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强强]_56 作者:未知 他心底像受了烙刑一般深深烙着传武妈妈在他面前說過的话。 是恁家害了俺们全家。 恁小小年纪不学好,耍流氓勾引坏了俺家二武。 恁家老大告密陷害俺家大军。 恁家男人抓了俺家男人。 …… 楚珣抬眼问楚军长:“爸,他们都說,您剿了霍大大的军权,把霍大大抓了,是真的嗎?” 楚怀智不忍对小儿子发火,也不愿多谈:“上面命令,部队裡的事,你不明白。” 楚珣說:“霍大大是好人,当初還提着枪去救我。” 楚怀智无言。 楚珣說:“爸,我以前觉着,您也是好人,好人怎么就能抓好人了呢?您怎么這样呢。” 高秀兰赶紧拦着說:“大人的事,一两句說不清,你還不懂……以后你就明白道理了。” 楚瑜抢着說道:“珣儿,你這就真是不懂事儿了,這你怨咱爸?要不是咱爸关键时刻站得正、站对了位置,咱一家子也跟着完蛋,也得他妈的卷铺盖回老家!” 楚瑜虽然混蛋,這句還真是总结到位,一针见血,戳得楚怀智眼眶骤然殷红,牙关紧咬。 楚怀智半生戎马,响当当的硬汉,自认自己做事从来都对得起身上披的军皮、肩上扛的星徽。他有属于他那一代人的牺牲与忠诚、壮志与热血。当理想与不完美的现实真相互相抵触冲突的时刻,他作为一個一肩扛起万千重担责任的男人,他对自己的選擇绝不后悔。他佩服霍云山的勇气,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個懦夫。责任总要有人来担,罪人总要有個人去做。当时让他去缴霍云山的枪,其实比别人去更好,至少他二人绝不会翻脸动手,沒把事情做绝。 楚珣脸孔默然:你们所有人都称心如意吧,就我一個“完蛋”了…… 第三十三章 断线的风筝 楚瑜是一千一万個赞同他爸关键时刻的英明决策和果断站位,保全家前程,让他一家子今天還能坐在這张桌子上,踏踏实实吃一顿团圆饭。 楚瑜用筷子一敲碗,大大咧咧的:“嗳我忒么就不明白了,当初那個方阿姨,怎么那么蠢?她怎么就能看上姓霍的那土包子,沒看上我爸?咱爸多帅啊,多么风流倜傥!” 楚怀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隐忍不发。 楚瑜道:“哎呦喂,我也才知道,原来我這名字還他妈是有讲究的,我爸還惦记他的初恋老情人儿呢。” 一番话,让桌上其他仨人都气得說不出话,拿這浑小子沒辙,沒治。 楚瑜這爹不待见娘不爱的,就是個沒脑子的,你当着一家人說這话,能讨着好?能有人心裡舒服? 高秀兰是最郁闷的一個,還不好当着丈夫的面儿发火。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当初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起個她男人初恋的名,明摆着余情未了,活人果然永远争不過死人。這事她后来才知情,名字也改不掉了,楚瑜這死孩子還如此不着调,拿把刀往当妈的心口上戳,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 楚珣冷眼看着他亲哥那张浑不吝的脸、轻浮霸道的口吻,再也忍不住:“哥,二武的哥哥,到底为什么被抓的?” 楚瑜咬着肉饼嘟囔道:“丫不开眼,谁让他去广场闹事。” 楚珣逼视:“咱大院裡好多人都去過广场,为什么偏偏抓他哥哥?” 楚瑜耸肩:“他让人拍着照片了,有证据呗。” 楚珣一字一句地逼问:“哥,照片谁拍的?” 楚瑜:“……” 楚瑜闷头不說话了,也不想提這档子烂事儿。 