楚希声還在坚持,直到辰时二刻,他的浑身都开始冒着青烟,才结束了吐纳呼吸,走到了内门弟子的最后一排,随着众人一起练刀。
他的追风刀還沒有习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花架子,不過旁边监督的武师见了,却非但沒有训斥,反倒对他流露出善意的笑容,眼现欣赏之色。
昨日清晨一個追风刀都沒学全的外门弟子,一刀斩伤隆盛,踩了西院教头邵灵山脸面的事情,早就在武馆裡面传遍了。
东西两院一向不对付,所以他们看楚希声额外顺眼。
楚希声做完晨练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手足微颤。
這让他再次想到了武道宝库中的‘虚拟训练’。
刀法不练是不行的。
楚希声需要時間修行元功,积蓄真元。
也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将那些刀式融入自己的血肉骨骼,化为自己的本能。
可他现在這模样,一天养半個时辰的气,练一個时辰的刀都得要命。
唯有宝库中的‘虚拟训练’,可以帮他解决這一問題。
問題是一個武道点只能兑换十天的练习時間,楚希声又感觉不划算。
這些武道点来得稀裡糊涂。
楚希声在掌握获取武道点的方法之前,对它们额外珍惜。
就在楚希声纠结不已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那是楚芸芸,正抓着他往前疯跑。
楚希声先是不解,可随后就明白過来。
他望见结束晨练的弟子,正如一片涌动的人潮,争先恐后的往前方狂奔。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不远处那座名叫‘食堂’的所在。
楚希声不由感慨,他沒想到自己高中毕业十年之后,会再一次体会到這种食堂抢食的生活。
楚芸芸如果全力奔跑,速度自然远超這些修为都沒入品的内外门弟子。
不過她很收敛,只跑在人群的中段。
轮到兄妹两人打饭的时候,食堂裡面真正好吃的东西已经沒剩多少了。
楚希声遵照吩咐,给打饭的阿嬷递了一两魔银過去。
阿嬷眉开眼笑,不但在他碗裡面加了一個肉夹馍,還给他递了一個包裹。
包裹外面有‘正阳食堂’這四個字的印记,裡面是一袋水,十六個肉夹馍,两個烧鸭腿,還有一小袋的榨菜,可以供他食用两天。
楚希声发现這么做的,远不止是他一個。
许多新入门的弟子,都在悄悄的给阿嬷塞银子。
這肯定有缘由。
吃完早餐之后,他与楚芸芸就分开了。
楚芸芸是术院弟子,平常都是在武馆北侧的道观学习符箓术法。
楚希声则与一群新入门的弟子,在几位武师带领下来到武馆中央的一座巨大的石楼前。
這座石楼宽五十丈,长七十丈,高达十二层,每一层都有两丈余高,造型古朴,气势恢弘。
大门的上方,正是‘藏经楼’三個端端正正的烫金大字。
东院教头叶知秋已经等在這裡。
她背负着手立于台阶上,俯视着台下的一百多名新晋弟子。
“這是我們秀水郡无数武人梦寐以求的武道殿堂,裡面不但有无相神宗完整的外传十艺,還包罗万象,藏有总数七百门六品以下的武学经典,以及无数上古遗下的图腾与观想图。
按照我們武馆的规矩,无论何人每出入藏经楼一次,都需缴纳十两魔银!武馆的内门弟子在裡面待一天時間,需缴纳魔银三十两。
不過我們无相神宗的祖师曾立下门规,神宗旗下所有武馆的内门弟子,都可以在入门之初免費参研两日。
所以你们一定不要浪费這次机会,裡面的外传十艺,還有那些武学经典,能记下多少是多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出来向教习請教。”
此时叶知秋又往旁边一招,一大群教习武师走了過来。
“为防楼中书籍受损,你们进去之后,需交出所有违禁之物,包括兵器,暗器,火折子,火石,尤其是生火之物,楼内不能使用任何明火。裡面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上千两魔银,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叶知秋语音落时,那刀剑,斧头,短枪,飞镖,飞蝗石、梅花针,弩箭,掷箭,火折子,火石什么的就掉落一地,发出一片‘哐啷啷’的声响。
居然還有人拿出来一把小型的狼牙棒。
叶知秋接下来的话,却让楚希声吃惊了。
“为防你们暗藏铁器,夹带油脂,所有人不得携带外购的食物,水袋。武馆给你们准备了食水,馒头一百文一個,肉包二百文,肉夹馍二百文,水袋五百文。”
楚希声转過头,看向叶知秋指向的角落。
只见那边二十来個做厨师打扮的青壮年,正守着几十個大箩筐,神色异常和善的冲他们笑。
那些箩筐裡面,堆满了馒头,肉包,肉夹馍与水袋。
楚希声就不禁‘呵’了一声,忖道武馆的這些人真是生财有道。
他又摸了摸自己背着的袋子,感觉食堂的阿嬷還是很有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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