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惊闻噩耗 作者:未知 侯玄演表明身份之后,小工匠立马相信了,并且跪地行礼:“草民拜见吾皇。” 在天子脚下的金陵,是不可能有人敢冒充皇帝的,除非是個疯子,但是眼前的年轻人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疯子。 小工匠低着头不敢說话,君父为天的年代,见到皇帝的人并不多,皇帝对于普通的百姓有一张神秘感。 侯玄演拿着模型把玩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朕听說,我們的发明家還是個情种,怎么样,說一說你的這個东西。” 小工匠一看是自己做的模型,心中总算回复了一丝底气,說起自己擅长的东西毕竟還是不一样。 “回陛下,草民叫张恒,這是草民在匠师馆时候,和师兄弟们合力做的,可以用来取代马车代步,只是還沒有完全成功。” “无妨,世上哪有這么多完全成功的事,很多事情只要迈出一步就是莫大的功劳,走吧,带朕去看一看你们的成果。” 小工匠张恒面带羞惭,红着脸說道:“草民因为败坏风气,已经被匠师馆除名,赶了出来。” 小李子在一旁笑道:“有陛下金口一开,你就是被咱们大华除了名,也能给你添回来。带着陛下去就是了,难道你们匠师馆的话,比圣上口谕還管用不成?” 张恒看了一眼侯玄演,发现皇帝正在微笑,显然是认可了太监的话。赶忙爬起身来,带着一行人往匠师馆走去。 匠师馆在城郊的栖霞山上,路途比较遥远,侍卫们弄来一辆马车,载着众人代步。 侯玄演亲自点名,让张恒跟自己一齐上车,如此殊荣弄得张恒坐立不安。 看着他拘谨的样子,侯玄演和善地說道:“马车虽好,但毕竟是需要骏马,這东西不是寻常人家都能买得起的。若是你们的蒸汽车造了出来,往后西北运粮可以节省的开支,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到时候,朕给你们记一大功!” 张恒脸色潮红,显然是收到了极大地鼓舞,這些天来因为儿女情长日渐颓废的脸上,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血气。 等到了匠师馆,门口的守卫将车马拦住,直到秦禾出示了令牌,守门的兵将才慌忙让开道路。 陛下喜歡来匠师馆,已经不是什么新闻,秦禾的模样大家也都认识,马车进去之后,直奔匠师馆的后院。 侯玄演带着众人在后院的门口下车,老远处一個中年人,指着這边骂道:“张恒,你還有脸回来,是谁把你放进来的!” 等到他看清楚张恒身后的人之后,吓得赶紧跪地請安,侯玄演沒啥心情跟他们在這裡耽搁時間,疾声道:“快去招来你的师兄弟,把东西带来给朕看看。” 张恒一溜小跑,轻车熟路地奔离此地,匠师馆的馆长吴有道上前点头哈腰:“陛下,来我們匠师馆微服私访,真是让臣等备受鼓舞。臣一定督促大家,多拿出一些成绩,回报陛下的恩德。” 下午的太阳,比正午還要酷烈,侯玄演坐在匠师馆的院子中榴树下,摇着扇子說道:“听說你们這裡有人做出了朕想要的车架,却被你赶出了匠师馆?” 吴有道额头的汗珠刷刷滚落,低着头說道:“陛下說的是张恒吧,這小子是個人才,心思活泛手也巧,就是太過浮浪。和咱们匠师馆的女学生,金陵守备副将郑鹏举的千金传出了风言风语。郑将军带人来到匠师馆讨說法,我們只好把他赶将出去。” 侯玄演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猫腻,看得出吴有道這厮是存了爱才之心的,他只用了一句话,字裡话间一個骄横的将军形象就出来了,這老东西是为自己的学生抱不平啊。 侯玄演冷笑一声,說道:“你少在這裡嚼舌根,来人呐,把郑鹏举给朕叫来。他是朕剿恢义师的老部下了,当年清流关下救過朕的命,拿下济尔哈朗功不可沒。河间之战還是他第一個回头,不然齐国公早就战死了,北伐成功得推迟三年。他要是真受了委屈,朕也得给他做主。他要是纯属棒打鸳鸯,朕說不得也要给他保一回媒了。” 