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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 第35节

作者:未知
她并不知道武三娘那夜已经死了,与半妖半神的胎儿融为一体,回来只是为了报仇。之后几天王亚之都在外面鬼混,武三娘沒找到机会,一直到正月十九那晚,王亚之要她去卧房见面。 她去了,袖子裡藏了一把剪刀,王亚之强逼之时,她用剪刀剪断了他的阳;物,又划伤了他的腿,可她力气太小,王亚之最终夺過剪刀,刺进了她的小腹。 她死了,流了很多血,很疼,很冷,再睁开眼时,身边倒着王亚之的尸体,浑身上下被撕得血肉模糊,武三娘拖着两只血淋淋的爪子守在她面前。 奇怪的是她并沒有觉得害怕,即便是那样狰狞可怖的武三娘,也比王家這些人好上千倍万倍。 阿错的喉头哽住了:“我還听见了笑声,很低,让人毛骨悚然,娘子說,是笑声救活了我,笑声要娘子的眼睛,娘子答应了。” 王亚之的尸体留有几种伤痕,很容易让人发现破绽通,笑声帮着处理了,笑声走后,武三娘的眼睛就不行了,不能见光不能受风,大部分時間看东西都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那时她以为,笑声說的要眼睛就是這個意思,直到刚才她看见了武三娘的尸体。 阿错泣不成声:“要是我知道要眼睛是這個意思,我便是万世不能超生,也绝不会让娘子去换!” 那笑声要的,不止是武三娘的眼睛,還有阿错的皮肤。纪长清默默在心中回想,眼耳口鼻,头发四肢和蓬娘的腰,如果再加上阿错的皮肤,一個人形已经粗粗形成,那笑声,是要造一個人出来。 造人,是为了来做什么? 第51章 天色再又黑下来时, 槐树底下那间屋子裡,五通神龛前的信香点燃了。 淡淡的烟雾融进夜色,飘散在槐树刚刚探出嫩芽的枝杈间, 因为贺兰浑一力压制的缘故,王家并沒敢张扬王登和武三娘的死讯,此时整個大宅一如往日般黑沉沉的, 一片死寂。 信香看看烧到了尽头,槐树的枝杈突然无风自动,片刻后一個矮而壮的身影忽地从空中落下。 金龟来了。 此处他不知来過多少次,熟门熟路钻进屋裡, 四下一看并沒有人, 不由得疑惑起来:“王登?老东西躲哪儿去了?” 神龛之前,信香烧到了最后一节, 暗红的光点随着香灰一同落下,嗤, 周遭的墙壁上突然光芒大盛,金龟连忙抬头,就见四壁密密麻麻, 贴满了朱砂写就的符纸, 此刻每一笔一划都放射出灼目红光, 像一张纵横交错的光網, 牢牢網住了他。 不好, 他中计了! 金龟摇身一变显出原型,是只一丈方圆的金色乌龟, 却在此时, 一道清如破冰的声音突然从天际传来:“履无极!” 万千青碧色光芒霎时压倒满墙符纸的红色, 又引领着红光刺向金龟, 金龟嘶叫一声,原本坚不可摧的龟壳霎时被劈出无数创口,露在龟壳外的四肢更是千疮百孔,流出淡金色的鲜血。 “谁?竟敢暗算正神?”金龟暴怒着四下冲突,却怎么也冲不破清光和红光组成的網笼,“出来!” 轰!又一道剑光劈头而来,金龟两只脚爪连着尾巴被齐根斩断,金龟砰一声倒在地上,两只前爪拼命扑腾着想要抓住尾巴,那是他的兵刃:“是谁?出来!” 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金龟瞪大眼睛,认出了仗剑走进来的,昳丽无双的女子:“纪长清!” 前爪在這时抓到了尾巴,向空中一甩,化成一柄尖锥:“你先前杀我四兄,我們早已在到处找你,你還敢自己送上门来!” 尖锥披着一层淡金色的光,箭一般地刺向纪长清,纪长清闪身让开,星辰失清光一挥,噗,金龟两只前爪又被斩断,硕大的龟身摔在地上,纪长清皱了眉。 虽然她提前布局,以符咒压制住金龟的神力,然而比起去年斩杀的黄鼠,金龟未免也太弱了,必定還有什么原因。 瞬间想起他们千方百计要诞下胎儿,强大神格的說法,纪长清追问:“你们令那些阴命女子怀上胎儿,是想如何强大神格?” 金龟一言不发,冷冷看她。 纪长清剑光一闪,在他脖颈上留下深深一道血痕:“你法力這么弱,跟胎儿有关?” 卫隐闪身进来:“长清,让我来。” 麈尾在空中盘旋,卫隐平静的语声中带着一股說不出的诱惑:“那些胎儿,如何能强大神格?” 许是先已受伤的缘故,金龟很快神色恍惚:“分出一半神格给胎儿,等胎儿出生后连骨带肉一起吞下,神格能够加倍。” 麈尾有片刻停顿,卫隐看了眼纪长清,她眼中有极淡的厌恶,想来是觉得此事肮脏龌龊,可她从前,分明不会让任何事情萦绕心怀,都是那该死的贺兰浑! 