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初見
秋季,陽光毒辣,依舊綠色的一排排楊樹枝被風吹得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
樹下站着穿着綠色軍裝的軍人,帽檐下有些許汗珠,腳下地面樹影斑駁。
軍人面前偶爾有幾輛車開過,開進北京市市委大院,平穩有序。
一輛軍綠色越野車打破了秩序,快速疾馳開進市委大樓,一陣風過路邊軍人的衣角都飄了起來。
原本過聒噪的蟬鳴聲像是按下暫停鍵,市委大樓前一片寂靜。
越野車停下來,車門打開,一雙白皙性感的腳踏出來,然後是黑色緊身皮褲、碎花露臍吊帶依次映入眼簾,長髮美女帶着墨鏡,嘴脣嫣紅,下了車,胳膊上還掛着限量版的愛馬仕皮包。
過往的人見怪不怪,這是新任市委書記、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令行止的夫人,魏洛臣。
不過站在門口的門衛還是對視一笑,笑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書記好福氣啊,如此妖豔動人的美人在牀上肯定更是風騷絕代。
其中一個門衛走過去接過魏洛臣手中的鑰匙,把車開走了。
魏洛臣踩着高跟鞋,在大樓中的聲音尖利刺耳,走進電梯,黑色指甲按下了二十三樓。
電梯門打開,走廊中的各個辦公室都關着門,魏洛臣朝最裏面走去,高跟鞋的聲音“噔——噔——噔——”最終停到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門前。
剛要敲門,魏洛臣的手被拉住了。
“你……”魏洛臣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書記正在會見駐京辦主任,您等等再進去吧。”
眼前彬彬有禮說着話的人是令行止的第一祕書,李青山。
魏洛臣收回手,李青山朝一旁指了指,“先在這裏待一會兒吧,書記很快就出來了。”
兩人走進一旁的會客廳,李青山給魏洛臣到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後坐到魏洛臣對面。魏洛臣摘下墨鏡,一張極其精緻的臉,即使是李青山經常見到,禍水般的臉依舊讓他倒吸一口氣。
“是誰?”
紅脣一張一合,下巴輕挑,指向令行止的辦公室方向。
“周兮野,湘潭市駐京辦主任。”
魏洛臣嘴脣一抿,李青山看着她接着說,“新上任的。”
“女的?”
李青山點點頭。
魏洛臣身子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從包裏掏出手機。
“我還有公事,先去忙了。”
李青山站起身,魏洛臣頭也沒擡,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意思是讓他去忙自己的。
風吹進來,吹動魏洛臣的髮絲,她覺得有些冷,拿着手機,目光一瞬都不離開手機屏幕,到了窗前,手摸到了窗戶,腳下卻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手裏的手機就飛了出去。
魏洛臣一驚,伸手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不一會兒,高跟鞋的聲音混合着許多腳步聲響起來。
周兮野皺了皺眉頭,微微側頭,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用管,我們接着談。”周兮野看向對面的男人,他襯衣袖口挽起幾分,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慵懶不羈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指間落在桌面上輕敲。
“北京雖然和湘潭市的政務不相干,但是駐京辦還是需要定期向市委彙報工作,除了完成你們市裏的任務,我這裏的事情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令行止說話的時候並未看向周兮野,只是周兮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好。”
令行止轉過頭去,一臉懶散地微眯着眼,探究的目光對迎上了周兮野的眼睛。
“你剛上任,人生地不熟,消息紛雜,想必是聽說了不少關於我的事?”
周兮野淡然一笑,“令書記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新聞自然是不會比別人少。”
“別人怎麼說無所謂,但是工作該怎麼做,我想你心裏應該有數”,令行止的目光突然變成了一把利劍將周兮野鎖定,下一秒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睨着他的反應,胸腔漫出幾聲笑,等着她的回話。
周兮野也站起身,“我明白。”
風吹進來,帶着秋天的氣味,夏季帶着隱匿的燥熱再次來襲。
令行止朝周兮野伸出手來。
周兮野看着令行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乾燥、溫熱。
“歡迎你,周兮野同志。”
逆着光,兩人相視一笑,握手的這一刻也被蟬鳴捕捉,定格在夏末初秋時刻。
令行止辦公室的門一打開,魏洛臣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只見令行止和一旁的女人說着話,“工作上的事,尤其是交接工作,和市委有關的,你就來……”
他身邊的女人,穿着灰色西裝,臉上帶着無框眼鏡,黑色頭髮被紮成低馬尾,額角垂出幾綹發,領口揭開一顆釦子,身體兩側的手指乾淨,褲縫筆直,腳上的高跟鞋古板老土。
魏洛臣不由得嗤笑一聲,那兩人看過來。
令行止微微一笑,“這是我夫人,魏洛臣。”
“這是駐京辦主任,周兮野。”
兩人握手點頭,面對魏洛臣眼中的嘲諷,周兮野嘴角的微笑完美無缺。手一鬆開,魏洛臣站到了令行止身邊,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既然夫人在,那書記送我到這裏就好,再見。”
周兮野向兩人告別,令行止和魏洛臣站着目送周兮野走進電梯。周兮野的笑容一進電梯就消失了,拿出手機看了看,工作羣裏的消息彈出很多,她沒時間回覆。
到了一樓,走出去坐上車。
司機發動汽車,副駕駛坐着周兮野的助理。
“主任,怎麼樣?”
