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题字
种溪的字精致秀美,更兼笔锋劲秀,可是大大出乎了方简的意料,也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意料。
方简绝对是识货的,他看得出种溪這笔字的分量,种溪的字糅合王羲之、钟繇、虞世南等晋唐名家所长于一炉,沒有几十年的功夫是写不出来的,可偏偏现在的种溪年才十四啊,十四岁的少年能写出這笔字来,方简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天纵之才了。
能有這笔字的种溪還能是施谓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嗎?如果在這個年纪,连能写出這笔字的种溪都算是不学无术的话,那這天底下還能写字的就沒有几人了。
就算抛开其他的所有东西不谈,只這一笔字,就已经足够种溪在太学立足,施谓方才的话,不攻自破。
而就在方简還是惊讶的当口,种溪笔走龙蛇,字也已经提完了,不過种溪写的却不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而是一句方简同样不曾见過的短诗句。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待到种溪提完字,一旁的李清照不自主地读了出来。
字好,诗也好,正合了眼下种溪为时人所指的不堪处境。
李清照读着种溪提在白墙上的字,知道了种溪敢当众题字的底气,心中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字,既能够震慑住场中众人,其中的好且就不必多說了,只這诗,也是写进了李清照的心裡。
李清照善诗词,這句短诗看起来只一句而已,沒有丝毫华丽词藻的堆砌,与时下的靡靡文风大相径庭,但却多了一股清气,写尽了种溪心裡的清高与谦逊,写地极好。
一個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和這样的字,這样诗,实在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時間李清照翻天覆地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重新看待种溪了。
這一刻,李清照不禁想起了爹爹对种溪的评价:“大智若愚,藏巧于拙”。
原本李清照对李格非的這句话還不甚理会,但现在看来,李格非倒真是有看人识人的好本事,收徒也自有他的考量,今日的种溪绝对当的起這個“巧”字,看来自己的這個小师弟果真是個趣人,還是個深藏不露的趣人。
当着众人的面,种溪写完最后一個字,而后掷笔于地,走到了李清照的面前,道:“种溪献丑,叫师姐见笑了,只是不知我這诗、這字可曾堕了师父之名。”
种溪這字、這诗都极好,不止是给李格非,甚至是给她這個师姐都多挣了几分脸面,李清照笑着回道:“十九郎的字好,诗也好,可谓双绝,若是爹爹见了,想必很是欣慰。”
李清照說完,一双乌黑灵动的双眸含着笑意,有些俏皮地对一边木然呆住的施谓问道:“施郎君,你以为呢?”
李清照的话入耳,施谓只觉着自己的脸颊发烫,仿佛火烧了一般地烫,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去回李清照的话,恨不得立刻就寻了個地缝钻进去,便不必面对這一切了。
墙上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把把尖刀直插施谓的心头。這句诗未必是种溪亲作,還可狡辩转圜,但這笔字,却是实实在在是种溪的笔下写出来的,抵赖不得。
施谓自问自己的书法沒有种溪這般功夫,种溪的字自己是远远及不上的,今日之后,背靠着太学這块大招牌,原本顶着纨绔之名的种溪只怕要在东京城扬名了,自己反倒成了他的垫脚石。
“我不善书,不知這字的好坏。”施谓硬着头皮說完,便好似個大姑娘般,扭头逃也似的就躲进了太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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