不一会,几個学生推着一個笨重的车型东西就赶了過来,侯玄演看完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這玩意也太难看了... 几個小工匠看到皇帝的反应,也都知道自己造的這個东西,外形上有待改观,纷纷羞臊地低下了头。 侯玄演生怕打击到他们的自信,站起身来,摸着這堆铁疙瘩,說道:“无论如何,這毕竟是一個好的开始,就是不知道难呢過不能跑了?” 這东西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個大的水壶,下面装了三個轮子。 可以想象,开着這东西招摇過市,可能会沦为全城的笑柄。 张恒和皇帝相处的時間稍长,還算是有点沉着,马上說道:“回陛下,這辆车已经可以启动了,我們這就演示给陛下观看。” 张恒爬上车中间的座位,剩下的学生一拥而上,一阵简单粗暴的打火之后,大水壶冒着烟,车辆开始缓缓启动。 秦禾等人拔刀出来,将侯玄演围在中间,十分紧张。 侯玄演拨开众人,骂道:“真是沒见识,都說了是一辆车,急什么。” 张恒扭动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车,看上去速度并不快。 倒是冒的烟太大,侯玄演看得津津有味,叹道:“真是久违的污染的味道...” 這时候,郑鹏举兴致勃勃地赶来,他只知道陛下在匠师馆,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 进来之后,发现勾引自家女儿的那個小子,真坐在一個大水壶上,来回移动。 饶是郑鹏举见多识广,也被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侯玄演远远看见他,招了招手,說道:“過来。”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今天把你叫来,就一件事问你,這個小子和你女儿的事,可是两情相悦?” 郑鹏举一听這话,心中暗叫不好,赶紧否认道:“陛下明察,我那女儿自小在家中娇生惯养,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被這小子花言巧语一骗,這才上了他的当。 這些天被微臣关进家中,已经幡然醒悟,表示要跟姓张的這小子彻底了断,从此不再来往。” 张恒听完,两眼一黑,差点从车上滚落下来。 侯玄演点了点头,說道:“既然如此,那确实应该不再来往,但此事既然朕问了,就不能不寻根究底。這样吧,秦禾,你去郑府把郑小姐請来,朕当面问问他。” 郑鹏举吓了一跳,自家女儿要死要活的,万一来了說了实话,自己不就成了欺君之罪了么。 “陛下,我那女儿柔弱怯懦,岂能面见天颜,只怕当即就晕死過去了。” 侯玄演冷哼一声,心中依然明了,說道:“既然是两個小辈两情相悦,就不要横加阻拦,如今海晏河清,只要儿女舒心就是最大的幸福,何必在乎身份名为。這小子现在虽然一文不值,但是就凭他坐着的這辆车,朕就能让他飞黄腾达。” 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毕竟是别人的女儿,侯玄演也不好直接强逼手下功臣嫁女。 要是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有了侯玄演這番话,郑鹏举多半会成全他们。 张恒一個骨碌从车山滚到地上,大声地谢恩。 侯玄演不理会他,若不是有這個发明,他才不会搭理這個遇事就知道撂摊子的男人,太不爷们了。 “你们以后多多改进,半個月之后朕再来一次,希望到时候能改掉這些毛病。” 众人一起谢恩,侯玄演见天色已经差不多了,上车准备回去宫中。临行前问道:“你的上司徐元宝去靖南,现在回来了么?” 郑鹏举抱拳道:“陛下,徐将军已经到了半路,前几天還差人来送信了。” “那就好。” 离开了匠师馆,侯玄演陷入了沉思,技术的爆炸肯定会在一個短時間内发生,而且会迅速改变世界。 