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太医进来躬身請安,道:“问老太君好。”
贾母坐在上首,笑道:“我這孙媳妇有些作呕,不知是不是喜,還請太医看视。”
下人搬了個绣凳来,王太医坐了,屏风后凤姐伸出一只手来,有個媳妇拉上袖子,露出腕子来。
王太医闭目诊了片刻,又换上另一只手来,起身笑道:“恭喜老太君,恭喜少奶奶,脉如走珠,是喜脉。”
贾母喜之不尽,忙命好生将太医带下去让茶,贾理起身接了過去,引着王太医到偏厅献茶,让人预备厚礼,因问道:“這胎稳不稳,脉相如何?”
王太医忙答道:“脉相有些弱,不過暂时不妨,只要静心调养,管保顺利。”
贾理笑道:“有劳费心,用不用吃两剂保胎的药?”
“我跟三爷說一句话,‘是药三分毒’,這药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不過我看這位奶奶是個心性刚强的人,我留一副药方,若是心绪不宁,便吃上一剂。”王太医道。
贾理忙让人拿来笔墨,王太医写了一副药方,告辞而去。
裡头早已遣人告诉了贾琏贾赦還有王子腾夫人,合家上下无不欢喜。
不多时,贾琏就来了,贾理告诉了他一篇话,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道:“我知道了。”到贾母面前奉承了一回,领着凤姐回房去了。
回到房内,家下管事媳妇人等闻讯又過来贺喜,都是平儿周旋迎待。
直到一拨一拨贺喜的人散尽了,贾琏才得空进来与凤姐說话。
凤姐躺在枕头上,突然“嗳哟”一声。
贾琏正负着手看平儿剪灯花呢,闻声忙问道:“怎么了?哪裡不舒服?”
凤姐抱怨道:“這個枕头太软了,有些下陷。”
贾琏一笑,脱了靴子上去,自己也躺下,伸出一只手臂道:“請枕着這個。”
凤姐挪了挪,枕到他的胳膊上,笑道:“软硬正好,多谢你了。”
贾琏将她一搂,笑道:“现在你最大,别說是枕個胳膊,就是想吃龙肉,我也得想法子给你弄来。”
凤姐嗔道:“谁想吃龙肉了!你就是弄了来,我還嫌腥呢!”低头摸了摸肚子,“這胎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這要是個小子,以后我的东西都是他的。”贾琏遥想道。
顺了顺凤姐的背,又道:“太医說了,這胎有些弱,得好生静养才能保得住呢。”
凤姐听了一呆,忙道:“我怎么不知道!”
“是老三特地问的,”贾琏笑道,“为了咱们儿子,你就听我一回,先把手裡的事放一放,等生完了回来,還是你当家。”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這点子分寸我還有,”凤姐推他道,“明儿我去和太太說。”
贾琏笑道:“還有一件事,要讨你的示下。”
凤姐挑眉道:“什么事說得這么小心,一听就不是好事。”
“我在宁县孤衾冷枕的,本来這次想着,叫你和我同去,不必受這夫妻分离之苦,谁知你又有了,不如叫平儿和我去,给你打個前站。”贾琏笑道,伸手去拉凤姐的手。
凤姐心中大怒,目光刀子似的刮了平儿一眼,摔开贾琏的手,冷笑道:“我還不知道你,什么孤衾冷枕,在那裡還不知跟谁胡混呢!這会子哄我不算,還想赚了我的平儿去!”說着就哭了。
平儿倚门站着,低着头敛声静气。
贾琏道:“你又不肯随我去,又不肯叫平儿陪我,难道非要逼我纳個二房照顾起居不成!”
