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特色菜
幾個小吏正在城門口忙碌,這吸引了不少人來觀看。
小吏緊緊抓着梯子,費力的將人頭懸掛在了城門口,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就被掛起來,平靜的注視着下方的衆人,令人膽寒。遠近的行人都不由得停下腳步來圍觀,有些膽子大些的,還指着那被掛起來的人頭點評起來。“都是要燒的,不然就會發臭…。”
有人懼怕,而有人激動。
城門口很快就聚集了些人,有的人跑去通知鄰舍,在幾乎不存在任何娛樂活動的地方,任何一個熱鬧都可以供人消遣。
幾個吏忙活完,便在一旁的木板上貼上告示,告知衆人。
“這些人都是原先的縣職吏
“他們剋扣了發給諸吏的錢糧,又劫掠百姓。…在他們府內找出三十位女子,有二十三人都是受了其武力脅迫恐嚇。”“縣丞已將他們處死,從今往後,倘若再有吏在城內外行兇,強買強賣,搶佔民女,劫掠良善,皆是這樣的下場!!”若城內百姓遭遇奸吏惡吏,隨時可以前往縣衙報官,縣丞定爲諸位做主!”百姓們只是好奇的看着這一幕,繼續說着他們自己的話。
這幾個來自成安的小吏對視了幾眼,留下人來看守,其餘幾個往縣衙走。
走在路上,他們低聲攀談了起來。
“這黎陽人還真不一樣,遇到我們也不跑,還敢湊上來圍觀…。”
一行人剛剛回到了縣衙,就看到了姚雄焦急的站在縣衙門口,左右張望,看到他們幾個,姚雄大喜,趕忙揮手,”你們幾個都過來!!”這幾人也不敢拒絕,縣裏當下是空下來了,徹底沒了人,只有這些跟着桃子從成安趕來的人,事情很多,而人卻很少。“拜見遊徼公!”
幾個人急忙行禮,姚雄聽到這稱呼,嘴角咧起,強行平靜下內心,他從懷裏掏了掏,拿出了些錢,分發給衆人。幾個人一臉茫然,趕忙說道“不敢受遊微公的賞賜。…”
“誰說是賞你們的!我都窮的掏不出百錢,還賞賜!”
“這是田子禮給的,辦公事所用!”
“遊徼公,不知是要辦什麼公事”
“你們現在就分開,前往兩市,縣裏各肆,去買東西,買什麼都成,但是一定要給足錢,並且告知他們,縣丞有令,往後再也不許縣吏胡作非爲。!幾個人看着手裏的錢,似乎是明白了些,“唯!!”
“好,你們去吧!記住了,這是爲了改變百姓們對縣衙的看法,倘若誰他媽的敢私吞了錢,壞我大哥的名聲,我非烹了他!!”姚雄趕走了幾個人,便騎上了自己的駿馬,開始在縣城裏巡視。
他終於穿上了當初劉桃子同款的遊微服,縱馬走在街道上,他高高的仰起頭來,眼神銳利,打量着兩旁,很有當初桃子的風範。
只是,這位遊徼公實在是寒酸,身邊竟找不出一個隨從,獨自巡視。
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個巡視的路線,姚雄很是認真的搜尋,他渴望着能找到一兩個惡人,最好能效仿桃子哥,在這城裏打出自己的名聲來。
只是,這裏跟成安似是有些不同。
他在城內外轉悠了許久,也不曾見到一個作惡的,倒是那些行人,對他格外好奇,指指點點,讓他頗爲不適。
這一天,姚雄也不曾找到能施展抱負,砍下幾顆人頭的機會,空手而歸。
到了晚上,姚雄縱馬往縣衙走,路過一家食肆,看裏頭還算有幾個人,便跳下馬來,朝着食肆走去。
看到他這穿着,那小廝的眼裏滿是無奈,卻還是跑出來,笑着爲他接過馬。
”上吏是要喫飯嗎請進!請進!”
