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這家人袖了信,登船去了,一日到了江苏,见了卢氏,呈上信件,将荣国府诸事细细回明,說了卢恺的意思。
卢氏听得欢喜无限,她自家日子不错,最惦记的就是這個娘家侄儿,笑道:“我說出门交际交际沒坏处,這不就叫人家的哥哥看中,得了個好媳妇儿!”又叫人领他下去吃饭歇脚,過两日一同上京。
晚间她丈夫回来,卢氏便将侄子請去主持的事說了,她丈夫疑惑道:“荣国府贾家,那可是個显赫人家,怎么看上了你侄子,别是骗他罢。”
“我侄儿一表人才,有什么不好!”卢氏不悦道,“我們卢家也是读书仕宦人家,良田千倾,家资百万,侄儿又是個老实性子,打着灯笼也难找這样的人家!”
她丈夫忙道:“我不是說侄儿不好,是怕他老实太過,叫人哄骗了去。”
卢氏道:“是真是假,到了眼前就全知道了。”
便与她丈夫商计上京的事,带几個人,如何乘船,谁人接应等,又說打金首饰,做新衣裳,免得叫人小瞧了去。
次日,阖家上下都知道了,卢少爷在京中结交了贵胄子弟,蒙人家看中,选为了女婿。
卢氏夫家姓吴,吴四老爷家的儿子听說了這件事,便登门拜访,对卢氏道:“向闻京中贾府的麒麟公子有盛名,既然卢家哥哥与他结交,侄儿愿护送婶子进京,也好见识见识麒麟公子的风采。”
這吴少爷身上虽有個秀才的名头,其实不爱读正经书,只爱奇诡艳情下流文章,卢氏心知他是贪玩,笑道:“你去了,学裡考核怎么办。”
吴秀才忙道:“不妨事,往学裡告個假,一二月的空儿且不要紧。”
卢氏道:“你自与你叔叔說去,我可不敢应承,误了你的学业,我更成了個罪人了。”
吴秀才便找了他叔叔,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到启程那日,命书童打了個包袱,跟着卢氏上船。
這日到了都中登岸,雇了车轿,到吴家旧识处安置,卢氏一面遣人唤卢恺来,一面开了箱笼,打扮起来。
卢恺得了信,忙赶来相见,厅上给卢氏請了安,道:“姑母一路风尘,且安歇一晚,明日再投帖不迟。”
卢氏拉過他来细瞧,端详道:“瘦了些,這裡的饮食和咱们南边不同,你又挑嘴,只怕吃得更少,”摩挲着他的头,接着道,“人家肯把女儿给你,咱们更要殷勤些,免得叫人說咱们怠慢。”
說着,换了衣裳,与卢恺同至荣国府门前,掀起轿帘,只见门前车马簇簇,心裡先点头道:“是個兴旺之家。”
门房递进话去,贾母命邢夫人迎进来,卢氏进门請安,贾母笑道:“亲家太太請起,不必多礼。”
因让卢氏上坐,卢氏推脱不過,就向榻上坐了,贾母又命請凤姐儿尤氏等来陪客,吩咐厨房整治一桌上等席面,一会儿留卢氏吃饭。
卢氏见贾家行事自有体统,连下人的举止都显出很有规矩的样子,便安下心来,向贾母诉苦道:“我這侄儿是個老实孩子,偏偏他父母早早的去了,也只有請我出面,老太君别见怪。”
贾母笑道:“只要孩子是好孩子,别的都是末节。”便命“請二姑娘来。”
卢氏便知這是說给侄儿的姑娘了,翘首以盼了有顿饭的工夫,就见四五個婆子丫头簇拥着一位小姐,走到近前,羞羞怯怯的拜下来。
卢氏忙伸手扶住,细细打量迎春,但见她生得温柔平和,心裡先就喜歡了,拉着迎春的手笑道:“初次见面,也沒什么好东西,這個镯子,姑娘拿去顽罢。”
說着,褪了自己腕上的缠丝镂空嵌宝金镯,套在迎春手上。
一时大家吃茶說话,卢氏扰了饭,向贾母告辞,邢夫人带着凤姐儿送出去,卢恺接着,姑侄两個回去了。
卢氏笑道:“姑娘见過了,是個美人,举止又端庄,配你是绰绰有余的。”
卢恺听了自是欢喜,道:“她哥哥生得那样,以兄观妹,自然她也不同俗流了。”
“過两日换了庚帖,這個老婆给你定下来了,我也就算对得起你母亲,沒辜负我們素日的情谊,”卢氏道,“只是你也要上进,人家是公府千金,嫁给你一個举人,你要为她争气,好歹考個进士,让她脸上有光才是。”
卢恺原是不在意功名的,听姑母提及未婚妻,便觉有理,应道:“是。”
……
下关村的事,随着“贾三郎义焚债券,赵老四父女团聚”的评话,迅速在坊间流传开来,成了本年度最佳新闻。
贾理面对明裡暗裡的窥视,简直不胜其扰,只好冷着脸,摆出铁面无情的样子。
私下裡小酌时,徒桦道:“你行事這么不留情面,固然挽回了府上的名声,但未免招你嫂子怨恨。”
别人不清楚内情,他却是清楚的。
贾理冷笑道:“我還沒寻她的不是,她倒寻上我了,天底下可有這個道理!”
