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疹子
消息不胫而走,整個后宫一片哗然。
好在宁贵人還算是個识大体的,主动推却了一宫主位的恩赐,愿意再住到景和宫裡去。
不然怕是连前朝都要弹劾這位宁贵人魅惑君王,来路不正。
即便宁贵人低调,可皇上的赏赐却不低调。
虽然榕宁住着的是偏殿,可裡面收拾得分外雅致,皇上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了进来,景和宫主位娘娘温清此番恨不得一把火全给她烧了。
除了皇上的赏赐,各宫的嫔妃们也纷纷送了礼過来。
榕宁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只将礼物收到,客人都推脱不见。
身边服侍的小宫女兰蕊,是榕宁特地从皇上那边求来的赏赐。
兰蕊之前是在景和宫裡干粗活儿的。
她老实巴交,性子沉稳,除了干活儿也不会巴结主子,后来因为遭人陷害洗坏了温贵妃一件衣服,被温贵妃打了一顿发送到辛者库。
如今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服侍着這位救了她命的新主子,小声提醒道:“小主,若是将那些贵主拒之门外,会不会显得不合群?”
榕宁捏着一只鎏金掐丝的芙蓉膏盒子,用小银勺子挖了一点抹在了洁白如玉的玉颈上,堪堪遮住上面的红痕。
整整十年对故人的相思,让昨天晚上的萧泽彻底失控。
她看着镜子裡的粉装丽人,那张端丽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只是眉眼间晕了一层寒冷清霜,更是平添了几分绝尘气韵。
榕宁抬起手缓缓抚過脖子上萧泽留下的吻痕,淡淡道:“真正吃人的兽不需要合群。”
“我记得你有個表哥在太医院,你偷偷去一趟,弄点能让我暂时起红疹的药,這些日子我就借着這红疹不侍寝了。”
“還有警告身边的人,低调行事。”
兰蕊顿时大惊失色,主子怎么要自毁前程?
她斟酌着劝道:“小主,這個时候皇上对小主恩宠有加,若是不乘机固宠,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冷凝:“一次盛宠算什么,這世上越是身居高位越要走得小心翼翼才是。得意才会忘形。”
她缓缓道:“我一個宫女的身份,连升三级,前朝后宫怕是早已经沸反盈天,此番便是皇上都得掂量一二,平衡后宫,本宫再上杆子,怕是会死的很惨。”
兰蕊愣在了那裡。
突然偏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温贵妃带着人疾步走了进来。
榕宁起身冲温贵妃行礼。
“妹妹给姐姐請安!”
啪!
温贵妃一巴掌扇狠狠扇了過来,她用得劲儿很大,榕宁被扇了一個踉跄,顿时脸颊火辣辣的疼。
温贵妃心头的火儿一直憋到了现在,昨夜回来气得都沒睡着。
“贱婢,什么姐姐妹妹的,见了本宫为何不跪?”温贵妃高声斥责。
榕宁定了定神,捂着脸缓缓跪了下来。
“妹妹不懂规矩,還請姐姐责罚。”
温贵妃死死盯着眼前的這张脸,艳丽的护甲缓缓抚過榕宁的脸颊,护甲一点点摁在了榕宁娇嫩的肌肤上。
她咬着牙道:“本宫之前倒是沒看出来你有此等本事?榕宁,你藏得可真深啊!”
兰蕊惊恐的瞧着温贵妃的护甲几乎要割破自家主子的脸,這可怎么好?
主子宫女出身,身边也沒個其他的心腹帮忙递消息出去。
今日瞧着温贵妃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
温贵妃冷冷盯着榕宁那张脸,心头嫉恨交加,怎么长了這样一张脸?
为何偏偏她和那個亡故了的女人极像?
怪不得這個贱婢以往从不愿意打扮自己,穿得也朴素,原来是为了遮掩。
這個贱婢顶着這张脸,怎么可能不受宠?
不!不行!
绝不能让這個贱婢越過她去,她不允许。
如果花了她的脸……
多不過榕宁现在就是個贵人罢了,她可是盛宠正隆的贵妃。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处置一個低等妃嫔,根本不在话下。
温贵妃突然手上劲儿大了几分,刚要动手,却对上了榕宁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她竟是被那双眼眸裡的恨意激得心头一颤,艳丽的护甲顿在那裡。
榕宁缓缓起身,直视着温贵妃的眼睛,沒有丝毫的畏惧。
她甚至還上前一步凑到了温贵妃的耳边低声笑道:“姐姐,你不敢的。”
“我這张脸若是毁了,你也活不了,别低估了先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温贵妃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一向嚣张跋扈的表情终于因为恐惧裂开了一條缝隙。
榕宁死死盯着她笑道:“当年邵阳郡主亡故,虽然沒有嫁入端王府,可皇上依然追封她为皇后,即便是当今的王皇后也是选得先皇后的表妹,你說他到底有多爱那個女人。”
温贵妃脸色煞白。
为什么?她为何知道這些?
榕宁冷冷笑道:“你迫不及待让我做李公公的对食,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更是因为你早就发现我和邵阳郡主有些相似,你嫉妒她,连着我也一并恨上了?是嗎?”
榕宁唇角溢出一丝苦涩:“温清,我是有多眼瞎才会跟了你十年?”
她深吸了口气,退后,恢复了镇定从容的神情,冲温贵妃行礼:“姐姐应该還记得昨天夜裡皇上下令将姐姐在景和宫修身养性,如今若是姐姐再闹怕是沒有昨天那般幸运了。”
温贵妃磨了磨后槽牙,冷冷笑道:“多谢妹妹提醒,也恭喜妹妹得偿所愿,一朝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不過山鸡终归是山鸡,再怎么掩饰妆点也是只鸡罢了。”
榕宁笑了笑:“姐姐說笑了,若妹妹是山鸡,姐姐生在鄞州县,怕是家鸡得道,全家升天了。”
“你!”
温贵妃吸了口气转身愤然离去。
榕宁看着温贵妃离去的背影,抚過了方才被摁出红印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倒是撒了气走了,那现在轮到我了。
第二天一早,尖叫声传出了景和宫,随后萧泽亲自带着太医到了景和宫。
萧泽直接折過花廊走进了景和宫的偏殿,裡面传来榕宁低低的啜泣声,隐忍,哀伤。
萧泽吃了一惊几步走了過去,却看到榕宁脸上蒙着绢纱,躺在床榻上哭得厉害。
四下裡服侍的奴才跪了一地,一個個脸色恐慌失措。
“怎么了?”萧泽坐在床榻边,榕宁乘机扑进了萧泽的怀裡,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哭得越发痛楚了几分。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榕宁哭着掀落了脸上的纱巾。
萧泽顿时神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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