姚雄大步走進了食肆內,原先還有些聲音的食肆當即寂靜,再無人語。
姚雄尋了處地方,直接坐下來,點了些喫的。
小廝在他身邊跑來跑去,那幾個食客坐立不安,也不說話,迅速將飯菜喫完,起身便離開。趁着大家還都不曾離開,姚雄清了清嗓子,開了口,“我是新任的成黎陽遊徼!我姓姚!”“原來是姚遊徼!!”
店家不知何時走出來,他低頭哈腰的笑着,將幾個包裹放在了一旁,趕忙說道”不知是遊微前來,竟壞了規矩,還望遊徼公勿要怪罪,往後定不會再犯。…”
姚雄一把推開面前的包裹,“你當我是來索賄的嗎!”店家一愣,咬着牙,揮了揮手,小廝又帶來了幾個包裹,怯生生的說道“就只有這麼多了,都是些好肉!。姚雄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迎着衆人,大聲說道”先前的那些職吏,因爲作惡多端,已被新任劉縣丞處死,頭顱如今就掛在東城門!”
“劉縣丞有令,不許諸吏魚肉百姓,更不能索要賄賂!他從懷裏拿出了些錢,丟給了店家,”這是飯錢!往後,若是有任何人到你這裏,喫飯不給錢,或是想要敲詐勒索,你便來找我,我每日都會在這巡。視。…”店家瞪圓了雙眼,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在黎陽開食肆有六年,這是頭次從更手裏拿到錢。
其餘幾個食客,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姚雄坐下來,正要開喫,那店家趕忙叫了起來,“且慢!且慢!”
姚雄擡起頭來,店家趕忙看向小廝,“趕快把姚公面前這些拿回去!”
這次是姚雄愣住了,“你這是”
店家尷尬的笑了起來,他摸了摸鼻子,“您這飯菜有些不新鮮,我給你換,給您換新鮮的。
過了片刻,新的飯菜拿上來,看起來卻沒什麼區別,姚雄心裏疑惑,卻還是吃了起來。
喫完了飯菜,他大步離開,店家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口。
直到對方離開,他方纔激動的回過身來,如得勝者一般舉起了手裏的錢,“見鬼了,這吏裏竟還有給錢的!”食客開了口,”你可勿要輕信,指不定是憋着什麼壞水呢,先前那個縣令來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可最後呢官吏卻變得更加兇狠了“我看這人說的是真的,今早城門上還真掛了四顆人頭,縣裏都傳開了,是那李老狗,李二狗,王三狗和徐四狗的頭!””真的”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了,現在還掛着嘞!”
“死的好啊!這四條狗,欺行霸市,爲非作歹,平日裏誰都不敢招惹他們幾個,這是上天有眼!!”“這位縣丞一來就砍了這四條狗,便真是“狗咬狗’,那也挺泄憤的!”
和謝謝德
姚雄回到縣衙,拜見劉桃子的時候,田子禮正在他身邊彙報諸事。
這四賊的家產極多,我道黎陽這般地怎麼會缺糧,光是從他們家裏庫房找出的糧食,就夠縣衙滿編吏喫上一年的
田子禮罵罵咧咧的。
他那日跟這四個人喫飯喝酒的時候,就對他們有了一定的瞭解,沒想到,這些人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可恨。
這麼些年裏,吏的名聲在黎陽可謂是爛完了,給不出俸祿,吏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那他們自然就是要跟底層百姓們動手,至於那些散吏,他們就如奴隸一般,是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李駿爲首的四人,稱霸縣衙,四個人吃了整個縣衙,其餘人都是他們的奴隸。我今日貼出告示,還去了縣學,此處的縣學並沒有律學室,而且,到現在也不曾有人主動報名應試。估計還要再等一等。”
姚雄等着田子禮講述,一直都不曾插嘴,等到對方說完,姚雄方纔說起了自己今日的巡視經過。
他頗有些失望,這一路上竟都碰不到什麼惡人。
當他說起食肆裏的遭遇,田子禮忍不住發笑。
“還好你說的及時啊,不然,便要喫人唾沫了!……
郡丞府內。
趙開手持箭矢,精神奕奕的盯着遠處的“投壺”。
那投壺被五花大綁,甚至是被堵上了嘴,因此,投壺只能驚懼的不斷蠕動,想要逃離,這卻讓趙開愈發的激動,他猛地丟出箭矢,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插在了投壺的肩上。
趙開正玩得津津有味,忽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趙開當即皺起了眉頭。
他最厭惡別人在自己娛樂的時候來打擾自己。一人推開了門,快步走到了趙開的面前,朝他行了禮。
”郡丞公!不好了!”