周兮野臉上是一點情緒都沒有,只是開口說,“溼巾。”
助理把紙巾遞給周兮野,她抽出兩張,握過的手指一根一根細細地擦過去。
“今天還有什麼事嗎?”
聲音冰冷,像個機器人。
助理拿着手機急忙說,“今晚葉家設宴,說是給您慶祝。”
周兮野把溼巾扔到垃圾箱內,“好,衣服什麼的準備了嗎?”“準備了,就在慶功宴的別墅裏。”
“別墅?”周兮野皺了皺眉頭,“哪兒的別墅。”
“就圓明園對面那一片,這種宴會不會開太大,市中心不太行,影響不好”,助理解釋着,“北京和湘潭不一樣,明目張膽赴宴會被人說的……”
周兮野側頭看着助理的後腦勺,頓了幾秒點點頭,伸出手,手指點了點車靠椅,助理轉過頭看她,“怎麼了,主任?”
“停車。”
助理和司機對視一眼,車速變慢。助理乾笑一聲,“主任,這條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您停車幹什麼……”
“停車。”
周兮野面無表情地又重複了一句。
車停靠在路邊,周兮野背靠到椅子上,“你下車。”
助理面對周兮野的指令莫名其妙,“……下車?”
這回周兮野沒再重複話,只是平靜地看着助理,助理看着周兮野,不怒自威的臉讓他如坐鍼氈,慌忙鬆開安全帶,推開門下了車。
剛下車,周兮野閉上了眼,頭往後靠,簡單地說了兩個字,“開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令行止看周兮野消失在電梯口,目光才落在了魏洛臣身上,兩人往辦公室走。
“你怎麼來了……手別拉着我,影響不好,回家你想怎麼着就怎麼着……”
魏洛臣坐在沙發上,翹着腿,腳尖在空中晃悠着,目光跟隨着令行止,嘴角露出甜甜的笑,“今晚就是爸爸的生日宴了,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那邊令行止端着茶水咕咚咕咚地仰頭喝着,一口茶嚥下去,他嘆口氣,微眯着眼覺得十分舒坦。
“這個新來的駐京辦主任啊,是個正經人,一板一眼的,我還得裝一裝樣子,可是渴壞我了”,說着,令行止放下茶杯,走到椅子邊,神色懶散地靠着椅背,長腿交迭放在了桌面上。
聽到這話,魏洛臣哈哈一笑,“你這人真是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不怕忘了自己什麼樣?”
令行止挑起眉頭,看着魏洛臣,“我看到了你,就知道自己本來是什麼樣,不用怕忘。”
魏洛臣十分享受令行止那些不正經的情話,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屁股一擡想要坐在他腿上的時候,被令行止一下子推開了。
“哎,這是辦公室,你還是要講究一下的,回家想怎麼着都行。”
魏洛臣撇撇嘴,站在一旁,“你知道妹妹送了爸什麼嗎?”
“什麼?”令行止也不想猜,這都是小孩子的把戲。
“從蘇富比拍回來的古董手錶,好想要五千萬呢……這麼一看,我的禮物好像倒是分文不值了”,魏洛臣有些委屈。
令行止把腿從桌子上拿下去,站起身,“我看這個表未必是我妹送的”,他扭頭看魏洛臣,“宋家有意和我們家結親,正好小妹和他家的一個小子在一起了,估計是宋家送的。”
魏洛臣張了張了嘴,“啊?”
令行止看了一眼表,又瞧了一眼魏洛臣,“這事你別在意了,老爺子每年生日都那樣,活到這把歲數了,他什麼沒見過?而且,上頭也發話了,說要推行樸實作風,生日宴喫個飯就行了,以後別送那麼貴的禮物了。”
說着,推開身後書房邊的門,“我換個衣服,咱們這就出發。”
魏洛臣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看着令行止走進去裏屋,心裏有些癢癢,也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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