凤姐心绪稍平,暗想,他是個离不了女人的性子,与其叫他在外头偷鸡摸狗,不如把平儿给了他。
因此倒掩了怒色,笑道:“你若果真那么爱平儿,就叫她跟了你去也不妨。”
平儿忙跪下道:“我再不离开奶奶,奶奶果真要我去,我也不去。”
“傻丫头,你替我去看着他,免得他离了我的眼,又在外头招猫逗狗的,回头還不是咱们受罪。”凤姐忙亲手去扶平儿。
平儿再三的不肯,還是凤姐夫妻好生相劝,她才肯了。
……
贾理回宫销假,去拜见皇帝时,皇帝给他赐座,笑道:“之前是朕一时气急,错骂了你,叫你受委屈了。”
“陛下心裡有气,不朝着我們撒,還能冲着谁去,我心裡明白的。”贾理笑应道。
皇帝转头看了眼戴权,感慨道:“我就說他是個好孩子,不是那等心眼和针鼻儿似的人。”
“三公子向来明白事理。”戴权忙躬身回道。
皇帝心裡感慨,不知想到什么,神情略略黯然,对贾理和气地道:“你去吧,当差仔细些,别叫人算计了去。”
贾理听這话似大有内情,只作不知,答应着去了。
到了内府值房,见左右无人,徒桦凑過来道:“這些日子咱们宁可省事些,也别叫人注意到,耐烦些日子就好了。”
贾理忙道:“你和我說明白些,這么含糊着,叫人心裡不上不下的。”
徒桦低声道:“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你只跟家裡說,远着這一個就是了。”手上比划了個“二”。
贾理头皮发麻,道:“多承你的情,我回去說去。”
“倒也不必太在意,横竖和咱们不相干,一切都有父皇主张呢!”徒桦安慰道。
贾理勉强点了点头,不是徒桦提醒,他都要忘记了,過去他们家和义忠王府往来颇密的。
“我跟你說,昨儿母妃给了我两個教导宫人,啧啧!今日才知阴阳调和之妙。”徒桦挤眉弄眼,一脸的回味。
贾理回神,失笑道:“你不是已经定下了一正一侧两個人,這会子又在你房裡放人,将来你那府裡可有的闹了。”
“谁敢闹,我只守着规矩,谁敢逾越,照规矩处置就是了。”徒桦轻哼一声。
“可怜可怜,只怕人家還当你是個怜香惜玉的人,谁成想你這样心狠。”贾理开玩笑道。
“心狠怎么了,心狠也比乱家好,”徒桦道,“妻妾有别,這條可是不能乱的。”
贾理只点头沒吭声,徒桦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是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轻易不会转变的。
虽然他不太赞同,但放在這個社会,能坚持妻妾有别,就是有规矩的人家了。
徒桦捣了捣他的胳膊,笑容裡带了点暗示,“你家不是也有规矩,少爷们房裡要放两個人,免得少年人禁不住,去外头鬼混么?”
“你怎么知道的?”贾理惊讶地问。
徒桦得意地挑了挑眉,“有什么是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
贾理笑道:“這种事你也打听,可见不是個正经人。”
“你就說,有沒有?”徒桦笑问道。
贾理清咳了声,小声道:“有。”
徒桦大喜,立刻道:“原来你這道德君子,背地裡也弄這事,還好意思說我!”挨了挨他的肩膀,“你动了沒有?”
贾理淡定地說:“家裡给我,我沒要,放出去了。”
徒桦顿时“嘁”了一声,道:“好沒意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不会還是個雏儿吧?”
贾理一把推开他的脸,“不劳关心!”
……
這日贾理正审批缮造司的项目,有個小太监进来道:“府上来人,說府上的宝二爷和琏二奶奶不好了,叫公子赶紧家去。”
贾理听了這话,惊疑不定,忙拱手道:“多谢相告。”即刻与徒桦說了声,动身出宫。
一路鞭马回家,见他回来了,有個丫头指路道:“三爷别去园子裡,都抬到太太房裡去了。”贾理谢了她,忙来至王夫人上房。
只见王夫人房中忙忙乱乱,贾赦贾政等人在外间,贾母领着王夫人守在裡间,黛玉和迎春姊妹在抱厦等消息,连王子腾夫人也来了,许多僧道在那裡念经作法,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不安。
黛玉见贾理来了,忙迎上来道:“哥哥可回来了,快去瞧瞧宝玉吧!還有凤姐姐,不知怎么发癔症了,百般医治皆不见效。”
贾理道:“我這就過去看看,不会有事的。”說着抽身而去。
裡头正有两位高僧高道带着徒弟念经,贾理也不理会,只去看宝玉和凤姐,只见姐弟两個面如金纸,烧得身上滚烫,嘴裡只是不停的胡說。
贾理惊得不行,走上前去,待要细看,這时宝玉突然睁开眼睛,手脚抽搐了两下,又晕過去,却不說话了。
旁边的道士忙叫道:“三爷身上有正气,鬼神难近,邪祟不侵!”
這话一出,内外都轰动了,贾政本已心灰意冷,听了這话,忙进来道:“還請道长指点。”
贾母也睁着两只老眼,紧紧的盯着那道士。
道士不慌不忙地道:“病人這是被邪祟所侵,需要一個身具正气的亲人替他们拜一拜神,好祛除邪祟。”
贾母一听有救,顿时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贾理的手,“理儿,你要救救你兄弟啊!”
外头贾赦早已吩咐人抬了供奉在家中的神像来,道士摇头道:“這個不行,要三爷亲自到三清庙裡进香斋戒才有用。”
贾理也不知這主意可不可行,见宝玉和凤姐躺在床上死活不知的样子,心裡难受,心道,死马当活马医了,便答应去庙裡斋戒进香。
贾母贾政等大喜,忙命人跟了他去,在家中惶惶不安的等着,不過半日的工夫,却见宝玉和凤姐睁开了眼睛,神智清醒,嚷着腹中饥饿。
贾母和王夫人喜极而泣,忙叫厨房熬了米汤喂给他们。,,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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