那人慌亂的拜在了趙開的身前,擡起頭來,驚懼的說道”李駿等四人都被縣丞給處死了,頭顱被掛在了城門口,他們的家也被抄了。…還有,諸多散吏都被辭退。…,他還派人在
城中放出話來,說要嚴懲奸吏惡吏”這人的語速極快,那嘴脣上下碰撞,語速快的驚人,他此時像是被嚇到了,說話的時候都還在哆嗦。趙開的臉上並沒有半點的驚詫或者惱怒,他拿起了箭矢,再次向遠處已經蠕遠了的投壺射擊。”就爲了這樣的小事,你便來壞我的雅興”
那人更加害怕了,他趕忙說道“郡丞公,李駿等人都是您的人…。我故而前來稟告。””我的人”
趙開看向了他,他搖着頭,“不,他們是縣衙的人,不是我的人。
“一旦進了吏籍,生死富貴便都落在了上官的手裏,隨上官處置。你在郡裏當了這麼久的吏,難不成還不知道這個道理”那人的臉色當即蒼白。
他當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官員公開殺百姓,可能還會有些麻煩,可公開殺吏,,便是律法都不能治其罪,畢竟吏食官體,官與吏的關係、便像是君與臣、君要殺臣。還需要去翻律法嗎
他再次抿了抿嘴,“趙公,屬下知錯。…可那李駿,是您的親信,便這麼讓人給殺了,您的顏面何在啊
趙開若有所思,他示意對方上前來。
那人站起身,快步走到了趙開的身邊,趙開一隻手摟着他的肩膀,“噗
下一刻,趙開右手裏的箭矢便直接插進了對方的心臟處。
那人渾身一頓,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趙開。
趙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雙眼,“你還是不明白嗎你們的性命,不值錢…。也談不上什麼顏面。“他要殺便殺了……他殺,或者我殺,都一樣,沒有關係的。你,現在明白了吧””趙…”
那人瞪大雙眼,盯着趙開,剛開了口,嘴角卻溢出血來,再說不出話,當即癱倒在地,隨即便不動了。
趙開嫌棄的看向自己手裏的血,“又髒了手
他拍了拍手,當即便有一個奴僕走了進來,“家主。去將安智大師請過來,讓他幫着超度一下。”
”唯
這奴僕走了出去,趙開則是繼續遊玩,只是這一次,他的臉色卻並沒有方纔那般愜意快活。過了許久,不遠處的那投壺被趙開弄成了馬蜂窩,而那奴僕也帶着人來到了這裏。這位安智大師看起來並不年邁,甚至都談不上慈祥,凶神惡煞,高大魁,簡直一副兇相。“阿彌陀佛。”
此人朝着趙開行了禮,隨即看到了地上那具屍體,“這不是王君嗎怎麼他也死了”爲了他那親戚開口,想激我出手無礙,跟我來。”
趙開示意對方跟上自己,兩人走過一條條走廊,最後走進了一座寬敞的屋內,面向而坐。我問過太守了,這人不太好辦,最近做事小心些,勿要動手。””哦什麼來歷”
“成安令陸杳,步六孤。
大和尚不屑的笑了笑,“他們家早已失世,當家的死了,只剩幾個小的,太守還會懼怕他們嗎”
趙開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那陸卬雖然死了,可他的兒子還在,那小子的妻乃是常山王高演之女,常山王與陸家的關係極爲親近,太守說,那陸查對此人極爲看重,動用了極大的力量,才強行改變了今年的官員人選,將這個人的名字硬生生加上,因此還得罪了好幾戶人家。”
“要是他在這出了什麼事,常山王怪罪下來,是讓你去死,還是讓我去死呢”