這其中需要太多的因素、巧合和机遇,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地为他们提供最好的环境和土壤,就是为了让這次变革率先发生在华夏大地。 若是不能赶上這班车,整個华夏以往的辉煌,都将成为過眼云烟,后世百年的屈辱還历历在目,侯玄演這次站在了這個位置,肯定不想自己脚下的這片土地,重走一回当年的道路。 金陵上空突然乌云密布,风云突变,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的這么突然,大风将车帘吹得到处飞,即使是贵为天子,在這种自然之威下,也和常人一样。 侯玄演懒得动弹,干脆就坐在风力,感受着浓浓的湿气。 终于,伴随着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紫禁城的外围,好像是笼上了一层雨帘。 宫门次第而开,侯玄演授意下,直接来到了坤宁宫。 进到裡面之后,马上有宫女上前,为他擦干了头发和身体,换上了一身干衣服。 黄樱儿捏着手,欲言又止,侯玄演见她的模样,不禁调笑道:“這是又怎么了?想要什么跟朕說,用得着做這种姿态么,老夫老妻了。” 黄樱儿终究不肯开口,用眼色去看自己的侍女双儿,双儿硬着头皮,一边给侯玄演换衣服,一边說道:“陛下,刚刚传来消息,您的那匹枣红色的战马,老死了。” 侯玄演脸色一变,双手无力地垂下,這匹马陪伴自己南征北战,虽然老迈却不忍相弃。 当年大铜山,自己牵着它出来的时候,一人一马都浑身是血。从此之后就沒再骑它上過战场,换了一批黑色的神骏,不论是速度耐力還是外形,都比枣红色的老马强上很多,至于這匹就一直养在府上。 “朕去看看它...” 沒有经历過的人,很难想象一個古人和自己战马的感情,侯玄演看着马厩旁倒下的熟悉的身体,无语凝噎。這匹马受了太多了伤,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個小太监艰难地举着伞,還是盖不住陛下的身体,风吹着雨帘灌到他们身边。 “老伙计...” 一個仓皇的身影,撞进這雨帘中,小李子怒道:“你急什么,沒看到陛下在這裡么?” “陛陛..陛下,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太监缓了口气,张大嘴,带着哭腔說道:“陛下,卫国公..卫国公他..他...薨了。” 哐当一声,侯玄演手裡的马铃应身而落,一道惊雷响彻天边。 “朱大典,他也离朕而去了?” 朱大典已经是七十三岁的高龄,這個时候去世也算是寿终正寝,前些天封禅大典,他就已经去不了了。 但是朱大典执意要去,說這事陛下的大事,他身为老臣不能不参加。封禅大典在古人心中分量很重,尤其是一個真正的雄才大略的皇帝封禅。朱家子孙沒有办法,只好派人沿途照顾病重的朱大典。 老朱還算争气,整個大典都沒有出事,回来之后就大病一场,侯玄演也派御医前往治疗,只說是旅途劳顿。 沒想到,這才几天,朱大典就撑不住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把侯玄演从蒸汽汽车获得的喜悦冲的一干二净。 侯玄演一直以来,都不是冷静的人,他的情绪有时候会带给自己很深的折磨。谁都不会想到,杀伐果断的陛下,北伐时经常会在黄樱儿怀裡大哭。 就像這一次,对大华的皇帝,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就是一次很深的打击。 华朝打赢過无数的仗,当时侯玄演印象最深的,永远是四年的北伐。 朱大典以花甲高龄,执掌水字营,几次大战都起到了关键作用。 虽然功劳看上去沒有火字营那么炫目,但是实际上的贡献丝毫不弱,尤其是他和吴易這对搭档,一個老而善谋,一個勇不可当,守淮安、攻福建、两渡扬州、戡乱日本。 還沒从痛失爱马的情绪中走出来,马上就传来朱大典去世的消息,让侯玄演脑中嗡嗡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