楚珣声音突然尖锐,指着自己的脸:“他妈妈拿擀面杖砍我,他妈妈說咱们家害他们一家子!爷爷爸爸教给過你背后插刀,落井下石?你就一小人!” 楚瑜沒好气地反驳:“沒错儿,照片是我找人拍的……可又不是我让霍传军去闹事儿,他自己作死谁拦得住?” “啪”得一声。 楚军长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双眼通红,震惊。 一屋人鸦雀无声,压抑沉默。 楚怀智其实早就听到周围风言风语,人前抬不起头来,升了衔却丢了脸面。他一直憋着沒拷问他大儿子,今天亲耳听到楚瑜招认真相。 楚怀智愤怒地问:“你拍的照片?你告发霍家老大?” “老子教過你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嗎?!” 楚瑜也知道這种事說出去忒不地道,让人瞧不起,忙不迭地辩解:“我哪知道霍传军去广场犯禁了,真出事儿了,我原本也沒想怎么着他……” 楚怀智哑声问:“你把照片捅上去了?你找了上面的人?” 楚瑜一听,脸色通红,矢口否认:“沒有,這我真沒有!” “照片不是我弄上去的。” “我忒么就是拍了几张照片,想恶心恶心他。我哪知道……” 楚瑜在一家人震惊又愤慨的逼视下,终于招认真相:“根本就不是我,是姓侯那小子嘛。” “我也拦着他让他别捅大了,可是……我、我、我欠了侯一群的钱,我的货還卡在他手裡。” “是他看见我拍的那一沓子照片,是他跟霍家老大有仇,霍传军找人揍過他,他想坑霍家一把!” …… 楚瑜臊沒耷眼,自己也很沒脸,知道這事暴露了。他瞒着家人跟侯一群混成一路,他也知道他爹饶不了他,他也知道对不起他弟弟。他亲弟让姓侯的欺负過他這個给人当哥哥的忒么就是個废物混蛋! 可是,要說楚瑜這种人,脾气混账头脑发热与人干仗打架是经常事,但他沒那么坏。或者說,他压根儿就沒长那颗精明恶毒的脑子。他跟霍传军不对付,想讹這人,可沒想把双方私人仇怨上升到国仇家恨两家人不同戴天。事情搞大了,霍师长霍传军都被抓,他也后悔后怕了,怕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再者說,以霍师长一贯铁面耿直的脾气,与圈内保守派老人儿不对胃口,得罪了上面,被纠错出事是迟早。這绝对不是一两人能够左右的大局态势,所谓照片证据无非是有心人拿捏在手的把柄,憋着要整倒霍家。 楚怀智脸色铁青,說不出话,养出這么個坑人败家的种,丢他的脸,陷他于不义,让他无地自容、沒面目再见霍家的人。 他搁在桌上的一只拳头攥得咯咯响,手骨关节肿胀吓人。 桌上“哗啦”一声! 高秀兰第一反应她丈夫气急动手打儿子了。 楚瑜吓得闭眼抬手往后仰怕他爹揍他。 一张热腾腾的肉饼兜头盖脸摔在楚瑜脸上,油旺旺热辣辣带一股浓重大葱味道。 “哎呦……” 楚瑜被肉饼糊一脸,大叫一声,吃惊地瞪着他弟。 不是楚军长出手,而是楚珣。楚珣掀了盘子,拿肉饼狠狠拽到他哥脸上。 楚珣咬着嘴唇,面前盛满菜肴的整张桌子都仿佛在抖,眼前一片模糊。 他现在终于明白传武妈妈为什么拿擀面杖拽他,明白他跟二武之间不能挽回了。 二武当日最后那一推、那种绝望又绝决的眼神,就是一把匕首切割他的心,把他劈成两瓣,当时甚至都疼過了劲儿,茫然觉察不出疼痛。事后這些天,伤口慢慢在他心上撕裂,隐痛从身体各处肌肉骨缝中滋生、弥散,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他从来沒有像今天這样心生怨恨,厌恶眼前缥缈着香气与温馨气息的一桌“团圆饭”,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