卫隐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于她终于有了常人的情感,還是该愤怒她如此模样并不是因为他,恍惚之间,口中问道:“還有哪些女子怀有胎儿?” 金龟神色迷离:“溯州還有一個,怀了老二的胎。” 黑驴排行第二,而溯州,是阿错的家乡。卫隐追问道:“剩下的三通在哪裡?” “不知道,”金龟摇着脑袋,淡金色的血从伤口流下来,“我們不怎么常在一处。” 四壁的符咒闪着朱红的光,卫隐转向纪长清:“长清,還要问什么?” 纪长清一言不发,拔出了剑。 卫隐从她眼中看见了杀意,连忙拦住:“长清不可!凡人弑神,必遭反噬!” 灵力一撤,麈尾跟着停住,金龟猝然醒来,立刻大叫起来:“纪长清,凡人弑神必遭反噬,你若不怕死,就来试试!” 星辰失光芒暴涨,纪长清声音清冷:“那就试试。” 卫隐连忙叫道:“长清不可!” 可已经晚了,轰!剑光過处,金龟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淡金色的血洒了一地,纪长清收起星辰失,看见卫隐叹息的脸:“长清,金龟虽是邪神却有神格,你杀他,只怕要遭天道反噬,于你修行一途多增艰险。” 然而去年斩杀黄鼠后,她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异常,是传言有误,還是有别的缘故?纪长清思忖着,突然听见贺兰浑叫她:“道长!” 他风风火火走进来,想是步子太大牵动伤口,嘴角便是一抽:“哎哟,疼!” 纪长清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他便趁势握着她,眉眼含笑:“弄死了?” 纪长清点头,见他一双桃花眼向地上的金龟尸体一瞥,笑了起来:“好大一只龟!這裙边割下来足有一盆,配上鹿筋烧了,绝妙一道好菜。” 见了這种场面,头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吃?纪长清有些无语,见他笑嘻嘻的又道:“老听你說什么神格,那玩意儿是不是像妖的内丹一样能拿出来?能的话你给弄出来,說不定对你的修行有益处。” 纪长清从不曾想過這個問題,被他一說,一时有些拿不准,神格是像内丹一样可以剥离原主的嗎? “這說法虽然不通,但也不失为一個思路,”卫隐看着金龟的尸体,破天荒地头一次赞同贺兰浑的說法,“既然金龟能通過育胎的法子强大神格,說不定真能剥离本体。” “那岂不是可以当成补药来吃?”贺兰浑摸了摸下巴,“那妖胎是不是也有這個作用?” 妖胎還在武三娘肚子裡。纪长清心中一动,随即听见门外传来青芙的叫声:“阿师,武三娘的尸体不见了!” 武三娘的尸体昨夜便运回了贺兰府,一直由阿错守着,两刻钟前阿错起身倒了盅热水,再回头时,棺材裡空荡荡的,武三娘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长清神色一凛,听见贺兰浑沉沉的声音:“只怕,早就被人盯上了。” 之前他们并不知道所谓的强大神格是要吃掉胎儿,如今刚刚知道,胎儿却跟着武三娘一道消失了,那個弄走的尸体的人会不会也知道這個秘密,也要像金龟那样吃下胎儿,占有神格? 会不会是那個笑声? “走吧,”贺兰浑拉起纪长清,“咱们先回去看看。” 出门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贺兰浑行动不便所以是坐车来的,此刻死活拉了纪长清一道在车厢裡,低低說话:“道长,你有沒有觉得哪裡不对劲?” 纪长清看過去,对上他幽深的瞳仁,她发现他的神情很有特点,乍一看总是沒什么正经的笑,然而定睛细看,总能发现许多不同的情绪,思虑、郑重、关切,還有之前在上清观时,那种紧绷着的窥探。 纪长清转過脸,沒有說话。 贺兰浑便自己說了下去:“好像每次咱们总会被人抢先一步,之前的张良娣和火焰妖,這次的妖胎,就好像那东西早就知道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 纪长清心裡想的,是昨夜与笑声交手时那种怪异的感觉,那笑声仿佛很熟悉她,难道,真是她亲近的人?可她亲近的人,统共也沒有几個。 忽地跃下车厢:“我回趟观中。” 风声骤然充满两袖,寒霜起来了,空气潮湿冰冷,身后有另一道风声,是卫隐跟了上来,還能听见马蹄上钉的铁掌敲在冰冻的地面上,清脆连续的声响,也许贺兰浑也追来了,但她此时并不想见任何一個,衣袖鼓荡起来,疾如流星,霎时将两個人全都甩在了身后。 玄真观灰蒙蒙的轮廓很快出现在眼前,纪长清径直来到纪宋门前,屋裡亮着灯,纪宋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朦胧的剪影,纪长清犹豫一下,听见纪宋的声音:“长清,进来吧。” 