徒桦知道他从来最是厌恶這等伤天害理的事,摸了摸鼻子不說了。
王爽给他叫好,道:“正是這样,自古邪不压正,沒有個好人反倒去畏惧恶人的道理。”
徒桦摇头道:“若真能這么分明就好了,到底是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有什么好处。”
贾理叹道:“這要不是我嫂子,我就直接递状子到都察院了,何至于赶着擦屁股,外头說我高洁,你们說說,我哪裡当得起這两個字呢!”
說着,喝了一口闷酒。
“且不必說這個,今年河南遭灾,父皇命我四哥下去赈济,也不知這会子都走到哪裡了。”徒桦愁眉不展。
当即算了一回行程。
這时,福王妃又遣人来說刘庶妃发动了,徒桦豁的站起来,紧张地踱了两步,对贾理和王爽道:“我得回去瞧瞧,先失陪了,改日我做东道請你们。”
两人知道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难免在意,都道:“請去吧。”
待徒桦走了,贾理和王爽叫人上来撤去残席,要了几样点心,說了一回地方上清丈田亩的事,谈得尽兴了,這才各自归家。
贾理回房要茶,谁知红玉和晴雯都不在房内,小丫头兰香上来倒茶,贾理问道:“你姐姐们呢?”
兰香笑道:“今儿老太太那裡来了個刘姥姥,晴雯姐姐瞧热闹去了,红玉姐姐是二奶奶叫去了,不知使唤什么事。”
贾理皱眉,暗想,红玉是他的大丫鬟,凤姐儿便是有事,也不该使她才是。
正說着,红玉回来了,听见兰香的话,忙笑道:“倒不是为使唤做事,二奶奶叫我過去,原是有话要问。”
贾理问道:“问的什么?”
红玉想了想,笑道:“不過是些沒要紧的散话,究竟我也想不明白,怎么還特地指名叫我過去。”
贾理道:“你是個伶俐人,有事自己忖度着就好,不必事事告诉我知道。”
自己换了衣裳,往贾母房中去了。
到得院中,玻璃正坐在台矶上与小丫头說笑,见贾理来了,忙起身打帘子,笑道:“三爷来了。”
贾理进了内室,就见贾母歪在榻上,面前坐了個小老太太正陪着說话,小老太太身边還拢着個几岁大的男孩子,想来就是那刘姥姥了。
贾母抬头看见贾理,笑指着他对刘姥姥說:“這是我的孙子。”
刘姥姥一转头,就见后头进来一個少年公子,“哎哟”叫了一声,揉眼道:“這怕不是二郎真君来了!”
众人都笑了,告诉她:“這是我們三哥哥。”
贾理上前问好,口称“姥姥”,刘姥姥见這么個神仙似的俊俏公子和她說话,喜得浑身发颤。
贾母笑道:“快来坐,今晚上在這裡吃饭罢,你也有日子沒過来吃饭了,再推脱,我可就不依了。”
贾理道:“听老太太的就是了。”便要寻椅子坐,迎春等忙站起来往下坐,贾理本要挨着黛玉,见状,便在迎春上首坐了。
宝玉還催促刘姥姥:“那個女孩儿怎么样了,雪地抽柴,怕不要冻出病来。”
刘姥姥原是胡乱說些乡野故事来哄這些公子小姐的,见宝玉追问,少不得编下去,宝玉就听住了。
一时摆开桌子吃饭,贾母见刘姥姥吃得香甜,看得有趣,指了几样儿自己的菜给她吃,凤姐儿忙捧到刘姥姥跟前。
刘姥姥忙笑道:“不敢劳动姑奶奶。”
吃過饭,大家喝茶,贾母见贾理要走,对他道:“明儿我們在园子裡开宴,我知道你休沐,不许出去。”
贾理应了,迎春跟着出来告诉他,今儿史湘云請大家吃螃蟹,老太太早就說了要還席,裡头原有這段缘故的,不是为了专门刘姥姥。
“我說呢,老太太怎么這么有兴。”贾理点头,听說是黛玉夺魁,又要今日的诗稿来看。
迎春道:“只怕在三妹妹那裡放着呢,這会子可怎么取去,我倒還记得几句好的,念给你听听。”
便将“口齿噙香”,“偕谁隐”,“为底迟”,“短鬓冷沾”,“葛巾香染”念了几句,贾理听得击节叫好,赞道:“你们這些诗,也算是绝唱了。”
又赞黛玉的诗更上一层楼,隐隐有些大成的意思,探春的格调高,沒有颓败气,因问起迎春写了什么,迎春便扭過头去不說话。
贾理便知道她沒有参与,正想教训两句,想到她已经是定了亲的人,忍住沒說。
次日早上,到贾母這边来,贾母却到园子裡去了,只有琥珀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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