大和尚的臉色終是陰沉了下來。
”太守有他所想的,可我看這個人,不像是老實的,這剛來縣裏,就動手殺人,還派人四處吆喝。…倒也不怕他殺人,就怕這廝壞了我們的大事。
趙開咧嘴發笑,他搖着頭,”壞不了。
“縣兵都在獨孤郡尉的手裏,而政務則都是在我的手裏。…。那縣衙就是個空頭縣衙,就是讓他招到了吏,又能怎麼樣呢”當初那石驢子有多蠻橫將我們的禮丟出衙門,還帶人偷襲寺廟,強闖殺人,甚至想去鄴城告狀。…。可現在呢這驢子不也躲在廄裏不敢出去嗎”若是聽話,分他一份,若是非要與我們過不去。這畢竟是黎陽郡,有太守在此,縣丞,那算是個什麼東西”“他有親戚,太守難道便是孤家寡人嗎”
大和尚獰笑了起來,他點着頭,又說道“那便好,只要不耽誤未月的大法會就好。…。我們可是聯絡了安道一大師前來講經的。”就在兩人說起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事時,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趙開的臉色相當的難看,今日他被打擾的次數有些多了。
下人慌亂的衝進了府內,一頭跪在了趙開的面前。
“家主!”
那人的聲音都在顫抖。
“出了什麼事”
“天子駕崩了!”
“什麼!”
趙開猛地跳起身來,一旁的大和尚此刻也是目瞪口呆,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衝出了府去。
兩人推開了門,一路朝着院門狂奔而去,鑽進了馬車,便消失在了道路上。
下人鎖好了門,轉身走進去。
屋頂上,寇流的身體緊貼着瓦片,此刻也是呆若木雞。
“你說什麼!你真的聽到他們是這麼說的”
“不錯,確實如此,天子駕崩了”
寇流坐在劉桃子的面前,將今日自己所聽來的諸事詳細的告知,而最爲震撼的消息,自然還是天子駕崩的事情。
田子禮有些坐不住了,他幾次起身,想要說些什麼。
當真是大好時機啊,皇帝忽然在晉陽駕崩,羣臣都要前往晉陽,鄴城空虛…一時間,他的腦海裏出現了無數個想法。就在田子禮浮想聯翩的時候,忽有小吏走進來稟告“主公,有個散吏攜家屬前來,說是想要拜見您。”
“哦”
劉桃子皺了皺眉,“讓他進來。
很快,幾個人快步走了進來,爲首的那人,是今日才離開縣衙的散吏,身後跟着兩個年輕後生,他們懷裏都抱着壇。
三人進來,行禮拜見了衆人。
散吏保持着大拜的姿勢,“因爲劉公的緣故,我才能回到家裏,與家裏衆人相見,您的思德,屬下不敢忘卻,聽聞您還要招收吏,我特意回來,便是想要在您麾下任職!”
劉桃子點點頭,“你叫什麼”
“屬下王達。”
王達看向了身後,那兩人帶着東西走上前來,王達又說道“劉公,我家裏善釀酒,這一罈酒,是家裏珍藏多年的佳品,我想要報答您,卻找不出別的東西,唯獨此美酒,還望您勿要拒絕!”
他再次叩首,那後生將美酒放在了衆人的面前。
姚雄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桃子點點頭,“稍後去找田錄事史。
“帷!!”
那幾個人這才離開了此處,姚雄大喜,他上前,拿起了那壇,“嘿,還不輕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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