這声音安稳平和,跟她听惯的声音别无二致,纪长清推门进去,看见蒲团上纪宋清减的身形:“怎么這個时候回来了?” 纪长清看着她:“弟子一直在追击一個对手,它似乎很熟悉我,每次总是能先我一步。” 纪宋抬眼:“你怀疑是我?” 纪长清沒有說话,低头时看见纪宋衣服下摆处深深的皱褶,這是长久打坐留下的痕迹,师父今日应当沒有出去。 心头骤然一宽,纪长清走近了:“师父身体可好些了?” “我沒什么大碍,我挂心的反而是你。”纪宋慢慢說道。 纪长清看着她,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晕黄的光影,慈眉善目,意态淡然,是她记忆从不曾改变過的安稳,纪长清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一身本事都是师父所教,若真是师父,又岂会不敌她? 最后一点疑虑烟消云散,纪长清在纪宋身边坐下:“我很好。” “你近来心绪浮动,行事时有了挂牵,”纪宋细细看她,“譬如今日的事,从前的你大约会直接动手,现在的你却连直接问我都做不到。” 纪长清从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個,像是躲在她眼中一般,這就是所谓的挂牵嗎?纪长清想起从前她說,你无情无碍,道心坚定,比其他人能更快接近大道。 从前她也一直這么认为,然而现在,她有了不同的理解。 譬如利剑,有出鞘时,也有入鞘时,可无论出鞘還是入鞘,剑的本身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顺心而为罢了。 刹那间如醍醐灌顶,纪长清闭目正要入定,听见纪宋說道:“把媚狐珠取出来吧。” 第52章 贺兰浑赶到玄真观时天已经大亮, 山门紧闭,卫隐负手站在门外,贺兰浑嘴角一勾, 這是沒让他进门? 推开车门跟他打招呼:“怎么,道长沒让你进去?” 此时纪长清不在,卫隐懒得跟他敷衍, 山风吹着衣角,他背对着贺兰浑站着,一言不发也不回头。 贺兰浑也不在意,取下腰间那把价值千金的长剑权做拐杖, 拄着慢慢走到山门前:“有人在嗎?” 许久, 听见门裡有人答道:“观主有事,請在门外等候。” 贺兰浑隔着门缝, 影影绰绰看见裡面的是上次帮着在厨房归置东西的李道姑,脸上忙就带了笑:“李师, 是我呀,昨夜城裡出事,道长一個先回来了, 我不放心得很, 连夜赶過来看看她, 如今她怎么样?” 李道姑也认出是他, 有道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上次他来时送的菜蔬到如今還有一大半,便是灶下烧的柴火也都是他送来的, 此时不免有问有答:“观主在老师父那裡, 似是有要事, 一直在裡面不曾出来, 郎君再等等吧。” “好咧。”贺兰浑拄着剑慢慢走回车上,因为后背上還是疼,此时便压着個软垫斜靠车门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卫隐闲聊, “昨夜我跟道长在车上說起那個笑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底为的什么事?” 卫隐依旧一言不发,不過贺兰浑也不需要他回应,自顾說了下去:“我总觉得那個笑声对道长十分熟悉,不過想来想去,熟悉道长的,除了這观中的人,也就只剩下你我了,肯定不是我。” 卫隐看他一眼,神色淡淡的,還是沒有說话。 這人倒是能憋,先前纪长清在的时候他左一句长清右一句长清,话多得聒噪,如今纪长清不在跟前,他就在這裡装哑巴。笑嘻嘻地又說了下去:“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道长?” 還是沒有回应,贺兰浑换了個舒服点的姿势靠着软垫:“我是三年前认识道长的。” 话音刚落,贺兰浑看见卫隐慢慢的,慢慢地回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阴郁冰冷,贺兰浑觉得,假如眼神能飞刀,那他身上现在,起码得插了七八百刀。 几乎是凭着本能,似笑非笑地又添了一句:“卫道长好像很不喜歡我跟道长相识的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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